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期开学后,胡凸本想立即去找贺兰的,但一想到她在那个冬夜里交代的话,就又放弃了这个想法,还是先忙一阵再说吧。于是胡凸就开始四处求职了,收集招聘信息,邮寄求职信函,联系各路神仙,参加大大小小的招聘会以及各种面试、笔试……胡凸还是有实力的,经过一段时间的广泛接触,有若干家单位甚至已对他表示了接收的意向,但胡凸权衡再三,终于还是觉得不够理想,也就没有签约。胡凸还在等待更理想的单位,经过进一步的接触和筛选,引起了胡凸特别注意的单位有这样三个:其一是北京的一家国营大公司,其二是上海的一家报社,其三是家乡的省直机关。但胡凸并不急于做出决定,他还在等考研的结果。阳春三月之初,研究生入学考试的成绩下来了——很可惜,虽然胡凸的政治、英语考得都还不错,但总分却没能跨上分数线。主要的遗憾就是那门该死的综合课,不但最后一道大题因为没看到以致一分也没拿到,而且其他题目的得分情况也不怎么理想。似乎这也是必然。那门专业综合课涉及的课程比较多,而胡凸毕竟没有很系统地学过,知识点的掌握上自然难以扎实,加上考卷上的很多题都出得异常灵活,看起来全是模棱两可让人拿不准的样子,对这些题,胡凸差不多是凭着直觉和猜测做的,结果可想而知。其实胡凸一直都为这门功课感到有些忐忑不安,只是他还心存侥幸,并且不愿去估分。没想到成绩一公布,还真的就是这门课拉了后腿导致他连复试都没能进入。几个月的努力化为了泡影,胡凸明显地感到了沮丧,好在胡凸不久就想开了,事已至此,那就一门心思为饭碗奔忙吧,如果能找定一个理想的工作单位,考研的失败那也不见得就是件坏事。但忙碌中的胡凸忽然担心起贺兰来,开学都一个来月了,自己和她不但没见过面,甚至连任何的信息往来也没有,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思虑再三,胡凸乃提笔写了封信寄给她,信的内容是这样的——兰:你好!
首先告诉你一个不太好的消息——研究生我没考上,因为九分之差没能上线——我觉得很惭愧,也很抱歉,甚至不想让你知道这个消息(尽管以后我还可以接着再考)。
但事实就是事实,我必须直面它,所以我就还是不隐瞒于你了。
于是这个学期我开始找工作,整日里东奔西跑,上蹿下跳,简直忙乱之极!
但不管怎样,我都不能忘记去年的那个冬夜——你对我说过的话仿佛就在耳旁,时刻萦绕我彷徨的心。我想说,我一直在惦记着你、牵挂着你,也一直在期待你能带给我一个好消息。
在这样一个万物蓬勃的春天里,我最想知道的就是——你考虑好了吗?
盼复。
祝万事如意!
想你的胡凸写于周日晚九点左右
遗憾的是,胡凸的信如泥牛如海。
眼下的胡凸自然不会因为这一点就寝食不安夜不能寐了,他一边期待着贺兰可能的回复,一边忙他该忙的事。
从上海专程跑到神州大学来招聘的那家报社是新成立的,还处在筹备期,要的人比较多,光编辑记者就要三十多个,据介绍,其中的一半将从神州大学的应届毕业生中录用!之所以这样,一来因为神州大学是全国第一流的名校,二来因为这家报社同时兼任社长职务的总编辑是神州大学往年的毕业生,有着很强的母校情结。胡凸和许多毕业生一样参加了报社在学校报告厅举行的招聘交流会,报社的总编、人事处长等一干要员都来了,报社的马总编还发表了热情洋溢的演讲,并对报社的总体情况、发展前景以及毕业生们最关心的待遇问题等等都作了详尽的介绍,别说,还挺有吸引力的就是。结果在两天的报名时间当中投递简历报名的学生很是踊跃。胡凸虽然有校报学生记者的经验,可毕竟不是新闻系科班出身,本来并没有抱多大希望,只是去凑个热闹罢了,可那位校友总编的演讲倒是解除了他的顾虑。马总编说这次招聘并不局限在新闻系,只要对新闻工作有真正的兴趣、能力和热情,就都在被欢迎之列,专业不是问题,被录用的毕业生报到之后先要统一安排一个月的新闻业务培训,然后再上岗。马总编还现身说法以自己为例说他本人就不是学新闻的,可这些年干下来不也干得挺好的?还当总编了云云。结果赢得了一片笑声和掌声。胡凸并不太清楚自己究竟干什么比较合适,但当求职心切的他看到报社的招聘名额中有三名是政法口的编辑、记者的时候,他的想法似乎就清晰了一些。胡凸在交上去的报名表和介绍自己的有关材料中,针对这个岗位把自己的优势全给填上了。比如学习成绩优良,特别是大一、大二还拿了两个年度二等奖学金;比如大学期间曾经干了几年的校报学生记者且在校报及几家别的报刊上发表了若干作品,文笔很不错;比如为了考研突击了半年的法律专业课程,虽然因为一门课没考好以致落了榜,但却打下了不错的专业底子;而且有在律师事务所整一个月的实习经验,比较熟悉法律业务等等。比较其他许多应聘者,胡凸知道自己在所有递交简历的人中还是有比较强的竞争力的。然后胡凸就被通知参加报社组织的笔试,结果考得不错,轻轻松松就闯进了第三关也就是面试。面试的时候,胡凸虽然还没有拿定主意去上海,可他还是极力向主考的几位领导表白着自己对新闻工作的热爱和对上海的向往以及自己的实力,结果还真赢得了主考官们的青睐,成功地通过了面试关。胡凸知道自己有脚踩几条船的嫌疑,可毕竟还没有一家单位最终敲定,每一个机会他都不能不好好珍惜、好好把握。不过,让胡凸感到有一点为难的是,这家报社要求经层层选拔最终脱颖而出的毕业生们在一周之内做出决定和报社签不签合同。胡凸问自己该怎么办?签还是不签?按说上海也是个好地方,只是这一签,就得离开他已经呆熟了的北京,而这一点,正是胡凸最感犹豫的。说实话,胡凸觉得上海对自己的吸引力还真是蛮大的——颜毅武在上海啊,而且他是特别希望自己能到上海工作的,去上海绝不会感到孤单的,有这么个好朋友同在上海滩,多好的事啊!再说上海毕竟是全国最发达的城市,魅力无穷,再加上埔东的大开发对上海的拉动,今日之上海实在是潜力无极限。胡凸又琢磨了一番别的几个单位,家乡省城的那个工作机会是哥哥胡青云找关系联系的,省直机关的公务员啊,在省内已算是很理想的单位了,不足之处在于是省城而非北京、上海这样的大都市。北京的那个大公司呢,留京是肯定的,但在一个很商业化的单位里工作,实在并非自己的兴趣所在,赵望东这样的家伙去这个单位倒是挺合适。反观上海的这家报社呢,自己不是还要考法律系的研究生吗,做政法战线的报道对实现自己的这个目标无疑会有很大帮助。琢磨来琢磨去,胡凸觉得自己似乎是在向上海倾斜了。不过毕竟是大事,胡凸还想听听家里和同学们的意见。胡凸先是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说了说大体的情况,结果胡青山对儿子表态说上海很好啊,能去那里工作实在也是比较理想的事了,但胡青山又说,如果有更好的单位能够留在北京当然最好,没有的话,那就应该尽早和报社签约,否则错过这个村没这个店了岂不发愁。胡凸觉得父亲说得很在理。胡凸还把大致的情况和宿舍里的同学们说了说,然后请大伙帮他合计合计。
结果宿舍里的意见并不统一,甚至是每人一个说法,每人一个理由。
铁定读研的刘沛阳是主张胡凸留在北京的,理由如他所说:“到省城做公务员好是好,可这不是你胡凸真正想干的行当;到上海好是好,可我们就离得远了,见一面都不容易;在北京多好,福利不比上海那报社差多少,一不留神还能挣到不少的钱,而考不考研的主动权也全在自己的意思,说不定单位还送你读个委培研究生呢!”赵望东也主张胡凸留在北京,他是这样陈述他的理由的,“胡凸,留在北京吧,咱俩在一个单位有多好呢!可以长期做搭档、打配合啊!”北京的那家大公司看中了赵望东,赵望东也看中了这家公司,毕业后进入公司工作的赵望东将从事市场营销方面的工作。北京的那家大公司也看中了胡凸,公司希望胡凸能到公司从事策划、宣传方面的工作,可胡凸却在北京和上海之间犹豫。出国有戏的王跃洋则主张胡凸去上海工作,“北京有什么劲哪,呆这么些年还没呆够啊,我都呆烦了,明天就出国那才好呢!你去上海换个地方呆一呆吧,新感觉,新体验,那有多好!”
将去广东工作的龚立德也主张胡凸去上海,理由如他所说,“上海的房子多紧张啊,可一去就能解决宿舍,第一年,单身员工每两人住一居室,房租完全由报社承担,待报社的大楼盖好以后,每人还可以分到属于自己的住房,月收入是中上水平,经济上能有所积累,够好的了。而且做的是你所喜欢的事,记者,满世界狂跑,多好的职业啊!就算你要考法律系的研究生,单位肯定也会支持你,毕竟你是跑政法口的记者嘛。惟一的遗憾就是离开北京,可上海一点也不比北京差呀!”考研成功差不多注定了还要在神州大学再念上三年书的张有志则说:“北京、上海都挺好,你自己看着办吧,大家的意见毕竟是大家的意见,最终的主意却还是要你自己拿。总之都挺不错,无论选择哪一家,我都鼓掌支持你!”那天晚上张有志又和胡凸单独聊了聊,张有志问胡凸女朋友定下来没有,要不要考虑这个方面的因素。到底是知心的哥们,一问就问到了胡凸的心坎上。刹那间,胡凸不由想起了贺兰,虽然他想问问她的意见,可毕竟两个人的关系会怎样还很难说呢。后天就要决定是否签约了,这时胡凸才意识到应该问一问贺兰的意思,哪怕是象征性的呢。也不知贺兰那边情况怎样了,如果自己真的决定去上海工作,她又会做怎样的反应?这么想着,第二天胡凸就去找贺兰了,大事将决,问问她的意见很有必要。但贺兰不在宿舍,不但傍晚时找不着,晚自习之后也找不着。已经熄灯了,贺兰也没回来,就像黄昏时一样,胡凸的守望再次落空了,没办法,他只能再次地悻悻而归。紧接下来的第二天,胡凸终于和用人单位签了约——如此,他就是一个新上海人了,几个月后就将离开北京到上海这个城市生活和工作了。上海好是好,可就是离她远了,还要两年贺兰能才毕业呢。好在报社正在筹建北京记者站,如果到时候有这个必要,胡凸尽可以去争取驻京的机会,再有就是走考研的道路。一想到贺兰,胡凸就又写了封信寄给她,信是这样写的——
兰:你好!
一直也没收到你的回信,我觉得很有些沮丧。人们都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可眼看着都这时候了,你却仍然没有任何的音讯!还在犹豫什么,就请尽快给我一颗定心丸吧,在青春的路口,我不能没有方向啊。还要告诉你一件事,我的工作已经落实了,是到上海的一家报社当记者。本来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的,可前两天去找你,找了几次,也没有找到。没办法,时限到了,我就和这家报社签了约。你觉得上海好吗?将来你愿意到上海工作吗?如果你希望留在北京,那也有办法,我可以申请到北京的记者站来工作,或者,我就再考研考回来。……
念你的胡凸写于周五晚
贺兰没找着,胡凸倒是在校园里遇见韩乐慧了,不过不是迎面单独碰上的,而是看见她和一个男生有说有笑地并肩走在一起。胡凸把那男生从侧面仔细打量了打量,觉得很像一个人,就是几个月前在青年广场上那个露天的迎新年晚会上主持节目的安晓刚。胡凸尾随他们走了一阵,终于确定了那男生就是安晓刚。这个结论使胡凸感到沮丧,莫非韩乐慧与这小子好上了?胡凸本来是这样盘算的:万一贺兰终究也没有答应自己,则韩乐慧就可以是自己的一条退路。可从现在这情形看来,胡凸大概已经丧失了这条退路,这可怎么办哪?胡凸感到了一丝悲哀,他感叹:唉,可怜的自己真是好生命苦啊。单位定了之后,心思纷乱的胡凸终究还是踏实了许多,想到功课不多,杂事有数,时间也空前地充裕起来,于是胡凸就尽量把心思用在了毕业论文的撰写上来。其实这篇论文他一直都在打腹稿,只不过思路不时被找工作的事所打断罢了,自上周工作的事有谱了之后,胡凸就断断续续地动笔了,只是没能一气呵成而已。写着写着,成竹在胸的胡凸就感觉一万字的东西差不多跟玩儿一般,他估计再有个两三天,论文全部完成并定稿就不会有问题——提交论文的时间是在6月初,可现在才4月初——何必那么着急呢?时间还早不是?这么想着,胡凸的心思就活泛开了。对呀,校报那边好久都没去过了,那边的老师对自己不是挺关照的嘛,也该去见见了,还有两、三个月就要离校了不是。还有那一帮可乐的学生记者,好久也没和他们聚一聚了,后来新招的两批学生记者也早都成老记者了吧,何妨去认识认识?胡凸一旦想到,第二天就上校报拜访诸位编辑老师了。正是坐班的日子,几位老师都在办公室里看稿子,胡凸挨个敲门进去跟他们聊了聊,什么毕业啊、工作啊之类。那位眼下主要负责校园生活版的对胡凸曾经很关照的章副主编是最热情的一个,在知道了胡凸将去报社工作而且近期时间还比较充裕之后,就关照胡凸过两天来参加校报的例会,一来和老记者们聚一聚,二来也可以和新记者们认识认识。章副主编所言可谓正中胡凸下怀,胡凸自然高高兴兴的一口答应。记得大一那年胡凸在校园里跑采访还是很勤快的,可谓乐此不疲,他希望自己能在校报多发一点稿子,多积累一点成绩,这样的话,毕业时找工作不也有些铅印的作品给自己助威吗?一年下来,胡凸倒是奉命先后采访了若干个系的一些教授并写出了一个系列的人物专访,这些专访经章副主编过目在校报刊登出来后,立即就在校内获得了相应的影响,胡凸乃因此获得了小小的一点名声。回想起当时的情形来,胡凸至今仍为此感到有几分自豪哩。还别说,这次被上海那家报社选中,恐怕和大一时在校报的锻炼还真有些关系呢。胡凸对校报实在是怀有一种感激之情的,对于章副主编个人,胡凸也怀着同样的这种感情。星期五的中午,胡凸按时赶到了校报编辑部开会。校报的几位编辑老师都是30多岁的中年人,可他们的心态都很年轻,有时甚至类乎老顽童。他们中的每个人都乐于和记者团的同学们打交道,他们性情温和而包容,虽是师辈,却不以师者自居,他们善于和同学们打成一片,他们在记者团内部所营造的,乃是大家庭一样的氛围。他们经常热心地鼓励大家多写稿、多练笔,无论是改稿、编稿还是发稿,他们的态度始终是认真而细致的,胡凸觉得当初自己能加入到这个集体中来实在是一件无比正确也无比幸运的事。胡凸到得比较早,在例会正式开始之前的十来分钟时间里,胡凸在会议室里和陆陆续续到来的新老学生记者们一一照了面,有的点点头,有的打打招呼,有的甚至热情地寒暄几句,乃至和坐得近的聊上一会。不一会,胡凸就熟悉了与会者中的那些陌生的青春的容颜。细心的胡凸还注意到黄文石没来——这家伙考上研究生了,应该心情很好,比较放松比较有闲才对啊,也不知此人忙什么去了。不一会儿,例会开始了,大家都安静下来,认真地听主编许老师讲话。许老师先是总结开学以来的工作,然后是发布近期的改版计划和选题计划,及至讲毕了,章、赵、林等几位老师也作了辅助性的发言。原来校报决定推出几个系列的重头报道,包括一组校园热点的透视、述评文章,一组涵盖各个领域的优秀学生的人物报道等等。许老师说这样一组报道有利于活跃版面,立体地展现丰富多彩的校园生活,章老师说这样的报道对文笔的要求比较高,希望我们当中能有几位同学来挑起大梁,赵老师说这个改版方案和选题思路是校党委宣传部开会研究并肯定了的……但几位老师一如既往地并没有给大家布置具体的硬性的任务,只是在全体会上宣读一番,然后让大家会后再去自由地发现、申报选题,应该说,编辑部留给大家发挥的空间很大。胡凸觉得很兴奋,他那年就有心写几篇规模大一点、结构复杂一点的稿子的,遗憾的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校报上大量的版面都被干巴巴的工作报告一类的文字所占据,实在罕有特大块的空间供学生记者来纵横驰骋,而现在,大显身手的好机会终于来了!胡凸当然知道,大稿子写起来难度大、投入大,并且稿费很少,只是象征性的有一点;可这些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能练练笔,毕竟就要到报社上班去了嘛。胡凸坐在角落里一边听老师们讲话,一边琢磨心事,无论怎么说,也该坐下来静下心写点东西了,胡凸希望自己在毕业之前能写出一、两篇比较出色的稿子来,既算是对校报栽培的一种回报,更是为自己的大学生活留下一份文字化的纪念。春夏之交正是上半年当中气候最好的时候,依照以往的经验,胡凸知道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校园文化开展得最活跃的两个时间段之一。虽然眼下的校园里还不是太热闹,可胡凸明白,校团委和校学生会肯定不会无所作为的,即便仅仅是为了树立“政绩”,他们也肯定不会默默无闻无声无息的,胡凸相信,神州大学的文化狂欢很快就会拉开帷幕,这是毫无疑问的。这些天以来,“求战心切”的胡凸每天都在以一个准记者的目光密切地注意着校园里的各种文艺活动,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胡同都会及时地注意到。果然,胡凸在校园里没转上几天,就远远地在公告栏上看到了一个“神州大学首届校园歌手大赛决赛即将举行”的海报,如果胡凸没有记错的话,这该是这个大赛的第三张海报了,前些日子还张贴过大赛报名的启事和初赛的启事,只不过前些日子自己忙于找工作的事没有在意而已。此刻的胡凸可就不一样了,毕竟是去向已定无后顾之忧了,胡凸敏锐地意识到,这可是一个不可放过的值得好好报道一下的热点题材!胡凸觉得自己应该抓住机会挖掘挖掘,再花点心思费点笔墨为校报写出一篇有份量且能被瞩目的文字来。胡凸找到校报具体负责此类选题的章副主编汇报了自己采写歌手大赛的打算,结果当即得到了明确的肯定和支持,也就是说,这个选题就算定下来了。胡凸很快就有了主意,要写好这篇文章,那就应该先到组委会找有关的负责人去聊聊,摸摸总体的情况,然后再弄张门票到大赛现场去感受一番,这些之后,再提笔写起稿来就好办了,准保是又快又好。胡凸只一眼就从那张海报的下端搜寻到了组委会的所在——就在校学生会的办公室啊,好找!虽然自大一从学生会退出之后胡凸就很少再去学生会了,可学生会办公室的所在他还是记得很清楚的。没想到胡凸刚迈进学生会的办公室,第一眼看到的竟是从自己视野里失踪了近一年的黎慧!还是那么俏丽迷人,猛然一见,胡凸竟然还有些动心。黎慧坐在两张对接在一起的办公桌前,她的对面是另一位女生。唐突之间,胡凸没有直接问黎慧,而是冲她笑笑,转而问黎慧对面的那个女生:“请问同学,‘歌手大赛’组委会是在这里吗?”那女生点点头:“是。你有什么事吗?”
胡凸坦然相告:“我是校报的学生记者,来采访歌手大赛的。”
没等那女生有所反应,一旁的黎慧已不甘寂寞地发话了,“胡凸,别以为好久不见,我就不认识你了!都快毕业了,你怎么还在给校报做学生记者?”
胡凸应道:“其实我从大三时起就停了一年多,关键是现在我的工作单位定在报社了,所以又回到校报来写写稿子练练笔头。怎么,你还在学生会当副主席?”
“还有一个月就要换届选举了。”然后黎慧就问胡凸,“我猜你是来找歌手大赛的新闻线索的吧?”
胡凸反问黎慧:“要我猜,你就是组委会秘书长吧!?”
黎慧笑而不语,坐在她对面的女生代她作了答:“没错,黎副主席正是组委会的秘书长,全面负责这次大赛的具体操作。”
胡凸感觉采访的事基本有了谱,乃兀自在靠近办公桌的一把椅子上坐下了,然后笑着跟那女生说:“这组委会的机构可真够复杂的,团委书记是组委会名誉主任,学生会主席是组委会主任,还有组委会秘书长,还有名誉副主任若干、副主任若干,副秘书长若干,组长若干,策划若干,干事若干……”那女生打断他说:“你也别见怪,这么大一个赛事,千头万绪,没有各个部门的互相配合和紧密协作,怎么能确保成功地举办嘛!不过,别看这么多机构,实际上真正在一线掌控全盘操办实事的,还就得数我们黎慧,你不是要采访吗?”女生说着冲她对面的黎慧扬扬下巴,“找她就找对了。还有,你来得也刚刚好,黎主席其实也是匆匆忙忙吃完中饭刚跑过来忙的,她才进办公室没几分钟呢。”黎慧笑盈盈地对胡凸说道:“你别听我们的文化部长穷白乎了,说吧,你是要了解情况还是来要门票的?”
“黎秘书长,你想得可真周到,我是既要采访又要门票。”胡凸笑一笑,接着说:“采访是不用说的,可也需要到决赛现场去感受感受,这样才能写出一篇好文章来,对吧?何况咱们老早就认识了。”
黎慧一脸阳光地答复他,“没问题,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好了。”
这时,坐在黎慧对面的文化部长拿起桌上的一叠资料站了起来,她笑笑地对他们俩说:“你们谈吧,我到团委去办点事。”
黎慧没有拦她,而是交代她说:“也好,你把这些总结材料和那份计划书一起交到团委去,看看他们有什么意见没有?”
文化部长一边答应着,一边就出了门。
看看办公室里没有别人,胡凸乃抓住机会向黎慧问了个私人问题,“有一年没见面了吧,一直也联系不上你,找不到你,也不知道你都在忙什么,能告诉我吗?后来你究竟到校外租了房子没有?”
黎慧有些得意地说:“租了,另一个朋友帮我找的房子,不要钱白住,而且是楼房。”
胡凸觉得有点意外,但他的神色是含而不露的,他笑着问:“是什么人帮你找的啊?不会是男朋友吧?”
黎慧笑答:“打住打住,瞧你都说到哪去了。上次找房子麻烦你了,不好意思。这次呢,又要感谢你来采访、报道我们的歌手大赛,这样吧,你看有什么需要我介绍的,尽管提问好了。”
胡凸不假思索地打开采访本,拿好笔,略略地想了想,就开始提问:“你是大赛组委会的秘书长,应该说你是最了解总体情况的,要不就有劳你先介绍一下总的情况吧?”
“好啊,我们的大赛其实也很需要一些宣传,那我就给你介绍介绍。”黎慧迎着胡记者探寻的目光说:“这次大赛报名的同学达到了108人,可谓是反响热烈,规模空前!其中男生66人,女生42人,人数上相差不大,男女比例很接近。这说明,女生的参与度和积极性都是比较高的,这是个可喜的现象!”胡凸接着问:“那么,进入这次决赛的同学有多少呢?男女生又各占多少?”
黎慧回答他说:“经过初赛和复赛的淘汰,最终有二十名同学进入了决赛名单,其中女生8名,男生12名。实际上,进入决赛的歌手就都算获奖了,前十名获得的是本次大赛的‘十佳歌手’称号,后十名获得的是优秀奖。”胡凸又问:“那么,前十名之间还排名吗?”
黎慧道:“排呀,按评委给出的平均分的高低来排,特等奖一名,一等奖一名,二等奖三名,三等奖五名。”
胡凸再问:“为什么你们会想到举办这么一次歌手大奖赛呢?你认为这个活动有什么意义?”
如此这般,胡凸就这样问了几个比较虚的问题,这般如此,黎慧乃有针对性地一一作答。
末了,胡凸又说:“遗憾的是初赛、复赛我都没有看,可决赛就不能不看了,否则我这文章就没法完成,黎秘书长,我对你的采访结束了,你看现在能发一张门票给我了吗?”
黎慧微笑着说:“当然,我们欢迎校报的记者报道我们这次大赛,今天已经听你叫了几次黎秘书长了,这有多别扭,你还是叫我黎慧吧。”
“恭敬不如从命。”胡凸一边应声,一边就摊开手掌来做要票状。
黎慧打开办公桌的抽屉,伸手摸出一沓门票,问他:“你要第几排的?中间的还是边上的?”
胡凸道:“当然是前排靠中间的,这样才能看得仔细,听得真切,写得传神,对吧?”
黎慧从中抽出一张票递给了他,“行,那就给你一张最好的票——第1排靠中间的,总该满意了?”末了,黎慧还嘱咐他,“胡凸,你可得写出一篇精彩的报道来哦。”
胡凸说:“放心吧,既然都采访你了,我肯定是要认真地写的,保证也让你满意好不好?”
黎慧又道:“你也别有压力,随便写吧,记者是独立的嘛!”
胡凸正犹豫是否要向黎慧打听歌手们的个人情况,却听门口响起一阵说话声,话音未落,人就进来了好几个,还都是找黎慧来汇报工作的。
见此情形,胡凸就起身告辞。黎慧没有留他,而是抱歉地朝他笑笑,说:“没办法,事情比较多,要不下一次吧,看完比赛,如果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我再给你介绍情况?”
胡凸在门口点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那就再见啦!”
歌手大赛的门票很紧俏,神州大学的学生逾万,可剧场也就能坐两千多人,无论用什么方式发票,注定了都会有大部分学生是拿不到票看不到比赛的。虽然胡凸有采访任务,可因为和宿舍里的哥们儿就今晚的大赛闲聊得长了点,所以到得并不早,当他进场的时候,剧场门口已经聚满了黑压压的一片学生。当胡凸拿着票从门口黑压压的没票的学生堆中径直突入的时候,他显然地感到自己是受了优待。当胡凸在舞台下第一排的正中间落坐以后,他的这种感觉就更加明显了,对文艺演出来说,这一般都是领导和贵宾们就坐的地儿啊,没想到今儿个竟然轮到自己了!大学期间,这可是头一回啊!这位置有多好呢!舞台上的主持人也好,嘉宾也好,男歌手女歌手也好,连眼神、连发丝相信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多么的爽啊!胡凸正襟危坐在大赛即将开始前的灯火辉煌的剧场里,不用回头他就能感觉到剧场里愈发的人满为患,就能感觉到剧场四个门的门口处愈发的不满与喧躁,他想回头张望一下全场的情形,他还真就回头张望了一下,果然如此!这使他不禁想到了发给他票的黎慧来,黎慧一直都是校园里最著名的主持人,也不知今晚是不是还会由她主持?或者是贺兰来主持也不一定。不着急,等开场就知道了。胡凸又想,还真得感谢校报的这次改版计划,本记者总算不必围绕着系里的一些会议写报道了,也不必再围绕着学校里那些年事已高行动不便的老教授写人物专访了,写歌手大赛多好啊,一通儿采访就能把校园歌坛上那些容貌和才艺并举的女孩儿认识个全,好不滋润!想到这里,胡凸不禁对记者这种职业产生了更具体更强烈的好感,记者其实还真是一种不错的职业,有很多的机会亲临各种各样的现场目击、感受众多的精彩与震撼,有无数的机会近距离地领略各界名人明星的风采乃至与他们进行直接的对话与交流,看来,这次确定到上海报界从事新闻工作还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胡凸还想到了自己的职责,既然是为写报道而来,那自己看演出就应该和别人还不一样,别人看完就看完了,可自己还得有点想法和观点才行,否则怎么来记叙?怎么来述评?怎么来完成这篇大文章?胡凸这么想着想着,不觉间剧场里的大灯就次第地熄了,观众席于是陷落到一片渐渐安静下来的黑暗当中去了,与此相反,舞台上的彩灯却在刹那间灿烂起来。胡凸收回思绪,双眼紧盯台上。
稍顷,悦耳的乐声轻起,却见两男两女从舞台的左侧踩着动人的旋律走到了舞台中央——这台决赛晚会阵容还真够豪华的,光主持人就有四个!胡凸再定睛一看,那两位女生居然就是黎慧与贺兰,他们竟然一起上场了!胡凸觉得这事有点滑稽,感情贺兰和黎慧还是搭档呢,她们之间估计是很熟的吧?没等胡凸继续往下想,那舞台上的精彩很快地就把胡凸给拽了出来。说实话,舞台上靓女俊男们的配合还真是相当完美,四个人齐声朗诵着已经熟记于心的文彩飞扬、激情飞扬的开场白,声音之整齐,仿佛是一个人说出来的一般,音质之干净,连一星半点的杂质都挑剔不出;粗听之下,则声音洪亮,可直达全场每一个角落而无碍,细听之下,那声音既涨满喜悦,又有着优美的起伏与韵律。胡凸盯着贺兰的眼睛望了一阵,他很希望贺兰能看见坐在台下第一排的自己,但是贺兰根本就没望过自己一眼。胡凸安慰自己:这也难怪,贺兰怎么知道自己坐在第一排呢?她面对的是是全场密密麻麻的两千多人呢!而且还得集中心思念好台词。胡凸于是又盯着黎慧看起来,票都是黎慧给的,黎慧应该知道自己就坐在台下第一排啊,胡凸很希望黎慧能冲自己就坐的离她很近的第一排的正中间抛两个媚眼,可胡凸还是失望了。开场白毕了的一刹那,台下掌声随之轰响,现场的观众还很投入呢,起伏的掌声间,剧场里的气氛更加热烈了。胡凸将心比心,他能感觉到其中饱绽着的浓浓的莫名而殷切的期待之情,台下有多少青春似火的男生女生都想在这舞台上蓦然望见自己理想的情感目标啊!正当主持人要介绍特别邀请来为今晚的歌手们打分的大名鼎鼎的评委们的时候,因为没拿到门票不能入场而拥堵在门口的学生们喧腾起来,把门的保安终因寡不敌众阻拦不住而不得不放了行,于是剧场外的几百人呼啦一下全涌了进来,场地两侧顿时人挤人全给站满了,直等过了几分钟,整个剧场的秩序这才恢复了正常。这时,台上的黎慧、贺兰等人才得以接上刚才临时中断了的介绍,待把评委们给介绍毕了,比赛这才正式开始。首先出场的是一个以美声唱法演唱英文歌曲的男歌手,歌曲有一定难度,但歌手嘹亮的嗓音和熟练的演唱技巧却使这种难度变得很平坦,于是一曲毕了的时候就有喝彩声伴着相当的掌声飞扬而起!开场开得不错,决赛就是决赛,一般的人还真唱不了这样的歌曲,神州大学到底是藏龙卧虎的地方。可惜这首歌旋律不够动听,不太能激起大家很多的共鸣,应该说,歌手的水平是有的,但选曲却不是特别理想,所以评委打出的分数并不是很高。第二位出场的是民族唱法的女歌手,唱的是五十年代流行的歌颂祖国的红色歌曲,应该说,歌手的舞台表现能力是很出色的,很有电视节目里专业歌手的台风,可惜音调的准确度把握得还不是特别好,有一处甚至连胡凸都听出来似乎有那么一点点问题,结果歌手的最后得分比前一位还略略低了那么一丁点。第三位歌手是唱流行歌曲的,一边弹吉他,一边就着麦克风浅吟低唱,外型上倒是很有点音乐人的气象,并且还是自己写的词曲,虽然演唱得其实还不是特别成功,但这位歌手的最后得分却比前两位至少高出了0.5分,胡凸想,这大约是评委们对创作型歌手的一种鼓励吧。几个节目下来,胡凸渐渐地明白主持人自开场白之后就已经不是一逢到报节目就全体出场了,实际上,黎慧和那名也是学生会重要干部的男生不再出场了,而是由贺兰和另一名男生轮流交替着登场了。胡凸猜测,黎慧和那名学生会的男生是这台晚会最主要的组织者,他们在幕后应该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所以不能一次又一次地登台了,但他们应该会在晚会结束之际再次出场做总结陈词。也好,那就尽情地欣赏贺兰的主持吧。胡凸认识贺兰已经快两年了,他看过她主演的音乐剧,听过她主播的文学节目,可还从没欣赏过她的主持风采呢。值得庆幸的是,在毕业前两个多月的眼下,他竟然获得了这样的机会!看吧,那靓丽在舞台中心的贺兰,那化了恰到好处的淡妆的贺兰,简直是一颗放射着夺目光辉的东方明珠,令人目眩神迷,令人沉醉消魂,只把那台下的胡凸看得两眼发直、神志恍惚。当贺兰再次退下,又一名歌手隆重登场的时候,胡凸终于清醒过来,他看看表,神不知鬼不觉的,半个小时仿佛只一眨眼就过去了。
二十位歌手毕竟是从众多参赛者当中选拔出来的,毕竟是凭着实力从激烈的初赛和复赛中胜出的,他们中的每个人,都是抱着拥抱光荣的梦想来参加决赛的,他们所奉献给观众的,自然都是经过精心准备的拿手节目,这一切,就决定了这舞台上的角逐是令人兴奋的,也就决定了这台晚会是好看而叫座的。瞧吧,节目一个接一个,掌声一阵接一阵,不时还爆发出巨浪般的欢呼和喝彩,其强烈的程度直轰得现场几千人的神经向着高潮一路攀升乃至登顶。而歌手们呢,或在掌声的海洋中深深地鞠躬致谢,或在因失误而引发的嘘声与叹息声中留下遗憾的音容。无疑,这是一个精彩纷呈、起伏跌宕的激情之夜,年轻的大学生们尽可以热烈鼓掌、大声叫喊,尽可以忘却学习的紧张、功课的繁重,尽可以把歌声和笑声肆意挥洒在美好青春的花阴下,坐在前排的胡凸更是心旌摇荡,浑身舒爽。胡凸看出来了,这个首届十佳歌手大赛注定了是要取得极大成功的!也许,这个活动的确是可以长期举办下去并把它铁定为校园文化生活的一个重头戏的。正在这时,一个新登场的绚烂无比的女子歌舞组合猛然就把胡凸的注意力拉直了,胡凸于是和数千观众耳热目直、津津有味地观看,只看得胡凸比此前的任何时刻都昂奋、都神采飞扬——原来这是文科大二女生新组建的一个很独特的风情三人组合“飞天”在挑战全场的感官和心灵。“飞天”组合包括一位主唱、一位主奏、一位主舞:主唱英语系高梦扬,快歌唱得情绪激越而富于变化,乃至令人血沸;主奏艺术系郑莹,电子琴弹得如电光石火,又如梦如诉,让人扶摇飞天;主舞国政系文曼娜,现代舞跳得时而劲健生动,时而飘逸超迈,叫人叹为观止。这样的别致的组合别说在神州大学校园里,就是在全国范围内的星光灿烂的流行乐坛也找不出来,而且她们的技艺确实是精湛绝伦、无可挑剔,以至飞天组合的表演结束了的时候,全场观众竟鸦雀无声了半晌,这才梦醒一般掌声雷动,继而全场起立,差不多有一半人都在情绪激动的一遍遍地疯狂呼叫:“再来一个!再来一个!!……”飞天组合只好一次又一次地鞠躬致谢,但仍然平息不了眼前的事态,她们于是求救般的频频向后台顾盼。胡凸很为这个组合感到自豪,这三人自己不都认识嘛!一个是张有志的女友高梦扬,一个是赵望东的女友文曼娜,还有那个在迎新年元旦晚会后台搭过话的郑莹。胡凸觉得这事特别可乐。正当飞天组合因观众过于热情而无法退场的时候,贺兰责无旁贷地出场来为她们解围了。贺兰在舞台中央保持微笑朝观众席上望了好一阵儿,喧腾的场面这才渐渐退潮下去。彩灯辉耀下的贺兰手持无线麦克热情地发挥道:“感谢大家热情、火爆的掌声和欢呼!感谢飞天组合无与伦比的、绽射着无限生命激情与青春活力的表演!”贺兰略略停了停,这才接着说:“观众的心情其实也是我此刻的心情,我何尝不想再一次地享受飞天三人组合为我们带来的光荣与梦想?但是大家也都知道,今晚的演出是我们神州大学首届十佳歌手大赛的决赛,我相信不久之后大家一定还有机会再次欣赏飞天组合的精彩表演!在此,我要请观众朋友们谅解,因为比赛还要继续进行下去,就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送飞天组合退场。”贺兰说到这里带头鼓起了掌,观众的掌声于是随之而起,而飞天组合的三人小组也就在这美妙的掌声中以鲜亮、生动的表情和卓约的体态语言依次谢幕,与观众难舍难分的从舞台一侧徐徐退去。贺兰接着又说:“精彩的节目看完了,下面,有请我们的评委给飞天组合打分!接下来参赛的,是我们的10号选手……”胡凸自始至终看得很投入,同时,他也一直在心里酝酿着自己要写的这篇颇有分量的特稿,本来胡凸还有点拿不准自己的报道重点,看到这里,胡凸的思路忽然就清晰了,对呀!文章要有点有面,有详有略,有主有次,既要有组委会提供的关于大赛的总体情况的概述,又要有来自决赛现场的一线报道,既要有对决赛选手的全面述评,又要有对出色选手面对面的采访,当然,也要有一点背景资料,比如组委会主办这次活动的初衷和对校园文化建设的考虑,甚至还要有现场观众的表现和观众代表对这次大赛的看法……10号歌手是一个蒙古族女生,她穿着民族服装唱了一首草原风味十足的蒙古族民歌,倒也是情韵悠长,令人回味。然后就是那男主持人宣布9号选手飞天组合的得分,果然不出观众所料,是很高的一个分数!可以说是遥遥领先于前边任何一位选手。看样子,飞天组合很有可能会夺冠,尽管到这个时候比赛也就刚刚过半,后边还有一半的选手尚未亮相。事实上,接下来的比赛又出现了几次场面也很热烈的高潮,包括藏族歌手索朗央金的节目在内,选手中到底是高手如云,到底是各有千秋。但到比赛终了宣布决赛名次的时候,飞天组合还是拿到了桂冠,在这一点上,评委们和现场的观众们甚至取得了高度的一致。这个结果绝对是众望所归,以致散场时剧场里又响起了激动人心的掌声。胡凸随着人流往剧场外走的时候,和许多人一样,脸上仍荡漾着发自内心的欣悦,胡凸知道,大家都有很久没有这样快乐过了,这样美不胜收的心情,这样奔放激扬的场面,岂只是一场校园内部的比赛啊,简直是一次横扫校园的狂欢节啊!胡凸走出剧场大门,走进了夜色阑珊的幽美校园,渐渐的,四周的喧哗散淡了,年轻人的声音隐约了……可踱到图书馆前大草坪里漫步的胡凸却平静不下来,歌手们的声音,选手们的服装,七彩的灯光,艳丽的色彩,都有机地组合着在胡凸的心里招展,久久也不肯歇息。在快要走到宿舍楼的大门口的时候,胡凸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只顾高兴而丢了好的机会,散场的时候为什么不到后台去转转呢?完全可以趁选手们都在的时候和他们逐个地聊聊,认识认识,自己有很正当的理由啊,校报学生记者,为了写报道,任务在身不是?不过现在肯定是晚了,都快熄灯了,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