链的病情慢慢稳定下来,除了听力上还有些问题之外,其他都恢复得很好,这些天我们只字未提那天anya的事,链也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现,就是一直盯着天花板看,两眼空洞无神,像是车祸夺去了他所有的元气一样。
我时常在想,当青春一天天远离我们的时候,我们到底得到些什么又失去些什么?这些所失去的东西的价值究竟是不是我们得到的那些可以相抵的。不知不觉中,有些事情都在改变,我们睁只眼闭只眼,仿佛不愿承认这个改变就不再是所谓的改变。但是日子毕竟一天天的在过,有很多东西丢失了就再也拿不回来了,比如青春,比如爱情,等等。
每当夜幕落下的时候,我总是在链的手掌心里画圈,一圈,两圈,有时我会看到他的表情忽然变得茫然不知所措,身体也有着一些不经意的颤抖,我想他定是想起了anya那个女人的嘱咐抑或是威胁的言语。好多次我都想链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我,但是暗地里却又异常地想知道anya那个女人到底想玩什么把戏,她究竟在安排怎样的一件扑朔迷离的事件,而这件事能带给我们的又是什么样的后果,可是有些事越是心急就越是不会发生,我和它一同僵持着,就像在等待一种决裂的声音一样。
那天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anya,她的消失如同她的出现一样瞬间而不着边际,倒是链自身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他的脾气开始变得暴躁,经常为一些琐碎小事大光其火,愤怒起来就像只受了伤的野兽一般没完没了,而我却无法知道他的这种改变到底是缘何而来,我只能一遍遍地任由他摔东西,任由他把门关得噼啪作响,有好几次,我甚至都开始怀疑是他的车祸给他的脑神经带来了不可弥补的创伤。
链出院后,为了照顾他我便把他接来我家住,我爸妈也特配合地搬去了浦东的房子里住,我爸临走前交给我5000块钱,他说,小布,你长大了,不管会发生什么事,这些路都是你选择的,就算你泪流满面,也要将它走完,懂了吗?我用力点点头,然后抱着爸爸的手臂失声痛哭。
链和我住在一起的这段日子,小皮来看过他好多次,可是链都是一概不见,我弄不清到底他是无颜以对小皮呢,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我对小皮说,别说是你了,就连我他都不大想看到,住了那么久了,加起来说的话没有超过平时里一天的数量。你说链会不会是被撞坏了脑袋呀?
小皮没有说话,但是我看到他的眼睛里似乎有种不屑和惶恐,然后我听到他低沉而缓慢的声音说,小布,我必须离开了。链就拜托你了。那天一别,小皮和anya一样消失得干干净净,手机,座机的号码都已经更改掉。我整天守着易怒的链,忙于寻找小皮的下落,可是任凭我再如何的努力,小皮始终还是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
一天,我在厨房做饭的时候,链悄无声息地走到我背后,将一只手放上我的胸部,我几乎是被吓呆的,忘记了反抗,忘记了自己应该做些什么让失去理智的链收手。那个时候我的手里还拿着一只红得像血的西红柿,然后朝链的脸按过去,我刚要呼喊,链突然放开了我的身体,转身进了房间,重重地关上门。我靠着大理石的料理台慢慢地滑到地上,西红柿滚到我的脚边,我忽然一阵惊慌,然后又像是死里逃生一样地紧紧箍住自己的身体不断的哆嗦。在那之后我总是有意无意地躲避着链,甚至晚上睡觉的时候我都上了房门的保险,那天的事情就像一个定时炸弹一样把我原本平静的生活炸得稀巴烂。
我的小心翼翼始终还是没有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终于,一个下着倾盆大雨的夜晚,我被链压在身下,粗暴的举动让我的身体隐隐作痛,我没有哭出声音,只是让委屈和眼泪雪一样地撒在那片白得触目惊心的床上,我明白该来的躲都躲不掉,但是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又多么希望有个人能说一下NG,然后删除这一段情节。我只记得自己在不断的颤抖,链的喘息声夹杂着我绝望的呻吟,响在四月的夜空下,合着暴风雨的节奏在我身体里起起落落。链像一头发情的粗暴的野兽一样将我骑在他的身下,然后用近于摧毁一切物体的力量进入了我的身体,我疼得几乎晕撅过去。我的抵抗在链的眼中就像是小丑似的把戏,他不费灰之力就将我牢牢地控制住,一次又一次疯狂的进入,直到他自己也精疲力竭。
那天晚上链跑了出去,没有回来,我坐在床上哭得眼睛红肿,然后昏昏沉沉地睡着了。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看到了Jamfer坐在我身边,他的眼睛里都是心疼和愤怒,他用轻柔的动作抱起我的身子,他说,小布,没事了。我哇地一下在他的怀里哭开来,狠命地抓住他的衣衫,好像前一天晚上的痛苦终于有了宣泄的对象一样。
有一种感觉叫做绝望,
有一种表情叫做惊骇,
有一种声音叫做哭泣,
有一种疼痛叫做觉悟。
by小布
我醒过来的时候,看到了那张我喜欢的脸,它就离我那么近,仿佛触手可得,但是我却像被捆绑住的生物一样,只能匍匐着前进。当我艰难的挪到他面前的时候,我看到Jamfer的眼睛里湿湿的,那里面充斥着难过和心疼,我想朝着它们微笑,可是笑容一展开就变成了无数锥心的小疼痛,一下一下地砍在我血淋淋的肉体上,我几乎疼得又要再度地沉睡过去。
然后我听到Jamfer用一如既往的声音轻轻的叫我,他说小布,没事了。他的声音像是一剂止痛剂,我身上沉重的盔甲就一下子掉在了地上,然后我紧紧地抱住他,浑身不停的颤抖,Jamfer抱着我,用很大很大的力气,像是要把我化进他的身体里一样。
当我再度回到那个充满Jamfer特殊香味的怀抱中的时候,我颤栗了,像重新找回丢失已久的家门钥匙一样,所有委屈所有的苦痛都像肥皂泡一样融化得无影无踪。
那天,我和Jamfer疯狂地做爱,久久不息,更不可思议的是,那之后,我的心里就再也没有害怕,我知道Jamfer的吻覆盖住所有链的痕迹,我依旧是一个被爱情包裹住的女子。
我以为我会恨Jamfer,然而我却做不到。
当我冲进房间,看到凌乱不堪的床单,看到昏睡过去紧皱着眉头的小布的时候,我头一次知道了什么是愤怒,那时,我坚信自己拥有可以摧毁一切的力量。
——byJamfer
当那个令我日夜牵挂的女子,一丝不挂地躺在我的面前的时候,我听到自己骨骼断裂的声音。她小小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表情恐惧而扭曲,我不愿意去设想她当时的样子,我不忍心让小布在我的想象中再去经历一次那样的折磨。我握着她的手,然后感觉到她用了很大很大的力气从恶梦中挣扎着醒过来,她一看到我就哭了,拼了命地哭,直到喉咙再也发不出声音。一时间我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她的眼泪,我只能狠狠地抱住她,我希望自己身体的温度能够传递一些过去,我不愿意再看到她因为紧握而无法放松的关节笨拙麻木地贴上我的胸口。
小布哭了很久很久,然后她用沙哑的声音对我说,Jamfer,吻我。
我开始吻她,一口一口落在她赤裸的身体上,我感觉得到她的通体颤抖,但是那颤抖在不久后就开始慢慢地虚弱下来,我试着放慢节奏,试着迎合她身体不自觉的痉挛,我听到来自她喉间的不经意的呻吟,这种阔别已久的声音令我振奋,我开始愈加的温柔,我抱着小小的小布,就像个迷路的孩子找到回家的路一样,我深刻地明白此刻抓住的不单单是面前这个我愿意用生命去保护的女子,还有我自己。
天知道当anya告诉我一切时候,我的表情,我大声地叫喊,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该死,那女人非但没有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感到可耻,居然还变本加厉起来,她说我等了二十几年,我就在等这一天。我不明白她的意思,确切来说我知道自己是anya手上一个筹码的日子并不久,我不明白为何她会这样地痛恨小布,小布是个那么善良的女孩子,为什么她要对她下如此的毒手。当anya微笑着缓慢地说你最好去小布家看看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一切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我伤害过小布一次,当小布用那种幽怨的眼神看向我,对我说“Jamfer,你不是人”的时候,我是真得像被掏空了一样。我看到她转身离开的背影,那么瘦小孱弱,甚至我看见了她身体不经意地晃动,那天晚上我紧紧地跟着她,我看到她在Babyface门口吐得昏天黑地,我才知道自己无意间做的事情竟然对她造成了如此大的伤害。曾有多少个没有小布在身边的夜晚,我感到我的床空旷而寂寞,为她特意添置的米白色梳妆台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和我遥相对视。我砸了我的笔记本电脑,我再也不要看到那封让小布痛不欲生的Email,什么乱七八糟的全都见鬼去吧!我就想找回我的小布,仅此而已。
在小布离开的那几个星期里,我的生活几近崩溃,我不想说话也不想动,就是呆呆坐在那里,然后小皮走过来他说Jamfer这次你是真的过分了。小皮一直以为是我欺骗了小布某些事情,我没有把anya的事告诉他,因为我知道小皮是真的挺在乎anya的,尽管他逞口舌之快说他从来不相信真爱。虽然我不知道这样一个女人究竟有什么被爱的价值,但是小皮是和我一起为事业打拼的好朋友,我不忍心把anya的真面目曝光于众目睽睽之下。面对小皮的指责,我没有反驳,然后我感到眼眶里似乎充斥着某种液体,它弥漫住我的眼睛,我什么都看不清。
那次我在小布家门口等她,我知道他们那天的飞机到上海,小皮在上飞机前就那航班的到达时间告诉我了,我知道这是最后一个机会,我必须向她解释清楚。可是我日思夜盼的女孩见到我却没有任何表情,她只是冷冷地让我走开,言语间不夹杂一丝感情。我无法估计我对他所造成的伤害到底有多深有多尖锐,那个阳光一样的女子不再微笑着看我,甚至,我猜想那天的我在她的眼里和一个沿街乞讨的乞丐没有什么区别。她就这么闪着身从我的身边擦过,楼梯间还隐约传来她疾跑后的喘息声,她逃得那么快,我都来不及拉住她。
在我的生命里从来没有遇到过让我如此眷恋的人,和她相处的短短一个月里,我几乎依赖上她的气息,有些时候看不到她便会无法克制的想她,这种感觉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可现在却又如此真实地放在我面前,我甚至连回避的力量都丧失得干干净净。
我注定要为她伤神,她注定要成为我的女人,不论需要多久。
链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我没有去找他,因为我忘不掉那个暴风雨的夜晚。在这以后,Jamfer一直小心翼翼的不碰触到我的伤口,每一次床第之爱他都愈发的温柔,好似在弥补些什么一样。其实我心头却有一种异样的感受,我甚至有些暗暗的感谢链,如果没有他,我和Jamfer就注定只能成为彼此牵挂用思念伤害自己的人。
Jamfer把我抱在怀里,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我。他说小布,我不知道anya和你到底有什么过节,但是我可以以我的性命担保在这之前我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她是有目的有企图的,那封Email是她拜托我发的,那时小皮也在场,但我想小皮他也是不知情的,我和他当时都以为那只是封普通的Email,我更加不知道那个收信人的信箱会是你的,小布。
我看着Jamfer,这个温柔到细致的男人,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透着诚实的表情,我没有理由再怀疑他说的任何一句话,事实上,我已经没有力气去疑神疑鬼了,我想起小皮说过的一句话,笨女人是用来疼爱的,聪明的女人是用来YY的。我宁可做一个愚蠢的笨女人,有些事情不去弄懂或许就不会被伤害到,我固执地不想再去探清楚所有事情的真相。
我把手放在Jamfer温暖的胸膛上,然后是脸,我贴在Jamfer的身上像一片软软的海藻,我说Jamfer,我不会再怀疑你了,就算你是杀人犯,我都跟定你了。然后Jamfer一把把我抱紧,他的眼泪滴在我的鼻尖,他说再也没有下次了,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