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美人坡

从元月到二月,我几乎天天泡在东风大楼302房间里。常常是我走进这间屋子时,看见林丽雅或是在看书,或是在桌上记些什么,我向她打招呼时,她就站起身来礼貌地为我让坐,她站在一旁谦恭的样子,使我的心立即充满了怜悯和温情。我鼓起勇气走到她的桌边坐下,随手翻看她读的书,故意找一些话题逗她,丽雅马上开心起来,当我讲出自认为幽默的话后,丽雅忍不住吃吃笑着,脸上泛起了红光,她的笑容和温和的说话声荡回到我的心头感到特别温暖。驱走了冬日的严寒,迎来了温馨的气息,我开始真正完全放松紧固自己神经的螺丝,海阔天空侃谈起来。302室的同学来了,她们围坐一起听我侃谈,我和她们谈文学,谈艺术,谈外国名著和人生。从小仲马《茶花女》伏尼契《牛虻》司汤达《红与黑》,讲到列夫·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我给她们讲印度老人泰戈尔讲的话:人们得到的是他不求索的,求索的是他得不到的……我的这类话题使得302室着了迷。有时候姑娘们请我在那儿就餐,吃完饭又海侃时代特点、生物进化、世界风云、历代领袖、社会演变,直至中国传统特异文化现象《周易》《河图》《洛书》,道教,佛教,算命卜卦等等,上至天文地理,下至鸡毛蒜皮,我给她们印象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肖兵和林丽雅俩人都听迷了,同时钦佩我广阔的知识面、敏锐的思想和惊人的记忆力……我心里正清楚,我得抓紧每个机会努力地卖弄自己。

我就这样有意无意地重新建立起已被淡却了的自信心,在302室逗留的每个时刻中,我都在自觉或不自觉地兜售自己,究竟为了什么?我自己也说不清,反正当我表现自己的时候,我能感到姑娘们对我的眼光是羡慕的,我的心里是甜蜜的,我的血液里奔流的是一种消息,一种自我感觉特别良好的消息。我就这样进行着自己的展示,不断变幻着方式和内容,每次都能换回姑娘们热情的目光。

事物都有日益积累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这样一次又一次,一种说不明白的感情交流的微光,象黎明的晨曦一样照在我和姑娘们之中,照在302室弥散的空气中,在我的心中,仿佛从幽深的隧道中透出了一束霞光,那样美丽那样鲜洁,那样不可言述,我常在睡梦中沐浴在这种温暖的霞光中,感受着跳动的火焰的炽热,这炽热温暖着我,溶化我生活经历的冰凉,溶解我心头积存的冰块。我象投入于上帝的怀抱一样,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自己的灵魂,我愿意永远保持这种状态。当梦醒的时候,我感到我的生活命运中有可能会出现奇迹般希望,我有一种感觉:我已有很多年没有做过这类让人感到温暖和温馨的梦了。

但是,一想到深处,我又卑怯地恐惧这梦想的可怕了……

元旦和春节之间的这段时间空档,正是许多人的休整期,林丽雅她们的工作组要到春节以后才开展全面工作,加之雪雨绵绵,姑娘们简直就很少出门,这更给我创造了“乐不思蜀”的选择条件。我每天除了睡觉的时间,剩下时光几乎全泡在302房间。我的住处与302室仅一层楼之隔,来去极为方便,时间久了,找我办事的人都知道,我一定在302室与姑娘们聊天,或者在一起下象棋,打扑克,有时也会做些女人们才愿意做的事,诸如摘菜根、剥花生、炒豆芽、烧饭等等生活琐事。这是一种需要,人们有时候为了某种需要,就会不顾一切地把以往不愿干的事当作乐事去干,我如今正是如此,我以自己能与姑娘们共同劳动、生活而感到幸福。以往那种强烈的事业心、远大的志向、宏伟的理想,都暂时搁置一边了,我不愿再呆在我先前认为温暖的小屋里,我感到真正温暖的是302房间。我感到与姑娘们相互厮磨的日子显得特别惬意。有好几次,当我踱步走入302房间时,林丽雅脱口说出:“辛老师又来了!”我只装是痴笑,自嘲说:“我不知是怎么搞的?转来转去,又转到了这个302房间!”

肖兵渐渐感觉到我的秘密,她察觉到吸引我的并不是302房间,更不是她自己,而是她的同室女伴林丽雅,她有一种充当“陪衬人”的感觉,感到被利用、愚弄乃至欺骗,她在自悲和愤慨之中产生了忌妒,深深的忌妒。她庆幸自己及时发现了这个秘密,庆幸自己不会再继续被利用,想到这里她时常会偷偷地冷笑一下。

这时发生了一件小小的插曲,行政办突然通知我搬出东风大楼,说他们已在机关大院弄了间宿舍,决定分配给我辛方生,叫我必须马上住进去,迟了就没机会了。再说省里已通知菲县县委,要在这里召开全省宣传部长会议,除东风大楼里住的学生工作队外,其他房间必须全部撤空。这消息对我喜耶忧耶?我真是搞不清楚。要说在机关大院里有一间宿舍也很不容易,要说离开东风大楼201房我也真不情愿。这复杂的心情只有我自己知道。但不管怎么说,行政办已派人来帮我搬东西了,我的室内极简单,只两床被褥加垫单,一些换洗衣服和几大捆书,一辆旧北京吉普都未装满,就这样离开了。临行时肖兵和丽雅送到大楼门口,她们齐声说:“辛老师以后有空来坐坐呀。”我直是说“好”,心里却有种被淹的滋味。直到吉普车开出老远,我还探出头向肖兵和丽雅招手,当然我的每个手势都是想让林丽雅看见的。

好在机关大院离东风大楼不远,只几分钟车子已到了。我谢过帮忙的人,把东西一件件安顿好,首先是这里有个公家配置的书橱,还有写字台、靠背椅、双人床等等一应俱全,我不一会儿就把那点东西整顿好了,看看这小房间也蛮合适,我心里也挺高兴的。吃了晚饭还不到六点钟,屋外正飘着雪花,不能这么早就睡觉吧,在这间新卧室里看书,我还一下子静不下来,拧亮灯又关上,我想冒着雪花出去走走,可是这下雪天气到哪里去呢?我第一次感到这样心绪不宁起来。我站在小屋门口望了一会飞雪。雪愈下愈大,我的心也愈不能安静下来。当然我喜欢下雪,可这会儿不一样了,我总感空落落的。犹豫半天,我干脆打算到东风大楼302室去,去干什么?聊天、打牌也行呀,反正我决定去302室了。

我冒着飞雪又走回到东风大楼,大楼里已亮起灯,这一片光明使我的脚步在楼下停住了,我忽然意识到人家会笑话我的,才搬走两个小时不到吧,怎的又回来了?不是说好了“以后来坐坐”吗?怎的现在就来了?

我就这样在楼底下站着,站了一会想来想去,还是取消了上去的念头,我又冒着飞雪往回走了,这种行为使我意识到自己的荒唐,但荒唐就荒唐吧,反正没人知道,总比跑上去给人家笑话好。这时雪已下得很大了,纷纷扬扬的雪花飘在路上也飘在我的心上,我的动荡的感情和冰雪世界形成一种鲜明的对照。冬天晚上虽黑得很早,但雪地和路灯映得很亮,我往回走了几步又回转头去,向302室那昏黄的窗灯望望,我看见了优雅的她的影子正伏在窗前,她似乎在阅读什么或书写什么,我的心动得更利害了,我真想走上去,猛然从身后拥起林丽雅,但这分明是一种空洞的幻想。我真实地感到自己已被这个认识不久的美人深吸住了,她那里好象并无任何意会。我实在不知如何向她表示心迹,我甚至感到自己缺少这点勇气。比起那个洁白如玉的美人来,我感到自己实在是太龌龊了。我自己年龄已这么大,经历过几次婚恋挫折,而且最为可怕的是:我自己至今不明白那是因为什么?那是我最怕的……我又想到自己是农民的儿子,地道的农村人,世代种田为生,家境一贫如洗,我甚至还蹲过一段大狱,这么多糟粕的东西裹在我身上,我还能去想入非非么?林丽雅一旦知道了我的秘密我的身世,还会与我这样的人交往么?而至于丽雅她,与自己真是天壤之别了,她的海外关系眼看正在成为高尚的标志,我已听人说她将要赴海外定居,只等上头批下就走;凭她那样的年龄,出众的才貌,她不愁嫁不到白马王子豪门子弟,而自己这一身污垢算什么呢?人家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背景还会瞧得上一眼么?

不会了不会了。我感到了深深的自卑与胆怯了。

我无精打采地往回走,任飞舞的雪花扑打脸面,我感到这个雪天让我感慨太多。一会儿我就回到了那间冰冷的小屋了,我又心绪烦乱地拧亮灯,伏在桌上,想记下此时此刻的心情,我写出的是一首刚才在胸中酝酿的诗----

夜色迷眸何姗姗?

绵绵落玉总相牵。

夜风徐徐送夜容,

夜雪如醉飘庭前。

蓬岛迢迢梦里渡,

春风依依何时还?

雪溶情思情不解,

总教人间怨史传……

我又在末尾加上两行小注:

今夜自途中归来,思绪缠绵,情结难解,孤心煎熬,竟已陷入自制之网矣!途中风雪扑面,屋内清灯照壁,难熬之夜,唯有梦中之人悄悄潜入心际……

写好之后,坐立良久,想把诗和注揉去或烧掉,转而又想,何不让它留下来,有机会让林丽雅读到,也不枉这番心思了。我进而想到逢到哪一天,乘我喝了两盅酒,借着酒性情绪的激动,干脆把这诗和小注送到林丽雅面前,她也许会生气,也许会当场让我难堪,也许她什么也不会说,也许以后会和我疏远了,也许背地里嘲笑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管怎样,我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其实,那边林丽雅要说一点感觉没有也不对,她多少能感到我对她有点那种意思,她的内心不往上面想,她觉得这不可能。她时而有些惴惴不安,特别是当我对她表现出过份的殷勤时,她简直就不知如何是好。显示出莫明的慌乱。正如我知道的那样,她压根儿不打算在菲省谈恋爱的,更不可能在菲县成家,她的家人已多次来信,把那边的资料寄给她看了,出去的希望也就在最近这两年吧!当然,这些因素并不能决定她对我这个人的反感,相反地她觉得我辛老师这人还不错,阅历丰富知识面广,又能关心人照顾人,我察觉到她往往被我的热心周到和细致的关心感动着,我对她完全是诚心的,真挚的,我并没有任何越轨的行为呀!我一直关心她帮助她,我也许是很喜欢她的缘故才不能自已。但是,喜欢并不是什么罪过吧?何况我不是那种品味低下的男人吧?我也有抱负,也有才气,有事业心,懂得体贴人,懂得生活的涵义,我听说过去她碰到的那些男人,要不就对她垂涎三尺,要不就拿一些污言浊语玷污她,要不就对她怀有企图,他们的灵魂和行为都是那么自私,没有一个是真心实意对她的,两厢比较,丽雅也感到了我辛老师这人人品不错。古人说“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她为自己的美丽娇容得到一个人诚忱欣赏而感到欣慰。她的情绪在思想的冲洗中有过一些微妙的变化,比如我听肖兵说她喜欢早起照镜子精心修饰自己了,喜欢给自己一些淡妆了(那年头尚未流行化妆),喜欢说话了,喜欢写诗了,当我辛老师出差久了,她有时会随口问:“辛老师这次出差时间蛮长嘛。”肖兵问:“怎么知道?”,她会说“他好久没来302了嘛!”肖兵逗她说:“怎么你想他了?”丽雅就涨红脸要去撕她的嘴,说她瞎扯。但不管怎么说,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想到我辛老师呢!

这天晚上,林丽雅早早吃罢晚饭靠在椅背上看书。房屋的另一角坐着肖兵,她正伏在桌上给谁写信,我正巧也就在这时拿着一本崭新漂亮的蓝色笔记本来了,那笔计本的第一页上,题写着送给林丽雅的诗和小注。我推门进屋的一刹,瞥眼看见屋里的情景:肖兵正埋头写信,丽雅斜躺在椅上,歪着头脸偏向门口这边看书。那一厢只顾伏案写着,这一厢手捧书本若有所思。我不禁一阵窃喜,轻手轻脚走到林丽雅的桌边,低声说:“小林,你好!”丽雅回头一看,见是我,一阵高兴,立即站起来让坐。我并不坐,继续说:“我送你一个礼物。

”说着把本子递了上去。丽雅把本子接过放在桌上,甜甜地向我一笑,示意坐下,我受宠若惊。

肖兵在那边继续埋头写信,装作什么也没看见没听到。

我坐下时用手翻开本子第一页说:“我写了一首诗,不怕献丑了,写在送给你的本子上,你看看。”

林丽雅灵智的目光落在了诗行上。

我是深怕她读完了诗会生起气来。但林丽雅并未生气,她读得很认真,好象是被这首诗给感动了,她反复琢磨诗中的意境,脸上渐渐流露了一丝丝欣悦。直至读到最后的“小注”和“梦”一句时,脸上分明带上些红晕了。她沉默片刻故作不解地对我说:“辛老师你这指谁呀?”说时,她的声音有些低涩。

我是有所经历的人,我知道丽雅这类姑娘的特点,于是连忙解释说:“诗言志嘛,只是随心写来,没有具体指明,你千万别误会呀。”丽雅沉思了一下说:“我相信辛老师的……”

我一下子跃起了感情的幻念,我的眼前是这样一幅画面:柔和的灯光下,温馨柔美的意中人,捧着蓝色的笔记本,那上面有我亲笔写的诗!如琢如磨如梦如幻地,一切沉浸于美奂无伦的氛围中,我呆呆地看着,眼光从丽雅粉嫩的娇容滑向她的眼、耳、鼻、颈,滑向她的全身,当月光落在那双捧着本子的冻得红胖胖的细嫩的手上,我感到这双小手是多么可爱,令人心疼呀!她比起当年的王艳芳、巫美睛都让人心怜。我真想上去捧起来吻它一下,但冲动的感情一次次被拦截在理智的铁窗里,我在她面前毕竟是个刚认识不久的且是有知识的形象呀!

屋子里很静。肖兵那边一点声音也没有,她已完全沉醉于写信中了,对周围一切毫不在意。我的目光在丽雅的身上闪烁,痴情地停留在每一细部上。丽雅的脸红艳艳的,她能感觉到我的激动,她有些慌了,不知该怎么办?她不断叫“辛老师坐下喝茶”,而我则根本没听见似的,丽雅害怕会出现什么她不想出现的事,她很少说话,唯一的办法就是佯装毫无感觉。但我则总是不住地问她:“你喜欢这诗么?”“喜欢吗?”……她被我问得有点不耐烦了,说“喜欢”和“不喜欢”都不是,只得避开我的目光,避开话题,她打破尴尬低声怯怯地问道:“辛老师,您写的旧体诗,怪难懂的,您还是写新诗嘛。”

我这时正愁找不到表现自己的机会,我马上笑笑说:“我会写的!我现在就写给你看。”说着,略一沉吟,我就挥笔在笔记本的第二页上写下了另外一首新诗《小镇的冬日》:

小镇的冬日

朔风哼着小调

轻轻的轻轻的来了

昨天的梦竟无预感

倾城的姑娘

手拿普希金诗选

漫不介意

进入我的门坎

惊得小镇喘息

姿态竟比普诗更动人

迷失的敏锐的眼睛

从此滋生出死去的痴热

而她却毫不惊讶

只把表情藏于普诗中

藏在浅笑的唇角

痴中的我想去寻找

编一个冬天的神话

你的目光藏得更深

不盯人也让人死死追寻

即使惹来一身麻烦

也使我从此知道

追寻是烦恼

忘记是解脱

可惜我都不会

我会化成一片枯叶

渗加叶赛宁的悲哀

等到再见冬日

就拿起春天的小伞

及早用她遮起我的目光

也许会不幸地失败

但失败也是有幸的

因为我曾经追寻……

她看我写出第一句就被吸引了。她不知自己怎么搞的,竟被我的诗句牵着走。我每写一句诗,她就等着看我写出下一句。她紧挨我探出头,那发丝正巧飘曳摩挲着我的脸颊,我不再像当年第一次接触到王艳芳发香那样慌张了,相反我很激动很陶醉,我被她的发香弄得骨酥身软。她又用红肿的小手指点诗中的句子问是什么意思,我看着这可爱的小手伸过来,看着看着入神了,忍不住捉起来,在那小手上轻轻一抚摸。她立即把手往回抽,但我不肯放呢。她不好意思再抽了。我乘机就把她的小手捧到手心焐着,“你的手太凉!”说着,在手背上轻轻一吻,把她的一双小手焐到自己脸颊上。丽雅突感到了一阵男性的温存,她也激动,但故作镇定地说:“一到冬天,我的手脚就发凉,怕是胎迹呢!”说话时两只手已忘记了任我捉着在我脸上紧紧贴着。我的脸捧在丽雅的凉凉的一双小手中,却感到无比欣慰温暖。忽然,我就忘情地掀开自己的衣襟,把她的一只手放到自己的胸膛上,她的凉手被我的胸膛暖和着,她分明感到一阵暖流从手上传到了她的心上,她轻轻抽了口气,好温她温的胸膛啊!象冬日的严寒中掠过强烈的暖风吗?她的全身的血液仿佛在漫漫蠕动着,我看见她实在有些感动了,一动不动,随我捉着手在自己的胸口上摩挲。

我们这时贴得很近,她的身上的清香使我陶醉。我只是一言不发地紧紧地把她的手贴在心口上。她则象沐浴在暖暖的春熙的日光中,久久地久久地,她的手象是溶化了,她的脸蛋象是溶化了,她的心也象是溶化了,她好象想到一个人孤身下放在外长时间没有过这如父如兄般的温暖,想着想着,她的秀丽的眼睫毛上竟浸出了一滴泪水……

我呆呆地低头看那点点泪水,我的心同样无限感慨,想到自己的身世,心中升起了同病相怜般的酸楚,我的鼻子一阵发酸,眼泪竟也忍不住滴落下来。男人是不易滴泪的,一旦落泪了,竟如丝雨般的不能止着,我的泪一滴滴滴在她的脸上睫毛上,使她空前地感到不安和同情,她有些理解地,向我靠近了些,我也更靠近她了,与她几乎偎依在一起。

正在这时,房屋一角的椅子动了一下,肖兵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惊得这边偎依的我们俩人同时推开了对方的身子。

肖兵站起身来时的一刹已发现我们俩的情景,她故作揶揄说:“辛老师大驾光临,只顾给丽雅‘传道授业’,也不睬我们呢!”说得丽雅脸红红的,我就慌忙解释说,“我刚到,刚到,来还丽雅的书,怕打搅你学习,不敢出声呢!”

肖兵说:“丽雅象辛老师一样喜欢看书呢……”

我已不再说话,坐了一会就告辞了。临行时,我回头看见丽雅有些说不出的东西在眼中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