你是套在我身上的魔咒-左岸天使

第二天恢复上班的时候,我才发现萧逸真的没来公司,有些女职员在窃窃私语关于他们上司辞职的真相,说什么的都有,还有人居然说萧逸在英国跟人生米煮成熟饭了,便留在那里生根发芽了,甚至还有几个女的故意发出惋惜的叹气声,就好像自己男朋友被抢了似的。我鄙夷的看了她们一眼,我想你们懂个屁,一群花婆娘,如果萧逸长得稍微抱歉一些,我看你们还那么热心。

说到萧逸,在我心里他一直是个可敬不可亲的男人,我可以像一个妹妹般去依赖他,他也会给予很周到很安全的保护,但是对于爱情,我却感觉到他像一株带着森森利刺的荆棘,除了那个他深爱着的女子美云,其他人是很难靠近他的。或许他还一直活在有着那个穿红色连衣裙的女孩的世界里吧。

我看看窗外,竟为萧逸流了几滴眼泪。一个固守自己爱情城堡的男人,我真的不知道该用何种眼光去看他。究竟他是个勇士?或者只是一个被放逐的逃兵而已。

我甩甩头发,试着把那种闷闷的感觉抛到脑后去,然后我听到Linda在叫我,她说小布,董事长要你去次办公室。我谢过Linda,然后理了下关于英国那面的企业报表,朝办公室走去。

上海公司的执行董事是个很风趣的老头,一点架子都没有,一见到我就招招手让我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他熄了雪茄,然后非常懂礼节地挥挥手,把空气刺鼻里的烟味挥散掉。我觉得这个头发花白的老头特像我爷爷,于是说话也特放松。

我打开手提电脑,把关于英国那次展示会的策划以及整体运行简单的做了个介绍,看得出来那次笔记本失踪风波之后,在上海的董事长也急得团团转,一听说展示会顺利闭幕,各企业代表都非常满意之后,他老笑得跟朵花似的。他说还好anya那孩子办事周详,不然的话,日本那边还真难给个交代啊。

我在一旁听得气不打一处来,却又不好发作,只得不停的点头称是。我想这世界猪都能上树了,我们还在图个啥呢?老头称赞了一会之后,终于想起萧逸这号人物,他问,“小布啊,你知不知道萧逸那小子怎么就突然辞职了呢?是英国之行发生误会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呢?萧逸是个不错的人才啊,对于他的辞职我感到很意外。你跟那小子相处时间多,而且整个公司就属你跟他关系比较好,你劝劝他吧,能回来就回来,不管什么时候,我们公司的大门都为他敞开的。”

我说您老别急,我过几天就上他家家访去,他也是头脑发热,做的决定都是当机立断型的。我会好好劝劝他的。

董事长笑着摸摸我的头,他说小布啊,我最喜欢你这样的女孩子,敢拼,有劲头。我是把你当自己亲孙女来看的哦。这次英国的事务处理妥当之后,你就放个大假好好休息休息吧,知道你跟萧逸那小子为办事处的事忙得不可开交了。

我也特不客气地接茬道:“董事长您真是个好人!……那我能休息几天呀?”

“你自己看着办吧,暂时公司还没什么大的企划,你就趁最近淡季多休几天吧。你看,一个半月吧,如何?薪水照发,路费也一样报销,等会你把整理好的东西交给Linda,你就回去吧,怎么样?”

妈呀!我就差没给老头鞠躬了。这么好的待遇我姚小布二十二年来还没遇到过呢!我怕老头反悔,赶紧答应下来。老头特乐呵地点燃雪茄说,“年轻人就是干劲足啊。”

出了办公室后,我的心情指数一路飙升,嘴里一直在瞎哼哼些什么。回到办公桌,把笔记本里的资料传到我的PC上后,就喜孜孜地开始收拾东西了。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我正在打印最后一份后续文件。电话是Jamfer打来的,他说他在浦东机场,问我现在有没有空。我说我刚拿到五十天大假,然后我们就约在机场附近的星巴克见面。

好多天没见过Jamfer了,想到等会又能跳进那个宽阔温暖的怀抱时,我居然像个初恋的小女生一样脸红了半天,甚至开始想象我们见面的场景。有人说小别胜新婚,看来真的不假啊。

其实从离星巴克很远的地方我就看到了Jamfer,他把头发蓄长了,穿一套报喜鸟的西服,银灰色的领带,桌上有一杯他最喜欢的蓝山咖啡,还是像以前一样,他喝一小口咖啡,然后看手中那张大时代周刊。

我突然就笑了,想到自己小偷似的打量自己亲爱的人的时候,我就再也忍不住地笑了起来。Jamfer似乎是有了感应,朝窗外张望了一眼,就看到笑餍如花的我站在不远处。

Jamfer放下报纸朝我跑来,“宝贝,我回来了。”

我咯咯咯地笑,看着Jamfer一路跑过来把我牢牢的抱进怀里,顿时久违了的气息充斥着我的大脑。我们抱在一起很久很久,谁都没有先放开谁。我朝Jamfer坐过的位置看去,还是一杯蓝山,一张没有摆平了的大时代周刊,而那个边喝咖啡边看报纸的男人此刻就在我的身边,我想我离幸福其实真的很近很近了。

Jamfer好像瘦了些,我不知道是西服剪裁的关系还是他真的瘦了,我有点心疼,想他一个人在外地忙活来忙活去肯定也是很辛苦的。我摸摸他的脸,Jamfer弯下腰来轻轻地吻在我的额头上。

晚上我们去了一千零一夜吃饭,Jamfer询问了我一些英国方面的事,我也把anya那家伙的罪行统统丢到了桌面上,然后Jamfer顺着我意狠狠地批评了一顿anya,我像个小孩子一样哈哈地大笑起来,再次手舞足蹈地把那次被我认为是传统意义上的黑道谈判的情景复述了一遍。Jamfer始终微笑着看我,一如既往,只是我骤然间发现了他的眉间有一些抚不开的暗色纹路。我想,这大半年的时间,Jamfer一定辛苦死了。

我一直认为Jamfer是个不懂得照顾自己的人,就拿那次闹分手那档子事来说吧,失去我才没几天,他就变得不像个人样了,胡子拉茬的,不认识的人准以为他是个捡了件值钱衣服的穷乞丐。其实我这人也蛮狠的,和Jamfer过小日子的时候,我处心积虑地要让Jamfer习惯依赖我,这样想到以后要是我们的感情有个三长两短,没准儿他还会因为找不到被我藏起来的那些个名牌西服而跑来我这边诉苦,软磨硬缠地要我帮他给找出来,然后我就可以以“和好”为条件强行逼他回我身边,继续供我差遣之类的。想想我是忒精了。

正在我畅游在无限的意想中的时候,包里的手机非常不给面子地急剧响起,我差不多把包倒了个个儿才使得我那个小巧玲珑的手机露出个屁股。我一把抓过来一看,来电显示居然是“000——”这样的东东,我第一个反应就是那些个许久不见的匿名电话又回光返照了,壮着胆接起来的时候,我不由分说地劈头就是一顿臭骂,说你小样的还有完没完,信不信明天我就上公安去把你给抖出来,要是活腻歪了再打个试试!

冷不防Paper的声音以比我还要高的分贝出现在电话里,她朝着我也是一阵叫嚷,说姚小布你个蠢蛋,你给我把嘴闭上!我吓了一跳,手机差点掉汤里去,听见是Paper的声音后我有点如释重负,非常配合地关上我安了电动小马达的嘴巴,换上一副甜死人不偿命的口吻说,哎呀,原来是昭安啊。

Paper在电话里继我的无敌口水功之后继续发挥余热,我就感觉那手机都在颤抖,心里低低地说了句,靠,啥时候变那么凶了喂!

Jamfer看着我,使劲地憋住笑,那表情看得我是忽冷忽热的,我就对他摆摆手说,你笑吧笑吧,可别憋坏了。话音刚落,Jamfer居然非常不给面子地狂笑起来,整一个咖啡厅的人都跟看动物园里的猩猩似的瞧着我们。我心一横,统统鄙视回去,我想我们要是叫做猩猩,那他们估计就还是个没有进化好的类人猿!

Paper在电话里大叫,姚小布你倒是听见没有啊!

这一叫我还真闷了,刚才忙着鄙视那群人猿,Paper说的话我愣是一句都没听清。于是只得赔着笑脸说,哎呀,昭安大小姐,您再说遍,我这边信号不好,您受累了。

估计是Paper被我逗乐了,记得她以前就常对我说“小布,你丫还是装孙子特像。”

这哪儿跟哪儿呀!接着我就听到Paper的笑声从电话里传出来,于是我悬着的心也“砰”的一声落地。俗话说的好,“就是得罪了天王老子,都别得罪昭安公主”。她有的是十八般武艺整死你。我就着过她的道,结局非常惨不忍睹,要不是她本着不杀生弱小动物的宗旨,我想我的尸骨现在肯定在烈士陵园那埋着呢。

我说我下星期回来收拾你!你给我洗干净屁股乖乖等着吧!Paper用特粘腻特温柔的声音说着这些措词,我听上去挺后怕的,就跟一千年女妖脱了皮后朝着我媚笑一般,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

几号几点的飞机呀?我来接你。听到Paper要回来的消息,我立马甩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跟一猴精儿似的一蹦老高,好像一慈禧老太太拿到了青春不老丹似的。

我买好机票会联系你的,你丫这几天乖着点,别老惹事,你家那口子呢?怎么放任你到处流窜作案啊?知法犯法还来劲了呵!

我在电话这头哭笑不得,暗暗在想这小妞吃的洋饭到底是什么原材料呀,敢情能把我颠来倒去的调侃来着。冷不防看到Jamfer有些幸灾乐祸的表情,我就直接把昭安那个烫手的大山芋给丢到他手里去了。

Jamfer接过电话开始跟Paper胡侃乱侃的,我在一旁看着直呼Jamfer跟Paper简直是新一代青年的楷模,将相见不如偶遇的交友新概念发挥得淋漓尽致,我开始思考他俩究竟见没见过面,咋看上去就像俩从事特务工作的人正商讨怎么处置我这个共产党员一样,狡猾狡猾地。我看了他们一会,咳嗽了几声,示意他们我这个不幸被逮的主角还在这儿呢,要他们收敛一些。但Jamfer跟那聊得正开心,愣是我咳哑了嗓子他都没怎么理我,我只能跟一边和牛排奋斗去了。

吃完饭后,我抱着圆滚滚的肚皮在Jamfer的半搂半抱中磨蹭着向我们的小窝挪去,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感觉Jamfer从外地回来之后,好像开始变得深沉了,餐桌上,很多次我看到他用一种忧愁的眼神瞄我,我想问问是不是公司的事不顺,但又转念一想今天这气氛绝对不适合谈公事,我打着我的小算盘想等回了家再问他吧。

Believe

Jamfer睡熟之后我从床上一咕噜的跳下来,蹑手蹑脚来到梳妆台前,对着镜子里的模糊的轮廓发呆。镜子里倒射出Jamfer如孩童般的睡颜,两侧的鼻翼轻轻地孱动的,偶尔会在梦中呢喃着说一些话,我把耳朵凑过去,听到他说“小布,对不起。”如此这般,一直重复着。我叹了口气,依旧沉默着看着他赤裸的�体,每一块皮肤,每一条皮肤下突兀而出的青色脉络,在那些细细的管道中仿佛可以看到一些湍急如水流的血液朝着他的心脏方向流去,而Jamfer依旧熟睡,依旧安静,这使得我像是在观察一具沉睡多年的男子的躯体,活着,却也渐渐衰退着。

如果没有刚才,我甚至会以为这半年之久里,谁都没有过任何改变。Jamfer还是那个习惯用微笑湛蓝的眼神凝望着我的Jamfer,而我,还是那个喜欢命令他用卑谦的口吻对着我说“遵命,女王陛下”的小小的女子。

我把微凉的手从Jamfer的脸上慢慢滑过,触摸他在外打拼这半年留下的不可磨灭的印记,那些显山露水的细细的皱纹顽皮的爬上他的额头。我用手轻轻地压住它们,而它们却戏谑着从我的掌心逃开,然后匍匐碾转于另外一些皮肤的上面。Jamfer明显的黑了,也瘦了,这显得他的眼框有些下陷,远远地看上去有点像卡通片中套着大斗篷的幽灵的面孔。想到这里我吐了吐舌头,如此可爱细致的男人,我怎么能把他和那些恐怖之极的幽灵联系到一起呢?!

Jamfer翻了个身,露出大半个身子和黝黑结实的手臂,我轻轻地拉起被子的一角遮盖住他手臂上一些不易察觉的针迹,因为我知道我无法仰着脑袋和它们对视,它们像一张张婴孩的嘴一样,对着我叫“小布,小布”,密密麻麻地攀在Jamfer的手臂上,缠成一片片淅淅沥沥的暗红色沼泽。

我爬回Jamfer的身边,像个孩子一样地搂着他。我知道我必须信任他,因为我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