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痴”情(4)-我为死囚写遗书

那天,任飞中途回家,推开门,看到木子坐在床上,木呆呆地望着墙上的一幅电影剧照出神。

这段时间,双方已经习惯了这种冷漠,彼此不打招呼。收拾好东西,刚要出门,他瞟见木子脸上有泪痕。他又顺着木子的眼光望去,那幅电影剧照上的男女主角正在谈情说爱。

一刹那,他发现那位男主角的五官像他云梦县城的师傅。这原本是一件非常普通的事情,天下相貌相似的人何其多矣。但是,任飞由此发现联想到彼发现,居然推测出木子过去的男朋友“肯定”长得像那位电影演员,也就是他云梦县城的师傅。一瞬间,任飞将这个子虚乌有的男人当了真,他狂怒地奔过去,一爪撕下那幅剧照,又一块一块地将其撕成碎片。他在做这些事时,一张脸气得铁青,却又不说一句话。

木子异常吃惊地望着任飞,她不明白男人为什么会“发疯”。等任飞将碎片扔得满地时,她站起身,默默地将碎片清扫干净。等她做完了这一切,看见丈夫依旧气哼哼地站在床前,双手叉在腰间。她走到丈夫面前,泪眼蒙蒙地望着任飞。一会儿,她伸出一只手,抚摸着丈夫的脸颊。谁都明白,这是缓和夫妻紧张关系的温柔举动。

然而,木子哪里知道,她的举动使任飞想起家乡的师傅,想起师傅的女朋友在他脸上的一“掐”,由此想到彼想,他难以容忍那位长得像师傅的乌有先生在他之前去“敲”过妻子的“门”,他感到恶心透了。任飞一把抓住木子的手,恶狠狠地折着她的手指。

在疼痛中,木子下了离婚的决心。

1995年3月11日,当地法院根据木子的诉讼申请,判决离婚。

对离婚判决,任飞深感愤怒。在他的理解里,他是一个好青年,不嫖不赌,他已经容忍了木子婚前与乌有先生的越轨行为,为什么要判决离婚?纵然要离,也应该是他提出来,怎么会让一个坏女人抢了主动权?愤怒的结果:你们重庆人当然是帮着重庆人,我就是有理都会判我无理。

离婚后,他跑到校长那里,哭诉他的不幸遭遇。他在重庆除了校长,没有其他朋友。

他本来想博得校长同情,没想到校长在听完他的哭诉后,一边摇头一边笑嘻嘻地说:“小任,说你是一颗痴情种子呢,好像又不像。你想一下,你遇到她时,她多大了?你怎么可能要求人家从娘肚皮里头钻出来就等着你呢?两口子的事情,最好的办法是不管过去,也不管将来,只管现在。听灵醒没有,憨包鸡娃?”

在这期间,任飞多次找木子姑娘要求复婚。可是,五指都差一点被折断的木子,一次又一次坚决地拒绝了任飞的复婚要求。面对木子姑娘往日热情洋溢而现在却冷若冰霜的脸,任飞终于选择了一条死亡之路。

1995年9月8日晚上十点钟,复婚无望的任飞恶向胆边生,他携一瓶硫酸在身上,将木子骗到重庆某学院操场上,冷不防向她的面部和身上泼去……木子姑娘的全身烧伤总面积达百分之三十,面、颈部大面积疤痕,颈部活动严重受碍,面容严重毁损。经法医鉴定,木子损伤程度为重伤。

任飞作案后即潜逃外地,于1996年5月25日被捉拿归案。

1996年11月26日,重庆市中级人民法院作出了重刑初字(1996)第461号刑事判决,认定任飞犯故意伤害罪,情节特别恶劣,判处死刑;

1997年7月22日,四川省高级人民法院下达了川法刑一终字(1997)第385号刑事裁定书,决定对任飞执行死刑。

5�鬼丈夫:第一个使他“痴”情的地狱愿望

1997年7月下旬的一个晚上,我见到了死囚任飞。我在他面前坐下来,扔了一包高档香烟给他,然后,为他点燃火。为了调节沉闷的气氛,我也陪他抽起了香烟。

“大哥,”任飞一眼就看出我不是吃烟人,“你没必要陪我抽烟,烟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一时间,我愣愣地看着任飞,那支香烟咬在我的嘴唇上。透过缭绕的烟雾,我看到死囚任飞在说这番话时,眼睛里闪现着悲悯的光亮。非常奇怪,我不知道是我的眼力失误呢还是感觉失敏,抑或任飞确实有那么短暂的悲悯?然而,他是死囚啊,一个死有余辜的死刑犯啊!死囚与悲悯的距离多么遥远:前者是罪恶,后者是浮屠(佛的教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