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名也光荣-动什么,别动感情

又在苏非非楼下看见万征的车,佳音大惊:“你怎么又来了?你昨天不是……”

万征打断她:“她们家住几楼?我给她打了一上午电话她也不接。”

“你干吗还给她打电话呀?”

“我管她要钱。她屋里的家具都是我交的钱。”

佳音这才不着急了,讽刺:“喔,做了赔本买卖了?”

万征按对讲机,但没人接听:“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两点还录节目呢,我也打了半天电话了,她也不接。”她问门口的保安:“苏小姐今天出去了吗?”

“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

佳音不可置信地看着万征:“对你有真感情?因为你不理她了,她痛苦不堪?”

万征的眼睛亮了一下,又随即黯淡,斩钉截铁地回答:“不能够。”

佳音给台里打电话:“喂?奎哥,非姐到了吗?……啊?换人了?……没人跟我说啊,我算什么啊……怎么回事啊?啊?”

万征注意到墙上挂着的主持人照片中,苏非非那张的镜框玻璃碎了。佳音出来,拉着万征就往外走,兴奋得五官移位:“东窗事发!那镜框,导演他媳妇踢的,听说小时候是练体操的。”她站在镜框前比划:“踢这么高,腿够长的啊。”

两人又去了苏非非父母处,仍然没有任何消息。佳音有点慌了,想起自己这个月的工资不知道找谁要去,急忙折回台里。

万征心里一动,他想起一个地方。

果然,苏非非的宝马在工地上停着。

万征开门进来,看见她正优雅地坐在沙发上发呆。他一点好脸都没有:“干吗不接电话?”

苏非非看了一眼电话,没事人似的说:“噢,没开声儿。”看万征在对面坐下,她一派镇静:“我这儿什么都没有,不招待你了。”

“甭忙。”万征从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发票都在这儿呢。”

苏非非不接也不看,他只好放在桌上:“你看看。”

“你不会做假的,我知道。”

万征咬着牙,尽量平静地说:“一共你还欠我八万,包括这些家具我帮你垫的钱,你什么时候能还我?”

苏非非冲他眨眨眼:“我以为你送我的呢。”

“你以为错了。”

“昨天这时候你还想送我呢吧?”

万征没功夫跟她兜圈子:“你想说什么呀?”

“我想说点事实……万征,咱俩认识都半辈子了,你别一付受伤害的样子好不好?我现在才是不知道怎么办了呢。”

“跟我没关系。”

苏非非轻蔑地说:“可见爱情是靠不住的。”

“这时候我要还让你靠我就真是贱得嘀嘀叫了。”

“我又没骗你。我什么时候说我要跟你在一起了?”

“你跟你们导演的事你为什么不说?”

苏非非双手一摊:“我为什么要说呀?光荣?不见得吧。何况我只是隐瞒了事实,并没有歪曲事实,所以我没有对你撒谎。”

万征被她的强词夺理把脑子搅乱了。

“隐瞒和欺骗有本质的不同。我对你问心无愧,你指责不着我,秦河她老婆也指责不着我,我又没想拆散她家庭,我又没想拆了他们再跟她老公结婚,我碍她什么事呀?现在这人怎么都这么不讲道理呀。”她越说越激动。

“你这是混蛋逻辑。”万征骂道。

苏非非骨子里的厉害迸发出来了:“我是混蛋逻辑,你还是混蛋呢。你在这种时候,于情于理都应该先安慰安慰我,问我有什么困难,需要什么帮助——上来就管我要钱,亏咱俩这么多年的情义了。”

“啊?我有没有听错?”

“你有什么损失啊?搁我这儿受了挫,你扭脸找后备的第二梯队去了,贺佳期不是对你不离不弃吗?你自始至终也留着心眼呢,你也不是全心全意为我准备着呀。就你这种只爱自己的人,谁能放心跟你好呀?……你别在我面前摆出一付受伤害的嘴脸,我比你冤多了,我现在找谁呀?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你们都是把退路找好的人,我的退路在哪里?我的退路不就是我自己?”她厉声问他。

万征是真糊涂了,只好说回自己的:“退一万步说,我高攀不上你,可我干活得拿钱呀,我不能义务劳动吧?你要非说你感情受挫我也没折,可是钱你得给我吧。你这儿啊那儿的受损失,可你钱上没损失吧?那你先把钱给我,我再看我有没有心情安慰你。”

苏非非冷淡地说:“我过几天给你。”

“过几天呀?”

“不要摆出斤斤计较的丑恶面孔来,我给你不就完了吗?三天。”苏非非嫌恶地看着他。

看见姥爷回来了,姥姥心里欢喜,但嘴上是不饶人的:“你倒不傻,一听旅游,麻利儿就回来了。”

“我不回来咋着?谁让你给我报名了呢?我还能把这钱浪费了?”

“那你的意思是说,你为了这报名费回来的?我告诉你,我完全可以一个人

去,把你这名额退了。”

姥爷不信:“你别逗了,你弄这打折腿的事不就是想求我回来吗?得了,反正我也回来了,你就别得便宜卖乖了。要不然我不回来,让你把钱浪费了,腿也打折了,心也疼死腿也疼死。”

“我找别人跟我去。”

“你别糊弄我,你当我不知道这是凭老年证打折的?你找别的老头跟你去?你上哪儿现找老头去?街心公园找去?”

“我不会不去?”

“那我要不回来,你可不就不去了吗?”姥爷得意地说。

姥姥气坏了:“那我不去了。反正还三天呢,你可以把柳凤香叫来跟你一块儿去。”

姥爷怒了,发出最后通碟:“胡说!流氓!你再扯这不靠谱的话我绝不原谅你……脑子里整天是些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

胜利进组了,高兴坏了,这比电视台强。电视台的组里,就一个苏非非可看,可这电视剧组不一样,连龙套都长得极养眼。他看见一一在候场,没人搭理,怜爱之心顿起,慢慢挤过去,假装无意地问:“该你了?怎么样?别紧张。”

一一说:“谢谢贺老师,我不紧张。”

“那就好……”胜利装出行内的样子:“你第一次拍戏呀?”

“嗯。还得请贺老师多帮助。”

“别客气,都好说。是北京人吗?”

到中午,俩人已经很熟了。郭勇一脸神秘地过来,胜利以为是看出自己的端睨,稍感害臊,往边儿上挪了挪:“哎郭勇,吃饭,来。”

郭勇并不接他的茬,眉飞色舞:“哎,听说了吗,非姐跟秦导有一腿儿。”

胜利又摆出圈里人的熟练样子:“知道啊,不是什么新鲜事啊。”一点也听不出他头两天还为苏非非五迷三道呢。

“咱们知道不新鲜,现在这事不知道谁捅给一娱记,上报纸了,变成了全国人民都知道。嘿,什么叫资讯发达?太厉害了。”

胜利心里“咯登”一声,这才开始替苏非非着想:“那这得叫丑闻吧?”

“得叫啊,来劲吧?”

“那非姐怎么办啊?”胜利担忧地问。

“谁知道怎么办啊,反正‘明星脸儿’已经换主持了,这叫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节目捧人,不是人捧节目,换了谁,节目一样有人看。”

胜利想到苏非非一向待自己不薄,有些怅然。一一好奇地问:“贺老师,您和郭老师以前在‘明星脸儿’啊?苏非非漂亮吗?”

胜利发自内心地说:“有什么说什么,漂亮。”

郭勇搭讪:“没那事,比一一差远了。”

一一装纯:“我不信,贺老师说话客观。”

郭勇不爱听了:“你可真不会说话啊,他客观,那我呢,你算什么呀我对你不客观,我对你主观上有什么呀?”他并不把一一这种刚出道的小孩当人,一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很下不来台,胜利连忙护着:“嘿郭勇,别跟小姑娘粗声大气的。”

“嗯,你怜香惜玉,我知道,一一,你算遇见好人了,贺老师以前真是老师,对人可耐心了,你可盯住了。”

一一很识相:“是吗贺老师?您以前教什么啊?”

“教体育,也做团的工作。”

一一高兴地笑了,笑得像个中学生,一嘴莹白的牙如同广告,晃得胜利心惊。

姥姥姥爷穿得像两个老八路一样,正派地从楼道里走出来,每人手里拎着一

个豁大的包。万征从车上下来,笑吟吟地帮他们拉开车门,姥姥对他没什么好脸,只略微点了个头。

上了车,佳期翻姥姥的包,一边往外扔东西:“带这干吗呀?牙刷牙膏,酒

店里有……毛巾也不用,都有……你们那团不便宜,住的都是三星以上的酒店,高级着呢。”

“比咱们在北戴河住的招待所怎么样?”

姥爷从前座上回身,讥笑姥姥:“又说外行话,当然强了。”

“行了,就留换洗的内衣裤就行了,我姥爷留本武侠小说,姥姥您带一本琼瑶就够了……下回出门,内裤买一次性的,穿完就扔,省得占地儿。”

姥爷不干:“不行,兜裆”。他觉得不好冷落万征,问:“你穿得惯吗?”

万征连忙说:“穿不惯。”

佳期从后望镜里冲万征一笑,姥姥看在眼里,倒也舒心:“你前一阵儿特别忙是吗?”

万征赶紧内疚地说:“啊,真是的,也没抽出时间去看您。这趟您二老回来,我去接,顺便给您二老洗尘。”

谁知姥姥哈哈大笑:“怎么回事,我以前见过的是你吗?”

佳期踹了姥姥一脚。还是姥爷忠厚,回头瞪姥姥:“那哪不是呢?是他。你脑子记不住事了已经?”

姥姥狠狠地说:“你脑子才记不住了呢。”

到了机场,佳期把姥姥姥爷送到旅游团的导游手里,一边嘱咐:“我姥姥姥爷年纪大了,麻烦你多照顾着点。”她把登机牌递给姥爷,姥姥好奇,伸手去抢:“这什么呀?”

佳期也不理,严肃地说:“记住,不要顺人家酒店的东西,不外乎就是点香

皂洗发水什么的,别让人觉得咱没见过市面。”

姥姥见这话当着万征说,觉得不愉快:“废话,我当然知道。”

“……可也别不舍得用,人家一天一换,省了白省,不拿他们的,但可以玩命使他们的。”

看旁边的导游听得侧目,万征连忙解释:“开玩笑呢。”

姥姥懂事地频频点头:“知道知道。”她和姥爷紧跟着导游的屁股后头进闸,根本不让别的游客与导游有亲近之机。

美刀苦苦哀求:“没工作没关系啊,我养你啊……其实我最烦女的不工作了,可是到你这儿,我就愿意当个没有原则的人。”

佳音不领情:“别。撑不了两天,到时候再怪我。”

“我不怪你,不就是吃饭穿衣吗?两件小花褂子,几顿家常便饭,你这么瘦,也吃不了多少,我能养你。”

“不行。小柳在你这得着什么了,我也要得什么。”

“她得着什么了?没有啊。”

“不对,她得着了,得着名声了,我也要。”

“那还真是她自己争取的……你不是也要当美女作家吧?”

“不行,我认的字少,当不了那玩艺……可你认字呀,你必须写一本书给我,扉页上就得写着,此书送给我最爱的贺佳音……才行。”

美刀觉得挠头:“这你就难为我了。”

“你不作家吗?这都写不了。”

“我只写经过的事,那没经过的事让我怎么写呀。要不你先跟我好着,一边好我一边写。”

佳音马上翻脸:“那你和小柳区别何在呀?哼,还真是一丘之貉。你看着办吧,要不就为了追我,让自己的写作生涯上升到一个新高度,要不就每况愈下地接着骗文学女青年去吧。”

美刀脸一沉:“这话伤害了我。”

“怎么着?”

他马上又堆出笑脸:“行。我试试。你等着。”

守礼在例会上十分亢奋地说:“最近有很多谣言。你们信吗?”

底下明显已经少了一半的员工们不吱声。

“你们有理由信吗?彭总是公认的房产精英,你们要相信我,没有错。已经走了的人,因为他们不正派,他们根基不正,这样的人,在任何公司都不会受到器重。因为他们没有跟公司同甘共苦的决心,甚至,这样的男人不能嫁,这样的女人不能娶!因为他们不坚定,他们永远考虑的是自己……其实在这个公司里,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角色。就像我,我就是一家之主,我去打拼,拿案子回来大家做,大家卖房养活这个公司,公司越好,家越好,我们越好。我的利益和你们的利益是一样的……”

廖宇问佳期:“丫到底要说什么呀?”

佳期目不转睛地鼓励地望着守礼,嘴上却说:“说你们不要离开我。”

“那到底公司出没出问题?”

“看来是出了。”

万征楼上楼下转了一圈,发现一切与自己最后一次来时无异。他不甘心地寻找着蛛丝蚂迹,终于在洗手间的马桶里发现了几个烟蒂,所有的烟蒂上都有口红。

他把马桶冲了,认真地看着那几个烟头被水卷走,想:她都躲到这儿了,化妆给谁看呢?

他推开窗,外面是几近于烂尾楼的情势。万征完全找不着北了,深呼了一口夜里的湿气。

佳音跟佳期交底:“我估计苏非非是跑路了,这事一败露,怎么混呀?”

“怎么不能混呀?现在人多宽容呀?这台做不了可以去别的台,我真不觉得这算什么事。”

佳音猜测:“要么就是岁数大了,骨子里还是知道羞耻的?”

“就算要缓一阵儿,也用不着凡人不理啊。她还欠万征钱呢。”佳期着急这个。

“咳,她估计不理也是挑一些人不理,比如我,比如万征,这种她欠着钱的。万征没疯吧?”

“快了,他已经住到苏非非那新房去了。”

“啊?那地儿怎么住啊也没别人荒郊野岭的。”

佳期也说:“不是长久之计。他就是想在那儿憋会儿,看能不能堵着苏非非。”

“我觉得这事不靠谱——有她那么买房子的吗?一买仨?那肯定不是花自己的钱,扔那儿也不心疼。等找着新主子,还让新主子给买房子置地呢。万征这回是赔了。”

“谁不明白呢。可我不敢说。”

‘他现在对你如何呀?”

佳期担忧地说:“很好。除了好就是好,所以才让人觉得不适呢。”

大廖发财了。家乡的小媒窑转手一卖,净挣七十万。这个数字把建英吓着了:“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么多钱。”

“我也适应了好几天呢。”大廖伸出手,虎口一片青紫:“掐成这样才相信是真的。”

建英连忙心疼地捂着:“那你下面打算怎么着啊?”

大廖奇怪:“你慌什么?”

“我没过过好日子,觉得那种有钱的生活跟我没关系,所以我现在看你有点远。”

大廖温柔地把建英搂在怀里,哄孩子似的轻轻拍着:“说什么呢。我觉得我要不是又跟你结婚,摊不上这好运气。你有旺夫运。”

“别逗了,以前郭勇就说我是个败财运。”

“旺夫运也得是跟命里真正的夫。”

建英感激地冲大廖笑:“天哪,那么多钱,存起来吧,咱们养老用。”

“存起来干吗呀?得投资。”

“你还想弄煤矿呀?我觉得……”

“不弄了,老两头跑,我惦记你。”

廖宇很平静地跟父亲谈判:“你的钱,拿多少给我妈?”

“为什么要给?”

“道理上你可以不给,可她的情况你也知道,”廖宇咬咬嘴唇,“随便你。”

“我顾不过来两头家,我只能顾现有的。”

“你说得对。”

“你不要讽刺我。”大廖要急。

“我无心讽刺,是你心里有刺才会觉得我是讽刺。我知道你不容易。”

大廖被他说得张口结舌。他觉得这孩子从来就不像是他的,是债主,是来讨他的债来了。

佳期到苏非非那儿去看万征,看桌子上到处是吃剩的方便面盒子,于心不忍:

“回家吧,我看近期她不会露面的。”

“不行,我一定要憋到她。”万征坚持。

佳期体贴地问:“你急等着钱用吗?如果不多,我可以借给你。”

“不是。”他沉默了好半天,才用很小的声音说:“拿不到那些钱,我怎么跟你结婚?”

佳期一愣,不知道该用什么情绪反应:“你……把搭给前女友的钱要回来,要跟现女友我结婚?”

万征连忙说:“别笑我。”

佳期没笑:“你不觉得……有点快吗?”

“快吗?我们在一起也三年了。”

“可从我上赶着你变成你上赶着要结婚,这个过程,太快了吧。”

“佳期你这就不好了。不要犯好多庸俗女性犯的毛病,男的一对你好,你就要拿搪。”万征笑着说的,但心里没底。

佳期被万征这个想法吓着了,她很想找谁说说,可佳音不在,家里的其他人也不是能交心的。她从廖宇门口过,他正在看书。她想:跟他聊聊倒也无妨。反正他是外人,没什么关系的人,就当是挖了个坑,冲坑里说自己的秘密一样。

廖宇听完了,皱着眉问:“你们两姐妹,骨子里不会是一样的吧?一没竞争对手,顿感了无生趣。”

“有吗?”

“可不有吗?”

“喂小孩,你作为一男的,还是一爱好艺术的男的,你想多大结婚?你整天这么左拥右抱的,累不累?”

“你当我乐意呢。再说,都是泡沫经济啊。还没找着合适的,就只好虚假繁荣。”

“你到底要找什么样的?”

“不知道,看见了就知道了。”

“然后呢,我主要是关心结婚,你想什么时候结婚?”

“我想……现在要是就能结婚,就好了。”看贺佳期一脸诧异,他解释:“真的,我特想照顾照顾谁。现在要是有一个特别弱小的人跳出来让我照顾,我肯定就结婚了。”

“你刚几岁就想结婚?”

“这跟岁数有关系吗?我觉得这是一个心态的问题。”

“你存的什么心?”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就是要用秘密交换秘密。因为佳期和廖宇说了那些很私人的话题,廖宇似乎也觉得找到了一个可以聊聊心里话的人:“我爸,跟我,关系一直不好,其实……”他犹豫了一下,揉揉头发:“是为了我妈。”

佳期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可既然人家给她排忧解难了,她也只好沉默地听着。

“我不知道是不是每对夫妻都这样,在他们一辈子里,总有一段时期每天没完没了地吵架?”

“是呀。我妈我爸现在还吵呢。”

廖宇摇头:“那不叫吵,那叫耍花枪,跟唱戏的早上起来吊嗓子一样,要是不耍上几句,一天都说不出话来……我爸我妈是真的吵,恶吵,动手……”

他说不下去了,身临其境似的,一股寒意窜遍全身:“我特别小的时候他们俩就吵,不知道为什么,就跟生活在一起的天敌似的。后来我妈开始酗酒……你见过真正的酗酒的人吗?……我妈那个,精神病院给过鉴定,酒依赖……她喝了酒很可怕,可是又不能不喝,不喝的话脑子是不清醒的,可喝多了脑子也不清醒,而且有暴力倾向……所以他们离婚了……本来是判给我爸的……可是我妈,她太可怜了,根本就没人照顾她,她也没工作……我瞧不上我爸,因为他一离婚,一付如释重负的样子……”

佳期小心翼翼地劝:“我觉得你也应该理解廖叔,换谁也该喘口气儿……。、”

廖宇突然忿忿:“可是他总该记得他们相爱过吧?”

这掷地有声的话问住了贺佳期,可廖宇接下来的话把她气坏了:“这又不是像你对万征那种单恋……我每次看见我妈喝醉的样子,我就发誓,我一定会爱一个特别需要爱的女人,把爱看得最重的女人,我要好好爱她,让她过上最幸福的生活……就算她铁石心肠,那我就是腐蚀剂,相信她总会被我感动……”

佳期听到这歌词不禁一惊,她刚刚用它给万征总结了他们的爱情。

廖宇突然问:“让一个人相信爱情……你觉得我能做到吗?”

佳期被问呆了:“我相信……我我我……那你干吗还飞在花丛中啊?”

“我没有。我本无心求富贵,谁知富贵迫人来?”

听到这儿,佳期恢复了常态:“我觉得那是破锅自有破锅盖,破人自有破人爱。”

看那小孩哈哈大笑,佳期气坏了,觉得自己刚才听他话时候的投入是浪费表情:“在你这句话之前的话,我都没当是人说的……我以为我面前这位,是一天使呢……我刚才听你说的那些,如果我没领会错的话,是说你要找一个特别弱势的女的,得足够悲观,才能让你想要跟她好,我拿爱情拯救你我的爱人儿?”

“这我也弄不清楚,反正,我还是喜欢那种我见犹怜型的。”

佳期歪着脖子想了半天,突然想出一个来,伸出食指比着:“小柳——!”

廖宇气结:“一边儿待着去,那还不如你呢。”

说完这话,两个人倒都是一愣,佳期连忙茬开话题:“虽然感情事业双失败,可我妹倒是一点都不消沉。”

“她比你自信。”

“那当然了,她比我聪明,也比我漂亮,也比我年轻……”

“你就是太自己瞧不起自己,所以才那么上赶着万征。其实你们俩是他配不上你。”

“啊?”佳期摸着自己的脸,又看看廖宇:“我听说有一种药,人吃了以后会与人为善,觉得周围的人都特好,你不是刚吃完吧?”

廖宇无可奈何地说:“对对对我今天的日行一善还没完成呢……哪儿有你这样的人啊,人一夸你你就听成侮辱你。”

佳音摇摇晃晃地和一帮人从迪厅里出来,拥吻告别:“再见哥哥,BECOOL啊……再见姐姐,KEEPINTOUCH啊……再见妹妹……”

她抱完一圈人,一转身,就被刚才被抱过的娱记哥哥的车撞飞了。

佳期扶着右腿上裹着厚厚的石膏的佳音从洗手间出来,正碰上才智和大廖满面春风地往外走,佳音撒赖:“廖叔你也不关心关心我。”

大廖搓着手说:“跟才智早说好今天出去看房。”

才智笑咪咪的:“好不容易休息,就不陪你了,今天是我们家的看房日。”

目送两人喜孜孜地出去,姐妹俩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光,佳音说:“人有了钱就有了地位。”

“咳,地位就是地位,管它怎么来的呢?”

“廖宇呢?跟他们去了吗?”佳音费劲地直起身,想从窗户看看。

“这事儿好象没他参与。”

佳音抱怨:“那他不来看我?妈也不在。”

“妈去补课去了。”

佳音觉得闷:“真是久病床前无孝子。”

佳期啐她:“天下雨,你脑子也进水啊?会用词吗?不会用别用。”

“我就说那个意思。”

门铃响,佳期跑去开门,引小李美刀进来。佳音一看就急了:“这人谁呀?”

“这人?我不知道啊,说找你。”佳期装傻。

佳音很烦躁:“哪儿都有你,走开。”

小李美刀一点也不生气:“真好,真是天助我也。看你还凶。”

“天助你什么?”

“终于给了我照顾你的机会。”

“用不着。天给你,我不给你。”佳音挣扎着起来要轰他。

“你算了吧。”美刀轻轻一推,佳音就仰面朝天倒在床上,她刺耳地尖叫:“姐——”

佳期拎着包往外走:“我忙着呢,对不起我也不在你床前孝顺了,量他也不忍心对残疾人做出什么非人举动。”

门刚关上,小李美刀就冲她做出一个拙劣的凶恶的表情。

围着围裙的美刀还挺有家庭妇女范儿,麻利地端菜出来,忙前忙后,佳音就一直厌恶地盯着,佳期和廖宇倒是很坦然地接受着他的服务。

美刀意犹未尽:“嗨嗨,怎么会有这么好的机会呢?”

“少废话,待会儿我们家大人回来轰你走你可别嫌寒碜。”佳音打击他。

“没关系,等他们不在我还来。”

佳音拿这个人没辙,冲佳期发火:“你们不愿意照顾我就算了,难道我会饿死?何苦把我推给这个不着四六的人?”

廖宇尝完了菜,赞:“真挺好的。”

美刀越发得意忘形,问佳音:“我喂你?”

佳音气笑了:“你戏过了啊。”

佳期劝她:“你就当咱家雇一临时保姆。”

佳音轻易不原谅美刀:“哎哟咱家哪儿雇得起他呀?他再把崇拜者招咱们家来。”

“那不可能。我已经把我电脑里所有的女网友照片都给删了。”

佳音不信:“噢我明白了他为什么上咱家来,他肯定是找不着小柳了。我告诉你,人现在功成名就,不来我们家了。”

“哎呀哎呀不要再提这个人。还要我怎么说啊?”美刀着急。

佳期说:“小柳现在还真是火得不行,听说都卖海外版了。哎美刀,你的书有海外版吗?”

美刀低下头:“还没呢。”

廖宇不解地问:“她写得好吗?我为什么看不下去?”

佳音对踩小柳就非常踊跃:“正常人都看不下去。”

美刀也踩:“对对对,只有那种猎奇心理的人才看。其实就那点破事,有什么可说的呀?”

佳音觉得自己可以骂小柳,美刀不能骂,她拿筷子点着美刀的鼻尖,一字一顿地说:“男人,任何时候不要批评曾经是自己女人的女人。”

美刀辩解:“我不认为她是个女人。有这样儿的女人吗?”

万征耗不动了,他放倒自己,躺在沙发上发呆。烟头掉到沙发上,他跳起来赶紧胡撸,可惜沙发还是烫了一个洞。

他气坏了,在屋里转圈,一边骂着:“妈的。”

正这时候,灯突然灭了。他一路摸索着,一直奔到小区门口的保安室,急扯白脸跟人家吵:“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不给电了?”

“我们也没办法,我们也是听头儿的,现在整个小区就您一户,我们不可能只给您供电。”

“为什么不可能啊?只要有一个业主住在这儿,你们也应该供电啊。”

“请问您是业主吗?”

佳期听万征在电话里咆哮了二十分钟,她看看表,觉得很烦。虽然现在万征骂的不再是她,但她不明白他骂别人的时候,听起来怎么就那么乏味。

她的手机适时地响了起来,显示是“彭总”,她连忙跟万征说:“公司找我,我待会儿给你打。”然后听也不听万征的反应,就挂上了。

可她听完守礼的电话,“噌”地窜出自己屋门,也没敲门,就直闯进廖宇的房间。廖宇正准备换睡衣,只穿着一条小花三角裤,大惊失色:“怎么回事?”

佳期大声吆喝:“赶紧,穿上衣服,老彭喝醉了,哭呢。”

“喂我……”

“别我我我的,谁爱看你啊小屁孩,快点穿上衣服。”

廖宇气坏了:“什么口气啊,跟一老娘们似的。”

佳期本来要出去,一听这话,索性站那儿了,上上下下看个够。

守礼一个人坐在酒吧的角落里,已经喝得大醉。某个相熟的俗艳女子正在劝:

“彭哥,彭哥……”

“滚开,我没钱,穷了,‘奥迪’都换‘桑塔纳’了。”

旁边有桌人听着笑,女的觉得脸上挂不住,骂骂咧咧地走了:“台湾傻逼。”

佳期和廖宇急火火冲进来,在灯光幽暗地酒吧里扫了一圈,才看到守礼,连忙过来。守礼一听见“彭总”这亲切的呼唤,顿时哽咽了:“佳期,廖宇,兄弟……”

佳期连忙问:“您别哭呀,怎么了?”

“李总,开发商李总,跑了,不见了。”

廖宇还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什么意思?”

佳期脸色大变:“这房子烂那儿了,没的卖了。等于咱们之前的投资,那些宣传,广告,全泡汤了。”

守礼扪心自问:“我是坏人吗?啊?我是吗?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

佳期连忙哄他,用手拍他的背:“你不坏。”

“是啊……我彭守礼在台湾作房地产,你知道,开始他们都说我是地产奇才,地产奇才!后来不知道就怎样,命歹啊……一塌糊涂,输得很惨……我觉得我的经验,来大陆怎么样也可以打个漂亮的翻身仗……台湾的房地产开发早嘛,那些经验到大陆怎么样也够用了……谁知道大陆人更坏,更没有责任感啊。”

他最后的几句话给旁边那桌人听见了,喝问:“嘴里不干不净说什么呢?大陆人坏你丫在大陆混?”

佳期忙道歉:“对不起啊,他喝多了,刚让人把钱都给骗光了。”

“活他妈该,怎么还有衣服穿啊?怎么没把裤衩也给丫骗走啊?”

守礼急了,往起站,佳期廖宇几次摁他,几乎摁不住。

守礼问:“你骂谁?”

“骂你,怎么着啊?找踤呢吧,你丫过来。”

守礼还在往起起,佳期觉出这帮人眼熟:“哎,你们是不是我妹的朋友啊?”

几个人一听,上下打量她,虽然嘴里还横,但口气有点软:“你妹谁呀?”

“我妹是贺佳音。”

娱记哥哥们这才消消气,嘴角会疼似地笑笑:“那哪是你妹啊?那是我妹啊。”

佳期赶紧陪笑。

“得了得了,让这傻逼赶紧滚蛋。我今天看你面子啊。”

佳期抚慰守礼:“彭总,你还开得了车吗?”

守礼还来劲了:“干吗?为什么要开车?我不走。”

廖宇跟佳期商量着:“车放这儿,明儿再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