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瓜山上的“打”滚匠(4)-我为死囚写遗书

那位小姐左瞧右看,她也不认识那是什么东西。想了想,她朝门外喊了一声:“三姐,你来看这个老板手里是什么东西?”

三姐是这间火锅店的主人,一位年近四旬的女人。三姐先是满面笑容地走进单间,隔着火锅炉子双手捧过那卷布带,仅仅瞟了一眼,脸上立刻现出一种怪怪的神情,同时用一种怪怪的眼神望着王一,嘴里冷冷地问道:“你是不是有病?去偷女人的月经带来干什么?”

旋即,隔着火锅炉子,三姐将那根布带抛还给王一,刚好挂到他的肩上,像贴着一根功勋带。

坐在他身边的那位小姐一张脸立刻乐开了花。等三姐出去后,她全身倾倒在王一怀中,一只手顶着肚子,一边笑一边说:“哈哈哈……你龟儿子……没什么偷的……偷那种东西来干什么?”

王一呆呆地坐在那里。三姐说的话和怀中小姐的笑声似乎没有影响他的沉思。现在,他终于明白了那卷布带的作用。不知为什么,在这时,他想起了那位女大学生的父母写的信,信中爬满纸面的文字似乎不是呆板的笔画,倒像是山区农民开满裂口的手和脚。他慢慢地扯下挂在肩头上的布带,在手里折叠起来。接着,他问怀中的小姐:“一包卫生巾多少钱?”

“那要看你买高档的还是低档的啰。”那位小姐说:“最便宜的只有一块多钱一包。”

“一个女人一个月要用多少包?”

那位小姐又一次笑起来,“我不明白你一个男人家问这些事情来干什么?”但她还是说道,“一般人一个月一到两包就足够了。”

王一长长地叹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造孽(可怜),一个月两三块钱都拿不出来,不知道她家里到底有多穷。”

那位小姐不明白王一话中的内容是什么。不过,她也没时间去明白了,使她头疼的事情顷刻间发生了:王一抓住她的后衣领,将她的头从怀中拉起来,做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姐的脸色立刻大变,“阿红。”

王一看到她花容失色的样子,做出皮笑肉不笑的神态,用一种威胁的口吻说道:“我不管你是真阿红还是假阿红,你听我说:我是打滚匠,靠二级钳工(摸包)吃饭。今天倒霉,没搞到油水。你跟老板讲,这顿火锅,暂时记到你的账上;还有,借五十块钱给我。过几天,连本带利,一齐还你。”

在风尘中抓饭吃的阿红当然清楚,“连本带利”不过是一句空话,一笔写在水瓢上的欠账而已。她先是恨恨地说:“大哥,你太过分了。”继而想到自己的衣领被对方牢牢地抓在手里,她先前亲手送进来的那把牛角尖刀在对方的手中翻着冷冷的刀身。钱与命是没法比较的。她只得摸出五十元钱拍到火锅炉子上,但嘴里依旧恨恨地说:“你龟儿子连女人的月经带都要偷,还有什么样的事情做不出来?哪个打滚匠像你这副样子?”

3�永川城:他“护”花到卫星湖畔

揣着从阿红那里“借”来的五十元钱,王一到永川邮局,按照那封破旧信封上的地址,他在一个牛皮纸信封上写下卫星湖畔那所高等学府的校名,以及珍珍的班级名。在将五十元钱塞进信封之前,他又在钞票上歪歪扭扭地写下如下文字:希望你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你妈老汉(爸)太苦了。

做完了这一切,他才放心地将信封封好,投进邮筒。然后,他点燃一支烟,坐在椅子上,半躺着身子,将双脚搁到面前的写字桌上。

原本想到写字桌上填写各类单子的人们用一种惹不起躲得起的厌恶眼光望着他。

在缭绕的香烟中,他眯起双眼望着对面的信箱。此时此刻的王一,在他打滚匠的外表里,跳动着一颗同情的心。这五十元钱,对一个三只手来说,是一个小数目。但对于挣扎在贫困山区的珍珍的父母亲来说,则意味着一头笼子猪儿。城市人也许很难理解一头笼子猪儿对贫困农民的重要性,卖掉了笼子猪儿,就意味着过不起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