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真是个贱东西-台湾情人

演出已经进行到一半,还有旅游车络绎不断,摇摇摆摆从密林里出来。八成是因为没找对地方,给耽误了。只得乖乖地等在外面,等着观看第二轮表演。

从窗户望去,那些等待中的客人站立不安,仿佛在担心会看不上表演。他们成堆地挤在楼下的大门外,不耐烦地听导游解释,不时焦急地朝楼上张望。那样子看上去有些可笑。

而对于司机和导游们,这一个半小时的表演则有些难熬。有人已倒在沙发上昏睡,鼾声大作。有人则凑在一起玩牌聊天。墙角有一台大电视,放演着低劣的毛片录像,不时传出令人肉麻的呻吟声。那是老板怕司机导游们等得无聊,自做多情安排的节目。可他们更愿意闭目养神,说话聊天,也不愿意多瞅它一眼。色情节目这一类对内地游客仍魅力无穷的所谓海南特色,对他们来说,已味同嚼蜡,见怪不怪,基本上可以熟视无睹。就像身体在一种病毒的反复侵袭下,已经产生了免疫力。所以每次见游客们为看脱衣舞表演而兴喜若狂,甚至不辞辛劳,宁愿忍受恶劣的环境,也要花费昂贵,一睹为快,叶桥就暗暗感慨不已,想政府还真不如彻底解禁,不就那点玩艺吗,索性放开,总有一天人们会失去好奇的,感到厌倦,就像现在的她一样,看都懒得多看一眼。到那时,人们的性心理也就正常了,也许社会反而会平和得多。当然,现在政府这样严加禁止,也有好处,那就是越禁越烈,暗火不断。所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游客们可以偶尔享受解禁的快乐,舞场老板可大赚其钱,司机导游们趁机可以小有所获,也不错。

表演终于接近尾声,叶桥伸伸懒腰出来,正碰上如潮的客人从大厅里涌出。他们脸色潮红,像蒸了桑拿,也不知道是里面太热,还是节目太精采剌激。她随着人流往楼下走,听见身边的客人在大谈感受。

“这人妖也不知是真是假?要是能让咱摸摸就好了。”是一口典型的东北腔。

“摸是可以,得另外掏钱。没听导游说吗,摸一摸,二百多。”

“嘿,那跳脱衣舞的小妞可真能折腾。身上就那么点破玩艺,竟忙乎了半宿没脱完。”

“唉,要我说呀,咱男人就是太他妈贱。要说这脱衣舞吧,家里老婆脱了,还不让咱看个够?非得跑到这海南岛来,花二百块钱,坐在这又热又臭的破屋里,憋两小时才舒服?屁股被板凳硌得青痛。刚才我瞅了,里面少说有几百号人,好家伙。一人二百,这老板可是赚死了。那破小姐他妈的有啥看头,咱几百号大老爷们,像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受这份洋罪来看她?嗨,我说既然这样,姑奶奶你就识点抬举,痛快点行不?她到好,慢不啦几地磨呀磨,身上就那么几块破布,还真有本事,足足折腾了半小时。我他妈急得恨不得跳上去,一把把她扯个精光。好不容易脱到最后的防线,我想终于熬到头了吧,关键时刻要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嗬,谁知人家慢了半天,又突然快了,只那么一晃,就完事了,还没看清她那玩艺儿长得有啥不同凡响呢,就下去了。唉,今天这钱,可花得真冤,比窦娥还冤。我心脏病都快闷出来了。姑奶奶她要是再不完事,我这会一准是躺里面了,那样的环境那样的空气,是人呆的吗?”

“要不人说,不看后悔,看了更后悔呢。”

“听说三亚还有。你要没看够,明儿咱哥几个干脆去包场,把小姐叫到包厢来跳,人少,离得近,肯定比今天看得清楚。怎么样?今天他妈的人太多了,几百号人,就一个小姐,怎么跳也跳不到咱们身上来。我都掏出一百块钱了,捏在手里,就等她跳到我面前,好塞进她的三角裤里。结果他妈白等了一场,得,这一百块钱算是给咱省下了。”

“行,来都来了,就彻底潇洒走一回吧。”

叶桥听得直想发笑,想男人们真是奇怪的动物。刚才还后悔,骂自己太贱,可一旦有机会可以再贱,依然不肯轻易放弃。

客人们陆续回来了,车上一片沉闷,叶桥心里暗暗发虚,想他们一定在埋怨吧,就装着倦疲的样子也不说话,只站在门口数了数人,等人都齐了,就让司机开车,回宾馆休息。

车里黑乎乎的,没有开灯,在椰林里七弯八拐时,才有人吱声。

“叶小姐,你去过泰国没有?”像夏先生的声音。

“没有。”叶桥向后面扭了扭头。黑暗中,她看不见他们的脸。

“难怪。如果你看过泰国的人妖,你一定不会介绍我们来这里看了。”

“泰国的人妖有什么不同吗?”叶桥明知故问,“可惜我没去过泰国。”

“今后,这种表演就不要介绍客人来了。这里的条件太差了,人都快要闷过去了。”

“那人妖会不会是骗人的呀,找个男人,装成女的来骗我们?”是小姐的声音。

“不会吧。”叶桥吱唔道。

说实话,自从海南引进了人妖表演,叶桥趁带团之便也看过多次,可迄今为止,她也弄不清那人妖的真假。就真的拉一个长像俊俏的男人来,扮成女妆在台上跳,说是人妖,也没什么差别。吊带装里可以戴泡沫胸罩,下面紧身的三角裤正中,总是有一朵羽绒花,大红或者大绿的颜色,在强烈的灯光下晃来晃去,不停地颤抖,像一盏灯,把人的眼睛都晃花了,哪里还能仔细分辨出男女曲线?不过,是真是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客人们愿意掏钱来看。他们的旅游多了些回忆,海南的旅游多了项内容,一部份人多了些钱赚。这就够了。皆大欢喜,何乐不为。

“嗳,你们说,那个跳脱衣舞的,这么跳一晚上能挣多少钱?”是小姐的声音。

“来看的人这么多,就不知她是拿工资还是提成。如果是提成她就赚肥了。”是另一个小姐,听起来挺羡慕的。

“哼,长得那么丑,居然还有这么多男人看。”

“就是,波那么小,一点也不性感。”

“跳得也不好,就那么扭来扭去,几个简单的动作,是个女人都会扭。这也算艳舞。要我去跳,肯定比她跳得要好。”

“好啊好啊,今天晚上回到宾馆,你就为我们跳一场吧。”有客人立即起哄。

“行啊,你开个价吧。”

借着夜色的掩饰,车里叽叽喳喳又热闹开了。色情的味道像空气一样在车里弥漫。叶桥木然地盯着前方。黑暗中,感觉后脑有些发烫。一定是林先生的目光在盯着她。刚才见他低着头,默默无语,临上车才看了她一眼,那样子非常不快乐。他一定也在埋怨我吧,带他们来看这无聊的东西。

可是我要赚钱啊,叶桥在心里叹息道。

黑漆漆的密林里,车子像一个醉汉,一步步笨拙地摇晃着向前。路面的红土翻卷着尘埃。光柱里,一些夜宿的蚊虫被突然惊扰,扑闪着翅膀,惊惶失措上下乱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