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坚信,很多对生活的体验跟自己的选择有关,而不仅仅在于生活本身。拿北京站甚至铁路来说,如果我们春节回家还是和往年一样,通过学校统一订票的话,就绝没有机会领略那些有趣的景致。
放寒假后,我们的考察工作也告一段落,地方的乡镇领导们已经开始准备春节的各种活动,跑官的迫切无疑要大于招商的热情。老骆不甘寂寞,又从哪个缺德企业那揽了个上门送试用化妆品外带台历的活,我自然又成了帮凶。因为同学们回家心切,老骆把派送佣金涨了三回才好不容易找齐人,要不是小雪那远在杭州的父母一天一电话,我都有把小雪截留下来干活的念头。周坚背了处分以后,噤若寒蝉,放假头一天就回家给老头老太太请安去了。我和老骆每晚寂寞地在他们或是我们宿舍里消灭着二锅头,白天尾随着派送的女同学进行监工,很是无聊。等从化妆品公司拿到钱,离除夕只有三天了。我和老骆揣上学生证,直奔北京站。一到地我们就傻了,排着长队的人群象条挨了打的蛇,痛苦地扭动,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焦灼和疲惫。旁边站着很多拿小喇叭和橡皮棍的警察,他们倒是神态各异,有的紧锁眉头,大义凛然,有的面带微笑,幸灾乐祸。老骆不回去,我们俩各自找了个队伍排上,商量好谁先到窗口谁买。队伍艰难地往前蠕动,每挪一步都让我激动不已。所有人都被前后紧紧挤住,象密不透风的城砖。不断有人以咨询为名加塞到窗口买票,在后排轰鸣般的抗议声中,警察会提着警棍把他轰到后边,但还是有得逞的。这更大地刺激了不少人冒险的欲望,他们在铁栏杆前一挤,后头的队伍就有波动,不注意的话,很容易被挤出排了半天的位置。最可气的是,售票员们还和平常一样休息!到了时间把小窗户一关,任凭这些心急如焚的家伙望窗兴叹,看来涨的票钱不包含加班费!老骆和我对望了一眼,无奈地苦笑。但我们的悲剧刚刚开始,售票窗口一开,老骆队伍前方迅速插进两人,他已经到了栏杆边上的圆乎乎的身子登时给清除出来。我还没来得及反应,有点急眼的老骆试图爬上栏杆,从上边挤进去。警察的小喇叭发出蜂鸣声,老骆在肩膀挨了一棍之后立马抱头委顿在地。我也顾不上近在咫尺的售票口了,慌忙跑了过去。“他是刚被挤出来的。”我冲着警察喊到。“甭废话,后头排队去,信不信我把你们当票贩子拷起来。”老骆迅速站起,拉着我就往外走,让我没有机会再行争论。“你也忒女人气了,把好不容易占的地给丢了。”老骆揉着肩膀,笑嘻嘻地说。我还沉浸在对警察蛮不讲理的义愤中,没理他的茬。“警察也怪不容易的,天天对着一大堆闹哄哄的人,让你呆一天估计你都受不了。”他还为给了他一棍的群体解释,我一时气结。哥俩都没有了回去重新排队的勇气。商量只好不买半价,从票贩子手里买比全价更高的票。可从售票厅刚出来,就见着一个刚被拿下的票贩子在警察脚下哀号。联想起大厅里警察的话,我们不寒而栗,同票贩子交易的打算顷刻间烟消云散。看我愁眉不展的样子,老骆提议要不试试飞机。看来也只能这样了,我忍痛点了点头。更为痛苦的是,飞我们那的飞机票也给卖没了。最后决定买站台票,混上车后再补。第二天我和老骆带着我的几个包,心情沉重地重回北京站。可有些事情就那么巧,刚买完站台票,老骆的呼机响了,原来是李方。他知道老骆春节不回家,想叫老骆去他办公室商量一个新项目,同时关心一下我的行程。其实买票的事情我们不是没想到过李老师,不过人刚帮我和周坚把打架摆平,再麻烦就很难张口了。可我注定要欠李方的人情,听了我们的打算,他断然否决,并且让我们先别上车,在电话亭处等他。跟李老师一块来的还有个四十左右的瘦子,那家伙带着我大摇大摆地去了货运处,跟一个可能是头目的人嘀咕了几句。那个头目带我到已经进站的列车钱,找到列车长,把我说成他的一个侄子。列车长给在一张小纸条上签了龙飞凤舞的名字后,递给我。看他们开始高兴地聊天,我识趣地拎着包登上列车。在补票车厢自然还有一番拥挤的恶战,但比起北京站已经不算什么了。那张纸条和学生证让我用一个座票半价,卧票全价的钱得到了一个下铺,比别人的正常票价便宜了不少。舒服地躺在列车上,我心情好了起来。跟同车厢的乘客们交流起买票经历,大多都是满腹委屈。最有趣的是,我们这节车厢里除了少数几个通过关系补票或是提前订票的,大多都是从票贩子手里买的高价票。呵呵!有了坐飞机的经历之后,我有一次突发奇想。这火车票,(至少有座或是有铺的)要是也象飞机票那样用身份证买,用身份证上的话,票贩子是不是就难生存一些了?一个铁路系统的朋友对我解释说,囿于人多的国情,铁路方面没有那么大的能力这么做。既然上升到国情,咱本来也无话可说了。可是近两年因为某邪教组织坐火车串联的原因,火车上查身份证已经司空见惯,也没见有多大难度。难道卖票时有难度,上了车就没难度?我百思不得其解。他姑父的,不是我不明白,是这国情变化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