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荆棘草--第四节-神妻

女罕的马队风驰电掣地冲进斗兽场,女罕飞身下马。德都勒急忙从后面赶上来,诚惶诚恐地跟在女罕的身后走进撮罗子。

曹尔佳急匆匆走进,掸袖跪地:“给女罕请安!”

“德都勒,带人把富察给我绑来!”落座在大木墩上的女罕声音威严。

“!”德都勒答应欲去。

“报女罕,富察的腿摔断了……不,不能走。”曹尔佳挺害怕,战战兢兢地回答女罕后,斜着眼睛偷偷地看了德都勒一眼。

是咋回事,前几天问德都勒,不是还说好好的吗?

女罕面色一沉,从座椅上站起来,走到德都勒的面前,冷冷地盯着他,声音一下提高了许多;“你前两天是怎么说的?”

“这,这……”德都勒避开女罕质疑的眼光,又急又恨地质问着曹尔佳,“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啊!什么时候摔的,早上不还是好好的吗?”

“今天早上,您带着猎户走了以后,我让他们整理场子里的木栅栏啥的,不知道怎回事,他就摔得躺在地上起不来了。”曹尔佳小心翼翼地回答着。

“你他妈的真是烂泥捏不成团!就让你管一天的事,你……”德都勒火冒三丈,他朝曹尔佳呸了一口,“这个熊样,干什么吃的!”

“好了!别说了!断腿?只要有口气,就给我把他整过来!”女罕的眼里射出令人生畏的寒光,厉声命令着。

“!”德都勒答应着,转过头他狠狠地盯了曹尔佳一眼,“还愣着干什么,带上人跟我麻溜地走啊!”

“慢着……”女罕的话停顿了一下,拿起那块卜骨用的兽骨在手里把玩着,“给我把所有的兽奴都带过来,我要让他也尝尝心里难受的滋味!”

德都勒带着阿哈们直奔兽奴住的大撮罗子而去。

老兽奴端着一碗酒走到土坑前,递给躺在土坑上的富察,“喝两口吧,活活血也解解痛。”

“玛法,”一个年轻的兽奴走到老兽奴面前问,“眼看天就黑了,舒穆禄还没回来,万一要是德都勒回来怎么办?”

“他带着猎户进山了,怎么着也得明天太阳二杆子的时候到这,没事。再说了,怎么办?虎出山林鱼到河汊,到哪山就唱哪山的歌呗,人是我让去的,我担着。你们……”

“砰”地一声重响,老兽奴的话还没有说完,虚掩着的桦树门被踢开,德都勒带着一帮阿哈冲进木屋。

兽奴们大吃一惊,不约而同地站到了富察的木榻前。

看到这架势,德都勒气得心火直窜,他腾腾地走上前,一把把富察从炕上拎起来,恶狠恨地骂:“早不摔晚不摔,在这个节骨眼上来这一手,你是咋回事?你他妈的存心给我找难看咋的,趴在炕上下蛋啊!?”

“头领,富察是摔了一跤,把腿摔折了。”老兽奴说。

德都勒扔下富察,朝老兽奴踢了一脚:“你他妈的逞什么能耐,谁让你回话来着?来人,把他给我整出去!”

几个兽奴上来欲抬起富察。

德都勒骂骂咧咧地上前扒拉开兽奴,吼叫着:“滚开!什么王八犊子,还用人抬?舒穆禄,来,把他给我整出去!”

兽奴们面面相觑,躲避着德都勒咄咄逼人的眼神。

“舒穆禄呢?啊!说,舒穆禄上哪去了?”德都勒火冒三丈。

“头领,今天早上,富察的腿摔坏了,我让他……”老兽奴站出来,恭敬地说着。

“不,”富察打断老兽奴的话,拖着一条伤腿滚下了地,因为痛,他一脸苦色,手支撑着半跪在地,“是我,是我让他上山给我采药去了。”“什么!你让他上山?这跟出逃有什么两样?自从我当上东海窝集部的兽奴头领,就没出现过兽奴私自上山的事!”德都勒气得眼睛发直,眉毛支楞成两把刀,现在这一出事,我这兽奴头领的位置还传给谁?自己的命能保得住就是天大的运气了!他跺脚甩手,喋喋不休地骂着,“你他妈的还腆脸说,你算个什么东西,呸!敢让他上山?你找死!没报请我就私自上山,他犯死罪,你也活不了!”

“德都勒头领!是我让他去的。”老兽奴跪在富察身边,抢着说,“人是我让去的,要杀就杀我一个人吧。”

“杀你?杀你当个屁用!你让我怎么向瑷珲女罕交代?啊!”德都勒一脚踢倒老兽奴,气冲冲地叫喊着,“来人啊!把这个不知死活的富察给我拴在马后,拖死他!其他的人都给我押到斗兽场去!”

天黑下来了……

碧蓝的夜空,繁星闪烁,河鼓空空阵响。

月亮从长白林海跃然而升,今夜的月亮格外的圆,格外的亮。

肃慎人说太阳和月亮是一对亲姐妹,太阳是姐姐,她的名字叫“逊格格”;月亮是妹妹,叫“毕娅格格”。为了给人间照亮,姐妹俩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在浩瀚的天宫当值,总也不能见上一面。当姐姐想妹妹忍不住而痛哭时,人们就会看到太阳的边上有一圈环儿般的泪痕(日环食);当妹妹想姐姐忍不住而痛哭时,人们就会看到月亮的边上有一片乌云般黑色的眼泪(月偏食)。每当这时,人们就会打起神鼓唱起乌春(满族民歌),表达人类对这对姐妹的感谢:

太阳把金光撒下来,月亮把银光撒下来,

金光银光孕育万物,肃慎人代代谢格格。

今天晚上,也许是姐妹俩开天旷古的第一次团圆。

日月相融,一轮圆月火红,她轻轻地、轻轻地在长白夜空缓缓移动。

月光从高天倾泻,撒在苍郁葱茏的林海,从俏丽多姿的美人松身上滑下,在斗兽场边灌木林里投下朦胧的阴影。

林风哼着夜歌,鸟儿轻啼,蝉儿轻鸣,远处传来一声猫头鹰的叫声,虽然苍老却透露着森林婚礼证婚人发出的那份得意。有一阵阵淅沥沙拉的声音,那一定是虫儿送嫁的队伍,骑着快马唱着乌春,走过斗兽场那块绿茵茵的草地。

多么浪漫缠绵的情爱之夜,多么温柔娴静的长白月夜!

一阵纷乱的马蹄声打破夜的宁静。

一路燃烧的火把划破老林子的黑暗。

一队人飞马而至。

斗兽场内顿时一阵忙乱。

五团火苗从东南西北中窜起,八个柴堆在木栅栏前燃烧。

“打!给我狠狠地打!”德都勒指挥着阿哈们,“往死里打!送他们下地狱!”

一队阿哈手持牛皮鞭,走马灯似地轮番抽打着被绑在木栅栏上的兽奴。

火苗呼呼,浓烟翻卷,火堆里劈啪的响声,夜风翻飞的呜声,兽奴们被鞭打、被火燎烤的凄痛喊声在夜空中交织而响,斗兽场上一片惨景。

有人宣号:“女罕到!”

一群卫士护卫着女罕出现在斗兽场。

女罕身着一袭黑貂长袍,满头的黑发上没有一点装饰。她铁青着脸,双眼冷峻,紧闭的嘴角溢出一股傲然之气。

“女罕吉祥!”德都勒和众阿哈半跪在地。

“起来吧!”女罕双眉一挑,冷冷地扔下一句话。

熊熊燃烧的火光驱散黑暗,女罕在卫士的簇拥下走向木栅栏。

夜风吹散浅灰色的夜云,一轮皓月当空,银光满地,北国荒野上的秋草连绵起伏,发出呼啦呼啦的声音。

女罕走到被绑着的富察和老兽奴面前。

一股股夹着火星的火舌,裹着浓烟上升,燎烤着被绑在木栅栏上的兽奴们,有人在低声地呻吟,有人在痛苦地叫喊,有人已经昏厥过去。

被绑在木栅栏上的富察破衣烂衫,鹿皮衫的破碎处伤痕累累。他低垂着头,披散的头发在夜风中翻飞。

跟在女王身后的德都勒拿起一根火堆里燃烧的木头,将烧得通红的一端猛地一下按在富察的脸上。

“吱”地一股青烟冒起,发出一股肉被烧焦的味道。“啊!”昏迷的富察被烫醒,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叫。

老兽奴已经奄奄一息,他古铜色的脸膛被火烤得又黑又亮。他努力地抬起了头,看到德都勒肥大的手掌在火光的闪烁里一摇一晃,就像熊掌,他怒瞪着两眼,恨不得一猎刀过去,割它个掌断血流。他愤怒地叫骂着:“德都勒,猎人不打蹲天仓的熊,怀崽的野牲口,你他妈的折腾绑着的人,还算是个男人?”

“哈!哈哈……”女罕发出一串冷笑,“好,说得好!你是男人,我倒要听听是谁吃了豹子胆,是谁敢让舒穆禄去上山,又是谁居然敢让舒穆禄骑我的马!”

“尊贵的女罕,是我,一切都是我做的。是我让舒穆禄去上山的。”老兽奴目视女罕,带着死又何妨的神情坚定地说。

“不,不……是他,是我……女罕……是我……让舒穆禄去……上山去的!”苏醒过来的富察竭力把话说得清楚。

“好啊!不管是你,还是你,你们不知道兽奴是不准私自离开斗兽场的吗?啊!”女罕勃然变色,“既然你们嘴都挺硬,那我就让你们看看嘴硬的下场!富思库!”

卫队头领掸箭袖半跪在地:“富思库在,听候女罕命令!”

“给我处死所有兽奴!”瑷珲女罕杀气腾腾。

“!”富思库朗声答应。

“来人!”富思库一声令下,列队在女罕身后的卫士们奔跑过来,杀气腾腾地站在被绑着的兽奴身边,手中的青石刀寒光闪闪。

“女罕,你不能这样做,处死无罪的人,要招神灵……”老兽奴悲凄地喊着。

一道寒光落在老兽奴的脖子上,“噌”地一声,喊声戛然而止。

女罕收回宝石刀,冷然地说:“我倒是要看看,谁还敢叫唤!”

“女罕,这一切都是我富察造成的,与他们无关,要杀就杀我一个人吧!如果您不解恨,就把我千刀万剐还不行吗?”眼看着老兽奴惨遭杀害,眼看着众兽奴就要惨遭涂炭,富察心如刀绞,他奋不顾身地大声地喊着。

“哼!富察,就你一个兽奴的命,千刀万剐就能抵破了我东海窝集祖宗规矩的罪孽?”女罕不屑一顾,“你算个什么东西!”

德都勒带着人往大火堆上加木柴,夜风吹过,火焰熊熊燃烧,火苗飞舞,映得女罕脸上一阵红一阵黑一阵白,阴阴阳阳,十分狰狞。

“女罕……您先杀了我吧,让我死在他们面前,我对不起他们啊……”富察号啕着哭喊。

“富察,你还知道对不起?”女罕走到富察面前,指着众兽奴说,“你看着,你睁开眼睛,明明白白地看着,他们都是为你而死的!”

女罕怒然下令:“卫士们,开刀!”

卫士们一拥而上,把兽奴们从木栅栏上解下,摁倒跪在地上,“嘿!嘿”地一阵嚣叫,手里的青石刀“嗖、嗖”地从空中劈下,“咔嚓、咔嚓”令人恐怖的的刀劈声,绝命的惨叫声四起!

“砰、砰”地一颗颗人头落地轰响,腔子里的血喷涌而出,飞溅在草地。浓烈的血腥味立刻在斗兽场上空弥漫。

“女罕……你杀了我,杀了我吧!让我和弟兄们死在一起!”富察悲痛欲绝地请求着。

“想死?那还不容易!富察,人来到世上,就两种选择,要么活着,要么死去。死,是世间最容易的事情,死可以忘记所有的痛苦,可以抛弃所有的烦恼,可以不要所有的爱,可以永远没有内疚,可以把所有的悲痛和遗憾都留给活着的人!我不会马上就让你死的,我要让你带着所有为你而死的人留下的恩恩怨怨慢慢地去死———去死!”瑷珲女罕恶狠狠地指着满地的尸首,“你看,他们是我下令杀的吗?不是,不是!他们是为你死的!”

夜风呜咽,火焰旋升,映着女罕的身影。

夜风吹动着女罕的貂皮袍,在火光里翻飞。

一匹快马奔驰而出,引来野狼拉长声音的尖利号叫。

舒穆禄手持松明子火把在荒野上纵马疾驰。

马蹄得得飞过森林,飞过山坡,终于来到了小河边,斗兽场就要到了!

忽然,奔跑着的红鬃马止住前蹄,一甩脖子嘶鸣起来,那畜牲惊恐不安地高抬起前腿,后退了几步后尥着蹄子不肯再往前行。

一心赶路的舒穆禄被掀翻在地,他一骨碌爬起来,摸摸身后的桦皮篓,好好的,他心定了许多,赶快一闪身奔到马旁边,一边撸着马脖子上的鬃毛,一边警惕地打量四周,奇怪了,没有什么动静啊!

他刚想翻身上马,一阵风刮过,阵阵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再抬头看,斗兽场的上空火烟飞舞!

不好!舒穆禄撒腿就往斗兽场方向跑去。

舒穆禄跑到了斗兽场边上,天啊!舒穆禄惊愕地看到:

地上横七竖八地满是尸体,烧焦的腥臭味扑鼻而来!

所有的尸体都没有了头,被砍下的头颅有的滚落在火堆前,依稀能看见圆睁的眼睛和大张着的嘴,有的滚落在火堆里,已经烧得只剩白骨;有的还在冒出火苗!

都怪我,都怪我回来得晚了!

要是我不迷路,要是我再快一点回来……他们,他们就不会死了!

舒穆禄高举的手重重地砸在地上,无声地哭了!老玛法死了,大伯死了,众兽奴都死了,我还活着干什么!狠毒的女罕、头领,我跟你们拼了!

舒穆禄拔出身边的猎刀,朝斗兽场里走去。

“富思库,让卫士们退下。”瑷珲女罕简短阴沉地命令着。

“!”富思库指挥着卫士们退下。

看着卫士们退到火堆边上,瑷珲女罕转过身,走到富察身边,咬着牙忿忿地说:“富察,当初是我把你从虎尔哈部要来的,让你做了我的贴身侍卫。没想到,我要来的是白眼狼……你,你知道不知道,你害死了我的茑萝……”

“茑萝格格,她……”富察愕然,“她不是去了虎尔哈部了吗?”

“她走了,不甘心地走了!明年春天,斗兽场这块让她想念、让她哭泣、让她心酸、让她绝望的土地,就是她的安息之地。”瑷珲女罕伤心地诉说,“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她为什么在十六年前的秋祭上,要把那个女阿哈赐给穆克什喀,是因为她要救你和那个女阿哈的命;她为什么在斗兽场上又笑又哭,是因为你终于活了下来!她为什么要违心地嫁给穆克什喀,是因为她不忍心让你的血祭天!她为什么要用藕狸果结束自己的生命,是因为她……她要到天上国去等你……她,她……到天上国去了……富察!你……你对得起她吗?”

时光流转,十六年前虎尔哈部秋祭的场景再现……

芍丹与富察翩翩起舞。

穆克什喀蛮横地将他们的舞姿打散。

富察被彪形大汉举起。

茑萝微笑着走来……

茑萝的手贴在富察的胸前。

富察拂手而去。

茑萝失意地怒骂。

富察与野猪搏斗。

茑萝哈哈大笑。

富察走下斗兽场的背影。

茑萝泪流满面。

知道的和不知道的往事一齐涌上,扎在富察的胸膛上,迷惘、痛责、惋惜的思绪像一颗颗尖利的兽牙,啃咬着他破碎的心。

茑萝格格啊茑萝格格,您这是为什么呢?

在我的眼里,您是个天真、任性的格格。而我,我只是在做着一个阿哈应该做的事,因为,因为,我是个阿哈!

十六年前那个可怕的秋祭,上天改变了一切,就连你也在我脑海里变了,变得阴险无情,变得毒辣非常!茑萝格格啊茑萝格格,你要给我的爱怎么就和穆克什喀的恶一样,变成了我的痛苦,我的悲伤,我的祸根?

“我……我……我为什么要活下来,活到今天?为爱,我保护不了芍丹!为情,我对不起茑萝格格!为自己,我害了众兽奴兄弟的生命!”富察痛不欲生地低下头,闷雷似的声音停在半空。

瑷珲女罕一个箭步上去,托起富察的下巴颏,咬牙切齿地叫着:“想咬舌自尽?你做梦!”

富察紧咬着的嘴里流出一股鲜血。

瑷珲女罕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她发疯似地嚎叫,泣不成声:“富察,现在,你后悔了?你知道你有罪了?你知道你罪孽深重了?你知道对不起我的茑萝、害了我的茑萝了?晚了!太晚了!”

富思库拔出青石刀,蹭地一步上前,半跪在地:“瑷珲女罕,让我砍下他的脑袋,为您解恨!”

“不,我要留着他……我要让他在茑萝的面前说对不起她,说一千遍,说一万遍,说到他死!”瑷珲女罕擦去脸上的泪珠,冷如寒冰地说,“德都勒!”

“!”德都勒走上前,半跪在地。

“你给我好好地守在这,等那个舒穆禄回来!两人一起给我绑了扔到兽圈里,我要让他们给茑萝格格殉葬!”

“!”德都勒响亮地答应。站起来,他挥了挥手,两个阿哈从队伍里走出,一左一右站在了富察身边。

瑷珲女罕在富思库和德都勒的护送下转身朝斗兽场的寨门走去。

卫士们手持松明子火把,寨门内外一片通亮。瑷珲女罕上马,她手勒缰绳,在半跪在地的德都勒面前转了一圈。

“德都勒,人可是交给你了!”瑷珲女罕声音冰冷。

“!”德都勒小心地说,“瑷珲女罕放心,有我有他,没他没我!”

“走!”瑷珲女罕下令。马蹄声声响起,瞬间,马队风驰电掣般远去。

一枝枝明晃晃的松明子火把渐渐隐去,山峰、老林子隐没在黑暗之中。夜魔扬起黑色貂袍,铺陈在斗兽场上空。

突然,一匹快马从林子里奔出,木栅栏里迸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号……

正往木栅栏走去的德都勒大吃一惊,他拔腿就跑,当他跑进斗兽场的时候,竟吓得一下子就傻眼了!

看守的两个阿哈扑倒在地,绑在柱子上的富察不翼而飞!

德都勒惊慌失措地巡视四周,残余的火光下,看到地上有一个皮袋,他拣起来放在鼻子上一闻,几乎要昏倒在地,这个皮袋是兽奴们装斗兽醉烟用的!

一定是舒穆禄回来了!是他放醉烟熏倒看守,救走了富察!

“快!快……点起火把,给我分头找人!”德都勒气急败坏地一连串叫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