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大婚-大清遗梦

玉阶果然在神武门被拦住了,搜出身上数件珠宝,其中有几件是皇室至宝,神武门的护军在心里暗笑,脸上虚张声势地喝道:“好大的胆子,快请内务府李公公。”

玉阶捂着脸呜呜咽咽地哭,和内务府总管心有灵犀地相视一眼,佯装胆怯道:“奴婢冤枉,这是琳嫔娘娘让我偷偷出宫卖的,与奴婢无关呀。”

人证物证具在,似乎薄晶已无可分辨,而她似乎也不想分辨,很快,希妃奉太后谕旨:着令琳嫔于玉宁宫中静思己过两个月。

知书却不解,悄悄问希微道:“奴婢愚笨,奴婢不知主子为何对琳嫔如此轻惩。”

希微沉思良久,幽幽叹口气,轻声道:“我也怕寂寞。”

这话说的牛头不对马嘴,但知书哪敢再问下去,只装做听懂的样子点点头。

“你懂吗?”希微见她的样子哑然失笑。

“奴婢愚笨。”知书只有这么回答。

“你不会懂的……”希微抬头望向窗外,梧桐手掌大的叶子无声无息地悠悠坠下。

已近……中秋……

薄晶这些天闷在玉宁宫里“静思己过”,也不管是什么日子,直到这天点心里出现了几个月饼,她惊道:“已经到中秋了?”

芳草笑道:“回主子的话,快了,御膳房先赶出来些让主子们尝鲜,这是今年的新样月饼,这是藕粉的,这是玫瑰的。”说着话,芳草麻利地把月饼掰开来,放到个青瓷金边的小碟里呈上去。

偷运珠宝之事后,玉阶就被遣到了洗衣房,当然这只是暂时的,薄晶相信过不了几日希微就会给她应有的奖赏。

玉阶这一走,芳草是最高兴的,没人再天天欺侮她了,她肚里的孩子刚满三个月,好在宫女的衣服粗肥没腰身,她又苗条,再加上平日里特意地深居简出,旁人都只当她长胖了。

“最近宫里又有什么新鲜事?”薄晶吃口月饼,果然鲜美,不比什么广式苏式的差。

“回主子的话……过几日万岁爷就要大婚了。”芳草恭敬地答道。

薄晶皱眉道:“这事儿我早知道了,别的呢?”

芳草露出一丝笑意,调皮地道:“别的没什么事了。”

她失望地叹口气,芳草却又递了个盘子过来,笑道:“主子您再尝尝这个吧。”

“不要。”薄晶刚要推开,却看到上面赫然一张浅粉色浅金的湘妃笺。

“你这坏丫头……”薄晶惊喜地抢过来打开,果然是杰书的笔迹。

“千言万语化千丝万缕,系卿身旁……”

深宫寂寞,薄晶现在才真正地感觉到,唯一可打破这粘缠的寂寞的,只有他……

玉宁宫冷清,承乾宫却是沸腾般的热闹,宫女太监们来来往往,贴喜字,挂红帐,摆玉瓶,系香囊,只忙得手脚不停。

“明霞姑姑,静妃大婚时也有这么大排场吗?”刚进宫不久的小宫女不谙世事地问道。

明霞正细细擦一个描金牡丹福寿纹的花瓶,顺口答道:“比这排场还大呢,是在储秀宫的东暖阁里。”

小宫女向往地道:“静妃娘娘当年一定比现在还要美,可为什么乌尤格格不在储秀宫成亲呢?”

明霞停了停,偷眼见管事嬷嬷离得挺远,这才小声道:“掌嘴,怎么敢妄呼皇后的名号,以后小心着点儿。”

小宫女伸伸舌头,撒娇道:“人家说漏嘴了嘛,姑姑你快告诉我皇后为什么不在储秀宫里成亲了?”

明霞微微一笑,轻声道:“你不知道,除了皇上登基后第一次大婚能在那儿,别的都不成。”

小宫女不懂事,张嘴就道:“皇后没有静妃娘娘好看,也没有希妃娘娘好看。”

明霞听她这么说,吓得伸手过去按住她的嘴,左右看看没人注意,这才松了口气。

“我的小祖宗,议论主位是大不敬,要杀头的。”明霞附在小宫女耳边一字字道。

小宫女忙闭了嘴,安静了一会儿,见没人注意自己,忍不住又说起来。“姑姑,我听说万岁爷是用铜钱选的,正面一个格格反面一个格格,最后是皇后命好……”

她一字半声地音高了点,嬷嬷影影绰绰地听到铜钱格格几个字,这是最近宫里人尽皆知的传闻,她悄悄走过去,冷不丁一指头戳到小宫女额头上,怒道:“该死的小蹄子,你们当这是什么地方,再乱嚼舌根子,瞧我不拿火叉子把你们的舌头夹掉了。”

宫女们立刻安静下来,忙碌地布置着一片火红的新房,偶然的出神,想着自己是否也会有那一天。

少女总怀春,乌尤也不例外。

当她知道顺治选中自己时,心里甜甜的,如同喝了马奶酒般的晕眩,她尽量压抑着心里的喜悦,不想伤害到妹妹和姑姑。

那德玛知道姐姐被选为皇后时,曾有一瞬间的失落,但她性格开朗,很快就释然了,而且真心地恭喜祝贺姐姐。

“太后,您瞧这个,再看这个……”在慈宁宫里,那德玛兴高采烈地玩着花绳,这是她和宫女刚学会的,兴致正浓地嚷着让皇太后瞧,这是软床,那是细面。

“我老了,瞧得直眼晕,你去找你姑姑玩吧,她也爱玩这个。”皇太后见乌尤和静妃亲热地聊天,心里很是高兴。

“姑姑快来,咱们俩来翻。”那德玛玩兴正浓,笑嘻嘻地跑过去缠住了静妃。

“最近天气凉,被褥可够?”皇太后拉着乌尤走到一边关心地问。

乌尤平静地微笑道:“谢太后关心,希妃前几日亲自送来了六床新絮的锦被,还拿了几套常服夹袍。”

皇太后“哦”了一声,盯住了乌尤的眼睛瞧,乌尤的眼睛细长,虽不漂亮,却满是真诚。

“这些东西我哪用的了呀,送了两床给姑姑,两床给那德玛。”乌尤被她瞧的心慌,低头笑道。

这孩子。

皇太后心里一热。

以前只说她是个没嘴的葫芦,脾气性格都太老实了些,不过憨人有福,顺治竟选中了她当皇后。

本来自己还担心她会像陶如格一样没有分寸地胡闹,没想到她竟如此乖巧,没有半分骄意,且对娜木钟更殷勤关切,恭恭敬敬地一口一个姑姑叫着,愣是把冰块似的娜木钟暖化了。

想到此处,皇太后柔声道:“你真是个好孩子,又细心又善良,不枉我疼你,唉,你姑姑命苦,你多让着她些……”

说到这里,两个人忍不住都向娜木钟看去,只见她和那德玛玩得正欢,那德玛又笑又叫,娜木钟也被她感染了,暂时丢掉眼角眉梢的哀愁,专心致志地翻着花绳。

皇太后很久没有看见娜木钟这样纯真无忧的笑容了,灿烂的比阳光还要美,那德玛忽然停了手,直愣愣地瞧着娜木钟。

这样美丽的笑容,让那德玛想起了过去,她忽然轻声地哼起歌。

……

采束最美的芍药花

忐忑不安放于你的窗下

算了,还是拿回来吧

我的公主呀,

花再美也比不上你的一丝长发

抱着心爱的马头琴

夜深静静来到你的窗下

算了,还是离开吧

我的公主呀,

你再美也比不上我对你的爱呀

它比海水更深,比天空更蓝

只要你肯对我一笑

我愿为你坠落悬崖

……

她柔声用蒙语唱着,唱的那么专心,像所有的蒙古民歌一样,这曲子悠扬里藏着隐隐的忧郁。

娜木钟愣住了,她痴痴地听着,忽然捂住了脸,痛哭出声……

那德玛的眼眶红了,这是少年们赞美娜木钟的歌儿呀……自己小的时候,曾经无数次听到它在帐外响起,娜木钟姑姑就会傲然一笑,火光把她的脸照得通红,美得像是天上的仙女。

……

我的公主呀

只要你肯对我一笑

我愿为你坠落悬崖

……

那德玛的歌声也渐渐低沉下来,慈宁宫里,只传出娜木钟痛苦哀怨的哭声。

转眼就到了大婚的日子,早早地各宫嫔妃就到了,薄晶按品位站在乐嫔之后,旁边是阴沉沉的淑妃,她怕看见淑妃那古怪的神情,便拉着乐嫔不住嘴地说话。

时候还早,太后宣了几个伺候婚宴的福晋上前说些闲话。

“这是哪家的小媳妇,眼生的很呢。”十来个福晋,全是三十上下的年纪,其中一个十六七岁的蓝衣少女就十分地惹眼,皇太后忍不住问道。

“怨不得老佛爷不认识,这是敏郡王勒度家的二福晋,才成亲没两天,出了名的才女美人。”一个贵妇笑吟吟地把那少女推到皇太后面前。

“哟,瞧瞧这脸色、这容貌,是怎么长的?希妃,可把你比下去喽。”皇太后拉着她的手仔细打量,赞不绝口。

希微见说到自己,便向那少女笑了笑,但薄晶看出她的眼神有些慌乱。

“珊瑚谢老佛爷,老佛爷过奖了。”少女微笑着谢道,声音不特别清亮,也不特别柔媚,可就是特别地入耳,就像是晶莹的雨滴落了在湖水里,柔和甜脆,听着特别地舒服清澈。

皇太后更喜欢了:“瞧这声儿甜的,名字也好听,勒度家的老二真有福气,他是叫个什么来着?是叫……杰书。”

杰书?

薄晶呆住了,乐嫔紧着说什么也听不见了,只死死地盯住那个少女,难道,难道这就是董鄂妃,董鄂氏珊瑚?

董鄂氏个子不高,身材柳条似的柔细,雪白的瓜子脸上,眼睛不顶大,鼻子不顶高,嘴巴不顶小,她的五官分开来看,似乎并非最美,但合在一起,却是清丽。

她的一笑一颦,一举手一投足,哪怕有些孩子气的嘟嘴,都是奇异的柔和,她不让人惊艳,但让人舒服,薄晶也不得不承认,董鄂氏是自己见过的最柔美的女子。

但是……

她会害死杰书,害死这宫里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薄晶抚着闷闷的心口,对自己说。

“琳嫔妹妹,妹妹?”乐嫔说了半天没听到薄晶的回应,侧眼却看见她脸色苍白,忙轻轻抓住她的手。

“有点闷……想是要下雨了。”薄晶回过神来,支吾道。

杰书这个笨蛋……自己千叮万嘱的话却不往心里去。

不能让她见到顺治,但能有什么法子呢?

“皇额娘这么喜欢珊瑚格格,就赏她个什么吧?”正焦急时,希微忽然笑嘻嘻地开了口。

“希妃说的是……赏点什么呢?”皇太后一愣,但很快就笑道。

“不如就赏西洋进贡来的红果子。”今天希微一反平日安静深沉的样子,笑嘻嘻地抢着回答。

“好。”皇太后瞧她一眼,还是点了头。

“妹妹快过来。”希微挥手遣开要端盘子的太监,自己抢过去拿了个红色的水果在手里。

什么红果子?

薄晶略感好奇探头一望,忍不住要笑,只见那个奢华之极的鎏金青瓷龙凤纹高盘里,郑重其事地放着六颗红色的水果,不是别的,正是蕃茄,西红柿。

“谢希妃娘娘。”董鄂氏恭恭敬敬地弯腰谢了,这才双手来接。

却听“扑”地一声,希微似是抓得太紧了,熟透的果皮应声裂开,红黄的蕃茄汁全喷到了董鄂氏身上,水蓝色的旗装立刻染成花的。

“啊呀!”希微似也没想到,惊的叫了一声。

皇太后略有些不悦地皱起了眉头,大喜的日子里,这叫个什么事。

希微却不慌不忙地抬头向皇太后笑道:“恭喜太后,贺喜太后,祝皇上皇后早日开花结果。”

这话虽勉强,但也是应景的吉利话,皇太后的脸色缓了些,嗔道:“可惜了人家那身好衣裳。”

希微是皇上的妃子,董鄂氏现在只是一个郡王的儿媳,君臣有别,董鄂氏也只能笑道:“谢希妃娘娘,让臣妾沾些喜气。”

希微似是十分不好意思,唤道:“来人,带福晋去精绣房换身合适的衣裳。”

见董鄂氏离开,薄晶终于松了口气,不论希微为何这么做,是有心还是无意,都是帮了自己。

这时,就听外面鼓乐喧天,是顺治来慈宁宫向皇额娘奏请内礼了。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所有的人都跪在地上迎接圣驾,没有人注意到,慈宁宫的角落里,一个嬷嬷装束的老妇人缓缓抬起头,露出诡异的笑容,她的身后,躲着着一只雪白的波斯猫。

乌尤穿着大红的衣裙,略带羞意坐在承乾宫的婚床上,她瞧见顺治进来了,瞧见他坐到自己身边了,却就是不敢抬头。

“皇上皇后吃子孙饽饽。”四个贵妇端进了菜品,笑吟吟地请膳。

本来这当中是有董鄂氏的,但她去了精绣房选衣服,要不就是大小不合适,要不就是红色的,这个日子时,谁敢穿红色的呢,没法子,只好找人替了她。

“皇上皇后喝合酒。”乌尤半天没吃饭了,只觉得酒喝下去,头立时晕了。

昏昏沉沉地见几个贵妇都退出去了,门也关上了,顺治却离开自己,走到桌边吃起来。

“你也来吃点吧?”顺治挟一筷子菜嚼着,见穿着红衣朝冠的乌尤更显得小,不过才十二三岁的小丫头。

“回皇上话,臣妾不敢。”乌尤头也不敢抬,差点跪到地上去。

顺治微微一笑,懦弱总比任性好,“你现在是皇后了,无需拘礼。”

“是。”乌尤越发觉得头晕,强撑着答了,靠在床帏上静静地看着顺治用膳,他吃了两口鹿肉,又吃了口鸡丝,原来他喜欢吃肉呀……

酒意和疲倦让乌尤再也撑不住酸涩的眼帘,她不知不觉地竟睡着了。

“这孩子……”顺治见乌尤闭着眼睛歪倒在床边上睡的香甜,虽然不喜欢她,但也隐隐有几分怜惜,只不过是个小孩子。

乌尤惴惴不安期待的大婚之夜,就这么安宁平静地睡过去了。

这个不寻常的夜晚,有些人舒心地睡了,有些人却彻夜未眠,如冷泉殿的静妃,还有玉宁宫的薄晶。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心里烦躁,干脆翻身起来喊了一声“知棋”。

喊了才想起来,知棋已经调去慈宁宫了,走的时候只在屋外叩了几个头,诚恳地道:“是奴婢对不起主子。”

其实自己并不怪她,各为其主,她只是奉娜木钟之命下了麝香,她对自己还是一心维护的,但知棋是个聪明人,知道就算留下了,薄晶心里也会有个结在那儿,又有什么意思。

“唉……”

薄晶掀开帐子,见芳草从侧房匆忙跑出来,想是着急,脚上连鞋子都没穿。

“我没事,你回去歇着吧。”见她这副样子,薄晶怜惜地挥了挥手。

芳草回屋去了,薄晶自己倒了碗茶坐在窗边,明个儿就是十五,月亮澄净的莹光透过珠帘,柔柔地撒在薄晶身上。

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秋月……

此情此景,正和诗相符,薄晶忍不住把脸贴上冰冷的珠子。

“玉阶生白露……”

薄晶忽然有种想歌想舞的冲动,她无意识地哼唱着,唱出声了才发现,自己何时学会这首歌的。

“夜久侵罗袜……”

“却下水晶帘……”

“玲珑望秋月……”

一句句唱出来,薄晶只觉得曲调十分好听,但她确认,自己绝对没有听过这首歌,但为什么可以熟到顺口而出。

像是被歌声所引,微风从窗棂间溜进,卷的水晶帘轻轻摇动,似是在为歌声伴舞。

“却下水晶帘……”

奇怪的歌子哀伤地重复着后面两句,“玲珑望秋月……”

“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秋月……”

薄晶曼声吟唱着,做梦似的,全身心沉浸在歌声中。

忽然……她发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清澈的月光,晶莹的水晶珠子,自己柔曼的歌声在寂静的夜里回荡……

“啊——”她尖叫一声骇然捂住了嘴。

但一个小声的女子清柔的歌声,还是在深情地响起——

“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秋月……”

“不。”薄晶知道不对的地方在哪儿了,唱到副歌部分的时候,竟有个隐隐的声音,像卡拉OK里的和声一样,悄悄地响起。

“芳草,芳草……”薄晶不敢抬头,她恐惧地小声唤着芳草。

“……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秋月……”诡异的女子歌声不但没有消失,声音却越来越大了,似乎越来越靠近自己了。

“芳草……”薄晶感觉到那声音就在自己面前了,她猛地闭上眼睛,转身不辨方向地奔跑,狂呼着芳草的名字。

“主子怎么了?”薄晶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就听到哗啦乱响,终于,听到芳草急促的脚步声和说话的声音了。

“芳草。”薄晶舒了一口气,睁开眼见芳草站在不远处,忙不迭地拔脚跑过去。

“主子别慌,您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了吗?”芳草轻轻扶住直喘气的薄晶,冷静地问。

“我……我听到一个女人在唱歌……她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薄晶抓住芳草的手,却发现她的手冰冷。

“大概是哪个宫房的主子或宫女在唱歌吧,主子您别怕,您瞧这房里一个鬼影也没有呀。”芳草安抚地拥住她,带了笑音道。

“没有?”薄晶听她这么一说,也觉得自己有些荒谬了,一定是刚才那种气氛,那清冷的月色和水晶帘让自己变得胆小了。

“是啊,主子您放心吧。”芳草笑嘻嘻地扶着她转身道,“您瞧,什么也没有呀。”

“也许是我听错了……”薄晶松了口气,扶着芳草转过身去……

虽然已经熄了灯,但明亮的月光下,房间里的每个角落都纤毫毕现,别说有女人,就是连一只老鼠的影子都没有。

“芳草你回去歇着吧。”薄晶放心了,自己打下帐子轻声对芳草道。

芳草却只是笑笑,站在床前一动不动,月光从她身后照过来,看不清她的表情。

“回去吧。”薄晶以为她是不放心自己,便躺下扯过锦被来盖上,闭了眼睛。

“却下水晶帘……”那声音却又出现了,细若柔丝,却近在耳畔。

薄晶猛地睁开眼睛,她看见帐顶上,一个半透明的影子发着淡淡的白光,慢慢地向自己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