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我的北京

古人讲“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理解的意思就是读书和游历一样能增长见识。但事实教育我,这路和书的反差太大。在大学生活的最后一个元旦之前,我和老骆又去了诸如安徽,江西等几个省。恬静的乡村景色,贫穷的农民生活,无耻的官员嘴脸都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从此之后,我对那些打着文化招牌的所谓“苦旅”深恶痛绝。醉翁之意,寄情山水本来是那些卖弄风情的家伙的通病,无可厚非。但是矫情地无病呻吟就让人恶心了,你们丫叫“苦旅”的话,那农民岂不是生活在炼狱?随着对工作流程的日益熟稔,我和老骆的收入也明显增加。这样的话,每趟回北京,请狐朋狗友们喝酒就成了一道程序。固定的人员是周坚和鲁波,其他人员就随机了,赶上谁算谁。小雪对酒局不是很热中,我们推杯换盏的时候她大多都在图书馆挑灯夜读或在北京音乐厅欣赏高雅艺术。当然,就象我不能阻止她喜欢盛中国一样,她也不会吃我和酒精的醋。最重要的原因是,那时的我还远没到酗酒的地步,喝酒还算节制,喝酒更多是一种娱乐而不是寄托。不过凡事都有例外。快过元旦的欢乐气氛无疑和心事重重的毕业生们无关。12月30号傍晚我和老骆从安徽回京的时候,周坚和鲁波等人已经在食堂后边的饭馆开喝了。原来这拨孙子闲极无聊,组织了几个人去和东边的化工学院踢球,让人灌了个六比零,大冬天的,挨了冻还丢了人,大伙正在酒桌上反思呢。大家在检讨了自己脚法很臭的同时,追忆了马拉多纳在86年的神奇表演,同时肯定了鲁学子领衔的拉拉队的投入精神。能和偶像一块被提及,鲁波很兴奋,酒下的有些偏快,把大家的速度都给带动了起来。话题很快转到了毕业去向的问题上。周坚的家人给他联系了他们市出版社下属的一家报纸,基本已经落听,丫现在就属于混吃等死的阶段。鲁波则在努力准备1月底的考研,属于雄心勃勃的阶段。而我们大部分则属于听天由命的阶段,因为留京指标很少,首先是关系,其次是成绩。我的成绩属于徘徊在及格边缘的系列,明显没戏,至于关系,我还真不记得我们家在北京有什么牛的亲戚,所以留京的机会接近于零。回原籍找份工作倒不是很难,可小雪怎么办?现在正和同学在操场上练元旦晚会舞蹈节目的她,肯定是希望留在北京的。我能说服她跟我回去么?想到这个,我的脑袋就有些大,只好努力对付面前的二锅头。当然,正如老骆说的,小雪还有一年才毕业,一年的时间,什么都可能发生。没有雪覆盖的冬天显得荒凉,饭馆门口的小路在灯光的照射下露出它班驳坎坷的真面目,一如我们第一次面对自己选择人生机会时的心情,兴奋而又迷惘。喝到快9点的时候,小雪汗津津地走了进来。看着我已经有些迷离的眼神,她摇了摇头“骆石平同学,不把我们家高阳培养成酒鬼,你是绝不肯罢休了?”对这种蛮不讲理,颠倒黑白(事实是,我和周坚开发了老骆对酒精的战斗力)的指责,老骆早已习以为常,只淡淡一笑,给小雪倒了杯可乐。我则拿起纸巾,心疼地给她擦去耳后的汗水。“一个破节目,犯得上那么卖力么,跳好了也没钱。”虽然我的手有些笨拙,但嘴还是很溜的。平常到这个场景出现的时候,意味着酒局就该散了。可今天大伙却都没有动的意思,就算我高阳重色轻友的名声在外,但也不能表现得太过分。我把小雪拽到门口,向她解释大伙正在讨论毕业去向的严肃问题,还需要一些时间,让她先回宿舍休息。被我偷着亲了口之后,小雪叮嘱我少喝点,然后离去。剩下的话题主要就是我和老骆的乡村纪行,以及对社会丑恶现象的声讨。尤其是结合到我们的毕业分配和留京指标的问题上,大伙立场空前一致,对自己和民族的未来产生了深深的忧患,哥几个全成了五四时代那种心忧天下的有为青年了。宿舍快熄灯的时候,桌上已经没几个人了。老骆和鲁波结伴去看通宵录象,只有周坚,我和另外两个文学青年,在饭馆老板痛苦眼光的注视下,讨论如何让我们的诗行远播的伟大理想。同宿舍一位同学的到来解救了老板。原来周坚某个老乡的北京舍友丢了部单放机,那孙子认定是家境不太宽裕的老乡所为。纠集了几个北京孩子对该老乡进行了盘问,估计除了语言上的侮辱还夹杂了身体上的攻击。受了委屈的老乡于是到我们宿舍找他们的精神领袖周诗人哭诉。最为巧合的是,丢单放的,正好是刘婷婷的新任男友!新仇旧恨,是可忍孰不可忍?呼老骆回来有点小题大做,我和周坚把饭桌上的人打发走,然后回宿舍翻出在新疆村买的刀子,在老乡悲愤步履地带领下,来到了他们的宿舍。当时刚熄灯,宿舍里五六个北京孩子还没有散去,正点着蜡烛,攥着啤酒瓶子欢庆呢。进屋之后,我很礼貌地打听哪位是失主,说我们知道他单放的下落,请他到外面来谈谈。虽然被我和周坚沉静的气势震了一下,可在宿舍好多双眼睛的注视下,那家伙已经无法退缩,带着他的兄弟们出来了。周坚言简意赅,“哥们,你凭什么说我老乡偷了你的单放?你要是拿不出证据的话,我要求你回宿舍鞠躬道歉。”那主竟然和周诗人玩起了子非鱼,焉知鱼之乐的游戏“你也不是他,凭什么说不是他偷的?”酒精早把我烧的浑身难受,乡下的见闻,工作的烦恼这会都凝聚到对丫的愤恨上了。“我操你妈!”我冲过去给了丫一耳光,丫立时楞那了。过了有几秒钟,我正乐呢,鼻子突然一紧,眼泪差点流了出来,原来丫醒过神来给了我面门一拳。我还没伸手摸刀,丫已经一声惨叫躺倒在地。周坚气定神闲地站在我旁边,血滚落到他的刀尖上,象晶莹的露珠。那孩子身后的几个家伙明显蒙了,看着丫在地上嚎叫,竟然不知所措。“还不赶快送他去医院,你们还是不是他哥们?”周坚冷冷地说。那拨孙子如蒙大赦,抬着那家伙飞奔而去。其实,那一刀只不过扎到了他的大腿,冬天穿的多,连逢都没缝。这主如今据说在搞摇滚,不过就冲那怂样,估计摇滚也摇不到哪去。可这浅浅的一刀,却让我和周坚吃足了苦头,尤其是元凶周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