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昌回宿舍,老庞是浑然无知,一味地沉醉于他的梦境之中,等到老庞一觉睡醒,窗户的玻璃上能看到的天阴着。老庞的手伸到桌子上,拿过手表来看,手表上指着6点15分。还早,还可以再睡上3个小时,反正今天没课,省了一餐早饭。老庞换了个姿势,面朝着墙壁,侧卧着,可就是睡不着。不对啊,若是往常,老庞只要没有决定起床,翻一个身,马上就能打起呼噜来,今天却不一样,睡不着,一点睡意都没,都是敖古丽都给害的。老庞闭上眼睛,耳朵里传来走廊里来往行人的嘈杂声。
“葛昌,葛昌。”老庞又转过身来,大声地喊着熟睡中的葛昌。
葛昌咂了咂嘴,并没有睁开眼睛,很不情愿地嘟哝着:“什么事啊?还让不让人睡觉。”
“几点了?”老庞问。
葛昌一边咂着嘴一边说:“3点。”
“我是问现在几点?”
葛昌依旧咂着嘴,没说话,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臂来,手上戴着手表。
老庞支撑起身子,伸长脖子看。
10点31分。
怪不得睡不着了,都十点半了,这北京的天啊,咳,简直要命。老庞一下子坐起身来,找衣服穿,衣服都掉在床头的地上了。
穿好衣服之后,老庞拿着牙膏牙刷毛巾脸盆上盥洗室去了,把家什放下后,先去厕所撒了泡尿,打了个激灵。等到老庞从厕所里面出来,拉着拉链,就听到走廊上有一个女人边走边低声骂着。
“哪个狗日的把我的内裤偷回家给他父亲当帽子戴啊,绝子绝孙绝尘根!”
单凭听声音,老庞无法辨别出是哪位女同学的声音,老庞又不敢走出去,似乎一走出厕所,就会被人认定是他偷了女同学的内裤。老庞后悔昨天晚上没有及时地把内裤依旧晾在绳子上,操他大爷,都是四川那小子捣的蛋,若不是四川小子来敲门找葛昌,老庞准会把那条内裤洗一洗,完壁归赵了,即使女同学拿到依旧潮湿的内裤心存怀疑,但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正想着呢,就听到有人咚咚咚地跑过来,老庞一急,往外走,外面跑进来的人,和老庞撞了个满怀。老庞打了个踉跄,手扶在墙上,没倒下,一看,是四川小子,火不打一处来。
“你狗日的眼睛长屁眼上了?”
老庞大声一吼,手一扬,四川小子以为老庞要揍他,吓得往后急退,脚下一滑,摔倒在地。四川小子,一手抱着脑袋,一手摸在裤裆里,尿急,加上一惊吓,膀胱控制不了了,尿流了出来,老庞眼看着四川小子的裆部一点点湿了起来。老庞心满意足地笑着走出厕所,回到盥洗室里去了。
正刷着牙呢,一想,老庞手里拿着的牙刷就停止了移动。
万一葛昌醒了,掀他的床铺,发觉那条内裤,怎么办?
不是没有可能啊,老庞的床铺下面压了几十个学院的信封,老庞答应这些信封都给葛昌用的,葛昌也不把信封拿走,写信了,就到老庞的床铺下面取出一个。若是葛昌现在想到写信,岂不是又要掀老庞的床铺?
越想越不对劲。
老庞牙齿也顾不上刷了,端了盆水,就回宿舍。
还好,葛昌睡得死猪似的,葛昌的那点激情昨天晚上在三里屯酒吧里撤完了,就剩下疲惫的躯壳回到学院的宿舍里休整。不过老庞还是不太放心,悄悄地走到葛昌的床前,“葛昌,葛昌”地喊了几声,葛昌一点反应都没,老庞再走到自己的床前,小心翼翼地掀开床垫,看了看那条被他压了一个晚上的内裤,比他上初中时数学课上用的三角板稍微大一点点的内裤,放心地把内裤拿出来,塞在裤子口袋里,这才安心地蹲下来,捧起水,把脸弄湿了,打了遍肥皂,使劲地搓洗着脸。
老庞端着一盆水,盆里漂着一层肥皂水,走出宿舍门。
老庞走得很慢,身上所有的敏感器官,此刻都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性。
认准了走廊里没有一个人走动时,老庞从裤子口袋里扯出那条内裤,掷在走廊尽头的角落里。老庞跨进了盥洗室,紧张的心情得到了松懈,把盆里的水倒掉,洗净了盆,吹着口哨,回了宿舍。
又是一章惊险小说,像老庞很小的时候看过的《东方快车上的谋杀案》。
好在有惊无险。
老庞一连几天都善良而大度地给人散发着“北京牌”香烟,一副古人自有天相的自豪,还得意地唱起“我很丑但我很温柔”,害得女同学们纷纷掩耳而逃。老庞知道女同学瞧不起他,可没关系,人活在世界上,最要紧的,就是自己要瞧得起自己。
全班男同学里就只有四川小子一个人没有抽老庞散发的香烟。
不是老庞没发给四川小子,而是四川小子拒绝接受老庞的香烟。
姥姥!
骂过之后,老庞也就原谅了四川小子,谁都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把尿撒在裤裆里,何况四川小子滑倒在地,与老庞有直接的关系,若不是老庞举手示意揍四川小子的话,四川小子用不着慌忙躲避,也就不会滑倒,不滑倒的话,四川小子再怎么尿急,也不至于撒在裤裆里。
要不怎么说理解万岁呢。
四川小子当众拒绝接受老庞散发的香烟,老庞一笑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