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北京时间

天黑时分,老庞就再不去想是不是能成为真正的作家,也不去想正在巴尔干的战争,老庞得想点实际的东西,老庞还是抑制不住地想起了敖古丽都。

是敖古丽都引发了老庞禁闭了30年的生理战争,每天晚上老庞躺在床上时,就觉得自己的小腹以下部位,就是巴尔干,就是火药桶,随时都有爆炸的可能,只要有一丁点儿外力作用,哪怕晃动一下,都会爆炸。老庞每晚睡觉的姿势,总是保持着身体平躺着,手臂伸直,一动不动。

太让老庞受不了了。

前一阵子没有去找敖古丽都主要是考虑到自己脸部的伤口,现在好了,老庞脸上的伤口愈合了,更让老庞增加信心的是老庞的口袋里有了钱,他能满足让敖古丽都消费一次,打足了,花1000元,但不能去燕莎也不能去赛特,西单国盛双安还是去得的。

可敖古丽都总是冷冰冰地来,冷冰冰地去,有时一个星期内,连她的冷冰冰都看不见,有人说敖古丽都去外省推销杂志,拉广告去了。老庞也不好明着问,只能旁敲侧击,好在同学们谁也不会怀疑老庞与敖古丽都的关系,即使敖古丽都和老庞在一起,那也是把老庞当冤大头,利用利用。同学们怎么想,老庞才不会去理会呢,反正他摸过敖古丽都白花花的奶子,上过敖古丽都细腻的身子,敖古丽都还手把手地教过老庞怎么做爱。

不过老庞也不是傻子,像敖古丽都那样的女子,在北京一混就是五六年了,单身,没固定居所,不时地换地方住,跟敖古丽都上过的男人也不会在少数。

谁上过敖古丽都,老庞不管,老庞只是想再有机会和敖古丽都友好友好。

这样的念头折磨得老庞寝食不安。

老庞天天站在宿舍的窗户前,看着学院大门口进出的人。葛昌问老庞怎么总是站在窗口?老庞说他在练功,站功,收腹,提肛,能治胃病。葛昌将信将疑地看了老庞一会儿,又继续写着他的诗歌了。葛昌得在这一期进修班结束前,把诗集印出来,带着诗集回新疆。

老庞站在窗前,长吁短叹。

日复一日,见太阳见月亮见柳絮见灰尘,单单不见敖古丽都。

老庞不失望,越是看不见敖古丽都,老庞越是不失望,越是鼓励自己坚持下去。

那天刚吃了晚饭,走出食堂,葛昌问老庞去不去三里屯酒吧,说晚上有诗人聚会,西川王家新车前子都到场,评论家谢冕张颐武也去。老庞说没那兴趣,要练功。葛昌给老庞一点讥笑,回宿舍换上那套花了775元钱从老庞身上剥下来的西装,和几个男女同学,说着笑着,走出文学院的大门。

老庞回到宿舍里,心中不免苦涩,当然有等不来敖古丽都的成分在其中,但更多的是他在把西装卖给葛昌后,才去花棠看了西装的价格,并且有同学愿意以1000元的整数买他的那套西装,问题是自那天在课堂上对邗女士提了意见回宿舍之后,老庞就把衣服脱给葛昌了,并且逼着葛昌把钱付清了。今天看到葛昌穿上那套西装,人模狗样地和男女同学走出学院大门,惹得老庞很是不舒服,自己一冲动,少挣了225元。他姥姥的,这笔钱,若是在八里庄这个北京的城郊结合部嫖娼的话,坚持讨价还价,可以凑合着充三次嫖资,至少也能嫖上两次;若是上路边的小馆子里去打牙祭,可以供两个人打十次,可以让一个人在一家小馆子里一天吃两餐,一荤一素,包一个月的伙食;买“北京牌”香烟的话,能买8条,那就是80盒,一天抽2盒,可以抽上40天。一冲动,完了,225元钱没了,伴随着的是那么多机会没了,没了。

没了就没了吧。

老庞安慰着自己走出宿舍,见走廊尽头的空地上拉着几根绳子,挂着女同学换洗的衣服,有一条内裤,特别扎眼,档部窄窄的,一指多宽,整个一条内裤不比老庞上初中时数学课用的三角板大多少。那不勒着?老庞远远地饶有兴趣地看着。

看着看着,老庞就走到了那条内裤的前面,伸手一摸,被电咬着似的缩回了手。

四下瞧瞧,幸亏没人,要不,那难堪。

还是离开吧。

老庞转身走开,可目光里和脑子中,都被那条内裤占据了。

妈的,就这点出息!

老庞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手一甩,向后一伸,手再荡回前面来时,手里已经抓了那条比他初中数学课用的三角板大一点的内裤了。一紧张,老庞要撒尿,赶紧把内裤塞在口袋里,气喘着跑进了厕所。

出了厕所,回到宿舍,老庞把宿舍门给反锁上了,并且意外地没有站在窗户前注视进出学院大门的人,关了大灯,开了床头灯,从口袋里把那条内裤小心翼翼地拿出来,湿的,老庞把内裤凑近鼻子嗅了一下,有香水的气味。

老庞把那条内裤凑在床头灯前烘着,一边揣摩着这条内裤会是哪位女同学的。老庞反反复复地把班上几十个女同学想了个遍,觉得每个女同学都有可能是这条内裤的主人,不过这样的揣摩是老庞在兴奋之余又有点扫兴,自古以来,法都不责众,难道老庞就能把一条内裤套在所有女同学的身上?

有一个人能排除在内裤主人的名单之外。

敖古丽都。

上次敖古丽都完事后,老庞摸索了一条内裤穿上,后来亮了灯一看,错了,那是敖古丽都的内裤,敖古丽都的内裤比老庞穿的内裤肥大,敖古丽都喜欢肥大的内裤,而老庞现在手里的这条内裤只有老庞那天穿在身上的敖古丽都的内裤的三分之一。

床头灯烘着内裤,使潮湿一点点地在老庞的感觉中退去,内裤上发出的香味,越来越奇特,由此使老庞开了窍,只要凭着内裤上的香水味道,就能找出内裤的主人,这是再简单不过的办法了。明天走近女同学时,鼻子注意点,就能寻找到内裤的主人。这样一想,老庞的精力不再集中到揣摩内裤主人上面去了,而是自己被内裤上散发出的香味,勾引出了欲望,老庞使劲地把裤裆里那条一指宽的布条拉长,弹性十足。老庞把内裤翻过来,凑近鼻子闻闻,欲望难抑。

本来不怎么湿的内裤,在床头灯下差不多烘干了。

等老庞有了一次激动的发泄之后,从裤裆里取出内裤后,老庞才发觉自己不对劲。

变态?

恋物癖?

强烈的羞愧感,压迫得老庞抬不起头来,勾着脑袋,坐在床沿上,不时地抽打着自己的耳光。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吓得老庞胡乱地把放在一边的内裤塞在床垫下面,胆怯地朝着门,抬高声音问道:“谁啊?谁?!”

“葛昌在吗?”

一听说话的口音,老庞就知道是四川的那个小子。

“不在。”老庞不耐烦地回答着。

“葛昌上哪儿了?”

“不知道。”

“他说什么时候回来吗?”四川那小子在门外坚持不懈地追问着。

老庞恼火地走到门前,使劲儿把门打开,冲着四川那小子说:“我怎么知道?你去问葛昌。”

四川小子见老庞怒火中烧的模样,这才知趣地转身走去,自言自语道:“莫名其妙。”

“你说谁呢?”四川小子的声音很低,可老庞的耳朵灵敏着呢,老庞不乐意听四川小子说这话。

四川小子不声不响地快步走下楼梯去了。

老庞刚准备关门,就听到楼下有人大声喊着他的名字,山东老乡的口音。老庞回转身,打开窗户,头伸到外面,答应着。

是老乡,在政法学院读书的老乡和女朋友。

老乡来后,老庞拿烟倒水,痛快地聊了起来。

差不多快11点钟了,老乡的女朋友拽了拽老庞老乡的衣服,老乡起身告辞,便问老庞附近有没有旅馆?老庞想了想说,只有前面的花棠超市旁边看见有一家宾馆,门面上刻着两颗星。老乡说就到那家宾馆里住上一宵,明天再回昌平。

老庞陪着老乡,一直走到宾馆,老乡花了240元开了一间房,然后对老庞说,回去吧,明天就不要过来了,他们也不知道睡到什么时候起床。让老庞有时间再去昌平。老庞是知趣人,春宵一刻值千金的诗句早就读过。

回学院的路上,老庞想象着老乡和女朋友此时在干着什么?

干着什么呢?

肯定是在洗鸳鸯浴,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