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我的北京

牙买加一首奴隶民歌里有句很阿Q的歌词“你们有权力,我们有道德。”这话对我帮助很大,常常能把我从所谓的失落里拯救出来,满足于眼前简单的快乐。比如现在,我就想着“你们有节日,我们有牌局”,冲向我哥们的办事处。由于和他们主任是同学,所以正玩着牌的几个小伙子很热情的跟我打招呼。几声“高经理”叫的我心里甜滋滋的。老王的注意力明显在牌上,跟我点了个头,便催着那哥几个下底。以我的经验来看,老家伙肯定是输的不轻。否则,丫早跟我贫上了。他们玩的纸牌游戏叫“砸(诈)金花”,很简单,游戏规则类似于影视作品里赌神们常玩的拉耗子。不过比那个简单,每人只有三张牌。因为这玩意规则简单,对场地,人数等要求都不高,所以大有取代麻将,流行于大江南北之势。并且每到一地,都会被冠以有地方特色的名字。比如在山东叫“拖拉机”,透着股憨厚。在山西叫“趴三”,有一份简练。至于“诈金花”,则明显有了北京油滑的痕迹。他们皮鞋厂在北京的办事处类似于辖管华北,东北市场的分公司。几个业务员都没成家,趁着五一放假,凑北京扎堆来了。跟我最熟的是跑山西,河北片的小张,他往边上挪了挪,我搬了把凳子坐他上首,加入战团。神怪小说里老说什么天上一日,地上几年什么的。我估计神仙们在上头一般也以玩牌度日——玩牌时间过的真快。大伙没什么感觉,天已经黑了。我战绩一般,基本持平,本想建议出去喝点。无奈老王又输了不少,急于翻本的心情可想而知。大家只好继续挑灯夜战。“王师傅,高哥,厨房里还有几瓶啤酒。另外还有我从保定带回来的驴肉。要不咱们喝两口?”快9点的时候,小张看了看正咂么嘴的我,试探性地问老王。“不吃,弄的满手油,粘了吧唧的。塌实玩吧。”两眼冒绿光的老王断然否决了这项提议。另外几个小伙子正趁着老家伙方寸大乱之际赢的不亦乐乎,当然也以沉默表示了否决。如果说追求“从哪里跌倒,在哪里爬起”是种美德的话,那么国人在牌桌上把这项美德发挥的淋漓尽致。现在的老王明显就是一典范。可既然有啤酒,不喝的话明显不符合我高阳的风格。我借口放水,去厨房切了块刚好能一口干掉的驴肉,拎了两瓶啤酒回来。小张利索地用牙打开,哥俩边战边喝。对我们不认真的态度老王意见很大,却无可奈何。说来也怪,一喝上啤酒,我的牌势大好,接连起了几把好牌。弄的那哥几个也纷纷从小张手里抢过酒瓶,咕咚几口。到两点多钟的时候,老王终于开始坐立不安,没烟了。可这么晚,谁也不愿翻墙出去买。于是地上原来扔的烟头成了宠儿。看着烟鬼们满地找烟头的丑态,我打心底里感激我们家老太太。要不是她老人家当年的铁腕,这找烟头的大军里绝对有我一个。虽然白天已经很热了,可深夜还是挺凉。因为过节,公园对面的中央电视塔灯火通明。一闪一闪的信号在清冷的夜里竟显的有些诡异。一般周末或过节,电视塔塔身上的灯就会被整亮,这个柱状的发光体真的很难看。我对在旁边放水的小张说“要是这玩意垂直倒塌,长度估计刚好砸到咱们这屋子。明早起的晨报会给个大标题‘中央塔意外倒塌,几赌鬼葬身废墟’。咱们也算上了回报纸。”因为我们说的是家乡话,屋里的老王听不懂。所以紧着催我们“高子,说什么鸟语呢。快点近来,抓紧时间战斗。”除我之外,哥几个手边的桌子上都码着一小堆烟头,很是壮观。由于在抢烟头中大伙的容让而令老王占了上风,这厮气势大震,话也密了起来。“我特烦你们这些老乡凑一块唧唧喳喳地说鸟语,全国都在推广普通话,还别说你们现在在北京。”对付丫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就是在牌桌上将其打垮,否则大伙的耳朵还不知得受多少煎熬。可出于对年岁大的人起码的尊重,我们还是得接他几句。“政府还提倡戒烟呢。你怎么不响应?我这个被动吸烟者一宿增加了多少得癌症的可能性啊!”说到这里,我也有些激动,下意识地攥紧了手边最后一瓶啤酒。天色显出灰白的时候,公园深处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啊……”声。不用说,是怕死的老家伙们在喊山呢。据说此举可以将肺里的浊气全部排出,类似于身体下部的某项功能。不过动静可比那大多了,也正好应了响什么不太臭的说法。就是那些还在熟睡的鸟啊,小动物什么的倒了霉,估计得被吓个半死。天既然亮了,采购就必须进行。通过抓阄的方式,大伙委派了一哥们出去买来了烟,以填补烟头被利用完后的历史空白。顺便给我带回来的几瓶啤酒也让我感激不尽。后备物资上来之后,这场持久战将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