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所谓黄金周的节日,给很多人带来了快乐,当然也包括公园门口的饭馆老板。同我们疲惫的神情相比,他脸上的笑容丝毫不比五月灿烂的阳光逊色。一个平常连苍蝇都光顾不多的饭馆,近几天却不分时段的爆满,他怎么会不高兴?如果不是老王上职高的儿子出现在门前,我们的金花大战还会了无终期。这个刚从外地玩回来的孩子,阴沉着脸对他爸爸说“我妈叫你回去吃饭。”他们这代人很厉害,一方面能理直气壮地跟父母伸手,一方面又对父母的一些小节指手画脚,深恶痛绝。或许,这也算社会的进步?老王只是简单地维持了一下颜面就缴了械“跟你妈说,我请小哥几个出去吃,要不,你也一块?”说实话,我对这些连对父母起码尊重都没有的孩子素无好感。于是毫不客气地说“别介,我赢了钱,我请您。再说,我还有事情找您帮忙呢。至于您儿子,刚回来,还是让王嫂多亲近会吧。”既然我都拿有事相求替他在孩子面前挣了面子,老王自然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在逼视着我们收摊之后,老王的儿子悻悻而去。因为一晚上基本没断啤酒,我不太饿,但几个年轻小伙子明显是饿坏了。每人要了一份饭馆的特色主食“炒窝头”,又胡乱点了几个菜。我们哥几个照例是啤酒,老王啜起了二锅头。作为对邻居和老主顾的照顾,饭馆给我们免费上了几个凉菜。投桃报李,我们也跟老板扯了会诸如过节生意大有起色的废话,并邀请他过来喝一杯。当然被他以忙为借口婉拒了。二锅头一下肚,本来输的脸色灰败的老王立马变的神采飞扬。“高阳,你小子虽说赢了钱,可老哥我还得说你两句。”我把窝头盘子里的一块肥肉夹到他碗中“谨听您老教诲,先上点薄礼。”“你玩牌太狠,一抓把大牌就恨不能直接把人吸干,这风格不好。”老王向来是输牌不输理的,我早已习惯。“您不是说过,这牌越打越薄,酒越喝越厚么?来,咱们还是来点厚的,敬您一杯。”几个小伙子把空瘪的肚子伺候好之后,开始轮番发难,向我和老王敬酒。由于给我敬酒时说的是家乡话,引起了老王的不满。“要说吧,你们哥几个都挺不错的。可就是凑一块就来这鸟语让人很不舒服。”他的这番言论自然被我们以歧视方言为由加以驳斥,同时罚了一杯酒。“你们喝酒乱七八糟的规矩太多,回回跟小江(我那位做办事处主任的同学)喝完,我都难受好几天。真不明白,那些灌人酒的规矩都是怎么想出来的?”“别说您,我都不明白。这还是在北京,你要是去我们老家,估计更受不了。”我对这些规矩可谓苦大愁深,很有发言权。“其实,象吃鱼时的什么‘头三尾四,腹五背六’都属后备工程,在我们那,没几个人能喝到吃鱼的。谁坐哪个位子,司职喝还是劝,杯子怎么摆,筷子怎么放,都有无数讲究。您看我酒量还成吧,可一般到鱼端上来的时候,我早把桌子当天花板了。”大伙轰笑着赞同我的说法。“不过现在好多了,除非婚丧嫁娶这种大事,平常大伙都讲究随意。当然,象小江这种冥顽不灵的家伙还是有的。”“其实,北京以前也有好多老理,现在也都不太讲究了。”老王抿了口酒,叹了口气。他是不是想起了儿子那逼视的眼神,那没有称谓的招呼?大伙摇摇晃晃走出饭馆大门的时候,已近黄昏,天边竟有了一抹美丽的霞。我带上从他们那挑的一双沙滩鞋和顺过来的驴肉,钻进了一辆出租车。在老王贼不走空的调侃中扬长而去。哈哈,我高阳酒足饭饱,兜里揣着胜利果实,在美丽的黄昏中行进。还真有点“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的味道,虽然飞还的不过是一个凌乱寂寞的鸟窝。看电梯的大姐还在织着那件好象永远织不完的毛衣。对这个现象,我一直深感奇怪,有很多女性在闲暇的时候好象都爱摆弄这玩意,而且不分季节,甚至我认识的好多从事皮肉生涯的姑娘也不例外。他姑父的,这个城市有那么多被织的毛衣,竟没有一件将是属于我的。想到这里,我的兴奋劲终于烟消云散,连跟看电梯大姐臭贫几句的兴致也没了。作为睡前运动,我随手翻了翻手边的王小波,他笔下那只特立独行的猪很让人羡慕。但愿我能在梦乡里变作一只快乐的猪,而不是曾经伤心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