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礼把很多台湾房地产业的常用词带到了北京。房子卖不动的时候,他就会把亲信招拢一起“脑力激荡”,他还爱夹英文单词,比如他总对佳期说:“来,我们PUSH一下。”
佳期对他的PUSH很头疼,她只是想挣钱,并不真心热爱公司。如果她对公司有对万征一半的热爱,也就能看惯那些疯狂的促销活动了。
守礼最新的促销活动是免费洗车,他们在一个康乐宫门口支了个摊,找了些人工便宜的大学生来做PART-TIME,业务员趁机介绍楼盘,弄得挺有人气。
轮到廖宇的车主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他身旁的女伴很不耐烦听廖宇嗑嗑巴巴的介绍,廖宇连忙给她倒水:“刘太太,耽误不了你们太多时间。”
那女人一听“刘太太”,微微一愣,面色稍霁。
佳期跟在守礼身后巡视,目光刚一落在刘太太身上,第一个念头是掉头就走,那个女的正是那晚在钱柜被她和佳音好生侮辱过的万征的朋友。
转身的片刻她又犹豫了,她以前从来没见过万征的朋友,这是一个机会,她要想打入万征的社交圈,就应该主动和人家示好。她马上抖擞精神,迅速调整成卑躬屈膝的状态,满面春风地跟刘太太打招呼:“你好呀——”
刘太太见是她,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把脸扭向一边。
佳期并不气馁,什么都没察觉到似地继续拉家常:“这么巧,今天有时间过来玩?”
刘总稍有点不自在,问女伴:“认识啊?”
那女的还没怎的,佳期抢着说:“认识啊?!……您贵姓?”
廖宇也突然想起来了,连忙帮佳期圆场:“刘先生、刘太太。”
“啊对刘太太……刘太太是我男朋友的朋友。”佳期向刘先生解释着:“我们这次推出的楼盘非常不错……这位业务员也很棒……”
廖宇嫌她多事,礼貌地赶她走:“我介绍就可以了。”
佳期不以为杵:“你说你的。”她转到刘太太别转的面孔前,不屈不挠地说:“上次真不好意思……”
刘太太打断她:“算了。”
佳期不管不顾,说不完肯定是不走的:“……因为喝多了,现在都想不起来干什么了,真的……后来万征也说我来着……我已经戒酒了……到现在……”,她掰着手指头算算,“已经戒了八天了,哈哈哈八戒。”
刘太太冷若冰霜地问:“他还跟你在一起哪?”
佳期不敢回嘴,装出想不通的样子:“对呀……真是的。”
“第三者!”佳期大喝一声,腰板顿时直了。
万征马上就后悔跟她透露这个秘密:“什么叫第三者呀这么难听。”
“那叫什么?”
“反正有几年了,那男的一直没离婚……”万征支吾着。
佳期得了意也得了理:“一个第三者……还敢跟我这儿一脸正气的样子?!”
“怎么说话呢?这是一刀切的事儿吗?”
佳期倒怕万征生气:“不是那意思。我是说……她那理直气壮的劲,我还真没看出来……那男的他老婆知道吗?”
“谁知道知道不知道。”
“这男的为什么不离婚呀?”佳期兴灾乐祸地打听。
万征轻描淡写:“有孩子吧。”
“怪不得一付非常容易受伤害的样子。”
“你少废话,人家也挺可怜的。”
佳期觉得自己比人家光明正大:“再可怜的第三者,也还是应该被谴责的。万征你不能这样,如果人人都像你一样不分好坏只分亲疏,这社会不就乱了吗?”
“你少装得大义凛然,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你这是泄私愤……感情是很复杂的事,事儿怕翻个儿,如果真是你在那种情况下……”
“我不能够——!我谁呀?我是那不学好的人吗?我知道感情很复杂,所以像我这样纯真的人,就更显得弥足珍贵。”
“你怎么有事没事就往自个儿身上扯呀?”
佳期摇头晃脑地说:“我从不忽视自己的优点,就像我也从来不夸大自己的缺点一样。”
万征觉得这个女的吧,就不能给她好脸。
贺佳音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把廖宇约出来了,她乐孜孜地贪婪地看着他。她觉得能和这么漂亮的男孩坐在一块儿,说明自己也漂亮。
廖宇愁眉苦脸地说:“真不想干了,天天在写字楼里遭人呵斥。你见过那些公司门口都贴着‘谢绝推销’吗?就是防我们的……噢,对,你这种没上过班的人也没进过写字楼。”
“那你为什么不辞职啊?舍不得谁呀?”
廖宇指指身上:“舍不得买这衣服的冤枉钱。一千五,你看看。”
佳音看了看,假装看不明白,从对面坐到他旁边,头快扎到他怀里似的仔细捏着料子看,一边同情地乍舌,半天才抬起头,脸离廖宇很近,一本正经地说:“是不大好,亏了。”
廖宇很明戏:“你近视啊?”
“没有啊。”
“那你不觉得俩人吃饭都坐一边儿有点别扭吗?”
佳音装傻充愣:“不觉得啊。”
廖宇站起来坐到对面。佳音并不嫌寒碜,傻笑:“我请你吃饭,你给点面子好不好?”
“我能来就很给你面子了。”
佳音也是头回主动追男的,不大服气:“都是让女的给惯的。”
“你不是也让男的给惯的吗?你知足吧,我轻易不吃谁的饭。每周一到日,我这儿都有人排队等着请饭呢。要不是看你怪不容易的,让你夹个塞儿……真的,你姐那样的,求我吃我都不吃。”
廖宇和佳音同年,又因为有心理优势,说话无拘无束,甚至露出了常在女人堆儿里打滚养成的油嘴滑舌的一面。
佳音问:“为什么呀?你们俩好象特别不对付?”
“你姐是那种……怎么说……就是对别人好别人也烦她的人。”
“为什么呢?”
廖宇想了想:“她干件对别人好的事吧,就生怕别人给忘了,天天提醒着,就是……为了得到表扬信而做好事,你懂吗?不知道是虚伪还是不自信。”
听说做样板间的公司被FIRE了,佳期开始魂不守舍。她觉得让万征对她刮
目相看的机会来到了。
她给守礼沏了杯新茶,然后也没有退出去的意思,就在守礼面前晃来晃去。
守礼问:“有事?”
“是这样的”,佳期说:“彭总,我倒认识一家公司,做样板间很有经验。”
“是吗?做过哪些?”
“具体做过哪些我也不记得了,不过很有实力。”
守礼不大相信地看看她,她脸皮很厚,死等,守礼拗不过,只好说:“好吧,
叫来谈谈。”
佳期刚要满意地退出去,守礼突然说:“今天销售算是正式开始,所以从今
天起,你要做一个表,记录每天的客户来访,业务员业绩,广告投放回馈,每天下班后到我房间来汇报。”
佳期弄不清这是不是交换条件,故意咬字清晰地重复:“下——班——后——?”她想提醒守礼,这话里有不合理的东西。
但守礼毫无表情。
“你还想去哪儿呀?”廖宇不耐烦地问佳音。
佳音很有兴致:“看电影?”
“你不累啊?我都累了。”
“你要累了就算了。”佳音表现得很体贴。
她这么一说,廖宇倒觉得不好意思了:“上次你当司仪的那个婚礼的录像看了没有?”
“没有啊,你有吗?”
“我当然有了,要不去我们公司看吧,反正现在也没人了。”
佳音叫着“好啊好啊”,假装无心地拉住了廖宇的手,廖宇假装若无其事地甩掉,佳音又若无其事地拉上,廖宇只好任她拉着。
大厅里已经没有人了,佳期把制好的表交到守礼手里。守礼果然有意无意地碰到她的手,她警惕地缩回来。
守礼毫无察觉地看表,半天,抬头示意佳期:“坐。”
佳期以一个随时要被发身出去的姿势坐下。
守礼边看边改,然后说:“你来看。”
佳期探头,守礼问:“那样能看到吗?过来呀。”
佳期只好站到他身边。她一站好,守礼也站起来了。他和佳期差不多高,刚把手搭在佳期肩膀上,就听见外面大门响。他连忙收手,佳期趁机溜到门口去张望,惊讶地看见妹妹与廖宇拉着手进来:“你们俩怎么在一块儿?”
佳音也意外:“你怎么还不走?”看见佳期身后的守礼,佳音一呆,她有点吃不准这俩人什么关系:“您好。”
廖宇这才有机会甩开佳音的手,但是这一幕已经落在佳期眼里。
守礼对佳音很客气:“来接你姐姐?”
“对呀。”
“那我……送你们回去吧。佳期,那个表明天你再来改嘛。”
佳期连忙抽身而退:“不用麻烦您了,我们还有别的事。”
上了出租车,佳期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你——想干吗呀?”
“没想干吗呀?”
“你——不是看上那孩子了吧?”
“行吗?”
“不行!那孩子多不靠谱呀?”
“你眼里谁靠谱呀?”
“他比你小,又是一外地的,也没正经工作。你知道他一个月才挣几个钱吗?说话也特别不招人待见,你不爱听什么他说什么。”
“我没觉得,他说的我都挺爱听的。”
“反正我跟你说不行啊。”
佳音顶嘴:“我又不想跟他结婚,玩会儿不行啊。”
“玩?怎么玩呀?拿哪儿玩呀?谁谈恋爱为了玩儿、不是为了结婚啊?你怎么说话跟一女流氓似的呀?”
佳音烦了:“你怎么跟姥姥一腔调?你多大岁数啊?”
“甭管多大岁数,传统价值观懂吗?不能变。”
“你甭管我,管好你自个儿就得了。我心眼比你够使。”
“当局者迷,咱俩得互相管。”
家里来亲戚了。只见姥姥像挟持人质一样勒住一个老太太的脖子,脸上虽然是热情的表情,但手上显然是发着力呢。
老太太快被勒死了,脸涨得通红,可这一屋子人居然就没谁管管。姥爷坐在一旁一付事不关己的样子。老太太边上那个和佳音差不多大的女孩,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
姥姥招呼,但手上是不松的:“佳期佳音,快叫柳奶奶。”
柳奶奶歪着脖子努力想冲她们点头,喉咙里发出“唉唉”的声音,她示意小柳与佳期姐妹招呼。小柳落落大方地站起来:“是佳期和佳音姐姐吧,早听说过的,今日才得见,你们叫我小柳就行了。”
佳期佳音猛听这种说话方式,跟让人抽了嘴巴似的,极不适应。
建华笑:“不记得柳奶奶了?你们小时候柳奶奶来看过你们。”
“我记得。”佳期举手。
柳奶奶刚一笑,姥姥又猛一使劲:“你这回可显老了啊,怎么弄的呀?”
柳奶奶歪倒过去,就这么挣扎着说话:“可不老了嘛,多大岁数了,孙女都站了一地,还能不老吗?”
姥爷在旁边直视着电视,对这种暴行视若无睹。
建英问:“小柳你十几?十九?”
“正是。”
姥姥用批评自己家孩子的方式夸别人家孩子:“佳音!小柳比你小好几岁呢,人这回到北京来上大学,你再瞧瞧你。”
“瞧哪儿啊?”佳音一听这话就来气。
“你就不念书。”
小柳连忙说:“什么念书?不过识几个字罢了。不比姐姐们,还有别的本事,除了念书,别的本事我是没有的。”
才智听不下去了:“哎哟,这还不是本事哪?”
佳音难得和才智同一战线,起哄说:“就是。”
柳奶奶打听:“老大能干哈?”
“大姐是做什么工作呀?”小柳好奇。
姥姥逮着吹嘘的机会不能放过:“咳,就在一个台湾的房地产公司当个副总裁。”
佳期脸红了:“您有病吧?”
这是他们家惯用的对话方式,果然姥姥飞快地回嘴:“你才有病呢。”
小柳掩口而笑:“是吗?”
才智说:“什么呀姥姥?那叫总裁助理。”
小柳这才放心地撇撇嘴,丧失了对佳期的兴趣。
柳奶奶又问:“才智是幼儿园的老师哈?那脾气准好。”
才智“哼”了一声:“天底下我最讨厌的就是小孩……你要是盯着那些孩子时间长了,就能发现他们其实只是侏儒,心眼多得跟大人一样,装成小孩,毫无心机……”大家都被她说得直冒冷汗,她却若无其事地看着小柳,小柳有点不自在。
柳奶奶看向佳音,佳音很主动:“我是歌星。”
“真的?”柳奶奶歪着脖子诧异。
姥姥啐佳音:“她想——疯疯癫癫的。”又对柳奶奶不依不饶地说:“瞧你还谁都惦着。你怎么就不问陈倚生啊?咯咯咯咯咯。”
那是一种聋子都能听出来的套路化的假笑,姥爷再装聋作哑有点不合适了:“啊——?”
柳奶奶红了脸:“胡说啥呢你?”
姥姥才不管这套呢:“嗨,可不是吗?老皮老脸的还害臊啊你?咯咯咯咯咯……以后到了礼拜六,小柳就上家住来,别客气。”
小柳虚与委蛇地应着:“少不了给各位添麻烦了。”
姥姥狠逮逮地说:“不麻烦,麻烦也算到陈倚生脑袋上!”
姥爷茫然地问:“啊——?”
“你这回可别急着走啊,不住烦了不能走,走了就是烦我们家了。你敢烦我们家!”姥姥的眼神虎虎的。
柳奶奶推脱:“哎哟,家里还有事呢。”
“什么事啊?你还回去生孩子呀?咯咯咯……我带你爬山去,锻炼身体。”
“我可爬不动。”
“爬不动?我都爬得噌噌的。”
姥爷插话了:“谁能跟你比呀?猴似的。”
姥姥马上找着姥爷偏袒柳奶奶的茬儿了:“哟呵,可是你们老乡哈,这么护着。”
佳期听不下去了,到厨房去晃悠,佳音尾随而至:“这什么情况啊?看着像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听着又比谁都亲。”
佳期嘻嘻一笑:“那柳奶奶,是姥爷的初恋女友。”
“太姥爷为什么不同意啊?”才智问。
姥姥认真地分析着:“第一,你柳奶奶家成分不好,富农,你太姥爷是老村长,这不是敌我矛盾吗?解放前你姥爷他们家五个孩子就一条裤子,只能一个人出门,解放以后你姥爷是团支部书记,能娶富农家的吗?这不拖后腿吗?第二,你柳奶奶比你姥爷大好几岁……”
佳音不爱听了:“大怎么了,大的疼人。”
“别扯了,女的老得快,不般配。”
佳音就是不识相:“我不信,我看您和柳奶奶差不多大似的。”
佳期踹了佳音一脚:“住嘴。姥姥,那柳奶奶后来嫁给谁了?”
“也是他们村的,一二婚。不过早就不在了。你柳奶奶当初那个不甘心哟……”
佳音问:“你自己瞎猜的吧?”
姥姥不高兴了:“我闲的?”
佳期替柳奶奶说话:“姥姥你对人柳奶奶好点,人也挺不容易的,老伴都没到老,再瞧瞧您,日子过得这么滋润,人这么水灵这么漂亮,你们仨加一块儿都二百岁了吧?还争风吃醋,成什么了?”
姥姥撅撅嘴:“我看不一定,到这岁数,姿色不重要,脸上多一道摺少一道摺也看不出来了。你姥爷呀,一直觉得对不起你柳奶奶,什么时候一提她,就一付心虚的鬼样子。”
才智哈哈大笑:“得啦,我姥爷这人,你跟他提什么他都心虚,生怕别人给他添麻烦。”
佳音对八卦比较感兴趣:“那他们那会儿到什么程度了?拉手?那什么?”她撅起嘴冲着空气亲了两口。
姥姥一脸小姑娘似的惆怅:“就是没问出来啊。你姥爷这辈子,就这事藏得严,梦话都不说。”
“那你没问柳奶奶?”
姥姥愠怒地看着佳音:“我也没疯成那样啊。”
一大早,柳奶奶就歪在沙发上哼哼唧唧地倒气儿,姥姥却一脸健康的红润,嘲笑说:“你这身体不行呀?!跟不上我!”
小柳气得够呛:“我奶奶岁数比您大,又老不活动,哪儿有您稳健呀?”
姥爷鸵鸟般坐在一边,脑袋快扎进捧着的武侠小说里了,不理会妇女们唇枪舌剑的生活。建英招呼大家吃饭,姥姥欢快地起身,起到半道,突然又慢慢坐回去了,脸上一闪而过痛苦之色。“您怎么了?”才智问。
“没事,起猛了,腿疼。”
佳期走过去搀姥姥:“起猛了怎么会腿疼啊?”
姥爷一贯选择性耳背,这会儿却突然冒出一句:“逞能呗。”
姥姥顿时觉得在柳奶奶面前跌份了,骂道:“陈倚生你夹枪带棒的说什么呢?”
姥爷低头接茬儿看书,气人的是,还煞有介事地蘸唾沫翻页呢。
廖宇在电话上说:“您好,我是隆业房地产公司的,刘总在我们这儿看过房……啊,那我改天再……刘太太在啊?那也行,好啊,谢谢。”
佳期往总裁室里张望,万征正在和守礼谈样板间的事。
廖宇非常热情:“刘太太您好,还记得我吗?我是隆业公司的廖宇……就是前两天在康乐宫门口洗车的那个活动,您和刘总一起嘛……对,我给你们介绍过我们新推出的‘京东豪庭’……想起来了,对啊……我就是想回访一下,看你们考虑得怎么样了?因为我们这个房子很热销,如果你们有意下订的话,我就替您先留一个号……再商量一下?好呀……嗯,好,那再见,打扰了。”
佳期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正要仔细听,万征出来了,她连忙跟着出去。
直到坐进车里,万征才硬梆梆地说了一句:“我不希望你给我介绍任何活儿,
我不是靠女人的男人。”
这让佳期既莫名其妙又委屈:“这跟‘靠’有关系吗?我就是看有这么一事,顺手问一声。”
“我不想跟你们公司扯上关系。”
“可你之前也没说呀。”
“我现在告诉你,以后你不用这样。”
佳期奇怪:“可你来了呀?”
“我那是为了你,不是为了我自己。”
佳期没想到自己好心没好报,也有点气:“可你明着告我呀,你可以不来的
呀。”
万征不再跟她废话:“我走了,你下去吧。”他启动了车。
佳期弄不明白肯定不走:“到底怎么了?他认出你来了?”
万征不耐烦地说:“他没说什么。但我心里不舒服你明白吗?和你一块儿蒙
人,我觉得丢人,不就是挣点钱吗?”
万征看她不下去,索性直说了:“我告诉你吧,他说他考虑你们公司自己做。”
“别逗了,我们公司谁能做呀?”
“小贺,我不是怪你,我是怪我自己,为了点蝇头小利……你下去吧,我还有事呢。”
佳期兴致索然地回了公司,一进门就听见廖宇说:“你好京东豪庭。”
电话那头是个气愤的男声:“是京东豪庭不是啊?你们这儿有没有一个叫他
妈廖宇的?”
廖宇一惊,机灵地答:“廖宇今天休息,请问先生贵姓?”
业务大厅里立刻鸦雀无声,大家同时支起了耳朵,只听刘总在电话那头儿已
经抓狂了:“哎我说,这人也太他妈损了,谁说跟我看房的就得是我太太呀?”
廖宇被骂懵了,问:“先生贵姓?”
“我姓刘!我告诉你们,这事儿我跟你们没完。这不是成心让我妻离子散
吗?”
“我替他跟您说对不起了,我会转告他的。”
廖宇刚慌慌张张挂上电话,佳期问:“姓刘?”
佳期手里拿的不像电话,倒像烙铁,离自己耳朵很远,已经快放到廖宇耳朵上了。廖宇在一旁诚惶诚恐,不知道她是无心的,还是故意让自己听她替他顶多大雷。
佳期隔一会儿把话筒凑到耳边听听骂到什么程度了。
“你们公司都什么人啊?怎么全跟你一样‘二’啊?物以类聚是不是啊……我不是跟你说了吗那人有老婆?!”
佳期低三下四地说:“谁知道他会打电话去问呀?”
“……我要是没跟你说也就算了,我不就怕你们出这乱子吗?人多少年都没事怎么一遇见你们这些人就全给搁这儿了?”
“是,可是……”佳期还妄图解释一下。
“可是什么呀可是?现在人打电话骂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要死的过儿了,你知道不知道人刚答应把杂志的设计给我做?”
佳期一听到这儿就颓了,她没想到万征跟她急还是为了他所说的蝇头小利。她嚼了两口盒饭,一抹嘴儿,声音凛然起来:“对不起,我替他跟你说对不起,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廖宇局促地看着佳期,想搭茬儿又搭不上,干着急。佳期冲他摆摆手。
万征还在骂:“现在事儿闹大了,谁也好不了。”
佳期忍耐地说:“万征,我觉得吧,既然铁了心当第三者,就应该从头儿有这露馅儿的心理准备,现在怪别人没有意义。”
万征听她话里有话,倒愣了,停了半晌说:“她是我的朋友。”
“我知道她是你的朋友,她要是我的朋友,我就劝她认了。反正事情也这样了,反正迟早他们这事也得兜出来……”
“可关我什么事啊?为什么要从我这儿兜出来呀?”
佳期毫不示弱:“你怎么这样啊?你真把她当朋友吗?你从哪儿学的明哲保身这一套?你就想你的蝇头小利呢吧?”
万征大怒:“轮不着你教训我,你算老几呀?”
佳期的眼泪霎时涌上眼眶,又把听筒拿得离自己远远的,廖宇听见里面传来万征歇斯底里的叫嚷。过了一会儿,佳期把它凑到嘴边,也不管万征的上下文:“就这样吧,白白。”她摔上电话,趴在桌子上。
“对不起,佳期。”
佳期抬起头看着廖宇,脸上的表情不阴不阳,正要说话,桌上的内线突然响了,佳期问:“什么事彭总?”
“你和廖宇进来。”
两个人又互相看了一眼,忐忑不安地进了总裁室。守礼一派兴高采烈,把一撂资料扔过来,问:“廖宇啊,你敢不敢做样板间啊?!”
廖宇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可——以啊。”
“做过没有?”
“做过,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就做过。”廖宇激动得有点结巴了。
守礼轻描淡写地说:“我记得嘛,你的简历有写过你是美术专科学校……啊肄业的……那你就做吧……我看你也不是做SALES的材料,慢慢还是要转到企划去。你从今天就开始做,一个礼拜可不可以?”
廖宇一会儿功夫经历一惊一喜,激动不已:“可以。”
“佳期以前在企划部,她可以帮你。”
出了总裁室,廖宇热情地对佳期说:“对不起。我非常郑重地跟你说,对不起。”
可贺佳期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指着面前的空气:“你最好离我远点,我发现我一挨着你就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