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咪安妮-台湾情人

早餐时间到了,叶桥走到客人的房间,见客人们都默默无语,坐的坐,躺的躺,个个情绪低落,垂头丧气,像吃了败仗的残兵败将,就笑了。

“夏先生,你看看,国军兵败,大逃亡前,可不就是这个样子?”

几个人才懒洋洋地直起身体,夏先生走到屋中间,不服气地看看他们,又看看叶桥,抱着滚圆的肚子哀叹一声,“是啊,看来我们又败了,几天下来,身体垮了,子弹也空了。”

“不是国军无能,只怪共军太狡猾啊。”

叶桥站在门口对他们说,“下楼吃早餐吧,吃饱了好回台湾。”说完刚想退出去,又补充了一句,“对了,今天的早餐有豆浆油条。”

本来是想打破沉闷,让他们高兴高兴,没想却又惹火烧身。一个客人拉长脸说,“还喝什么豆浆,吃什么油条。几天下来,油条早软了。豆浆也光了,一点存货都没有了。”

又是一阵暧昧的坏笑。叶桥这才意识到,一不小心,又给他们揪了小辫。这帮货真价实的台湾炮兵,即使这种时候,也还有心情开玩笑。她迅速瞥一眼站在窗口的林先生,他也正在朝她微笑,心慌意乱中,叶桥感觉脸上像有火在烧,烫得怕人。昨天夜里他们在海边拥抱的感觉又袭上身来。

慌忙转身退出,客人们也懒洋洋地跟着出来,相互打趣,“团长有令,吃早餐了,今天早餐有豆浆油条――”

小姐们也纷纷出了房间,一行人松松垮垮地跟在叶桥身后。刚到电梯口,就见安妮一身黑衣,怒气冲冲从电梯里闪出来,像一股黑色的小旋风。蓬松的头发高高地耸立,睡眼惺忪,手里捏了只黄色的手机。一见他们,她柳眉倒竖,惊讶道,“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叶桥说,“下楼吃早餐啊。天塌下来,饭还是要吃的吧。”

她这才缓过神来,将脸上的表情,调整成平时那种迷人的职业微笑,身子朝客人们微微一躬,歉意说,“那你们先请吧,对不起了,我得把小姐们留下来,问点事。”

小姐们这时全惴惴不安,自觉退到旁边,不敢动弹。待客人们进了电梯,安妮回转身来,双手往腰里一叉,瞪眼吼道,“你们给我丢人现眼,还有心情吃早餐!”

安妮的粉面含春八面威风,叶桥是早就领教过了,这时心里暗暗升起一线希望。想她也许真能找到沙沙,把客人的钱包要回来。不然彭经理就麻烦大了。

小姐们一脸委屈,跟着安妮,悻悻然返回房间。

叶桥匆匆下楼,安排客人们吃早餐。自己和司机坐在旁边的小桌子上,一边淡而无味地吃着早餐,一边说着这件倒霉事。吃完饭,又跑到客人面前,交待今天的注意事项。上午还剩两个多小时,自由活动,有兴趣的,可以趁机再逛逛街,中午一点的飞机,十点半必须返回宾馆。退房,然后去机场。

这时的海口机场还在市里,从宾馆出发,如果不堵车,五分钟就够了。

客人们走出餐厅。周先生垂头丧气要回房间。林先生放慢脚步,走在最后,好像要跟叶桥说什么,却被夏先生一把拉过去,一伙人一起出了宾馆。

上楼后,叶桥见彭经理也来了,穿了件灰色的绸衫,瘦高的身子,长脖子,脸色苍白,像个烟鬼,和安妮站在过道上,低声争吵。

“我不是让你找安全的小姐吗?就是怕出这种事。”

“这些小姐都跟了我几年。身份证复印件我都有,还不安全,我就不知道什么才叫安全了。”

“那为什么还出事?”

“我怎么知道。问问你的客人啊。”

“身份证复印件有屁用啊,现在随便花两百块钱,就能搞个假的。”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打根链子,把她们全都锁起来?”

彭经理气乎乎白了她一眼,她到笑了。

“丢了护照,回不了台湾,再办一个得花时间,这中间的费用,大不了我们对半摊,问题是影响不好,以后人家还敢再来?”

安妮正要说话,手机响了,她走到旁边讲电话。叶桥走进屋里,看小姐们都惶恐不安挤坐在床边,也不说话。安妮讲完电话进来,站在屋中,双手环抱在胸前,眼睛骨碌碌盯着小姐们一阵乱转。

“说呀,你们,抓不到沙沙,这次的工资,你们一分钱也不要想得。”

小姐们哆嗦一下,相互望望,不知所措。半晌,一个小姐才怯怯开口,“沙沙好像有个男朋友,是新新橡胶公司的保安,姓什么不知道,是她老乡。”

安妮马上拨打电话,调兵遣将,叫阿龙带几个小兄弟,到橡胶公司走一趟。

收了电话,她一屁股坐在桌子边,瞪着她们,冷笑道,“哼,我在机场和码头都派了人,就不相信她沙沙有这么大本事,会插翅而飞。你们再想想,她在海南还有什么亲戚朋友?我们今天丑话在先,抓不到沙沙,追不回钱包。你们一个也跑不脱。没有规举,难成方圆。尤其是干我们这行。各人凭自己的本事吃饭。小偷小摸,乱了规举,连客人的机票和护照都要偷,今后哪个客人还敢再来?到时候我们全部去喝西北风呀!”

小姐们满脸冤屈,嘟着嘴,盯着地面,不敢吭声。

这时彭经理摇摇晃晃走进来,“干什么?客人回不了台湾,留在海南,给我们旅行社找麻烦噻。要说小姐,海口满街都是,人家为什么不愿意在外面自己找,要委托我们公司出面,我们又委托给你们妈咪,精挑细选才找到你们,就是为保障客人的安全,避免出现这种事情,结果呢?”

安妮转过头来,对彭经理冷笑,“哼,我看她们是嫌这几天钱赚多了,没地方花,想出点血才舒服。”

有个小姐急了,面带哭像,低声哀求,“妈咪,一人做事一人当,沙沙偷钱,我们都规规举举的,为什么要罚我们?”

安妮瞪她一眼,“不罚你们,难道罚我?罚人家彭经理?”

又冷笑道,“反正你们的工资还捏在我手里,如果抓不回沙沙,这点钱,给客人补办护照,买机票回台湾,加上滞溜期间的吃住费用,也差不多够了。”

一个小姐突然道,“沙沙好像还有个表姐,在海秀路上开发廊,她会不会躲到那里去呀?”

安妮又立即拿起手机,这次她喊了个叫四毛的人去。

“护照和机票务必给我拿回来,还有钱,人能弄回来就弄回来,弄不回来就打她狗日的一顿,算球了。以后我找机会再慢慢收拾。”

收起手机,又瞪眼扫过每一位小姐,训斥道,“平时你们在外面找野食,杀人放火,谋财害命,那是你们有本事,我不管。可是要在我梦悠悠混,要在我安妮的手下找饭吃,就得守我的规举。这话我跟你们说过多少遍,敢说你们当初来找我时,哪个不是答应得飞快?”

小姐们不再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