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睛，老庞发觉齐湘不在床上，老庞光着身子走出房间，齐湘正端着咖啡过来。

“醒了？”

“还困。”老庞说，然后接过齐湘手里的一杯咖啡，回到床上，看着杯子里的咖啡，想起上次一连喝完两杯咖啡，不过转眼间，那是夏天的事了。9月里的老庞，11月的老庞有了不同的感觉，老庞说：“我还是喜欢喝茶。”

“上次你不是把两杯咖啡都喝了吗？”齐湘坐在床前的沙发上，看着老庞。

“我不想让咖啡翻在地板上。”老庞的嘴唇触着杯子里的咖啡。

“哦。”齐湘若有所思地发出一点声音，“给你换杯茶吧。”

“不了。”老庞品尝了一口咖啡，“喝咖啡是一种生活态度。”

“与听肖邦的钢琴曲有区别吗？”齐湘想知道老庞更多的想法，但老庞不想说，齐湘对真实的老庞还是茫然的。就像穿了衣服的老庞，齐湘只看到他那张农民的面孔，等到老庞把身上的衣服脱光后，齐湘才看到老庞一身的皮肤，甚至比齐湘都白皙光滑。

“肖邦让我时常提醒自己是山东人；咖啡不一样，咖啡让我背叛家乡，妄想着融人都市生活的潮流里。”

“也算是矛盾的一对。”齐湘伸过手去，抚摸着老庞胸前的肌肉，“对于你而言。”

老庞点点头，把杯子里的咖啡喝完，身子躲进了被窝里。

齐湘见状，把没有喝完咖啡的杯子，放在一边，卸下身上的那件睡裙，也钻进了被窝，搂着老庞，乳房紧紧地抵在老庞的肩膀上。

“为什么要找我？”老庞眼睛看着墙壁上的一幅临摹油画，毕加索的。

“你丑啊。”齐湘的一只手顺着老庞的胸前摸下去。

“我想听真话。”

齐湘吻了一下老庞的脸，一只手臂把身子支撑着，胸前的乳房便呈现出一大一小来，“若是我和一个相貌英俊的男人在一起，很容易引起我先生的怀疑，和你在一起，谁都不会怀疑咱们俩会在一张床上，安全是其一。”

“真的是这样？”

“真的。”齐湘又亲吻了一番老庞，“当然还有。”

“还有什么？”

“其二呢，该是相貌长到你这般丑，肯定是擅长于床第功夫的人。”齐湘又躺了下来。

“我擅长吗？”

“你没有太多的经验，可你的实力验证了我的预料。”齐湘得意地说，“相貌英俊的男人，养料都到脸上去了，而你身上的所有养料里的精华，都到了这里，所以不管它大小如何，都能所向披靡……”

“谢谢夸奖。”老庞抬起手来。

“别动。”齐湘拨开了老庞的手。

“怎么了？”老庞惊讶于齐湘刚才的动作。

齐湘的脸红红的，眼睛里闪着光，双臂摊开伸直……

等到老庞和齐湘又做了一次作业之后，齐湘满足地看着滑倒在她身边的老庞，问道，“上午你在派出所里时，对偷了你钱的小偷，有那么温情的动作，为什么对我就带有仇恨感？”

“没有。”老庞伏在床上，“我仇恨你了吗？”

“感觉。”齐湘说，“是我的感觉。”

“从哪儿感觉到我仇恨你？”

“在一起时，你似乎要把我粉碎。”

老庞不说话了。

“不过我喜欢这种仇恨感。”齐湘的手轻柔地抚摸着老庞的脊背。

老庞一直不说话，老庞暗自承认自己对齐湘是有着一种连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仇恨感。从老庞本意上来讲，老庞不想去仇恨齐湘，因为齐湘并没有伤害他，至少从齐湘主观意识上来看，齐湘没有去伤害老庞。可事情往往就那么怪，老庞只要想和齐湘做爱，就充满了一种欲望，要把齐湘捣碎。那个时刻，老庞像是在和北京所有的女人做爱，忽然地心里有了农民固有的狭隘念头。这样老庞便能够使自己保持着旺盛的战斗力，游刃有余地做着爱。

这样的念头，只有在和齐湘做爱时才有。老庞与敖古丽都做爱，就是一种身躯的交流，是生理上的需要；张桂花在那天凌晨偷偷地和老庞做了爱，老庞只要一想起，就不安，他觉得是自己欺负了张桂花，张桂花就是他老庞的妹妹，那是乱伦。

老庞是用他的精神用他的思想用他的观念在和齐湘做爱。

“睡着了？”齐湘的手拍拍老庞的屁股。

“没。”

“在想什么？”

“想找一份工作。”

“还是回四辰吧。”

“那我何必出来？”

“你介意我帮你推荐吗？”

“不介意。”

老庞说了这话之后，齐湘就下了床，走到卧室外面，把包拎进来，从包里拿出手机和商务通，先在商务通上翻阅了一下名单和电话，而后坐到床上。齐湘让老庞的脑袋枕在她的双腿上，妩媚地朝老庞笑笑，开始拨电话。

齐湘的乳房又是那么好看地在颤动，老庞换了个姿势，半跪在床上，一只手搭在齐湘的肩膀上，一只手挽着齐湘的腰，老庞张开嘴，衔着齐湘左边的那个乳头。

“我是齐湘，金老板吗？”齐湘自报了家门后问道。

对方和齐湘寒暄一番。

“我想给你推荐一名编辑、作家，鲁迅文学院出来的。”齐湘的介绍的声音很动听，“很有才华……我想你那里更适合他的发挥……你不在北京……什么时候回来……20天之后……行啊……工资啊……那不是问题，金老板看着办，怎么给怎么好……当然当然……若是金老板不满意的话，随时都可以辞退，对，不必有顾虑……那就说定……好……回来后我一定请你喝茶……”齐湘也在电话里寒暄一番，挂了手机。

齐湘搂着老庞，像是抱着一个孩子。

“金老板的公司就在六里桥北里那片居民区内。”齐湘说。

老庞眨了眨眼，算是回答了齐湘。

“湖南人，做社科的，看上去人还不错。”

老庞又重复了一下刚才的动作。

“你看看，想干就干，不想干另外再说。”

老庞闭紧了眼睛，躺下：“好吧。不想干再找你。”

“行啊。”齐湘摸着老庞的脸，“什么时候上你租的屋子里做爱？”

“没这里的条件好。”

“只要软件精锐就行。”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行吗？”老庞把双手垫在头下，齐湘的脸搁在老庞的胸脯上。

“行。”

“说真话？”

“真话。”

“我真的有那么高的水平？”

“指什么？”齐湘反问道，“做爱，还是做文案？”

“后者。”

“真有。”齐湘用相当肯定的口吻，告诉老庞，“你是四辰开业以来做文案做得最好的雇员，这一点我绝对不说假话。”

“哪一点你说假话了？”

“那就是你做的文案再差，也不影响公司的销售。”

“为什么？”

“我先生在广电部重要位置上呆着，四辰公司再差的产品，都能通过官方渠道推销掉。”齐湘说，“而四辰公司每年的销售不过是2000万，这对于全中国如此大的市场，算得了什么？”

“官商。”

“也是，也不是。”

“怎么说？”

“是的说法，就是确实通过我先生的渠道销售；不是的说法，是四辰公司的产品在全国同行业里算得上使使者，何况四辰产品的价格不比别的公司高。”

“我在不在，对四辰没有直接的影响。”

“可以这么认为。”

“所以我辞职时，你并没有恳求我留下。”

“不对。”

“怎么不对？”

“当时我的感觉就是，你走的态度很坚决。”

“你尊重了我的选择？”

“是的。”

“以后我们怎么办？”

“我同样会尊重你的选择。”齐湘握着老庞的手，说，“若是勉强，我想不管是谁，都没有欢乐而言。再说，除你之外，我可以找另外的男人做爱；你也一样，可以和另一个我完全陌生的女人睡在一张床上。”

“你看过《午夜牛郎》吗？”

“达斯汀·霍夫曼和另外一个人演的吗？”齐湘平静地告诉老庞，“那就是生活，生活所迫，除此之外，他们还能做什么？”

“我就像午夜牛郎。”

“那是你的心理不健康。”

“是吗？”

“是。”

“那我得去看心理医生？”

“我就是你最好的心理医生。”

“能分析一下我吗？”

“你对都市天生有仇恨感，所以你鄙视都市，想征服都市，把所有的都市踩在脚下，你想统治都市，希望都市里的公民把你当成他们其中的一员看待……”

老庞翻了个身，把齐湘搂在怀里，承认道：“或许你说得是对的。”

就在这时，老庞的呼机叫了起来。

老庞下床把呼机拿过来一看，又把呼机放在了一边，呼机重复鸣叫着。

“回电话吧。”齐湘把手机拿给老庞。

老庞没接，说：“我不想让刘桓知道你和我在一起。”

“刘桓回来了？”齐湘问了声。

“这是刘桓宿舍里的电话。”

“那你就说和我在一起吃宵夜，反正他在定福庄，也赶不过来。”

“我该说咱们在哪里吃宵夜？”

“香格里拉。”

老庞想了想，拿过齐湘的手机，拨了电话。

“……回来了……今天刚回来……我啊，很好……对……离开了四辰了，不适应……齐总很好，待我不错……谁让咱不是那块材料的……我现在和齐总在一起呢……香格里拉……我让齐总和你说话……”

齐湘接过电话。

“刘桓啊，新疆回来了……对，宵夜，过来吗？咱仨一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