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昨天晚上的故事只进行到要回胶卷该有多好,那至少能证明我们虽然无聊,但还不至于无耻,可是这所我已经以各种身份生活了九年的城市,教会我的远非一点娇情的民族主义或是浅薄的调侃。事实上,这所高贵中掺杂着肮脏,大气里透出鄙俗的城市,已经彻头彻尾地改造了我们。老外一走,周坚提议,为了庆祝外交胜利,再上十瓶啤酒。老骆发言了“刚受完爱国主义教育,怎么能还喝洋人传来的玩艺,咱们今晚即便不抵制洋货,也得向鲁波同志学习,品点国粹吧。,姑娘,来两瓶二锅头。”周坚大呼不行,咱们要师夷长技以制夷。我和鲁波同时狠踹了他一脚,我们哥俩知道,老骆一旦主动要酒开喝,那么下半夜的活动内容以及经费已经基本解决。作为多年酒友,周坚这厮虽然离开了北京几年,但对我们的暗示还是心领神会,立马不发言了。并低头作出一副忧国忧民的沉思壮。意见既然已经统一,剩下的唯一问题就是老骆如何向他老婆乔敏请假了。哲学家们怎么说的。上帝是公平的。要自由就得忍受孤独,缠绵的另一半自然是锁链。其实,老骆请假的套路我们都了然干胸,只有两个基本点,第一是目的问题,不只是为喝酒而喝酒,而是为了拉成生意不得不喝(老骆开着一间作礼品的公司,拉拢腐蚀别人当然要始于酒桌了)。小敏同志一向是以家庭利益为最高利益的人,所以对老骆这种为养家糊口而牺牲身体的义举只有理解。第二是对象问题,这点只和一个人有关,那就是我。只要没有我,那就万事OK了。一有我参与,那这场请假谈判将会无限期延长。所以为了方便,骆石平同志请假时通常都会把我忽略不计,一般请假成功后的最标准致谢词就是“你放一百个心,没有高阳,我们是决不会去那些地方的,我连歌厅门朝哪都不知道……我这人有个最大的优点,只要有人陪喝,那么对关于我的任何诋毁中伤都可以充耳不闻。
消灭国粹的道路很漫长,主要阻力来自鲁学子那位内蒙室友。这厮将蒙古汉子那点血性全发挥在拒酒上了。搞的老骆这种喜欢举桌同醉的人很别扭。试想,一群酒鬼喝的熏熏然,大肆怀旧,刚从上铺的兄弟过度到同桌的你,正想借酒兴给自己杜撰一段浪漫凄镁的的初恋,可想起边上还呆着个无比清醒的主,那该有多痛苦。不过这点对我和周坚影响不大,几次劝酒不成,我们也就作罢。灌不动别人咱就灌自各。两瓶二锅头一告罄,鲁波就给我使了个眼色:”骆总,既然有高阳在,咱们是不是找地娱乐一下呀?“”我他妈不去,我回老骆家找小敏逮你们丫现行,省得你们老把屎盆子奔我这扣。“我象征性的捍卫了一下尊严之后,就进入去什么地方唱歌的议题了。把鲁波那位室友打发走,我们哥几个在路边站了将近半小时才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发鲁谷。可能因为我们都一身酒器吧司机很安静,不象平常碰上的那些呱噪不休的出租车司机,这点我很满意。顺便说一句,北京的司机参与意识很强,经常是你正聊着什么话题,他冷不丁插进来,弄的你不得不敷衍他几句,最后搞的你谈兴全无。老骆因去过很多城市,所以总结说,北京的的士司机是全中国最尊重客人的。他说上海广州等地的司机,一般是你上车之后告完他目的地,他就会按自己相好的路线行驶,根本不给客人选择权。而北京则不一样,十有八九会问客人怎么走。当然了如果你恰好有口音,又恰好不认识路,更恰好碰上位善解人意的司机,那么结局一般会被绕上一小下,同时被那位工人司机师傅定义为”农民“。可能因为北京的强势群体的父辈,大多是解放后从农民一下子变成了领导者工人阶级吧,所以他们对农民一词相当不屑,”农民“基本是他们羞辱人的标准语言。因为是周末,我们比较熟的几家都人满为患。只好换了家生门脸,好象叫什么月的。周坚还即兴仿了张若虚的两句诗:千江有水千江月,万家歌厅万只鸡。老骆打趣说,按丫这种比例,小姐的工作量太大,几乎个个都可以评劳模了。进包间之后,又喝了多少啤酒我已经不太记得。只记得先与鲁波合唱了一首《用心良苦》还独唱了一首《无地自容》。我属于先天五音不全的类型,一般一首歌的第二个字就开始跑调,但有个优势是嗓门大,所以得分总是偏高。这经常让公认唱歌好的鲁波很是不服气。再后来领班带进来一堆花花绿绿的小姐,哥几个一人点了一个。小姐进来后,我们就由集体项目变成了捉对撕杀。一般情况,场面是这样的:老骆挎着一小姐居于正中,开始疯狂的情歌对唱。鲁波呢,则是与一姑娘偏于一隅,执手相看泪眼。学子大诉异乡求学的艰难,胸怀大志,报国无门的无奈。姑娘为了适应气氛,则嘤咛婉转的细说家境的不幸:父母有一位卧病在床,弟弟或妹妹品学兼优又苦于没钱教学费,自己只好离乡背井,投身风尘,为家庭牺牲色相。说到动情处,两人大生相怜之念,卿卿卧我宛如一对热恋情人。当然啦,有的姑娘不太擅长控制节奏,最终结果就变成了第人痛斥社会不公或反腐倡廉的揭批会了。与欢乐祥和的大气候严重不符,背离了来此的初衷。让小鲁同志地二天懊恼不已。周坚这厮是最没风度的,丫总想把坐台小姐变成他的文学速成班成员。教学方法则是两人大拼黄段子。一般情况都是小姐认输喝酒,浪费老骆不少酒钱。相比之下,我是最规矩的客人。喝了酒之后,我只关心两个问题,其一,小姐出不出台?其二,第一个问题得到肯定答复之后需要多少经费?鲁波曾给我下过一个定义,说郭晓雪之后,我对女人只剩纯洁的不掺一丝杂质的性欲了。对此,我不置可否,也懒得去想,总之我到歌厅的主要目的就是带个小姐回家过夜。偶尔来两扎酒,几嗓子歌都属中场休息。而且,与小姐及领班谈判的过程也总是充满了快乐。当然了,这种快乐于每个人的角度是不同的。比如老骆,作为一个标准商人,他认为这种快乐关键是终于能找着个相对公平透明的购物环境,因职业原因,小姐们大多着装不多,这就意味着你在进行一次消费之前已经能对你的商品大致了解,在咱们这个假货泛滥的国度里,实属可贵。对爱瞎琢磨的我而言,这种快乐来源于对人性恶的一面的深刻体验。整个谈判过程的高潮就是领班最终的背叛,一般在谈妥价钱之前,领班总是坚定地站在小姐一边,为小姐找出各种不能出台的理由。而一旦价钱敲定,她立马变成了我的盟友,帮我做那位稍带矜持的小姐工作。而且这种背叛来得特别容易,完全不用你付出太多智慧,这总能让我产生不劳而获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