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风和从没听他说起他要去美国,乍听之下,有些意外,忍不住问他怎么要去美国。肖建业略一踌躇,赶紧含含糊糊地遮掩过去,只说美国那边也有些生意上的事,需要他操持。别的就不说了。风和再要问得详尽些,肖建业又说他也是随便说说的,现在都还不能确定,只有走一步看一步。然后就把话题转了。风和也没再上心。但隔些时候,总免不了问一问肖建业款借到没有,要不要她帮忙。肖建业还是很有把握地说不要她操心,八十万的款项已经借好了,很快就会汇过来。还告诉她,建厂的地皮也已经定下,不日即开工,他要风和只管等着当厂长。又过了两个月,肖建业说的七十万借款还没到位,风和问了几次,他只说:“快了,就这几天。”风和再问对方到底有没有钱借他,肖建业十分把握地说:“这点钱对他们不过九牛一毛而已,算不上什么。”
风和又问:“既然如此,怎么还拖着不给你?会不会是人家不肯借?”
“不可能!”肖建业凉凉一笑,眼里晃着很深的波痕。风和怕自己说得多了,反而伤他的自尊心,就小心地说道:“不行的话,还是我来想办法吧。”风和的话刚一出口,就给肖建业挡了回去,他扳起脸道:“不需要,这件事我自己来解决,哪能让你操这份心。我说过了没问题的,你只管放心吧,我也不单指着这一条道,路有的是,要看我想不想走。”
肖建业半是神秘半是矜持的神态,最终还是叫风和起了疑窦,她突然想起平日那些神秘的电话来,不知他所说的“路子”跟这些电话有无关联?照理,肖建业往来的电话是不少,原也跟风和不相干,只是没多久,风和就发现其中的某个电话格外的不寻常。有几次,肖建业拿起话筒来刚刚“喂”一声,立刻转脸看一下风和,向着话筒大声道:“你稍等会儿啊。”说罢,把话机整个端起来,避开风和径自走到对面书房,细绵甜软的声音隔着虚掩的房门高一声低一声隐隐约约传到了风和耳中,她是没心计的人,又是个容易相信人的人,别人说什么,她都信。更何况是肖建业的话,她更加深信不疑。所以也从没留意肖建业与往常有什么不同。只是有一次,她偶然走进书房,不小心弄出点声响来,不想肖建业一下子板起脸孔,一个劲地冲她摇手瞪眼,意思是不要她出声。风和从没见他对自己如此凶狠过,不禁起了疑心,暗想:“究竟什么不可告人的电话?”疑是他前妻,甚至想他是不是没跟前妻离婚,却拿离婚的话来骗她?问过一两次,肖建业都只说不是他前妻,只是一个朋友。再追问是男是女,他就指天誓地说道:“只是普通朋友,不要胡乱猜疑。我爱你,只爱你一个,不论现在还是将来,我一直都会关注你。你只要记住这一点就可以了,别的什么也不用想。”末了还点着风和的脑袋道:“说你是个小傻瓜,你还真是个小傻瓜。像你这么傻,就叫你做坏事,你也做不来的。”
风和娇嗔地白他一眼道:“平白无故的,为什么要我做坏事?”说罢,嘟噜着嘴,不再理他。也就把神秘电话的事撂在了脑后。有时候她是真的生气,拿起包来要走,肖建业扔下电话,冲上来又是抱又是搂,好话哄着,还把舌头放到她嘴里上下地搅,风和纵有再大的气,这会儿也消了。之后他加倍地爱她对她好。偏风和是个没记性的,一阵风过后,全忘了。两人又和好如初。
时间飞一样流逝,星期一刚过,转眼又到周末。他们约好先上他那里下棋,肖建业买了一副棋要送她,这是风和惟一肯接受的礼物。走了几盘,都是风和输,她心里老大的不乐意,噘着嘴道:“怎么你也不让让我,真是小气。”说着把手在棋盘上一抹,道:“不下了,看电影去。”
肖建业忙站起身道:“那好,把这副棋也带上,等会儿你带回去,看着它,就当是见着我了,别忘了时时刻刻想着我点,别没心没肺的,知道么?”肖建业说着在风和的鼻梁上轻轻刮了一下。两人正要出门,电话铃响起来。肖建业拿起话筒听了一下,立刻睃一眼风和,见她正摆弄着棋子,不好走开,只有背过身子用手捂着嘴,嗓子压低了又低,存心不叫风和听到。见他这般神情,风和早已心知肚明:又是那个神秘电话。便不出声,随手拿起一张旧报纸看起来,耳朵却留了神。只听得肖建业低声道:“没有,就我自己,你肯定是听错了……不可能……我说过了,没有谁,就我一个人……”
虽说肖建业极力压着嗓子窃窃私语,零星的一些还是断断续续飘进了风和的耳中,叫她的心一直向下沉去。到后面,也听不真切了,只听到肖建业对着电话媚嗲地笑着,既像宽慰,又像关切,亲昵的语气跟平时他对自己说话时用的一样。风和把牙使劲咬紧下唇,也不说话,拣起包来,一阵风似的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