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惊喜，一定不会是那天在电话里说的两万三万，至少应该是五万吧，或者十万也难说。他不是没钱的男人，只是对女人太小心谨慎。这让人怀疑他过去给女人狠狠地骗过，害得现在仍杯弓蛇影，一日遭蛇咬，三年怕井绳。

“什么惊喜？”叶桥故作惊喜，拉过他的手，拍了拍。那是一只老人的手，皮肤松弛，布满大大小小的褐色斑点。

“现在我不能告诉你，到了你就知道了。”

他故意跟叶桥卖弄玄虚，努力睁了睁眼睛，想把眼睛睁大些，一瞬间松驰的眼皮又耷拉下来，眼睛只剩下一条缝。

“好吧，不告诉我，我就不问。”

车子慢腾腾向前开。想着他们刚才神秘地嘀嘀咕咕，叶桥止不住又问，“今天小曹又来给你说什么，还是鱼苗的事？”

“嗯。”他点了点头。

“你同意了？”

“是啊。这事如果能够赚钱，为什么不呢？”

“上次被骗了还不够呀，你――”叶桥有些急了。

“哈妮，上次也不是被骗了。是那个种植专家出了事。不能怪小曹。这次跟上次不同了，这次是小曹亲手操作，他说他过去干过这行。”

“这次你又准备拿多少钱出来？”

“唉，也没有多少钱啦。”

一说到钱，他总是含糊其辞，吞吞吐吐，好像那是他和叶桥之间的一个伤口，不能触摸，否则就会引起疼痛。但叶桥仍然厚着脸皮，不甘地劝他，“小心点，我总担心这个小曹不怀好意。”

“不会的啦，这次我跟他说明了，要我一个人投资，像上次那样，我就不干。除非我们两个人合伙。他同意了，我们三七合股，我出七成，他出三成，这样两方利益结合，也许好些。”

“你就不怕他再骗你，像上次那样，到时候把你的钱都花光了，随便再找个借口，就把你糊弄过去了？”

“不会的啦。我们是台湾老乡，又是经过朋友介绍认识的。我想他不会骗我的。”

叶桥白他一眼，“没听说吗，老乡老乡，背后一枪。你怎么就那么信他？”

他自信地笑了，一只手继续捏着叶桥的手，在她的腿上拍了拍说，“哈妮，你放心。这次他一定会认真做的。你知道为什么吗，小丁怀孕了，都三个月了，他再不把事情做起来，没有钱赚，他们今后的日子就麻烦了。”

叶桥大吃一惊，“小丁怀孕了？这太离谱了吧。你不是说，他在台湾有家室吗？小丁知不知道呀？”

“他说小丁知道的，他让小丁把孩子打掉，可小丁不愿意，非要把孩子生下来。唉――”

“生下孩子怎么办呢？小曹那样子，不像是很有钱能承担起责任的人，今后怎么养孩子呀？”

“是呀，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认为，这次我不用特别担心。我相信他一定会把事情做起来，否则小丁和孩子怎么办呢？如果他没有经济来源，赚不到钱，今后靠什么来养活小丁和孩子呢？”

原来他是这样想的。这个傻老头！叶桥瞅他一眼，脑子又浮现小丁的样子，那张苍白泛青的脸，单薄的身子，明显的营养不良。怎么糊涂到要为小曹那样的男人去生孩子？叶桥不解地摇了摇头，想下次见到她，管她理不理她，她一定要劝她清醒点，把孩子打掉。

这是海口郊外的一座工厂，几个工人在坝子里借着路灯打篮球。还有些工人围坐在一旁看电视。朱董把车泊好，两人就穿过坝子上楼去。工人们的目光齐刷刷地扫过来，像钉子一样扎在叶桥背上，让她感到隐隐作痛。知道这个年轻的女人和他们年过半百的台方老板关系暧昧，他们对她是轻蔑还是羡慕？幸好夜晚的灯光模糊不清，叶桥低了头，匆匆走过，没有人能看清她的脸。

朱董的卧室在二楼尽头，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就到了。房间凉凉的，空调开着，里面的布置很简单，只有一张大床，一只衣柜，还有一张办公桌。

一进门他就拉过叶桥，打开抽屉，拿出一枚黄色的手机。

“这个，送给你。”

叶桥惊喜地捏在手里，就是那只漂亮的手机，跟安妮的那只一模一样，小巧可爱，那种艳丽的黄色，像一枚熟透的柠檬，搁在桃园酒店旁边那家电信商店的柜台里。叶桥曾经跟他去逛了几次，甚至让服务员拿出来看过，故意流露出非常喜欢，他瞥了一眼那上面的标价，只嘿嘿笑笑，从没表态。一万多呢，西门子最新的掌中宝。今天的太阳怎么突然从西边出来？叶桥不敢相信，可他亮晶晶的眼睛却告诉她，这是真的，她终于有了一部手机。而且是非常时髦的款式。

“怎么突然想起来了，送我手机？”叶桥又惊又喜，捏在手里看来看去。

“你不是一直就喜欢吗？”他冲她笑笑，“再说你经常出团，有什么事情，联系起来也方便些。”

叶桥低头把玩着，他说，“发票就不给你了。我把这只手机挂在我们工厂的帐上，到时候，你手机的话费，我在工厂这边给你一起缴了。”

“好太好了。”叶桥惊喜地望着他，这样她又可以节省一笔不小的开销。看来说他吝啬抠门，也不全对。

叶桥又想起炒股的事。那才是今天最重要的事情，她装出不经意的样子问，“对了，炒股的事情，怎么样？最后想好了没有啊？”

“想好了，明天就去开户吧。”

“多少钱呢？”叶桥收起手机，盯着他，紧张地问。

“六万块怎么样？”

“才六万呀。”叶桥心中暗喜，却故意露出失望的神情。这实际上已经超过了她五万的预料。

“这几天行情确实不错，你说的那几支股，我一直都在注意观察。还行，你就去试试运气吧。我们合伙，再加上你的六万块，一共十二万，如果按现在的行情继续上涨，我们应该可以赚钱。”

说完，他弯腰打开墙角的保险柜，拿出六叠人民币来，放在桌上。叶桥低下头来，往里面一瞟，见那里满当当的，这样的钱至少还有好几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