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谁也不服谁-动什么,别动感情

姥爷在自家场院里撒开了欢儿地抽烟,没人管,脸上的皱纹都平了。柳奶奶早起路过,在围墙外边看见,蹁腿儿进来了。俩人老没见了。

“哟,还没回去呢?”

“没哪。这儿多好啊,空气也好,也安静,住着舒坦。”姥爷连说话也比在城市里清楚自信。

“那家里不惦着?”

姥爷“咳”了一声,并不多言。

柳奶奶心下明白:“你这不是跟我大妹妹怄气呢?”

“不是。这人啊,岁数大了就愿意在长大的地方待着。”

二姥爷出来招呼:“柳姐来了?屋里坐呗。”

柳奶奶推脱:“不了,我这是早锻炼,遛达到这儿了,看看陈倚生他走没走?”

“哎,那我也去。”姥爷相跟着出来。

走着走着,柳奶奶突然笑了:“你说哈,为什么这夫妻俩走道就一个前一个后?没啥关系的倒能并着肩走?”

“嘿嘿,我也不知道。”

姥爷知道也说不知道,何况他懒得想。他看着对岸的学校:“你一直在那儿教书哈?嗯,当老师好,我就觉得你当老师好,所以才让建华也当老师。”

柳奶奶有点害臊,可姥爷落落大方地说:“我就觉得这女子啊,得有文化才行。那会儿你是咱村文化程度最高的吧?”

柳奶奶叹口气:“现在就指望小柳能是文化程度最高的了。”

“她有信儿吗?还跟那个这儿有问题的人在一块儿哪?”姥爷指指太阳穴。

“不知道。哎,说起来真让人脸红。我不管她的事,她爹妈自然会管。我一个人回村里住着,图个清静。”

姥爷也叹息:“现在的孩子啊。”

“可不是嘛,咱们年轻那会儿……”她不好意思说了,姥爷倒觉得没什么,替她说:“也就拉拉手。”

姥爷可没看见柳奶奶的大红脸,他想着自己的事:“……明明还跟昨天似的,一睁眼就几十年以后了。可不敢再闭眼,恐怕这一闭就再睁不开了。”

“瞎说啥呢?你现在身体还行吧?”

“好着呢。不过听说这身体好的人,只要得病就是大病。”

柳奶奶关心地问:“陈倚生我觉得你这思想不对头啊,怎么那么悲观呢?”

“是吗?可能是。一回到老家,就想起‘叶落归根’这四个字。”

“那你还是趁早回去吧。你们家那一大家子人,多热闹。桂兰那个性格真好,心里不装事,是个痛快人,肚子里不留脏东西,对身体也好,跟个孩子似的。”

“嗯,其实当初我就看上她那个大大咧咧的劲儿……不过你说她肚子里不留脏东西?她把脏东西都扔别人身上了。任性!”

“你内向,她外向,正好互补。她比我强,我这性格也闷。”

姥爷哼哼着:“她小心眼儿,以前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我替她给你赔个不是。”

“这话就远了。我跟她认识多少年了?打你们结婚就认识了吧?我还能生她的气?”

“她又罗嗦,这么多年了,那点事没完没了地说。”

柳奶奶批评他:“你也是,你跟她解释解释不就完了吗?咱俩不就拉过手吗?那算啥呀?你这辈子拉过多少女同志的手了?……我是说,握过多少女同志的手啊?没区别。”

两人聊得高兴,谁也没注意一辆出租车从身边开过。车上的姥姥可注意他们了,她看见这两个人大早上的并肩散步,醋意翻涌:““停停停停停。”

出租车在路边停下,姥姥从车上跳下来,大叫:“陈倚生——!”

柳奶奶一看,倒高兴了:“看,接你来了。”一边热情地推着姥爷往姥姥的方向走。

可这动作落在姥姥眼里,明摆着就是他们俩不清不楚。

姥爷心里得意,脚下并没快,慢悠悠地到了近前,还看不出眉眼高低地问姥姥:“你——干什么来了?”

姥姥狠逮逮地说:“我来亲眼看看你这个老不正经的所作所为!”

姥爷吓得退后一步:“说什么呢?!”

“我坐了一夜火车,本来想给你个惊喜,你倒好,大早上起来就压马路!”

柳奶奶听见后面半句话,也吓得不轻:“可不敢这么说桂兰,就是早上散散步,锻炼锻炼。”

姥姥狐疑地盯了两人半天,像押着犯人似的,严厉地催促:“先上车!”因为她站在前车门处,没有眼力见儿的姥爷就要和柳奶奶坐在后面,姥姥大喝一声:“你往哪儿坐?”

柳奶奶连忙慌慌张张冲到前座,姥爷沉着脸和姥姥坐到后面。

姥姥的不好惹是威名远播的。到了院门口,二姥爷一看姥姥,吓得退了回去。

姥姥不理,严肃地走到正屋主位上坐下,二姥爷连忙倒上茶来,然后垂手在一边,站着问:“嫂子还没吃早饭吧?我去弄。”

姥姥觉得他不在也好,她正可以审这两个人,气定神闲地问:“陈倚生,你还待上瘾了?”

一大早上,姥爷没招谁没惹谁被姥姥劈头盖脸骂了一顿,正搓着火呢。因为在自己家地界,他说话也横了:“可不。”说完还嘻皮笑脸地冲柳奶奶挑挑眉毛,意思是“是不是”?让柳奶奶颇感尴尬。

姥姥瞪眼:“你还会顶嘴了你。”

姥爷很蔑视地挥挥手:“去去去少来这一套。”

“我问你,你打算多咱回去啊?”

“我多咱说我打算回去了啊?!”

姥姥觉得自己能亲自来,就算够给他面子了,谁知他根本不下台阶:“你要待到死啊?”

“也行,还省得往老家再送一趟。”

柳奶奶和稀泥:“哎哟大早上的,说的话忒难听,回来看看是高兴事,怎么一碰上就呛呛?”

二姥爷端了碗牛奶进来:“喝碗奶嫂子,听说这么多年天天早上喝牛奶哈?真会保养。”

姥姥歪着头打量那个碗:“这碗干净吗?”

姥爷一把夺过碗放桌上,牛奶都震出来了:“爱喝不喝。”

二姥爷陪着笑:“干净,给你用嘛,刚又洗了一遍。吃点啥?有馒头,要不我上外头给你买油饼儿炸糕去?”

姥爷拦着:“不用,她减肥。”

柳奶奶趁机要溜:“那你们坐着,我先回了。”

姥姥站起来,摆出一付送客的架势,嘴上却说:“别走啊,再待会儿。”

柳奶奶逃也似地跑了。姥姥转回头来,想从姥爷脸上看出什么破绽:“就这么巧?你们回来头次见就让我遇见了?”

“爱信不信。”

姥姥对他这种态度很不适应:“陈倚生你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敢这么跟我说话?”

姥爷十分得意:“我们老家!哼。”

“你跟不跟我回去?”

“你得弄清楚现在的形势,是你求我,不是我求你。”

姥姥急了:“我凭什么求你啊。我是来看你是不是病在老家了,你要没事,那我这就回去。”

“别呀……”姥姥听姥爷拦她,面露得色,谁知姥爷说:“怎么着也得吃完午饭再走啊。”

头天上班,贺佳音精心打扮了一番,心里存着念想,看有没可能今儿就被哪

个缺主持人的栏目组给挑走了。她花枝招展地拎着大袋子跟在苏非非后面走进化妆间,非非还没化妆,脸色不大好看。

化妆问:“第一场穿什么衣服啊?”

苏非非沉着脸看佳音,佳音连忙从袋子里拿出一件粉色的上衣,化妆师接过

去,在苏非非旁边比了比,又递还给佳音:“非姐,你的助理啊?瞧着怎么有点眼熟啊?”

佳音装傻:“不会吧。”

剧务带着一个送花的快递员进来,佳音抢着问:“找谁?”

“非姐。”

苏非非很不耐烦:“有事吗?”

“这有一个给你送花的。”

苏非非深感意外,探头看了一眼,是一大捧包装精美的黄玫瑰,心情愉悦起来:“没送错吧?”又指使佳音:“你接一下。”佳音帮她签收了,下面还有一张卡片,佳音递给她之前,自己先迅速地瞄了一眼,上面只有一个“Z”。她马上猜到了这是谁送的,偷偷观察非非的反应。

谁知苏非非毫无反应。

趁着非非在备稿,佳音很没眼色地拿着她的手机和保温瓶在一边跟一个腕儿嘉宾聊得热火朝天。苏非非突然对佳音说:“你以后在工作时间别打扮得这么花里虎哨的。”说完就没再理她,接着踱来踱去。

佳音上下看看自己,觉得很满意,可再想跟那个腕儿聊,人家不理她了。

导演室里又传来那个神秘的声音:“桌子上太空。”

胜利拎了一个花瓶摆上去。

“有没有花?”

佳音突然想起来:“有啊。”

苏非非瞪了她一眼:“哪有?”

“明明有啊,化妆间……”

苏非非打断她:“去给我倒点热的。”

吃完午饭,佳音跟着苏非非进演播厅,看见演播厅外的大垃圾箱里,那束Z送的黄玫瑰正躺在里面。

她们俩谁都没注意到,苏非非停在院里的“宝马”雨刷器上,神秘地别着一朵黄玫瑰。

苏非非的车缓缓停在工地上,万征从窗户看见她和贺佳期一干人等从车上下来,连忙迎了出来:“来了?”

苏非非笑咪咪地点头,表情相当正常:“不好意思啊,还让你加班等。我上次听完介绍,实在是忍不住想来看看样板间,所以就央求佳期晚下会儿班带我来。”她亲热地就势挽上佳期的胳膊。

守礼认为不喝酒不足以表现诚恳,他脸红脖子粗地拍着胸口:“我为什么要罚你你知道吗?”

廖宇不说话,因为他知道自己根本不用说话,守礼会自问自答的。

“因为我器重你。因为我爱惜你。因为我太器重你,太爱惜你。”守礼一边说,一边做着掏心窝子的手势,生怕廖宇体会不到他的器重和爱惜有多深。

廖宇频频点头:“对对对,我知道。”

“我知道你会明白,我不会看错你。”他感慨:“你知道吗?你很像我弟弟。哈哈哈虽然我的年纪,拼一下都可能生你了……我弟弟叫守书,比我小十岁……”

守礼食指交叉比划着“十”:“……一直跟在我屁股后面混,很听我的话……后来我去当兵嘛,就那两年,他就开始混那些小流氓,打架打得很厉害,找舞女,年纪很小地!……等我回来,他已经进了感化院,你们大陆有没有感化院?”

“少管所。”

“对,少管所……我恨呀,不去看他,他把我爸爸妈妈气得不得了……后来我妈妈求我,说他只听你一个人的话了,我这才去把他接回来……那时我已经开始做房地产了嘛,业绩很好,你知道好到什么地步?”

廖宇微笑地摇头。

“有一个案子,正式开盘那天,我办公室在二楼,楼下搞SP促销,等我下楼的时候,全部卖完了。”他摊着手,不断重复:“全部卖完了……结果哩,他说好,哥,我跟你,我一定听你的话。我说我信你,不过,你休想到我的公司一下子就做管理,你年轻,以前口碑又那么不好,你给我从清洗厕所做起!”

廖宇想原来是这种相似。

“他开始说不行,拒绝。后来我说,如果你放不下你的自尊,你没法在社会上靠自己的力量立足……后来他就去洗厕所了嘛……”

他摊摊手,对自己在兄弟面前的权威非常满意:“就去扫厕所了……扫了三个月!你知道后来怎样?公司里所有的人,非常服气,说彭守书了不起,彭守礼更了不起!”

廖宇问:“现在呢?你弟弟?”

守礼眼睛里的光倏然黯淡:“去世了……在我结婚的第三年……他身体一直不大好,年轻的时候又玩得太狠了……”守礼脸上有了悲哀的神色。

可廖宇听出了不对:“您……结婚了吗?”

“对呀,我结婚了。奇怪吗?”

“从来没听您提起过。”廖宇难掩吃惊的神色。

“我老婆在台湾嘛,她不愿意过来,会闷嘛。”

廖宇刚在想这个事情不知道佳期知不知道,守礼一把拉住他的袖子:“你不要跟佳期讲啊……啊其实你讲也无所谓啦。”

廖宇谨慎地回答:“我没那么多话。”

守礼拍他肩膀:“我知道嘛,我不会看错你。我相信你,你将来会是个了不起的人,整个隆业,在房地产界口碑是这个……”他竖起大拇指:“而隆业,我看将来能干出事业的,也就是你……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非常好。”

苏非非不停地与佳期说话,故意冷落万征似的:“我尤其喜欢TOWNHOUSE,也喜欢那种巴洛克式的装修风格。”

这话让万征和佳期都吃了一惊,他们本来都觉得那种装修实在是太土了。

“我的想法是买三套挨着的……”

“三套?”佳期吓了一跳。

万征实在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你哪儿来那么多钱?”

苏非非娇俏地看了他一眼:“借呀……然后把顶层的露台连起来,四边一围,就可以变成一个空中网球场。”

“那球掉下去谁拣?”佳期恶意地问。

苏非非又娇俏地看了她一眼:“围高一点嘛……你们觉得怎么样?”

佳期想要笑,万征粗暴地说:“跟穷人乍富似的。”

苏非非不高兴了:“你不懂。佳期你觉得呢?”

佳期认真地说:“我觉得挺好,挺适合你。”

“就是嘛,还是女孩子之间容易沟通。”

佳期不认为苏非非的岁数还在女孩子的范畴里,她皱皱眉头。

“佳期我觉得我们真是很有缘份啊,你父亲和你妹妹都在我们台工作……其实咱们真是很熟。”

佳期知道非非要听什么:“我一定尽最大的力请彭总给你打最高的折扣。”

苏非非得意地看着万征。万征看她高兴,自己也高兴:“小贺既然说了这话,就一定能做到,你放心。”

佳期从来没在万征嘴里听见一句像样的夸奖,这回居然因为苏非非的缘故赢得万征的好脸,真让她不舒服。她说:“其实如果商量可以做代言的话……”

苏非非连忙制止她再说下去:“那算了,我认为做人还是低调一点比较好。我买三套也是为了让父母住得宽敞一点,不是展览用的。”

万征欣赏地看着低调的她。

饭后,万征主动提出送佳期回家,她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苏非非,他对自己讨好,只因为她答应苏非非能拿到好折扣。说不定万征对自己好,还是苏非非嘱咐的呢。

万征逗着她说话:“怎么了?舍不得回去?那去我那儿吧。”

搁以前佳期肯定乐坏了,但今天她很冷淡:“不了,累。”

“怎么好象不高兴?还吃干醋呢?人家对你多好啊。”

佳期赌气地问:“她对我好不好,我在乎吗?”

“我对你不好吗?”

“你扪心自问,你对我好,是不是因为她对我好?”

万征皱起了眉头:“别没事找事啊。”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对我不好了,因为你心里始终还不能接受除了她以外的别的人……其实我觉得这是一个交往距离的问题,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你退一步看,就像我这种距离看,她这人也就那么回事。”

万征不爱听:“你怎么背地里说人坏话呀?”

“这怎么是坏话呢?没有褒贬,客观陈述。”

“羡慕忌妒恨吧?”

佳期瞪大眼睛:“我羡慕忌妒恨她?她贵庚?我贵庚?”

太不会说话了,,万征不比苏非非更老:“有一天你也会老的。”

“可不是?所以现在要有风驶尽艃,不抓紧挤兑挤兑别人,将来就情儿等着挨挤兑一点还嘴机会都没有了。”

佳期饶有兴致地看着报上小柳的采访,佳音在旁边不服气地问:“她真的像我?”

佳期拍拍她的肩膀:“你放心吧,你就是毁了容也比她漂亮。”

“就是嘛……”佳音满意了:“哎姐,你今天问万征那花儿的事了吗?那卡上还写个‘Z’,他当他是佐罗哪。”

正说着廖宇回来了,身上的酒味很冲,她的目标迅速转移:“哎,你回来了。”

佳期觉得是自己害他洗厕所,稍微比平时关心了一点:“你喝酒了?”

佳音忙问:“遇着什么不顺心的事了?”

“没有啊。”廖宇说。

“没事喝什么酒啊?”

“就是没事才喝嘛。”

佳期搭讪:“对了,上次是你吧,说喝蜂蜜解酒,你怎么知道的?是因为自己老喝吗?”

“不是。”

廖宇的回答总就那么几个字。佳音追问:“那你怎么知道的?跟谁喝去了?男的女的?”

佳期站起来要走:“儿童级别的对话我就不参与了。”

“哎哎哎别呀,咱聊点喜闻乐见的。”佳音怕没别人在,廖宇更不理她了。才智突然问:“廖宇,你妈现在又结婚了吗?”话里的不友好显而易见。

这是这个家里第一次有人问这个,廖宇突然很烦躁:“没有。”

“那现在谁照顾她呀?他们为什么离婚呀?”

廖宇不客气了:“不想讲。换个话题。”

佳期想:这还真是个不好接近的人啊。可她也按捺不住对廖宇身世的好奇:“廖宇,你每月给家里寄钱吗?”

“寄。”

这让佳期更内疚了,觉得自己害惨了他:“寄多少?”

“有多少寄多少。”

才智担心自己家的钱外流:“那你爸还寄吗?”

“不知道。应该不寄了吧,我已经成年了。”

佳音谄媚地说:“看你的样子,你妈妈一定特漂亮。有照片吗?”

“你不要老说男的好不好看,无聊。总有比好看更重要的吧。”

佳音果断地接上:“有,忠诚。”

才智笑了:“要没小李美刀的事,你也不会这么说吧?这都是扯,有钱最重要。”

佳音好奇:“要多少钱你才满足呢?简单说吧,你将来要找一多有钱的?”

“上不封顶,下怎么着也得上百万吧?”

“你呢?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佳期看着廖宇。

廖宇想了半天:“善良。”

佳音不屑:“善良的人多了,比如我,我姐……”她看看才智,不好意思不说她,才智很大方:“不用加我,我算不上。”

佳音问佳期:“你说万征身上什么东西最招你喜欢?”

才智心领神会地说:“万征挺有钱的吧?”

“我不知道。”

其实她想出了一个答案,可是廖宇在这儿,她有点不好意思说。她看了廖宇一眼。

才智说:“都不是外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佳期吭唧半天:“我吧……就喜欢那种对我不好的,就是吧……他要是特顺着我,我就觉得没劲。”

那三个人露出了绝望眼神的人。廖宇问:“那比如说有个人,是有老婆的,还一直追你,你知道了,会更喜欢他吗?”

佳期不傻,立即提高了警惕:“你说的是谁?”

虽然心里不乐意,但佳期还是得把苏非非的事当事,毕竟她还准备在万征的

屋檐下讨口饭吃。中午,她强迫自己陪守礼一起吃盒饭,一边探听:“苏非非希望折扣能再打低一点,因为她要买三套嘛。”

守礼吃得一嘴油,心不在焉地问:“她很有名吗?”

“还可以吧。反正咱们公司的人都知道她。”

守礼盘算着:“她又不愿意我们宣传的时候提到她,选的又是位置最好的三套房子,我为什么要给她低折扣?”

佳期想一想和万征的未来,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她跟我关系不错……”

“是吗?以前又没听你提过。”

佳期连忙傻笑:“谁会把认识个把名人的事挂在嘴边上呢?多傻啊。”

“咳,你提我也记不住。那好啦好啦,我是给你面子噢,打九折好了,真的不能再低了,你也知道房子的总价那么高,零点一的折扣都不得了……”

佳期明白:“我知道我知道,太谢谢您了彭总。”

彭守礼觉得这种时候得顺理成章地骚扰她一回,他走到佳期面前:“让她谢你好了,我都说是冲你的面子……彭总对你可是非常非常珍惜的哦。”他的手很自然地捧起了佳期的脸。

佳期马上不会动了,呆呆地看着守礼,盘算着为了男朋友的暧昧女友被面前这个人揩油值当不值当。她瞪着守礼的一嘴油,觉得实在恶心。

可守礼只用脑门顶了她的脑门一下,便放手了。

趁着苏非非签合同的当儿,佳音偷偷在隆业里转悠,路过一条走道时,她突然站住,又往回退了几步。她看见走道的尽头正在拖地的廖宇。

廖宇觉出身后来人,并没抬头,只是往旁边让了让。但来人就站在他身后不动,他回头一看,颇感意外。

“真是你。你为什么擦地?”佳音看到廖宇挽着的袖子:“你成了清洁工了?”

廖宇还没来得及答,佳音大叫:“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我权利大了,还管男女厕所呢。”廖宇不当回事。

“我姐怎么能这么欺负你,她还帮苏非非打折呢她都不帮你。”佳音眼圈突然红了:“太过分了,我找她去。”

廖宇一把拉住她:“你别多事了。公司里的人不知道我和她的关系……清洁工也挺好的,我就当锻炼身体了,又清静。”

“这种活儿怎么能是你干的呢?”

“你别瞧不起清洁工,我觉得这职业很高尚。”

佳音知道这是廖宇的心结,忙解释:“我不是瞧不起,我就觉得你不该干这个。”

“什么叫该干什么叫不该干?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咳跟你说你也不懂,反正我干这个,下了班老板还请我喝酒吃饭呢。”

“啊?丫有病吧……我看你脑子也有问题,我姐这么不帮你,换我早跟她翻脸了,你还没事人似的跟她说话。你不是也跟我姐似的专喜欢对自己不好的人吧?”

这还真把廖宇问住了。

佳音跟她姐翻脸了:“收回扣有什么了不起?你跟钱有仇啊?”

“我跟钱没仇,我跟他也没仇,我只是觉得这种钱是不正当的。”

“什么是正当的?你暴涨那么多的工资是正当的?怎么就那么宽于律己,严以待人啊?”

“我本来也想把他这个月的工资给补齐。”

“怎么补?你拿自己的钱给他?这不是开玩笑吗?他怎么会收呢?”

“回扣他都能收。”

佳音急眼了:“你还嫌他在咱们家住得踏实啊?他自尊心多强啊,你再给他钱,这不是明着轰人走吗?”

“他走不走你着什么急啊?”

佳音愣了一下,马上说:“那我还怎么近水楼台啊?”

“你想干吗呀?”

“我想谈恋爱。”

“跟他?”

“怎么着?”

“那我真得轰他走。”

姥爷回身看看姥姥,慢条斯理地说:“我在这儿住得挺好的,这儿空气多好,我都不咳嗽了。”

“你不咳嗽是因为我不让你抽烟。”

姥爷像个专气大人的小孩似的得意地说:“你以为你不让我抽我就不抽了,你以为村长真是干部?”

姥姥话接得很快:“村长不是干部,看大门的才是干部。”

这话噎得姥爷当场开始打嗝。

姥姥冷笑着:“我看你是接上你们村的地气了,现在敢这么跟我说话。”

姥爷装作一点不生气,抓了把米喂鸡。

“哼,当然了,这儿不但没人管,还有人伺侯着,见天儿就是玩玩玩,什么都不操心,还有夕阳红呢,就差家庭重组了吧。”

姥爷很烦:“你这无中生有的毛病不改,我是不会回去的。”

姥姥来劲了:“什么叫无中生有?无中为什么能生有?苍蝇不叮没缝的蛋……”

“得了得了李桂兰,你已经丧心病狂了,往自个儿男人身上泼脏水……”

二姥爷刚进来,听见这茬儿不像好对付的,连忙又退回去。姥姥一看又在老家人面前栽面儿,脸涨得通红,她拎了自己的包一阵风似地冲了出来:“我跟你废话都多余,我现在就走,你就这儿待着吧,叶落归根吧。”

躲在院门口的二姥爷瞧着架势不对,赶忙问:“哎呀嫂子再住两天呗,再住两天秋收了,带点白薯板栗啥的再回去。”

姥姥看见姥爷并没上来拦,在旁边看戏似的,气得说:“不用,我不在这碍事了,人嫌狗不待见的。”

姥爷觉得自己在这一回合小胜:“她要走谁也拦不住。”低头接着喂鸡。

二姥爷说:“哎呀,真急着走,这儿也没车啊,你等着,我去给二头打电话,让他开车送你去火车站行不?”

二姥爷一进屋,姥爷问:“真走啊?”

姥姥以为姥爷要留她,一拧身儿。姥爷却说:“告诉孩子们,甭惦着我,该工作工作,该学习学习,天儿冷了我就回去。”

姥姥嘴上从不服输:“你千万别。你不住恶心了你别来见我。”

“一家子人呢,我又不是只见你一人儿。路上小心啊,要不我送你去火车站?”

“你还知道不放心啊?”

“我怕你让人拐走你脑子乱的。”

贺佳期觉得自己这回是真把自己给设计了。她靠出卖色相才帮苏非非打了折,可苏非非一眼看上了样板间的装修,死说活说让半推半就的万征帮她装修这三套新房,而万征竟然喜不滋滋地应下了。这回连守礼都看不下去了,当着廖宇的面说:“佳期啊,不是我说你啊,为什么要帮男朋友的女朋友呐?我看你男朋友比彭总好不到哪里去呀。”

有时候自己委屈也就打落牙和血咽肚子里了,但凡有个外人表示了同情,自己的可怜就加了倍,所以贺佳期再听万征风骚地发牢骚说他累坏了,就手拆台:“太累了就推了吧。”

万征打了个嗑巴:“那倒也不用。跟钱没仇吧?”

“钱是挣不完的。”

“可是她的活儿吧,我推了也不太合适。一推就好象我记她的仇似的,其实过去的事都过去了……”

“过去了吗?”

万征装傻,左右看看:“过去了呀?!”

“我怎么觉得你每次见她都挺不自然的呀。”

万征连忙大口喝着开水,以掩饰内心慌乱:“那是你多心了,杯弓蛇影。我跟她能有什么呀?咱俩现在不是好好地坐这儿说话呢吗?”

“可是,她要不是那么有钱呢?我知道男的都不愿意找一女的比自己能干,要是她没那么多钱没什么名气,你还能让她过去吗?”

“过去了……你怎么了?平时挺大方一个人,怎么最近老跟我这儿嘀嘀咕咕的?你看,你跟你们老总眉来眼去的我都没说什么……”

佳期涨红了脸,想起自己为了苏非非差点又被守礼揩油,气急败坏地问:“我什么时候跟他眉来眼去了?再说这算交换条件吗?”

万征使劲把杯子墩在桌子上:“急什么呀?我还没急呢。少跟我急,我就烦女的跟狗似的冲我汪汪。”

佳期差点被气晕了,没想到给比成了这样。

万征觉出自己的失态,稍稍缓和了一下:“这过了气的男女朋友,就跟一远房亲戚其实差不多,可能比远房亲戚关系更好,因为人一找你干什么事,你为了面子不好意思拒绝呀。远房亲戚你可以敷衍他,可这种关系的朋友,你一拒绝她,就显得你小心眼儿。”

“小心眼儿是性格并不是缺陷,有什么可丢人的?”

“我不这么看。我也不能让别人这么看我。”

“爸为什么不回来呀?”建英问。

姥姥一拍沙发扶手,冷冷地反问:“你觉得呢?”

建英慌了:“我我我不知道啊。”

“我还没进他们村呢,早上八点!就看见他们俩在河边遛达。多大岁数了还压马路?可回了他们村了,一点儿不怕别人说闲话。我以后在他们村还怎么抬头啊?”

佳音觉得姥姥这是小题大做:“早上八点那是锻炼身体呢吧。”

姥姥一斜眼:“你姥爷这人你还不了解?拉着不走赶着倒退的,怎么就乐不滋滋地锻炼去了?他在这儿的时候陪我爬过山吗?”

才智也替姥爷说话:“我姥爷不爱爬山,觉得那太剧烈。”

“不对,”姥姥分析着:“爬山是肉体的剧烈运动,跟柳凤香散步那是剧烈的心理运动,那叫什么?心如鹿撞。”

廖宇在旁边听得想笑,又不敢,忍得很辛苦。

建华跟母亲的性格相似,也就比较能够互相了解:“妈,你是不是又跟爸横来着?”

这下姥姥的声音稍弱:“我哪有?”

“您甭不承认,肯定是。您肯定是一付气势汹汹兴师问罪的架势——您既然想让他回来,就应该客客气气的,伸手不打笑脸人,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是什么大事他跟我较劲?回来再说嘛,那儿人多眼杂的。现在好,他说天冷了再回来。我就跟他说天冷了也甭回来,天冷怕什么?心里暖和呀。”

建英建华看姥姥这儿又越说越不像话了,小辈们又在场,显得很尴尬。廖宇懂事地说:“奶奶您先歇着吧坐了一天车了。”

姥姥对待廖宇就像一个慈祥的老奶奶:“还是你疼我,没事,我不累。”

佳音从来不看眉眼高低:“对,人要是特愤怒的时候就不容易觉得累。”

才智躲在杯子后面嘿嘿笑:“你懂得真多。”

建华骂:“她二百五。”

才智说:“她那是愤怒过。”

万征拿着卷尺在毛坏房的各处丈量,然后认真地记在一张图纸上,其实尺寸和样板间是一样的,可他怕细节会有出入,再量一遍心里踏实。

苏非非奉承他,反正说好话又不费钱:“你就是心细。跟你在一块儿我觉得心里特别踏实,一点儿不用操心。”

万征一听就酥了,涎着脸说:“真的?那咱们还在一块儿吧。”

苏非非眼珠转转:“那你女朋友呢?”

“我心里孰轻孰重你还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我觉得你们俩挺恩爱的。”

“别逗了。我送你的花你还喜欢吗?”

苏非非笑得很甜:“喜欢。”

“那提都不提一句?你越来越狠心了。”

“我怎么提呀?现在贺佳期她妹妹是我的助理,我的一举一动她都盯着呢。”

万征的袖子上蹭上了土,苏非非上去帮他掸掉,动作很自然。万征有刹那恍惚:“哎,你别动……你有没有感觉,这一幕好象出现过?”

苏非非动动:“没觉得呀。不过有这种感觉是常事。”

“我怎么觉得以前好象就有过,我干什么事把衣服蹭脏了,你帮我掸。”

苏非非咯咯笑:“可能你老把衣服蹭脏了,我老帮你掸。”

万征就势开始煽情,压低了声音,把苏非非逼迫到一个角落里:“你后来,想没想起过以前,想起我,咱们在一块儿的时候?”

苏非非正色:“当然。”

“然后呢?”

“然后就赶紧想别的。”

万征失望:“为什么?”

“越想越难受,何必要再想?”

“你知道我一直是在等你。”

苏非非迟疑了一下:“这样不好吧。我看得出来,她特别爱你。”

“你这话不对:三个人,两个相爱,一个单相思。且不管谁在什么位置上,总要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是痛苦的人最少的选择,对吧?如果我跟她在一起,就算你不痛苦,也有两个人痛苦——我痛苦,对她也不会特好,她也痛苦。所以,应该抛弃一切杂念,让相爱的人在一起。”

苏非非凝视着万征,心里突然有点同情贺佳期:“我觉得你还真是变了,你以前没这些花花肠子。”

佳期对守礼的约会,采取松一阵紧一阵的态度,约三次,出来一次。她也不知道自己这算干吗,报复万征?还是这样能在总裁助理的位子上多待一阵儿?她不愿意多想,因为她不愿意承认自己其实是个俗称“傻奸傻奸”的人。这阵子守礼倒是带她去了不少时尚的地方,很是开眼。

佳音正在跳舞,眼角瞥见她和守礼坐在一旁,连忙冲了过去:“姐。”

佳期一愣,有点不好意思:“你怎么在这儿呢?”

“你怎么在这儿呢?你不是从来不跳舞吗?”

佳期一指守礼:“他带我来的。”

佳音把佳期拽到一边:“你真跟他好了?”

佳期否认:“没有。”

“可作为普通朋友,你们来往稍密呀?”

“你少废话。你跟谁来的?”

佳音往舞池里一指:“几个企宣姐姐,还有几个娱记哥哥。现在我逢女的就叫姐,逢男的就叫哥。五张儿也这么叫,挺‘得’的吧?”

“得什么呀?”

“得要领呀。哈哈哈哈哈。”

佳期要走,佳音摇头说:“HAPPY的夜生活刚刚开始呀……噢对了告诉你一声,今日无战况,花儿还是在送,但仅凭一个Z也不能证明是万征送的。那姐姐还是给扔了。”

佳期点个头,拉守礼离开,守礼没忘了凑到佳音面前邀功:“你们的单我已经买了。”

在车里,守礼突然问:“你愿跟与我出来,还是为了跟男朋友不开心吧?”

佳期否认:“没有啊,我们挺好。”

守礼不相信:“你还不盯牢他一点,要不然分分钟被那女的抢走。”

佳期摆出无所谓的态度:“咳,苍蝇不叮没缝的蛋,不是这只苍蝇,也是那只苍蝇。”

“这么灰心?”守礼高兴了:“现在是不是觉得,还是我这种一上来就摆明不是正经人的比较好?”

刚进茶餐厅,佳音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大声训斥:“摘了摘了摘了,什

么样子呀?”

循声望去,竟然是美刀和小柳,大半夜的,小柳还戴了一付特别大的墨镜。她解释:“我怕有记者。”

“有记者也认不出你来。”

佳音跟旁边人说问:“看见了吗?这女的不就是在网上连载恋爱日记那个吗?‘谈一场全世界最拧巴的恋爱’,亏她想得出来,什么玩艺呀。”

娱记哥哥说:“噢是吗?怎么还戴一墨镜啊?咱们这么大腕儿都没戴,生怕碰见艺人扑上来求咱们采访。”

“苦孩子,觉得自己出名了,特不适应。”

“哎佳音,有仇儿吗?有仇儿哥哥帮你灭她,把她真给灭拧巴了。”娱记哥哥爱护佳音。

“得了,你那是帮她呢,就让她自生自灭去吧。”

这帮人的轰然大笑吸引了美刀的视线,他看到了人堆儿里的佳音。这个头脑简单的人倒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马上走了过来:“嗨小可爱,看见我都不打招呼。你最近怎么样啊?”

他热情地跟周围的人打招呼:“你们好,我叫小李美刀。”

娱记哥哥瞧不上他:“网络写手不叫作家,不是正道出来的。”

小李美刀在追星族出身的企宣们心里还是有市场的:“怎么算不上啊?我就觉得他特写得特好。来作家,给我签一名,签背心上。”

美刀羞红了脸:“啊,这不合适吧?”

“听说你见一个小有姿色的就爱一个是吗?”

佳音一直事不关己地埋头喝茶,可美刀冲她一指:“别听他们胡说,我只爱她一个。”

佳音瞪他一眼:“你有病啊。”

美刀不怕打击,斗志昂扬地说:“我没病,我很好。”

娱记哥哥问:“可你怎么还跟那女的混一块儿啊?这也太不靠谱了吧?”

美刀自来熟地掩住嘴,作亲密状偷偷说:“咳,她非赖着我,就想出名。我就当帮她一忙儿,赶紧出了名走了完了,我好好好追贺佳音。”

小柳在那边听得快疯了,站起来就往外走,美刀连忙追:“哎哎等会儿我。”

娱记哥哥问:“你不是不在乎她吗?”

“我们家钥匙在她身上呢。”

刚跑到门口,被服务员劫住了:“先生您还没结帐呢。”

美刀赶紧掏钱,又怕小柳走远,原地踏步,很着急,倒像尿憋的,一边还不忘对佳音喊着:“佳音,等着我。”

苏非非戴着巨大的墨镜和万征就新居的效果图进行辩论。万征说:“我觉得不能跟样板间一样,这个样板间没有特色,也没有家庭氛围。你看我新给你画了几张图。”

两人埋头看了一会儿,苏非非反正也看不懂:“我不是说了吗?我完全信任你。你就当成自己家那么弄。”

万征深情地说:“我自己家也没那么费心。”

苏非非笑:“我特别忙你也知道,什么料啊什么的你就包了吧,最好连家具

都帮我配上。”

“家具不大好配,看上去差不多的东西,价码差得挺多,我不知道你注意的细节在哪儿?”

“你怎么会不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可我不知道这么多年,你的品味变了没有?”你来我往都一付话里有话的样子。

苏非非凝视了他一会儿,悠悠地说:“有的变了,有的一直没变……报价单呢?给我看看。”

“还没做呢,你告诉我一个你的承受度,我就照着那个去。难道你还怕我黑你吗?”

“那不会。如果你都不能信任,我还能信谁呀?”

万征哀怨地说:“我一直就想设计咱们俩的家,不管是在一起的时候,还是后来分了手。我这次的设计,也完全是按这个思路走的,也就是说,不是单身住的,是二人世界的,当然你父母那套不是。你跟你爸妈说了是我在装修吗?”

苏非非点点头。

“他们说什么了吗?”

“没什么,你别问了。”

万征追问:“他们还记得我吗?”

苏非非推了他一下:“当然记得,你以为我谈过多少次恋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