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从高天旋落,千年的古森林犹如情窦初开的格格,脱下青翠欲滴的衣衫,换上五彩斑斓的嫁衣。羞涩的眼神掩盖不住心底的欢欣,乘风跨上阿哥的胭脂红宝马,踏着金黄的草地飞驶,采摘爱情的果实。秋天,是收获情爱的季节。
舒穆禄没有心思欣赏这美丽的秋天,配骨碎补的老松节、续断、塔呼拉草籽都已采齐,就缺透骨草。这种草药生在岩石上,鹿和狼骨折后,都找它吃,是骨碎补的主药。
他手拿一根木棍,心急火燎地拨拉着齐腰深的野草,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林子深处走去。
穿出林子,前面出现一道道山梁,那丹哈达拉岭到了!
舒穆禄挥着手里的索拨棍,三步并做两步地穿过老龙背,走过花脸沟,站在了半拉山崖下的水泡子边上。走了这大半天,他又累又乏,放下身上背着的桦皮篓,蹲在水泡子旁边捧水喝,正想站起来,忽然眼前红光一闪,定睛细看,原来是山崖上一丛红棕色的透骨草像羽毛似的叶子闪闪发亮。他喜出望外,忙背上背篓,攀着岩石往上爬。别看舒穆禄人高马大的,爬起山来一点也不含糊,蹭、蹭、蹭,他手脚并用,不一会就爬上岩顶,前前后后也就是打个迷糊的功夫,他已经是喜滋滋地回到山崖下。看看阳光穿过树梢落在地上的影子,已经是正午时光,他赶忙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可是,走了一大圈,又回到半拉山崖下,这可把他吓坏了!天啊!怎么不见来时的路?眼看阳光已西斜,舒穆禄的心里是越想越怕,再走不出去,就在这老林子里等着喂狼了!自己这条命交待了是小事,盼望着他回去的兽奴们可就要灾难临头了!
舒穆禄“扑”地跪在了山崖下,虔诚地求告着:“乐库里妈妈(指路女神),我麻大山了,您显显身给我指条路,把我领出林子吧,我求求您了!”
就在他不断求告的时候,林子深处传来一阵“嚓拉,嚓拉”的脚步声,舒穆禄愣住了,莫非是乐库里妈妈真的显灵了?他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侧耳听听,是真的,而且,正朝他这边靠近。一阵神秘而又恐惧的感觉降临,他赶快擦干脸上的汗,偷偷地伸了伸腰,跪得更加直溜,生怕一有响动,乐库里妈妈就会不高兴地甩手走开。
声音越来越近,人影也越来越真亮,舒穆禄惊奇地看到,往他这走来的是一个背着个桦皮篓的格格!
舒穆禄高兴得一跃而起,直冲冲地奔到那格格面前,掸袖跪地就给格格打了个全跪千,嘴里叫着:“舒穆禄给乐库里妈妈请安。”
站在舒穆禄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在秋祭之夜从人群里消失的芍丹。
看到在林中说话的人原来是个小阿哥,让芍丹满心惊奇又惊喜,惊奇的是他竟把她当成乐库里妈妈,惊喜的是自己单身进山竟巧遇这么个浓眉锐目、浑身英气,却居然还对她又跪又拜的阿哥!
舒穆禄大声地求告着:“乐库里妈妈,我叫舒穆禄,是东海窝集部的兽奴,上这来,是为了给我大伯的腿来采药的。现在,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如果我回不去,窝集部的兽奴们就要遭殃,乐库里妈妈您帮帮我,帮我找到回去的路。下一世,我指定投胎做牛做马报答您!”
听舒穆禄一连串地说了这么多话,芍丹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林子里已看不见阳光,天不早了,再耽误下去,就要出人命的!她麻溜地一把扶起舒穆禄,转身就朝林子外走去。
舒穆禄紧跟着芍丹,走过茂密的森林,走过林间的小溪,走出林子,跨上红鬃马,奔驶在来的路上。
红鬃马腾起四蹄飞奔,一片片林子被甩在身后,骑在马上的舒穆禄暗自庆幸终于能够按时回到东海窝集斗兽场了。
在那里,一轮冰清玉洁的圆月在宁静的夜空缓缓移动,温柔的月光照着那排沾满鳞状血迹的木栅栏,晚风吹拂下的斗兽场宁静得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可是,舒穆禄并不知道,这一美好景象只是他眼前的一片云,是飘过他面前的一阵雾。
此时此刻,一场狂烈的暴风已经在东海窝集斗兽场刮起,等待着众兽奴和他的将是一场惨烈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