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元白的体会后,韦叶生立刻说道:“如果出版行业像烟摊一样到处都是,我们还钻什么空子吃大钱?”接着,他望着天花板,缓缓地说道,“出版行业真要取消审查制改为登记制,哪个傻儿还会去买什么批文?管理费都上缴到国库去了,那些靠卖批文得钱的人,腰包里不是没有油水了么?”
这时候,元白终于理解了前些天他信心十足地说“我们把《××建筑画刊》办好”时的嗤之以鼻了,想必这种放到屁股下当坐垫都嫌太硬的画刊,除了证明批文留下的权力印痕外,还有什么价值呢?
3�度假村“画”策
1993年7月上旬,《××时报》图片部正式成立了。韦小姐的办公室也从原来那家报社紧挨厕所的地方迁移到了《××时报》社。
说起来可笑,直到韦小姐将一盒印着“《××时报》图片部主编、《××建筑画刊》副主编(执行)”的名片放到元白手里时,他都没到《××时报》社去“办公”。在元白已经完全清醒过来的想法里,真正的编辑部在他们住宿的套房中,他何必去“光顾”另一个挂招牌的地方呢?
作为《××时报》图片部主编的元白,按韦叶生口授的意思做了一份具体的《××建筑画刊》条款。为什么要单独做这份条款呢?因为,印着红头子的文件上不会提钱的事,就文件本身来说,似乎是一些热心公益事业的人们自愿集资来办这件善事,所以,善事演变到后来成为一种套钱的游戏,是与发文机关没有任何关系的。
——某些权力部门之所以屡屡出现类似的“好心办了坏事”,能够将圆圆的印章安全无恙地“滚”出是非圈子,是因为“退路”早就安排好了的。
根据条款:
1�《××建筑画刊》为豪华大十六开本,采用日本进口铜版纸在香港胶印;
2�画刊有××、××等领导人签字,用中、英文编排(其中中文有简、繁两种字体);
3�画刊将赠送给与我国建交的所有在职国家元首、中央领导、各省(市)有关领导;
4�画刊每页可编发一个单位的图片三张、文字三百字(图片最好由本单位提供),每页收工本费××元;
等等。
做完条款后,元白抬头望着韦叶生,问道:“韦大哥,凭这个东西,怎么就能去搞钱呢?”
在元白看来,这份条款实际上就是合同。在他往日的推销员生涯中,订合同是双方讨价还价的事情,是市场经济自由、公平的竞争,哪里像这份条款,完全像计划经济年代那些手握重要计划的物资部门的做法。
韦叶生知道元白话中的意思,他左手伸出两根手指接过条款,右手同时伸出两根手指往条款上用力弹了一下,说道:“单凭这个东西,别人当然不会给你一分钱。现在,到处都在喊防火防盗防记者,为什么,拉赞助的记者太多了嘛。”韦叶生笑了笑,望着元白,“什么叫作官商?”见元白答不出来,便得意地说,“过几天,本人玩一套官商的把戏给你看。”
没过几天,一份会议通知便下发到了××市几乎所有与建筑行业沾边的单位。会议通知上印着:主办单位是××市建委,协办单位有××市的规划、设计、市政、金融、国土等部门,具体承办单位则是《××时报》社图片部。通知内容大意是:××市×居民小区的改建工程已纳入×年规划,各项工程的招、投标工作即将展开;鉴于目前建筑队伍的资质良莠不齐,施工人员鱼龙混杂,为确保×居民小区建设成××市的示范工程,将对××市的建筑行业进行一次摸底。摸底后未能达标的单位,将取消招、投标资格。望贵单位接此通知后,请准备好本单位的图片三张、拟好三百字左右的文稿、会务费一万元于×年×月×日到××市×度假村报到。
那些一封接一封的会议通知,就从元白他们住宿的饭店里源源不断地飞了出去。元白知道,那一万元的会务费里,便包含了《××建筑画刊》的工本费。一本十六开的画刊,每页的工本费将近一万元,这也许是世界上成本最昂贵的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