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来,不知什么缘故,吴国香突然安静下来,没再打电话给风和,也没再打电话给她周围的人。风和因此松了口气。预料再催促肖建业也是白搭,也就不去找他,心想等等看再说。假使她从此罢手,那就最好不过。肖建业因为风和没来催迫他,也暗暗地松口气,可每当风和亭亭玉立的身影从他门前经过时,又忍不住希望她走近来跟自己说几句话,即便是冷嘲热讽也好,他只要听一听她的声音就满足了。偏风和除了为解决吴国香的事,会走进来跟他说几句外,连工作上的事都叫别的同事来跟他谈。肖建业每天惟有眼巴巴地看着她自门前走过,心中竟是说不出的怅然。然而日子再难,终归还是要过下去的,当他将话筒一贴近耳边,立刻又振作起来,脸媚声娇,硬是做得比女人还嗲,“出来吧,我往你那边去,你往我这儿来,在哪儿碰上,咱们就在哪儿吃饭。你不是要买鞋么,吃完了饭,咱们去看看有合适的没有。别叫舅妈来了看着你还穿那么双破鞋子。”
“买什么鞋,吃什么饭,气都气饱了。要去你自己去吧,我喝凉水就行了。”吴国香边说,边在电话里呼呼地喘着。
肖建业的一番殷勤想不到被泼了冷水,稍一愣,立刻回过神来,语声不似先前那样娇柔了,但也还娇柔着,“怎么了?谁气着你了?说来听听。”
“我知道是谁了?早上你刚一出门,电话就响了,起先我还当是舅妈打来的,一接,又不是,那个女人的声音很陌生,先问我是你的什么人,我跟她说是你的太太。谁知她就冷笑起来,说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回答不知道。她说,‘我是肖建业最爱的人,你要不信的话,可以去问他的朋友苏婉、杜平、熊烈、李紫……随便你问谁,没有人不知道我们关系的。在你来这里之前,我们早就是非常亲密恩爱的一对。实话告诉你,他从来都没有爱过你,只是想利用你,霸占你家的财产,然后跟我远走高飞。你别傻了,趁早回你的美国去还来得及。’”
听了不几句,肖建业的脑子轰地炸开来,仿佛掉进一个无底洞里,眼前一阵黑一阵白,媚嗲动听的声音被吸进去,刹时化解了,干涩地逼出来,“她是谁?”
吴国香回答说,“我还要问你呢。”想了一会儿,像是又想起些什么来,“对了,她说自己是什么著名服装设计师,说她获得过什么服装比赛银奖……”
肖建业直觉得背上冷汗涔涔,哆嗦了半天,好不容易摸着一枝香烟,塞进嘴里,攥着打火机,却半天擦不着火。虽然吴国香没有明说,但他一听就知道打电话的人是风和。他呆呆地坐回椅中,一颗心,在滚热的胸膛里,跳动得一片狼藉。
此后,三天两头的,吴国香就说自己又接到匿名电话了,还是那个女服装设计师打来的。成天逼迫肖建业去找那个女服装设计师算账。肖建业沉着脸不说话,敷衍过一次算一次。
这天中午,肖建业刚一进门,冷不防给吴国香一头扑上来,高亢地嚷着:“都是你,她都爬到我头上来拉屎拉尿了。”
肖建业木头般站在当地,呆呆地看着他,似笑非笑。
“你到底管不管?早上那个女服装设计师又来电话了,她跟我说四月九号的晚上,七点四十五分,你冒雨参加了她的庆功晚会,你们一起抱着跳舞,你还为她献唱了一首歌,歌曲的题目是‘月亮代表我的心’。你说,有没有这回事?告诉我,她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吴国香的脑袋摇来晃去,镜框边滚动的光,盖住了她的眼睛。
肖建业心中一凛,第一反应是:是她,打电话的人确是风和,如果不是风和,还会有谁?吴国香又不在场,她不可能知道那么多关键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