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不管你怎么反抗我就要骚扰你-没有激情也拥抱

风和回公司上班不久,这一天,刚走进办公室,老远就看到桌面上有个小红包,走近一看,是一小袋喜糖,她正要问是谁的喜糖时,突然看到玻璃下面压着一个信封,信封上手绘的一颗火红的心,心尖正对着她。心的旁边写着“风和亲启”四个正楷小字。她抽出信纸,展开一看,抬头写的是:我的心中只有你,千言万语都只化作:我爱你,爱你爱你爱你爱你……余下的部分就全是“爱你”了,通篇的“爱你”,却不一般高矮肥胖纤瘦,但都像尖刺一般扎着风和的眼睛。她偏转头,恼怒地瞪着对面,却见肖建业沉稳地咬着烟嘴,头颈抵着高大的椅背,向她飞着媚眼。风和不屑地回过头来,三两下撕烂了信纸,一伸手从桌子下面取出纸篓子,另一只手一拨,把碎纸片通通拨了进去。

坐了一会儿,又站起来,拿了些东西,到别的办公室找个空位子坐下。挨到下班时间,探头看看远近办公室的人都走光了,这才又回自己的办公室去。刚进门,忽然被人从后面抱住了,就听肖建业呼哧呼哧地喘息着,手已经伸进她的衣服里,“别抛弃我,我爱你,只爱你一个。你早晚会明白我的心意。”说时嘴唇咬住了风和的耳朵。风和又是踢,又是蹬,却不敢放声,压着嗓子,愤恨地叱道:“无耻卑劣龌龊,再不放开我,我要喊人了。”

肖建业也不理会,依旧把她箍了个密不透风,脸埋在她的颈窝里,叭叭地亲着。风和挣又挣不脱,喊又喊不得,两人正撕扯得难分难解时,突听得一阵脚步声从甬道尽头走过来。肖建业忙放开手,愣愣地盯着她说:“不管现在你跟谁,将来总有一天你是我的。”

“下流!你怎么这么虚伪这么不知廉耻。”风和鄙夷地瞪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要再纠缠我,我就告你性骚扰,别以为我不敢告你。”

肖建业的眼睛眯了眯,很邪气地笑了。随后抹转身迅速地离去。风和冲进洗手间,把自己的头脸插到水龙头底下,哗哗的水流淋下来,经后脑勺向四面八方流泻下去,她闭住了眼睛。

第二天早上,风和在办公室的桌面上,又看到一个胶好的信封,她拆开封口,启出信笺,一张四方的小纸片上写着:

我哭了用漫天的云流泪直到太阳滴血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倾尽生命能量熬炼的浓情换不回一滴雨珠大小的真诚心难道天下真的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难道世间真的没有两个相知的人

这回风和没往对面看,而是把脸别向窗户那边,两只手像是随意地一抓一揉,搓了几下,扔到纸篓里面。然后拿着必要的东西,又去别的办公室蹭坐去了。

这边风和正在为甩脱肖建业跟吴国香阴魂不散的纠缠而奋力挣扎着。而那边吴国香却终日地好整以暇,恹恹躺在床上,一日三餐全由肖建业买回来,端到她面前,伺候着她把饭吃完了,再伺候着她服下黄黄白白的保胎药。

尽管药服了不少,可吴国香的妊娠反应却一天比一天厉害,不是时不时地上洗手间干呕一阵,便是撕心裂肺地呻吟一阵。每当此时,肖建业便慌忙拿着湿毛巾,候在旁边,又是推拿,又是搓背,好一阵忙乱。他们严格遵照医嘱,每周由肖建业陪着她上医院检查两次。他把她送到诊室门口,看着她进去了,自己就坐在甬道的椅子上等,看看左右,默默坐着等的基本都是男士。他们像他一样,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妻子走进诊室里去,而自己只能坐在外面干等。期待的喜气里,不免搀和了些垂头丧气的无奈。

从甬道到病房,来来往往,走马灯般晃悠着的全是大腹便便的孕妇。不到这里来,就不可能知道在这座城市里面有着这么多即将生孩子的人。她们的神态是雍容悠闲、与事无争的。她们的脸不同于一般人的白皙,而是有点不近尘世烟火的味道,仿佛这世间的人和事从来就与她们无干,她们只为着一个人活着,为一个即将到来人世间吃苦受累的新生命活着。人,都是这么走过来的。

不知等了多久,吴国香终于出来了,她把一大沓病历和诊断书递给肖建业。他接过来,看都不看,忙不迭地排队取药。取了药,把吴国香送回家,自己再赶往公司上班。刚到公司门口,又看到那辆别克,他一闪身,躲到了树后面。

先走下车的还是那位俊俏的男子,他走到风和这边,为她拉开车门,先伸出来的是风和的腿,然后头一探,才是她整个的人。风和因为腿上疤痕的缘故,由从前钟爱的齐膝短裙改穿长裙了。看样子她的腿还没有完全恢复利索,总要俊俏男子扶着她站起来。回到车上,他又把头伸出窗外,不停地向她挥着手,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

隐身树后又不时探头探脑的肖建业把这一幕看了个真真切切,不由地握紧了拳头,烧红的面颊隐隐地发烫,忍了又忍,一股酸意还是冲了上来,呛得他不停地咳着,又怕给人发现,赶忙伸手捂住了嘴巴,谁知竟把双眼也憋红了。与此同时,还有另一个人正看着他们,此人就是尾随而至躲藏在马路对面电话厅里的吴国香。

肖建业直等到风和走进电梯,电梯向上升去时,才从隐身的树后面走出来,快步走进大楼里去。

一进办公室,他便愤然拿起笔,扯过一沓稿纸,昂然地挺起胸脯,端正地坐在桌子前面,疾书几行,看看不满意,团一团,扔到一边,又写一张,还是不满意。于是放下笔,点上香烟,边抽边想。就这么写写涂涂扔扔,好不容易让自己满意了。不知不觉整个上午就混过去了,一看表,已经到下班时间。忙将写好的一张十六开纸折成四四方方的一小块,在手心里紧紧攥着。起身走到门口,前后左右看了看,没人,便三脚两步匆匆走进对面风和的办公室,将四方块的纸条重重地放在她的桌子上,还有意地弄出点声响来。随后,一句话不说,掉转身匆匆地离去。

风和原是低着头锁抽屉的。自打前次丢失了文件之后,她再不敢掉以轻心,离开办公室前,总要认认真真检查几遍,看有没有疏漏的地方。她没听到肖建业走进来,等听到响动的时候,肖建业已经向外走了。她惊愕地看着他的背影一晃,进到他自己的办公室。这才拿起小四方块来,展开看:

假如你是天边的明月我便是那托起明月的天空黯然失色只为衬托你的光彩假如你是山中的溪流我便是那溪流中的小鱼随波逐流只为追随你到永远……可恨明月叛离了天空鱼儿叛离了溪流爱你一万年的誓言只是一条腾空而起的彩虹今生今世你无情的背叛在我泪流满面的创痛中不怨不悔!

“无耻!太无耻了!”风和气得身子直打颤,握起拳头来,又松开,再握起,松开,一只手竟没处放去。肖建业怎如此厚颜,还大言不惭地指责她“背叛”。他究竟以为自己好到什么程度?就到这般田地了,人家还会爱他。真是不自量力。她举起字条来就要撕,手在空中,突然又停住了,转而自笔筒里抽出一只红色水笔,在信笺上狠狠地写了两个大字“无耻!!!”然后放下笔,走到对面去。

肖建业办公室的门紧闭着。风和以为他走了,想了想,弯下身子,把字条从门缝底下推进去。直起身来看了看,确是全部进去了,这才解恨地舒了口气。拍着手,刚转个身,突地又被肖建业从后面拦腰抱住了,他刚从洗手间回来,看到风和,整个人顿时变得轻飘飘的,身体里的血肉仿佛被抽干了,余下薄薄的一片,一飞便能飞进风和的世界里去。他直冲上前,从后面贴上去,强行抱住她,两只手又摸又拧,还强按着她的头,不分哪里,只管使劲地亲下去。虽经风和奋力踢蹬甩挣,但终究敌不过他的力量,竟被他强按着亲了好几口。正在难解难分时,就听得稀稀落落的脚步声从甬道的另一头传过来。风和张嘴喊了一声,肖建业赶紧松开手,扯一扯弄乱的衣服,取下挂在腰间的钥匙,哆嗦地插进锁孔里,一拧,门开了,他抬脚走进去。

风和从肖建业的搂抱里挣脱出来后,一溜烟地跑到洗手间去,直瞪瞪看着镜子,突浮的粉红印记这里一片,那里一块贴着象牙白的脸与颈。她将水龙头开到最大,然后把头脸插到冰凉的水里去,冲了又冲,再用蘸了水的小毛巾使劲地擦洗刚刚被肖建业碰过的地方,擦呀擦的,所到之处,被搓得肿起一绺绺的红。一甩手,湿毛巾自空中跌进垃圾篓子。

肖建业一屁股坐进椅子里,不停地喘息,眼睛里结着一层黯青的水气,映得整个房间模糊了。他把头向后一仰,抵住厚实的椅背,闭上眼睛。许久,睁开来,忽然身子挺得愣直,眼睛也是愣直的。原来吴国香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就站在他面前。起初还当是幻觉,仔细一瞧,确实是她,慌忙不迭地站起来,一连声地说:“怎么不在家里休息,跑来跑去的,当心儿子。”说着连忙把她往椅子里面让。吴国香没说话,她弯下身子,拣起地上的纸片,眼梢不经意地向纸上一扫,伸手递给他,说:“收起来罢,这么整洁的办公室快别扔得到处都是。”

肖建业只瞄了一眼,便知是自己刚刚写给风和的,他的脸不由地涨红了。接过来,不便就作处理,而是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随手把它放在了桌子上。说了一会儿闲话后,仿佛没事找事似的把纸张夹在掌心里,草草地揉搓几下,对准纸篓扔了进去。

吴国香解释说她来这里为的就是告诉他舅妈来电话的事。于是又把舅妈的话转述了一遍,大约是说舅妈预备去台湾,台北有她们的子公司,既然她们暂时不便来大陆,不如就去台北视察一下。顺利的话,先让肖建业接管台北的子公司。

肖建业从未听她说过她家在台北有子公司,又不便仔细盘问,由她说去,自己只管点头。只是听到让自己先去台北时,才应声说了几句,说他到台北后一定好好地大干一场,决不辜负舅妈对他的厚望。两人又盘划了一会儿,方忆起现在是下班时间。刚才与风和的插曲,搅得他方寸大乱,心神不宁,倒把该回家的事给忘了。想及风和,他的脸又红了,怕给吴国香看到,赶紧低下头去说:“你来的正好,我也正准备回家去。现在既然你来了,不如咱们一起吃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