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他没想去的-血罂粟

从张家出来后,杜月的这句话一直回响在郭强林的耳边。他们出了张家后就分手了,陈石去上班,江虹回医院,而郭强林无处可去,又在街上闲逛。杜月清秀又平静的脸一直在他眼前出现,他不理解,一个已经被确诊得了艾滋病,又刚被人围攻的女人,怎么会这么的平静?相比之下他和那个张一民算是什么?吓破胆了的孬种吗?还是她另有问题?

还有就是她最后说的那句话,那究竟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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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想去,他给江虹打了个电话。江虹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她在电话里笑了:“小郭,我知道你要问这些的,而你也应该问。”

“为什么?”郭强林觉得奇怪。

“很简单,就算你们不是同病相怜,你作为一个警察,也应该帮她一个忙。而且这很可能不只是杜月一个人的事,这关系着很多人的安全。不,不仅仅是安全的问题,而是生死攸关。”

“到底是怎么回事?”郭强林听她说得严重,反而沉下了心,冷静地问。

“是这样,杜月他们一家三口现在都已经感染了艾滋病,而他们自认自己从没有做过任何出轨的事,他们要查出来到底是什么让他们得的病。”江虹说。

“嗯。”郭强林哼了一声,好像不在意。这是人之常情,当初他也曾经这样的。可有什么用?

江虹在继续说着:“你也知道,艾滋病的传染方式只有三种:性接触传染、血液传染还有母婴传染。针对着两个大人,他们不可能是母婴传染,也排除了性接触传染,那剩下的就只有血液传染了。由此他们怀疑,他们是因为接触了含有艾滋病的血液而被感染上了艾滋病。”

“我听杜月说她要去找七院,他们怀疑七院吗?”郭强林问。

“对,张一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接触过血液或者手术之类的事。而杜月也只有在生孩子的时候才住过院,输过血。那就是在市第七医院。”

郭强林突然有种想笑的感觉,这真是太荒谬了,凭这就可以肯定是七院让他们得上的艾滋病了?他问:“就是这样?”

“对,就是这样。”

“好了,就当我没打这个电话吧。”郭强林想结束这段通话了,“祝她走运。”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觉得杜月这么做没有道理吗?她不应该这么做吗?”江虹问,她似乎有点反感。

“对。”郭强林有话直说,“我觉得这根本就没有半点道理。这就像临死也要抓个……”他说不下去了,这话怎么能出自他口。他道歉:“对不起,我太过分了,可我真觉得这么做没有必要,也没有可能成功,她什么也得不到的。好了,江医生,我得回家去了。再见。”没等她再说什么,他就放了电话。今天他这是办了件什么事啊,还把陈石也牵了进去,真是荒唐。

回家的一路上,郭强林都忍不住想笑。这事儿一点都不可乐,可那叫杜月的女人把自己得病的原因这么简单就归纳在了七院的身上,总是让他感到哭笑不得。真是有趣啊,什么人都有。

他是警察,见过各种各样的犯了事的人,那其中有些人犯案的原因让人无可捉摸,更无法理解。那些人总是怀疑这儿怀疑那儿,谁都要对他不利,谁都在算计着他。而他呢,只要出了一点点的事,都会认定是别人(而且总能精确地认定了一个人)干的,而一旦被他们认定了,那你就看吧,无论是什么人什么样的证据都不能再动摇他们一分一毫的坚强的,更是神圣的信念。在他们那儿,那就算是定案了。

可他们的那些理由却既幼稚,又可笑。

想不到那个杜月也是这样的人。她凭什么就那么的肯定自己的病是七院给她接生孩子的时候给她传染的呢?就凭着刚才江虹说的那几个再简单不过的排除法?见鬼去吧。那一家人肯定都失常了。她丈夫已经是半个疯子,只要见着外人就往自己那个小屋里躲,人走了就拿自己老婆出气,真该进疯人院。而这个杜月,看上去虽然正常,而且很清醒平静,但说不定是另一种疯子,狂想型的。

他到了家,家里没人,正好,他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躺在了床上,开始想他是不是真的应该马上就离开梅林,到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好再次生活。

如果他还能生活的话。

可是郭强林夜里又失眠了,杜月那张脸不知为什么又在他的眼前出现,不停地晃来晃去。她总是在重复着一句话:“我不能不明不白地就得了这个病!”

这句话让他差点从床上跳起来,这本来也是他魂牵梦萦,时刻不忘的一句话!

可他却没有办法,没有办法查出来!在这三个月里,他除了正常工作办案外,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查他自己到底是怎么得上艾滋病这上面了,可他一无所获!他自己百分之百地肯定,他没有去找女人乱搞,他绝没有。这一条他敢站在任何人面前说,就算是鬼神的面前他都敢大声喊出来!

但他就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得的这个病!

江虹说的没错,绝大多数的这种病人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间,什么原因得上的这个病。她给自己解释时的话又在耳边响了起来:“……急性感染期过后,就进入了无症状持续带毒期。绝大多数艾滋病病毒携带者开始时都没有任何症状,如同健康人一样,因此,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感染的……”

这些话他怎么都忘不了,在他得知自己得了艾滋病后,他没有去找相关的医生,甚至连江虹他都拒之千里之外,他一个人把能找到的所有的艾滋病的宣传资料、治疗手册等等都找到了,然后到一个高级饭店开了个单间,把自己关在里面看书,看光碟,来了解这该死的艾滋病!可忙碌到最后,他什么也没有得到。

现在这个杜月也在找她的得病理由了,对,不是得病的原因,而是得病的理由。她不过[被屏蔽广告]

[被屏蔽广告]是在给她自己找一个借口罢了!好让人们都原谅她,来证明她自己是个好人,正派人,从不乱搞的人!

他愤愤地强迫自己睡着了。

可第二天,他早早地就来到了市第七人民医院的大门口,那时还远远不到医院的早班时间。他等了快一个半小时,才看到了江虹,还有她身边的那个苗条清秀的女人——杜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