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朱问>>军统最后的暗杀名单
第九章石破天惊夜郎国
1949年8月28日,随着南国广州的即将解放,苦苦挣扎的蒋介石及国民政府仓皇逃到重庆。
蒋介石一到重庆,便召集防务会议,他宣称:“展望未来,两广已不可保。在大陆上必须保存有大西南,将来才能与台湾及沿海岛屿相配合进行反攻;如果完全放弃大陆,则国民政府在国际上将完全丧失其地位。西南地形险要,物产富饶,人力物力充足,必须保有这一
地区,成为复兴基地。”
人称“华阳相国”的国民党西南军政长官张群,终身追随蒋介石。此时,他对总统“英明之见”极为赞同。他主张西南联防,以重庆为轴心,胡宗南部20万人担任左翼,“双钳奋张,以逸待劳,合围夹击,痛歼共匪。”
蒋介石深以为是,同时把何应钦侄子何绍周的2万人从昆明撤回,布防于贵阳附近,扼守黔东门户,并在四川的宜宾、东山、雅安、成都各摆一个军,云南南部配置两个军。
此时,蒋介石集团仅剩下西南、西北和台湾地区,其余已无路可退。
10月,共产党采取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命刘伯承、邓小平统领的二野大军兵进大西南。同时,以一野十八兵团由贺龙、李井泉率领由陕西沿秦岭入川。
三个兵团像三支利箭直指大西南。
11月1日,蒋介石命国民党宋希濂集团重点经略湖北巴东至恩施的防线。解放军第三、五兵团并四野第四十七军一部,采取声东击西之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敌人防守最为薄弱的川黔结合部突袭而进,由北起贵州天柱南至湖北巴东的五百公里战线多路出击。
蒋介石没料到共产党会有这一招,他重点经略了川东、川北防线,而对黔西却抱有侥幸心理,认为二野不会兵出黔西,继而首先解放贵州,故布置了两个杂牌军,仅作象征性的应付。
一旦二野五兵团突破天柱,兵进黔西,蒋介石顿时慌了手脚。他忙命国民党贵州省主席谷正伦及刘伯龙的八十九军,何绍周军,务必搞好贵州防务,殊死抵抗。
可是,贵州上下已危如累卵,两个杂牌军哪能抵挡得住中共名将杨勇、苏振华的第五兵团!由于历史的成因,蒋介石梦想真正“统一中国”时,首先借围剿长征的红军为名,削藩集权,对贵州动了刀子,触动了黔省各方利益,令当地实力派齿寒心冷,彻底看清了蒋介石不择手段地排斥异己的真实嘴脸。
内中,前黔军首领、贵州军界耆宿卢焘便是显著代表。
卢焘早年经略云南讲武堂,是云贵一隅颇有影响的人物。辛亥首义后,他应贵州军阀刘显世的邀请,回到了贵州。正值民国初创,借助鼎故变革的机会,卢焘创办了军校,拉起了队伍,资助了大批人赴海外留学。在他的影响和带领下,贵州民国史上两支军阀系统兴义系、桐梓系皆出自其门下。国民党内的何应钦、王伯群、安顺谷氏三兄弟,早期军阀刘显世、王文华,后来被蒋介石削藩逼权的王家烈,无一不是他的门生故旧。
因此,卢焘被称作“黔军耆宿”。此时,他虽无兵权,息影山林,但其影响力仍在贵州举足轻重。别看老先生悠然林泉,却一直关心时世。他对国民党集团的腐朽透顶极度失望,内心深处对节节胜利的共产党充满了好感和热望。鉴于他在贵州的影响,共产党也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影响贵州的谷正伦,走和平起义的道路,以使贫穷的贵州免遭刀兵之灾。为此,中共二野统帅刘伯承特地利用他们旧时的交谊,亲自对他进行了争取工作。
卢焘欣然应允,并一直在积极谋划中。
讨袁护国时,川、滇、黔三省军队曾受滇督蔡锷的领导,共同对付袁世凯的北洋军。也就是在那时,卢焘以黔军首领身份结识了川军中层军官刘伯承,他对刘伯承的军事指挥才能一直赞誉有加。红军长征途经贵州,刘伯承曾试图联络卢焘,让他说服贵州军阀王家烈等,不要死心塌地为蒋卖命,但因故未果。
这次,刘伯承来信,是践诺前言,指出贵州解放在即,请卢焘劝说谷正伦,何绍周、刘伯龙等,不要以卵击石,应该顺应历史潮流,使贵州免遭战火。
卢焘虽已不问政事,久居山林,但影响力却是巨大的。回想当初,国民党贵州省主席谷正伦入仕无门,是他通过关系,让谷正伦走出贵州,留学日本,学成归国后,又是他鼎力举荐,谷正伦得以入仕,并崭露头角,以后成为了国民党宪兵司令,由此带动两个弟弟入了中统,号称“一门三中委”、安顺“谷氏三杰”。
至于何绍周,本是何应钦的侄儿,由卢焘当年主持仪式,以见证人身份为无子嗣的何应钦过继了何绍周为其螟蛉子。论辈份,何绍周还得叫卢焘一声“爷爷”呢。至于刘伯龙,此人性情残暴,杀欲愚心。他原是大特务康泽的手下,后靠投机钻营,当上了军长。但他的八十九军为杂牌军,横行滇黔两省,名声极坏,军纪差,战斗力也差,如果谷正伦、何绍周愿起义配合解放军解放贵阳,则黔省问题自然会迎刃而解。
卢焘当即决定,首先争取做谷正伦的工作。次日,他便步履简从,径访谷正伦。
闻听恩师来访,谷正伦不敢怠慢,他拖着同样的一把长胡子亲自将卢焘迎进了内室。谷正伦掩上门,亲自续上茶,立在身旁,态度出奇地恭敬,“恩师有哪样事,只须支会一声,正伦当亲往家中,何劳恩师如此大驾?正伦惶恐不胜,实不可当。”
卢焘摆摆手,端过盖碗,将茶盖往杯中轻轻刮了刮,然后俯身吹吹茶水,不慌不忙地呷过一口茶,这才正色道:“古人云,识时务者为俊杰。此端时局多变,共产党已兵出黔西,呈疾风劲草之势,我们黔省首当其冲。你可不要守活寡,更不要做徒劳之举呀!”
谷正伦眉头一皱,笑容逃逸了个干净,满脸苦了下来,“恩师所说极是。自前日你为学生着想,那番金玉良言,学生没齿难忘。只是恩师有所不知,那刘伯龙、何绍周自恃军权在
手,早就觊觎省府主席一职。学生虽为此二人的长官,实无力约束他们。”
“你的保安团呢?”
谷正伦苦笑一下,“就那几根吹火筒,能顶啥事。刘伯承他们一到,那些人说不定不发一枪一弹,便垮了杆,跑得无影无踪。”
卢焘一听,急了,他将长袍的下摆一拢,“哗”地站起身,举着双手一摊,劝道:“华容亡命,沦为奔亡之虏。纵观历朝历代,鼎固变革之际,哪个前朝显贵莫不落此下场?以你的身份和地位,岂能幸免。不过,为师越俎代庖,已替你谋得了一条上佳出路。刘伯承代表共产党已经保证了,只要你能兴崇义之举,他们不但不会追究过去,还会让你留置黔省,继续担当大任。正伦,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你跟蒋介石打了这么些年交道,还不了解他吗?眼下,共产党已兵进贵州,再不决断,恐贻误终身。”
谷正伦沉吟一下,他摸摸胸前的长须,以征询的口吻对卢焘讲道:“这样吧,后天我在雪洞举办个全省自然领袖、社会贤达参加的聚会,刘伯龙、何绍周也会来,你公开劝劝大家,如果众人齐心,我想这事做起来就不难了。否则,贸然行事,没有大多数人的支持,弄不好生出肘腋之变,只能适得其反。”
卢焘一听,觉得谷正伦说得颇为有理。他想,只要到时他把利害关系给那些人讲清楚了,相信大部分人会有同感。这样,谷正伦就不会迟疑不决。
然而,卢焘决未料到,谷正伦会搞出另一出阴谋来。这天,他根本没容卢焘讲上两句话,反而将卢焘抬上桌面,借机办起了贵州的“游干班”,准备将来与共产党打游击。
卢焘哪里会谙到自己一贯引以自豪的学生会来这一手呢?
他气得顿时脸色铁青,他如坐针毡,心中叫苦不迭。他没好气地反驳道:“你今天这样做,不分明是把我拉来垫背吗?反共,游击?你扪心自问,蒋介石八百万军队都被打垮了。就凭这些鱼肉百姓、武断乡曲的地霸酒徒,还能成事吗?”
“可别小看了这些自然领袖。”谷正伦不以为然,但仍然谦恭地与恩师周旋,“没了他们,贵州的事难办?我先得稳住这些人,这个时候,切莫生出乱子。一旦时机成熟,学生定惟恩师马首是瞻。”
“你……你……”卢焘气咻咻地一甩手,愤然作色,“夜郎自大。古已有之,今亦有之。”
谷正伦张口还欲辩解。冷不防一声断喝,只见一位身着中将军服,满脸横肉的中年壮汉一步跨过来,接过了话,“卢老爷子,你这样公开鼓动谷主席犯上作乱,背主求荣,不分明就是共产党吗?再说了,我们还有这么多部队,不与共产党见个高下,能说得过去?这好比一个女人,男人还没死就要改嫁,这种事,我们干不出来。”
卢焘扭头一看,原来是驻防贵州的国民党八十九军军长刘伯龙,人称刘屠夫。此人数月前率八十九军在云南沾益平定民变,结果不分青红皂白,完全采用了种族清洗的政策,上至老人,下至婴儿,几乎整村整村地剿杀。一时,引得云南士绅联名弹劾,蒋介石无奈之下,将他调防贵州。云南人不解恨,公开宣称“八十九元买八十九军之人的一斤肉”。
刘伯龙为人心狠手辣,性格暴躁易怒,来了贵州,与谷正伦相处得并不融洽,心中早就想排挤掉谷正伦的省府主席一职,梦想取而代之。
卢焘忙笑着正欲上前招呼愠怒的刘伯龙,谷正伦却大为紧张,他赶紧上前,抚慰刘伯龙道:“刘军长,勿听信谣言。正伦与卢老先生决无此意。他只是忧心黔省前途,关心民生大计。至于起义,断无此事,断无此事。”
刘伯龙不顾公开礼仪,一把挡开谷正伦,冲着卢焘嚷道:“卢老先生,善自珍重。不要替共产党来妖言惑众,干些危害党国的事,否则我刘伯龙是不认黄的。”
说完,他带上卫兵,撇下瞠目结舌的众人,扬长而去。
卢焘定定立在原处,满脸是青石般的隐忍之情,好半天才在谷正伦的劝说下,怏怏而去。
毛人凤正为刺杀杨杰的事烦恼不已,抱怨说,“军统在贵州已无法立足,派谁去动手?”“白面杀手”周养浩举荐刘伯龙,麒麟洞里设就鸿门宴。
重庆林园,难捱的暑热将偌大的山城变成了一个活蒸笼。挥汗如雨中,蒋介石来回踱着步,心里烦躁莫名。中统侦来了贵州耆宿卢焘公开策动谷正伦、何绍周、刘伯龙等起义的消息,实在令他怒不可遏。
他最担心的就是大西南诸省内部不稳,现在居然有人敢公开出来活动,甚至比杨杰的胆还大,这还了得。再说,提起卢焘,他心里就恨恨的。早年,两人还有过一出令蒋介石引为奇耻大辱的过节儿。
民国之初,蒋介石尚未发迹,后来因懂军事又兼一些友人的举荐,逐步博得了孙中山的信任。护国战争爆发后,四川军政府宣布脱离北洋政府,听令孙中山领导。这对处于困境中的孙中山而言,无异于雪中送炭。他当即委蒋介石为四川的警察厅长,张群为军械厅长。川军鼻祖、与卢焘交厚的熊克武对这二人本就有抵触情绪,但碍于孙中山情面,却又不得不接纳。此时,滇贵黔三省组成的联军齐聚重庆、川南一线。卢焘作为黔军总顾问的头面人物,与熊克武过从甚密,彼此仰慕对方,几乎无话不谈。
得知熊克武的苦恼后,卢焘哈哈一笑,“警察厅长一职,乃一省肯綮,岂能轻易假手他人。至于孙文举荐来的蒋介石,但拒无妨?”
熊克武忙进一步问计,如何拒之。卢焘胸有成竹地答曰:“卑辞厚布,礼送出境。”
结果,蒋介石和张群到了重庆,满心欢喜准备从熊克武这里讨得乖巧,再赴成都上任。
谁知,熊克武听了卢焘建议,轻描淡写地说,警察厅长已有人干得不错,不敢无缘无故解职。再说,蜀犬吠日,少见多怪,川人坐视井底,难有出息。以蒋介石的才能,岂能屈就于此,消弥了少年英气?随即,不由分说,命人送上五千大洋,将蒋介石“礼送出境”。
卢焘当时也陪坐在侧,少不了帮忙圆腔,唱起了双簧。蒋介石虽愤懑无比,但终归奈何不了这些手握重兵的一方诸侯,只得衔恨而去。后来熊克武率部出川北伐,被蒋介石诳骗至广州,以设宴名义款待熊克武,然后于席间将熊克武拿下,囚禁在了虎门,其所属部队悉数被改编或遣散。
可怜熊克武,早年驰骋在民国的军阀舞台上,纵横捭阖,岂料被人暗记前嫌,最终虽保全性命,但军权被剥夺一空,十万大军烟消云散,最后只得灰溜溜回到四川,沦为明日黄花。
蒋介石总算报了没当成四川警察厅长的一箭之仇。但他对卢焘一直耿耿于怀,从黄埔到国民党军机中枢,他与何应钦一旦提及卢焘,总是称之为“军阀原凶,封建余孽”,全不顾及何应钦与卢焘的师生之谊。
现在,卢焘利用自己的影响力,鼓动贵州军政大员起义,蒋介石怎能等闲视之。收到中统的报告,他便招来了毛人凤。
毛人凤初以为仍是为刺杀杨杰之事,待蒋介石将中统的报告扔给他后,他才明白过来。对于卢焘是何许人,他顿觉茫然,唏嘘了老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蒋介石不禁勃然大怒,“毛局长,你们忙来忙去都忙了些什么?一个杨杰,从年初到现在,依然逍遥自在,你们到现在也还没有制裁此人。贵州又生事端,卢焘……乃黔省军阀原凶,封建余孽,屡次背执总理信条,与中央做对。你们怎么忘了这个人?名单上不是有吗,为什么拖到现在还不动手?”
“总裁,”毛人凤可怜巴巴唤过一声,忙解释道,“卑职工作失职。卢焘此人是一社会名流,不比杨杰,在黔省影响也一般……”
“糊涂!”蒋介石猛地一声大喝,毛人凤不由得浑身一抖,忙打住了话。这时,他终于在记忆深处唤醒了对卢焘的认识,此人是何应钦、王伯龄,谷正伦等国民党大员的老师,又局限在贵阳,即使制裁了他,不但于事无补,反而会开罪何应钦。因此,他想故意轻描淡写,极力将卢焘之事敷衍过去。
“我早说过,不能心慈手软。我们的教训不是杀人太多,而是太少。照这样下去,你我都是死无葬身之地的。”
“总裁!”毛人凤小心翼翼地问道:“听说此人是何敬之(应钦)、谷正伦的老师。”
“岂能因人废事。”蒋介石摆摆手,已不容毛人凤争辩,“卢焘表面上闲云野鹤一个,手无一兵一卒,干的却尽是危害党国的事。你们可不要低估了他在贵州的影响。这类人成事不足,但败事有余。”说到这里,蒋介石的眼光如刀一般狠狠剜过毛人凤,陡然提高了声音,“毛局长,有的人表面上看起来无关大碍,实质上碍着天大的事,我们勿可有丝毫的懈怠与疏忽,否则,一旦贻误先机,那就是民族的罪人、党国的罪人、民众的罪人!”
毛人凤顿时噤若寒蝉。
回到西南军政长官公署,他老半天都没回过神。对于蒋介石而言,侦得卢焘这类重要情报居然出自中统之手,军统在贵州虽有闻名四方的麒麟洞、息烽等迫害关押政治犯的集中营,却并无像四川、云南这样的军统分站,甚至连一个得力的大特务也没派出,难怪会被中统抢了先机。
这怪得了谁?军统原在贵州设有分站,由白面书生周养浩任站长,在“围剿”红军之初,便进了贵州,一住就是十余年,主要负责拘押、监管政治犯如张学良、杨虎城等。为此,蒋介石没少表扬过他们。后来,军统贵州站站长兼保安处处长周养浩办了张报纸,公开刊登了一篇文章,有理有据地分析开来,指出安顺籍的国民党大员何应钦是贵州省第一大财主。
毛人凤很快就接到了何应钦的电话,心里非常着急,以为捅了天大的娄子。毛人凤不似他的前任戴笠那般骄横跋扈,四面树敌。他的准则是积极笼络上层权贵,决不轻易得罪人。
如今,出了这等事那还了得?他不容周养浩辩解,立即下令这张报纸停办,免去周养浩的军统贵州站站长兼保安司令部情报处长的本兼各职,调往重庆作徐远举的副手。同时,他还裁撤了贵州站,仅以一些小特务象征性地在那里做做样子。
然而,如今要制裁卢焘,正是用人之际,却因贵州站的裁撤,一时抓了瞎。周养浩得知后,跃跃欲试,以贵州情况熟悉为由,愿赶赴贵阳,执行暗杀任务。
老奸巨滑的毛人凤捏着肥硕的下巴,摇头拒绝了。他心里盘算着,如果周养浩带了杀手去贵阳,即使完成了暗杀任务,明眼人一看便知是谁所为。
再说谷正伦对卢焘执弟子之礼,两人交情深厚,他又是贵州省主席,有国民党“宪兵之父”之称,对情治系统很是熟悉,他能坐视不管吗?弄不好,打蛇不成反被蛇咬。
选谁去呢?徐远举一句不经意的话,令毛人凤顿时有了主意。徐远举说,何绍周已无意瞻望贵州省主席一职,觉得斗不过谷正伦,一个鸟都不生蛋的地方又有啥搞头,现在一门心思想接替卢汉,担任云南省主席。
周养浩则补充说,真正想挤走谷正伦,梦想当贵州省主席的是八十九军军长刘伯龙。听说他早就不满谷正伦,常常自恃军权在手,根本不把谷正伦放在眼中。
在苦闷中的毛人凤经这一说,顿时眼前一亮,他笑嘻嘻地说:“制裁卢焘,不劳我们动手了。那刘伯龙不是想挤走谷正伦当贵州省主席吗?给他这颗糖吃。让他去杀卢焘,但要讲清楚,卢焘是委座亲自点名的要犯,只要完成了任务,我们一定保举他做贵州省主席。”
“对呀!”周养浩苍白的脸上顿时泛出了一丝红晕,他一把拍在大腿上,击节叹道,“刘伯龙有人有枪,做事一向干脆,不讲情面,不问良心,让他动手,比我们方便。只要是答应保举他做贵州省主席一职,你让他跳崖、杀人放火,他都得干。”
随即,周养浩自告奋勇,通过军统内线联系上了刘伯龙。这个做梦都想当贵州省主席的“刘屠夫”,居然眼都不眨一下,便应承了下来。他大言不惭地说:“这有何难?卢焘老儿,我刘某人早就看不惯了。平时摆出一副读了圣贤书的臭架子,自恃是黔军耆宿,其实狗屁不是。杀死他,如同碾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
对于这些,卢焘老先生却浑然不觉。他见谷正伦态度暧昧,何绍周又虚与委蛇。情急之中,他顾不了什么禁忌,四处联络其他贵州的上层人物,并做通了八十九军一些师、团长的工作,极力促成谷正伦在贵州顺乎潮流,主动通电起义。
为此,谷正伦曾托人捎话给他,从长计议,不可太过招摇。卢焘果敢地答复说:“事关黔省民众福祉,即使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
他或许根本未料到,狰狞的死神正向他一步步逼来。
八十九军军部。入夜,刘伯龙招来几名心腹,开始布置谋刺计划。他装模作样地说:“板荡识忠心,国难识忠臣。我们身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委员长已亲自密令我,立即制裁赤化分子卢焘。”
几名心腹初一听,都吃了一惊,大家都清楚卢焘的背景,但听说是蒋介石的明令,便不再出声了。
刘伯龙杀气腾腾地说:“不用怕,我们是执行委员长的明令。有尚方宝剑在手,不要说谷胡子(正伦),就是何应钦,也不敢羊子上山——嘿嘿半句。私通共匪,这是天大的罪,天王老子也救不得。我还听说,他去了安顺、普安,找了我们八十九军一些人,想把队伍拉出去,投降共产党做见面礼。这个小厮儿,居然打起老子的主意来了。部队被他搞垮杆了,我们还有得吃?”
他的参谋长徐亮欣出主意,那卢焘不是一直鼓动我们八十九军起义吗?我们假装答应他,然后来个请君入瓮,办好酒席,请他赴宴。那卢焘求之不得,一定会乐颠颠地来,到时,就可以制裁……
刘伯龙同意了他的主张。
次日上午,卢焘在其甲秀楼后的公馆内收到了刘伯龙亲笔写来的请柬,邀请老先生赴麒麟洞夜宴。称席间俱是八十九军主要官长,请卢老先生务必赏光成行,指导八十九军共谋生计和出路。
卢焘接到请柬后,欣然同意赴约。家人恐其中有诈,劝他勿要赴宴,以免有什么变故。因为刘伯龙在云、贵两省胡作非为,早引得天怒人怨,名声极差,加之此人是死硬的国民党顽固分子,为人鲁莽歹毒。以前,卢焘就曾经让刘伯龙身边亲近的人奉劝过他,要认清形势,不必以偏师一旅、杂牌军一支替蒋殉葬,但遭到了刘伯龙的厉声怒骂和断然拒绝。现在,突然来请,没准就没安什么好心。
卢焘去意已决,跨出门摆摆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即使是龙潭虎穴也要闯,明知是鸿门宴也要赴。”并叮嘱家人,千万不要知会谷正伦,以免引起他们的误会和矛盾。
傍晚,卢焘带着一个随从搭上刘伯龙的专车,亲抵麒麟洞。位于贵阳黔灵山下的麒麟洞是贵阳的著名风景名胜区。这里地势平坦开阔,四周茂林修竹、花草掩映。麒麟洞突兀其间,别有一番韵味。抗战初期,戴笠为讨好蒋介石,曾在此修建了一座豪华精巧的小楼,命名为麒麟洞公馆,准备辟做蒋氏避暑之用。因蒋介石足迹鲜至贵州,改作了他用。以后张学良、杨虎城两位将军曾被辗转软禁于此。
刘伯龙带领八十九军移防贵州后,趁军统周养浩撤离之机,强行据有,改做了八十九军的一处办公点,气得同样钟情于麒麟洞的谷正伦跺脚大骂其“土匪行径”,却又眼睁睁地看着刘伯龙成了它的新主人。
麒麟洞公馆。几盏鲜亮的煤气灯呜呜作响,明亮的光芒将室外的暗夜潮水般地褪洗而去。窗外,竹林沙沙,天边烘托着一轮金黄的圆月。
卢焘端坐在上席,举杯把盏,颔首微笑。陪坐次席的刘伯龙身着一套崭新的中将军服,肩上的金星熠熠生辉。他举杯请道:“卢老先生,素席薄酒,不成敬意。”
卢焘老迈而慈祥的脸上浮现出了感动的神情。他一仰脖,干尽了杯中酒,然后惬意地撸撸胡子下的酒滴,咂咂嘴,脸上涌出了些许潮红。他心中暗忖,近一两个月来艰苦细致的争取工作,看来已见了成效。如今刘伯龙迫于时局,已明显生出了起义决心,只要这位拥兵一方的军事强人能幡然醒悟,不愁他谷正伦再来推脱。如此,贵州免息刀戈,得以和平解放,就不枉自己辛苦一场,亦不辱刘伯承将军的使命。
想到这里,卢焘轻轻将长衫的下摆一撩,霍地起身,端着满满一杯酒敬与刘伯龙。
“刘军长,国民党完了,这是铁的事实。尔曹身与名俱裂,不废江河万古流。螳臂挡车,岂能成事?共产党刘伯承乃一代名将,现领兵而来,慢说黔省,恕老朽直言,就是何敬之他们一干人,也无人能敌。打,落个忠义虚名,留下几千孤儿寡妇,平添人间苦事。和,则顺应时局,皆大欢喜。共产党已经约法三章,对起义功臣不但既往不咎,还可委以新任。界时,诸位是有功于新生政权的功臣,也势必会获得新生。如此,于国于家,于己于私,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谷主席还困卧愁城,坐昧先机。老夫斗胆断言,刘将军一旦左袒振臂,他舍此别无他路。”
刘伯龙举杯相应,定定地听着,心中如打翻五味瓶一般滋味俱全,恍惚中炽亮的煤气灯映亮了一个清瘦的轮廓,那轮廓凸现出了身着特级上将军服的蒋委员长。
当时在重庆举行大西南防务会议,蒋介石敛容肃穆,执着他的手说:“伯龙啊,你是党国栋梁,贵州防务就系于八十九军了。至于沾益之变,不要担心。虽处置过急,那也是为了大局嘛。”
蒋介石的最后接见令他迷离眩晕。他始终恪守一条信念:一定要死心塌地跟随蒋介石,趁着乱世,谋得贵州省主席一职。军统周养浩也打了保票,只要制裁完卢焘,毛人凤这个蒋介石跟前的红人定会保举自己出任他朝思暮想的“省府主席”一职,到那时“主持黔政”,出任“贵州省主席”,主宰成千上万的贵州人命运,该是何等的光宗耀祖和人生快事。
“刘军长,越快越好,如果没有疑问,你们可尽速差人与刘伯承的部队接洽。”卢焘快人快语,又在举杯相邀。
刘伯龙回过了神,定定地望着卢老先生,一张横肉饱绽的脸顿时变得陌生而怪异。
他猛地举起杯,奋力掷向门边,“来人,把这个共匪分子给我绑了。”
卢焘正在惊疑中,警卫连长带着几个荷枪实弹的卫兵立刻冲进室内,不由分说,将卢焘绑了起来。
刘伯龙站起身,从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扬了扬,“卢老先生,明年今日是你的祭日,别怪我刘屠夫无情,这是总裁的手谕。你私通共匪,妖言惑众。党国值此危急关头,决不允许有任何人动摇。总裁命令,将你明证典刑,以儆效尤。”
卢焘这才反应过来,胸前的白须飘飞开来,他拼命挣扎着破口大骂:“刘伯龙啊刘伯龙,你小人一个,真是朽木不可雕!老夫瞎了眼,对你这号人心存幻想。你不识时务,不会有好下场。”
刘伯龙面无表情地摆了摆手。
卢焘就这样被捆绑着拉了出去。须臾,室外传来两声凄厉的枪响,黔军耆宿卢焘倒在了血泊中。
事后,贵阳群情激愤,刘伯龙答复说:“卢焘是军统名单上的人,我奉总裁手谕行事,即便我不杀他,军统也会来人杀他。”
蒋介石则在重庆,佯作不知,继而推脱说:“杀卢焘老先生是黔省内讧。”
谷正伦心中明白,刘伯龙虽桀骜不驯,但没有蒋介石撑腰,他还没有这个胆量。他没多说什么,亲自与何绍周一道主持了卢焘的葬礼,算是对恩师尽了一点学生之力。
何应钦等人也不出面过问,只是给卢焘的公子写了封悼唁的书信,赠送了五千大洋作丧葬之用。
晴隆“擒龙”,刘伯龙请君入瓮,身首异处。蒋介石大为恼怒,明令缉拿谷正伦;华容亡命,谷正伦假道昆明,忠勇部属携枪护送,沈醉怀揣密杀令,紧追而去。
暗杀了卢焘,刘伯龙通过周养浩给军统复命。可是,性急的他终未等来从天而降的“贵州省主席”一职。相反,蒋介石跟前的红人——毛人凤也不提这档子事。刘伯龙气得破口大骂:“这帮杂种,扯了鸡巴就不认人。要人就要人,不要人就一脚踢开。真他妈都不是玩意儿。”
愚笨的刘伯龙哪里知道,蒋介石的大西南防务棋盘上,贵州本就被置于不显眼的位置,相对于四川、云南而言,布防经略要差了许多。这时,川、滇、康诸省的地方军阀们暗流汹涌,都在静观待变。蒋介石无暇顾及贵州的事,更不会将他刘伯龙放在心上。
10月底,解放军二野五兵团已在湘西集结完毕。谷正伦预感到卢焘生前提及的战事演变会由贵州首起,凭他那些装备差、人员不整、战斗力弱的保安部队,根本不是人民解放军的对手。至于驻防黔省的两个国民党军,一个布防贵阳、安顺一线,一个远在滇黔边,即便能抵挡一阵,可也挽回不了失败的大局。
老谋深算的谷正伦权衡利弊,知其不可为,决定走第三条路。既不为蒋介石做无谓的陪葬,也不愿和平起义,因为他出身情治系统,共产党接纳起来特别忌讳。惟有一条他认准了理,一旦贵阳失陷,黔省不保,他就携带半世为官敛集起的巨财,到香港或者海外做寓公,过那后半世舒适无虞的生活。
11月1日,二野五兵团首先突破天柱,继而席卷黔西南,向贵阳进发。沿途的国民党保安团和地霸武装溃如蚁穴,根本不堪一击。
谷正伦在贵阳再也坐不住了,他召来跟随自己多年的心腹,同他从宪兵司令任上一道赴任的国民党贵州省副主席兼保安司令韩文焕密商,韩文焕也认为走第三条路是最可行、最妥当。
谷正伦正中下怀,决定逃离贵州时,大捞一把。人称贵州“天无三日晴,地无三里平,人无三分银”,该省在历朝历代都是地瘠人贫的代表。但穷一省之财富而富一人,还是绰绰有余的。不然,贫穷的贵州,从古至今,为什么出名挂号的贪官会层出不穷?
当下,两人经过密商,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命人打造好百余只木箱,将贵州省府掌控的黄金、白银、大洋等硬通货劫掠一空,装箱封订,然后打通关节,将其中大部藏匿于香港。
刘伯龙获悉后,如丧考妣,深悔自己愚笨,咋就想不到这一招呢?凭他的实力,他就是明抢,谷正伦也奈之不何。官司即便打到蒋介石那里,上面也至多是睁只眼,闭只眼。
刘伯龙气得暴跳,“谷胡子屁眼儿太黑了,一个人就吃了整笼心肺。我们八十九军还在贵州担当防务,要的是军费,共军又打进了贵州,叫我们八十九军咋办?都到这个时候了,他占着茅坑不拉屎,还不让出省府主席一职?”
随后,不满自己锱铢未获,垂涎贵州省府主席职位的刘伯龙决定赤膊上阵,公然向谷正伦“逼宫”。他一面草拟了一封措辞强硬的形同最后通牒的信给谷正伦,一面将部队布置在贵阳通往昆明的各关隘上,逼谷正伦就范。
谷正伦此时已将省府由贵阳撤出,搬至市郊的晴隆县。明里说是便于指挥,实则是为出逃做准备。接到刘伯龙送来的信,他读过后,当场气得浑身发抖,怒骂道:“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匹夫一个,想趁火打劫。前日他杀了卢老先生,我未做计较。方方面面的人都骂我恋栈富贵,忘恩负义,背了多大的黑锅!也罢。无毒不丈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早料到他会有今天这一手。”
谷正伦当即命心腹韩文焕悄悄把八十九军副军长张涛找来。八十九军是一支组建不久的部队,中高层军官不是刘伯龙一手提拔带出来的,大多由其他地方临时抽调而来。这些人早就不满刘伯龙的飞扬跋扈和行事手段,尤其副军长张涛与另外两名师长,虽碍于大义,但却并不对刘伯龙俯首贴耳。刘伯龙自以为驾驭部队有方,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他甚至公开宣称,要把自己的心腹、八十九军副参谋长王易森提起来,升任副军长,挤走张涛。
谷正伦久历宦海,长期混迹军界与情治系统,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早就对八十九军的情况了如指掌,并以前辈、长官的身份谦虚作态,卑辞厚币交好了张涛和部分中高层军官,为的就是在关键时候对刘伯龙来个釜底抽薪。
张涛此时已获知自己地位不稳,而他又不愿做无谓的抵抗,准备和手下的一些师、团长拉出部队,走起义之路。
他悄悄来到晴隆后,谷正伦将刘伯龙的“逼宫信”交与他,单刀直入地表明他要诛杀刘伯龙,并允诺事后让张涛担任刘伯龙留下的军长一职。张涛当即表示愿意听命于谷正伦。
谷正伦冲张涛感激地点点头,连便宴也未留置,就让张涛迅即回到了贵阳。
次日大早,谷正伦的回复就送到了八十九军军部。
刘伯龙迫不及待地展开信一看,但见上面写道:
“刘军长伯龙兄钧鉴:
局势糜烂如此,书生无用,误国误公。尔今,贵州何以处之,上峰指示不明。伦已老迈,更兼胃疾,实置一躯壳尔。不然,定当和共军搏杀阵前,马革裹尸而还。与其偷身尸位,莫如主动让贤,以免枉做将军挡道之障。省府主席、绥靖主任两职,伦息索再三,应由将军屈就。如此,军政大令畅然舒通,八十九军尽在将军俯仰之间,足下即可立足苗夷腹地,誓与共军周旋到底,大展鸿图。如斯,则国家幸甚,正伦幸甚。将军造福黔省苍生,完成党国复兴大业,当作中流砥柱耳!”
情势紧迫,书不尽言。请将军屈尊而往晴隆,具办一切交接手续,望以党国事业为重,万请勿辞。
谷正伦顿首
民国三十八年十一月十日
刘伯龙高兴得近乎于癫狂,这天下午,他迫不及待地来到晴隆县政府大礼堂门前,谷正伦、韩文焕身着长袍马褂,一副士绅打扮。他们立于台前,看见刘伯龙得意洋洋地走来,大老远便满脸堆笑,双手不停地抱拳作揖。
刘伯龙大踏步走上前,腆着肚腹洋洋自得地和颤微微的谷正伦假眉假眼地握手寒暄。韩文焕则手捧一方托盘,用黄绢遮上,闪身至前,恭贺道:“刘军长,我和谷主席等你多时了。印、信在此,请速办交接手续。”
刘伯龙巴望着韩文焕手中的托盘,哈哈大笑:“不急!不急!兄弟还要聆听谷主席教诲,搞好贵州防务。一俟大局初定,谷主席还得回桑梓之地主持大局。”
“刘主席言重了。”谷正伦满脸堆笑,一双松树皮似干枯的手拱得老高,“正伦华容亡命,有负党国,更负桑梓父老。刘将军干练果决,是党国良将,定能主持大计。将来局势逆转,刘将军前程无量,必将造福黔省。正伦如回贵州,还请刘将军包容,容我省亲访友,有得片刻清闲。”
刘伯龙背着手,十分受用。他高昂着头,紧紧盯着韩文焕手捧的印信。
谷正伦弯下腰,忙拥着刘伯龙走入了礼堂。
跟随而来的团长稍稍被落在了后面,当他跨上台阶,欲跟进入内时,却被谷正伦的卫士团长陈为时礼貌地挡在了门外。接着,韩文焕已走出了大门,他拍拍那团长的肩,劝道:“老弟,谷主席和刘军长正办交接手续,还有重要的要事相商,我们都不方便听。走,去那边喝茶。”
那团长点点头,不疑有他,便被引进了礼堂一侧的偏门。当他刚一跨进门,就被陈时礼一把推了进去,几支黑洞洞的枪结结实实抵在了他的背上,韩文焕随即低声喝道:“赶快令你们带来的人缴械,不然兄弟相煎,火拼起来,大家都不好看。”
那团长回过神,朝室外一望,只见四周都架起了机关枪、小钢炮,正对着他那些还在卡车上待命的两连卫士。他知道这一关闯不过去了。陈时礼已将他身上的武器缴了下来,那团长没法,只得乖乖地带着陈时礼一行,来到卡车前,听任谷正伦的保安团登上车,缴了械。
晴隆县政府大礼堂内,刘伯龙双手接过谷正伦现场草拟好的委托书,反复端详,自觉满意,然后张大嘴“呵、呵”地将墨迹吹干,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公文包。
“老主席,”刘伯龙俨然履新的派头,“你如果要去昆明,我们八十九军一路护驾。一待贵州局势稳定下来,再烦请您老回来主持大局。”
谷正伦装作会意的一笑,抱拳道:“那自然,那自然。一路还得多劳八十九军弟兄们关照。”
刘伯龙挟着公文包,往外挪动着步,“兄弟戎务在身,贵阳局势不稳,这就告辞了。”说完,便意气风发地大踏步走向礼堂外。
突然,“哒哒哒”一阵机关枪声响起,刘伯龙抱着公文包,还没反应过来,就重重地倒在了地上。韩文焕从偏屋冲出,走上前一看,刘伯龙早被打成了马蜂窝。他俯下身,来回用脚踹动着尸体,确信刘伯龙已经死亡,便朝身后的陈时礼挥挥手。几名卫士立刻上前,将刘伯龙用白布单草草一裹,抬了下去。
谷正伦已经站在了礼堂前,他厌恶地一挥手,冷冷地命令道:“给我扔下山谷,不要让家属收尸。我杀刘伯龙,是顺乎民意,曲靖、沾益之人不知该如何感谢我呢!顺便,也可告慰恩师的在天之灵。”
尔虞我诈中,刻薄寡恩而无廉耻、行事毒辣而少谋略的刘伯龙就这样被谷正伦设计谋杀。晴隆擒龙,刘伯龙终遭杀生之祸。
随后,他马上召来已等候在晴隆的八十九军副军长张涛,令他将两连卫士带回贵阳,并当场宣布他为八十九军军长。
是夜,谷正伦以刘伯龙滥杀无辜,阴谋投共为名,向蒋介石报告了处决刘伯龙的情况,并称已任命副军长张涛为八十九军军长。
蒋介石收到报告,已无力控制贵州,面对谷正伦的先斩后奏,只得回电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