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贺兰道别后,胡凸乃火速赶往食堂,还好,食堂还没关门,尽管只有些残羹剩汤了,但毕竟还是有饭吃。胡凸从书包里取出饭盒在水管下冲了冲,又赶忙叫住窗口内正要收拾东西走人的师傅,买了份清淡寡味但尚可过目的白菜豆腐。待回到222室,却发现宿舍里空无一人,想必大家都已经吃完去教室上课或自习了吧,胡凸没有多想,只管坐下来埋头吃饭。他吃的速度还可以,不一会,就收工完事了。本来胡凸是要急着上教室的,但当他收拾好书本之类的东西后,忽然又放弃了。心情很好的胡凸看看表,又望一望窗外,竟打算就在宿舍里自习了。胡凸在宿舍里来回踱步,并不急于马上就看书,他的习惯是吃完饭怎么着也得休息一、二十分钟,否则消化不良多不好。这么踱步来踱步去的,再加上因贺兰而激起的兴奋劲儿,胡凸竟在房间里哼起了歌儿,都是时下还在流行的,什么《偏偏喜欢你》《水中花》《九百九十九朵玫瑰》之类。正哼着呢,就听见门锁一响,有人开门进来了,是赵望东,手里还拿着几包方便面。
胡凸一笑,“怎么,没吃工作餐啊?!”
赵望东也笑,“哪有这种好事?还是下方便面对付对付吧。”
胡凸建议说:“那你也该请你那女朋友吃一顿犒劳犒劳啊!”
赵望东回道:“怎么?你就请你那位吃完回来了?”
胡凸道:“没有,我从食堂买了点刚对付完”,为了分散对方的注意力以避免赵望东再扯自己与到贺兰的事,胡凸又漫不经心地接了一句,“你猜我吃的什么,白菜豆腐!”
赵望东不以为然地说:“这个菜偶尔吃一顿,倒是很开胃。”可恨的是赵望东的注意力并没有被胡凸成功地转移了,他似乎是漫不经心地补了一句,“尤其女孩子,为了保持形体,还就爱吃这个菜,怎么,你和她都吃的白菜豆腐?”胡凸知道避不开了,就说:“根本就没在一块吃饭,出来就散了。”胡凸接着反扑道:“你们刚散吧?饿着肚子也要先浪漫够了,真行!”
赵望东解释道:“没有啦,我只陪她在楼下聊了会,她要去洗澡,只让我买了袋面包给她上楼吃。”
“你多幸福啊!”胡凸又感叹:“我看了她在场上的表演,很棒很棒!”
赵望东笑答:“多谢夸奖,我就代她向你表示感谢了!”
胡凸好奇地问:“文曼娜——我想起来了,就是去年秋天新生文艺汇演上跳过一支爵士舞的那个靓妞,对吧?”
赵望东谦虚地笑着点头,“你真是好记性!”
胡凸又问:“没有你记性好,我还只是刚想起来,你却早把人家追到手了,快说!你是怎么得逞的?”
赵望东略有迟疑,“这个嘛,等会再跟你说吧?我先吃饭,肚子饿得咕咕叫了。”说着赵望东就提了提角落里那几只开水瓶,“运气不错,还有一壶满的呢!”然后赵望东就张罗着泡起了方便面。胡凸想笑,又想制止赵望东,但他终于克制住了自己,终于,赵望东惊叹了,“怎么是凉白开啊!”“根本就是凉水!”胡凸吃白菜豆腐下饭的时候,本来想泡杯茶喝的,结果一倒,却是凉的,这才想起这两天宿舍里没人打开水,壶里的水是昨天傍晚自己从有后勤工人正要维修水管的水房里接来洗袜子的几壶冷水中剩下的一壶。好在隔壁宿舍武亮在,胡凸就上他那里倒了杯开水泡了杯茶。眼下,赵望东的方便面看样子吃不成了,胡凸把事情说了说,就热心地建议他去别的宿舍去借开水。赵望东出去转了转,却都没有人,胡凸就问他:“隔壁宿舍就武亮一个人在,你没找他要吗?”赵望东答:“我干嘛管他要?”
胡凸问:“你们不是和好了吗?怎么还拧着劲啊?得,那我去找他要吧。”说着胡凸就拧了一只空的开水瓶出去。待把水借来了,胡凸又说:“水不多了,不过还够你下两包方便面的。”赵望东也不客气,径直接过水壶把面给泡了。之后赵望东又说了,“下午和你一块看比赛的那姑娘,长得可真够靓的!瞧你们那含情脉脉的样,怎么会没谱呢,依我看,你们很有戏啊,甚至你们早已经好上了,对不对?”
胡凸抬起头来摆手说:“哪里哪里,我们还真没什么,虽然认识一年多了,可进展不大,要是已经好上了,那我也没必要隐瞒,我也想给大家一个交代啊。”
赵望东不依不绕,“不会吧,都认识这么久了,我和文曼娜认识也就半年多点,就处上了,咱又不是外人,你有啥说啥嘛,说不定我还能给你谋划谋划。”
胡凸重申:“我们真是一般朋友,今天也是偶然在学校里碰上了,才一块去看比赛的。”
赵望东望住胡凸,“真的?那我建议你抓紧抓紧,这么好的姑娘,下工夫追追吧,要是错过了,那多可惜!”
“多谢鼓励!”道谢之后胡凸就开始请教,“赵望东同志,能不能接着给我一点比较实际的帮助,说说你和你朋友的故事,你和她怎么进展就这么快呢?让我也取取经。”
赵望东笑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每个故事都有特定的境况,有的是闪电战,有的是持久战,互相之间没有太多可比性,我还是免了吧,我的这个事情太平淡无奇,实在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胡凸岂会轻易地善罢甘休,他追击道:“你看你看,你一体育生,应该很直爽很乐于助人啊,怎么能这么吞吞吐吐呢?你对得起我给你借来的开水吗?”
赵望东忽然想起他的方便面来,就揭开碗盖吃将起来,他尝了一筷子,感叹:“味道还不错!牛肉味的。”
胡凸逼问:“怎么?还不说?也太自私了吧?”
赵望东一边吞面条一边表态,“说,我说,为了你的幸福。”
胡凸进一步要求道:“就从你们怎么认识的开始说吧,包括怎么好上的,要具体点,OK?”
赵望东还真按要求说开了。
赵望东和文曼娜是在上学期认识的。3月的时候,常到学校的体育馆去锻炼的赵望东注意上了一个似曾见过的漂亮女孩,他发现那女孩每周都来体育馆打羽毛球,时间还比较有规律,就琢磨开了——怎么认识她呢?只要用心,机会总是有的,某一次,赵望东和另一个系的排球特长生也打起了打羽毛球,而且就在这女孩相邻的场地。在相邻场地打球的两个女孩,对面那个女孩长得一般,赵望东这边的就是那个似曾见过的漂亮女孩。本来还装模做样打得挺专注,但赵望东渐渐地就分了心——她们打得也很不错,尤其漂亮的这个,一直以来都是身手好不敏捷!赵望东感到自己实在无法抗拒她对自己形成的吸引,于是他一边挥舞球拍,一边就在心里琢磨怎么和这女孩搭上话。机会终于来了,她们的一个被打飞了的球斜掠而来,竟然不偏不倚地敲在了赵望东的脸上!赵望东收住球拍正琢磨着该说句什么话,那相邻的漂亮女孩却已经到了跟前,并且很主动地说:“抱歉抱歉,球打到你身上了。”“没事没事”,赵望东连忙回应,并且俯身捡了球要递给她,递球的当儿,赵望东又抓住机会夸对方,“你们俩打得真不错!有机会一块切磋切磋球技怎么样?”
那女孩很爽快,“你们也打得很好啊!没问题,我们可以打比赛呀!”
赵望东赶紧建议:“要不我们来个混合双打!”
女孩指指对面,“我可以答应,你问问对面那两位,看行不行?”
结果对面的一男一女都热烈地赞成这个主意。于是四个人集中到了一个场子里进行男女混合双打。双方的磨合很顺利,很快就入了状态,四个人打得很来劲、很精彩,不时还有快乐的叫声、叫好声在四人中响起。
待到大家都尽兴了,也就该去食堂吃晚饭了。临别前,赵望东和这女孩儿也就认识了,互相通报了名字和住址,还礼貌地相约有机会下次再来打球,云云。赵望东于是知道,女孩比自己低两个年级,叫文曼娜——让他感到仿佛有点耳熟的一个名字。之后,赵望东就不时去找文曼娜打球了,不过不是混合双打,而是他和她单打独斗。交往的次数一多,双方之间的了解就更进了一步,文曼娜知道潇洒俊朗的赵望东是足球特长生,性情浪漫且温文儒雅,赵望东则知道靓丽明快的文曼娜也是特长生,舞蹈类的,性格活泼又开朗,而且,赵望东终于确切地知道,这个文曼娜就是曾在去年的新生文艺汇演上表演过一个精彩舞蹈节目的那位女生了。总之,渐渐的,互相都有感觉的两人就不仅仅是一块打球了,他们的交往还延伸到了看电影、游泳乃至月下湖边坐了。因为以前的失败经验,这一回,赵望东就格外的认真和慎重了,他没有刻意快捷地出击,而是顺其自然,他尽情地享受着由两人交往而生发的无比青春的愉悦、欣喜和快乐。直到本学期,九月的一个秋夜,两人才正式定了情。末了,赵望东还一脸神秘地说:“我再告诉你一点,你可得给我保密就是。”见胡凸点头,他才继续说:“还记得吗?上个月有一天晚上我回来得特晚,回答你说我和哥们在操场上聊天——我就是在那天晚上吻了她和她确定了关系的。”胡凸听到这里,乃情不自禁地鼓起了掌,并起身走向坐在对面的赵望东与之进行了亲切的握手,同时还向他表示了热烈而真诚的祝贺。赵望东也站起身来,他接住胡凸递过来的手装模作样地握了握,道谢之后,也说了一句相类的话,“我相信,不久之后就该我向你表示祝贺了。”然后也不知谁看了看表,时间已经不早,晚自习该下课了的。胡凸刚回到这头坐下,却听有人在用钥匙捅门,门开之后,却见张有志走了进来。
张有志一进门就说:“知道吗?内部消息!系里在考虑保送研究生的事,很可能明天班主任就要在班上讲这事呢!”
胡凸好奇地问:“共有几个名额呢?咱们班都有谁?”
张有志放下书包,“我也不知道,明天就会公布的,别急。”
胡凸忽然想起了一件小事,于是又问他,“唉,今天该你值日吧?怎么没打开水呀?”
张有志解释说:“嗨,都给忘了,今天就一直没回宿舍,好多事!光瞎忙了!”说完他又急匆匆地奔出门去,临从门口消失的刹那才补充说:“还有点事没办呢,我得赶紧去了。”
晚上的卧谈会上,胡凸毫不客气地把赵望东的事向大家公布了。赵望东呢,也说了说胡凸的事,但胡凸的事毕竟没有搞定,探讨的价值仿佛要低一些。但这样的情形显然已经是爆炸性的了——感情222室的几位,泡的还都是校花级的美女啊!简直是诞生了奇迹嘛!张有志和高梦扬的事大家已经拷问过,基本知道了的。胡凸和贺兰的事呢,从胡凸今晚的情绪和表现来看,胡凸大概真的还没成功。于是大家就一个劲地拷问赵望东之事,可谓食不厌精。第二天,班主任秦奋老师果然开了个班会,说的也果然是保送的事,他说系里将在本届毕业生中推荐五人免试攻读本系的研究生,1班可能有三个名额,也可能是两个,他希望有意于此的同学在三天之内向他提出书面的申请,等系里统一研究之后,再确定最终会保送哪五名同学,云云。之外,秦奋还提醒大家早做打算,如果要考研,那就该全力以赴准备冲刺了,云云。看得出来,博士毕业的青年教师秦奋老师的情绪很不错,他工作三年了,还出版了两本专著,最近刚由讲师提为了副教授,难怪他会如此的满面春风、笑容洋溢。几天之后,下课后从教室出来的胡凸在校园里遇见黄文石了,对呀,黄文石是法律系的啊,胡凸就问他法律系今年报考研究生的情况。黄文石反问胡凸:“怎么,你打算考法律系的研究生吗?”胡凸点点头。黄文石接着说:“哈,那咱们是竞争对手,我也打算考研呢!”两人说了几句,胡凸感到要了解的信息还有很多,就拉黄文石去吃晚饭,“我请客,咱们下馆子喝酒去,好好聊聊。”
“是吗!?”黄文石高兴地看看表,“五点差十分,时间差不多了,行,咱们边吃边聊,我给你好好介绍一下法律系的情况。”才走出几步远,黄文石忽然想起了什么,“哟,差点忘了,前天和女友约好了今天要陪她吃晚饭的呢,今天她过生日。”胡凸好奇地问:“你女朋友到底是谁啊?我不但从没见到过,连最基本的情况也不知道。”
黄文石答:“没见过的人、不知道的人多了去了,找机会再告诉你吧,我保证!”
胡凸也不多问,“真不巧,要不就下回再请你吃饭?”
黄文石说:“那就下回再说吧。怎么,你还有哪些问题要问?我还有十分钟可以为你提供咨询,然后就得去找女朋友才行了。”
胡凸笑说:“十分钟足够了,总之是多谢你了。”
之后,胡凸就接二连三地提了一些大大小小的问题,黄文石则不厌其烦地作了回答。比如黄文石说今年考研比去年更热,本系应届毕业生中打算考研的,占到了70%!外校和社会上打算报考神州大学法律系研究生的,那就更多。胡凸又问了某些硕士生导师的情况、往年出题的情况,等等,无私的黄文石都一一作了回答。胡凸知道黄文石成绩一向很好,看得出来,他对自己是很有些信心的,不怕多了胡凸这一个竞争对手。一路问下来,胡凸觉得收获颇丰,由此他也发现自己的准备实在是比较仓促,连许多基本的情况都了解得不够,以致胡凸觉得如果不是和黄文石路遇并聊了这一番,则自己肯定要走不少弯路。考研固然重要,可有个会胡凸觉得还是非得去一下才好,就是先秦诸子研究会为欢迎本学期新加盟会员而召开的全体会员大会。那天晚上,罗涛亲自跑到宿舍来邀请他,都快熄灯了,胡凸才下自习回来,罗涛已经等一刻钟了。应该说,胡凸心里还是想去的,这个社团毕竟是自己一手创办起来的,有感情啊,但胡凸却推说:“还是算了吧,我都退下来一年出头了,反正你们人很多,又招了这么多新会员,不缺我一个。”罗涛当然知道胡凸的心思,他坚决要求胡凸出席并给大家讲话,罗涛还说:“上回遇上的时候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再说了,这个社团本来是你创办的,你要不去,那怎么说得过去?你就去给大家讲讲诸子研究的意义什么的吧,对新会员肯定会有所启发的,还能增加社团的凝聚力……”胡凸感到了罗涛的极大诚意,于是就明确地答应了。尽管还可以拿考研的事来推脱,但这个理由在胡凸所倾心的先秦诸子面前实在显得太渺小了,不如不提。迎新大会是九月底一个阳光灿烂的周日下午召开的。设在学生活动中心大会议室的会场布置得还挺气派,主席台铺着兰色垂拂的桌布,桌布上是一支优雅的麦克风,主席台上方悬挂着红底白字的条幅,第一排嘉宾席上还摆了一溜儿矿泉水,会场两侧还挂了好些挺大个的红气球,一派喜庆气氛。主席台上就坐的罗涛首先向全体会员宣读了本次大会的议程:第一,由会长向新会员致欢迎辞并介绍光临大会的嘉宾及协会的发展历程、组织机构及现任干部;第二,由牛副会长诵读、讲解协会章程;第三,由名誉会长、协会创办人胡凸为大家讲一讲诸子研究的意义和心得;第三,由阮秘书长及各部部长讲话介绍各自负责的工作;第四,请所有会员包括新会员上台发言,每人的发言不超过3分钟;第五,大会闭幕,整理会场。罗涛是个组织能力很强的、能独当一面的年轻人,这是胡凸选择他继任的最主要原因,但他也有不足之处,比如在诸子的文本和思想的研究上就比较弱,甚至不太摸得着门。可从他今天的表现来看,胡凸已经颇满意了,他知道自己没有选错接班人。罗涛的欢迎辞写得还算精彩,有思想性,且多有引用诸子言论处,看得出来,他后来在诸子研究上还真花了些工夫,长进不小就是。罗涛此次的演讲也颇有激情和鼓动性,乃至赢得了会员们若干次的热烈掌声,及至末了,还脱稿临场发挥了几分钟。比如罗涛有一段话就说得很有气势:“昨天,我们从四面八方走来,走进了美丽的神州大学的校园;今天,我们因为共同的兴趣,一起汇聚在了先秦诸子研究会的旗下。这么多同学坐在这里共商传统文化之大计,这么多青春的面孔一齐朝向先秦时代的伟大思想,这是多么美丽的金秋,这是多么鼓舞人心的场面!如果先秦思想家们的在天之灵有知,他们当会欣慰,如果辽阔的东方大地有知,则灿烂的中华文明则必会奔腾得更加辉煌……”会议流程就这么一个一个地走着,不知不觉间就到了胡凸上台演讲的时间。胡凸是有备而来,尽管时间很紧,他还是抽出一个晚上来认真地写了一个几千字的东西,这就是胡凸的演讲题目:《先秦时代的灿烂群星》。胡凸先是祝贺大会的胜利召开,并以名誉会长的身份热烈欢迎新会员的加盟云云,之后就开始“试着”给大家“勾勒”起诸子的思想风貌来,他还很谦逊地表示自己是和大家共同切磋、交流来了,同时也是和大家一起感受、学习诸子的伟大来了,云云。胡凸先逐个地谈流派,什么儒家、道家、墨家、法家、兵家、农家、纵横家、阴阳家之类,从各流派的总体思想脉络到形成、演化、发展到他们的文化命运和历史影响之类,之后于逐个地介绍各派的主要代表人物,什么老子、庄子、孔子、孟子、墨子、荀子、韩非子、孙子、鬼谷子、张仪、苏秦、商鞅等等,从他们的生平到思想形成到主要事迹,乃至他们的人生命运、历史评价以及文化贡献之类。胡凸在台上唾沫横飞,越侃越来劲,以至根本就离开了他事先写好的草稿。这实在是胡凸平生第一次的“讲课”,他的感觉很奇特,不但不紧张,还觉得挺兴奋。这显然是一次有趣的脑力激荡,胡凸借着这个机会把他所研读的诸子和自己的体会系统地梳理了一遍;这显然是一次非常享受的精神旅行,胡凸仿佛觉得自己的身与心已穿越时空的阻隔去到了两千多年前的历史风云中。当然,在“演讲”的过程中,胡凸非常多地引用了诸子典籍里的原话,既在大家面前显示或炫耀了自己的功力,又以此表述或佐证了自己的思路、观点和感想。一个小时的“演讲”终于结束了,胡凸竟一点也没觉得吃力,甚至颇有意犹未尽之感。这么大的题目,这么丰富的素材,可侃的东西实在很多,可以探讨的话题几乎是无穷尽的。但是因为时间的关系,胡凸不得不略显匆忙地打住了。结果,会员们竟全体起立为胡凸的精彩表现鼓了约两分钟的掌,场面实在是热烈感人,而前排嘉宾席上的就座的几个兄弟社团的负责人以及前部长、现“荣誉会员”刘沛阳、张有志等人甚至走上前来与胡凸握手表示祝贺,显然,胡凸的演讲获得了空前的成功!之后,大会按议程继续进行。胡凸则坐到第一排的嘉宾席上听大家讲。
当大会进行到会员发言的阶段时,会场的气氛顿时无比的活跃起来。大家的发言虽然都不是很长,有的人甚至在自我介绍完毕之后仅仅只讲上一句祝福之类的话就回了自己的座位,可每个人的发言都还多多少少有点意思,或激情或幽默或个性十足,无不给人留下了好的印象。说实话,因为人太多,除了胡凸“当政”时的那批老会员,在一百来上过台的会员中,胡凸记住了的新面孔绝对没超过十人。不过胡凸也有印象特别深的,比如那个说“看来这个协会我是来对了”的漂亮女生即是。这个芳名韩乐慧的漂亮女生好像是中文系的新生,声音甜美而流畅,说起话来吐字异常清晰。她上台时先跟罗涛甜甜地笑了笑,讲话时又公开“表扬”了胡凸的“演讲”。韩乐慧说自己“一个小时听下来,感到收获奇大,并真诚希望以后能有更多的机会向各位师兄师姐学长请教”云云。韩乐慧又说自己“中学时也曾翻过几本诸子的典籍,虽然是走马观花、浮光掠影似的,未必读懂了多少,可还是觉到了这样一点,即:诸子的典籍及生平事迹均有一种妙不可言之美。”该女生还问是不是也有人体会到了这一点,还说她特愿意就此与任何人对话云云。在前排与女友项云霞差不多是并肩而坐的罗涛会长听了,就说“有这种体会的人非常之多,相信协会内会有许多会员乐于与你探讨这一点”云云。韩乐慧在大方地朝着胡凸这个方向笑了笑之后就下去了,可她在胡凸的心里却没有马上下去,而是留下了很鲜明的记忆。
大会从一点半开始,到四点多的时候才胜利闭幕了,开了约莫三个小时上下。散会后,胡凸本想留下来和会员们交流交流,特别是和那个叫韩乐慧的姑娘认识一下,但当胡凸看到好些男生包括几位比较重要的干部在内都围着这姑娘在说话时,胡凸就和罗涛打个招呼,悄悄地撤了,还是别那个了吧,贺兰比韩乐慧要强嘛。再说胡凸还要上图书馆文科部开架室去查点资料以备晚上使用,看看表,得抓紧时间才行,否则开架室就要关门了。结果胡凸在去图书馆的路上遇见胡梦蝶了。
走在校园里那条两侧满是丁香树的小路上的胡凸,于四下里无人的秋阳间望见前面走过来一个花蝴蝶一样的女孩,待走近了,才发现是胡梦蝶——已经好久不见了!
是胡梦蝶停住脚步先冲他热情地打了个招呼:“嗨!老乡,你好!好久不见啊!”
胡凸也停下脚步,满脸含笑若有所思地回应道:“嘿!本家,你也好!咱们还真是久违了。”
“在忙什么呢?”胡梦蝶的笑容里仿佛还包含着一点好奇。
胡凸回答她的提问:“在准备考研,这不,都毕业班了。”
胡梦蝶感叹:“是啊,一转眼你都大四了,咱们有半年没见面了吧?”
“可不是?”胡凸夸奖老乡道:“你倒是越发的漂亮妩媚了!”
胡梦蝶照单收下,“是吗?谢谢你夸奖啦!”接着她来了一手投桃报李,“我看你也一样嘛,更加意气风发、英姿勃勃了!很有斗志的样子。”
胡凸忍不住笑了,他觉得这是一个放松脑子的好机会,最近一段神经也实在绷得太紧了点,“我吧,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总还是恪守着实事求是这一光辉原则的,你就不同了,瞧我这疲惫不堪的样,你居然把我说成了英姿勃勃,我算是服了你了。”胡梦蝶也忍不住笑了,“你可别给自己抹黑,否则我就只好改用贬义词来形容你了,比如萎靡不振、惊弓之鸟什么的,你可别怪我扭曲你的光辉形象哦。”
胡凸正色道:“别用褒义词,也别用贬义词,用中性一点的吧,比如印堂发亮、昂首阔步、气宇轩昂之类的不就挺好吗?”
胡梦蝶的笑容收不住了:“感情你是嫌我夸你夸得还不够啊!明白了,这次就这样吧,你推荐的这些词汇我留着下次用好了。”
胡凸的神色松弛下来,“开个玩笑,逗你呢!哎,你在忙什么呢?这几个月。”
胡梦蝶:“学习学习再学习!”
胡凸一脸的困惑:“就没点别的内容吗?比如和你那个男朋友爱得天昏地暗什么的?”
胡梦蝶:“不至于吧,你看这天气,每天不都挺好的吗?”
胡凸不怀好意地追问:“那你有没有想过和他说Bye—Bye什么的?”
胡梦蝶嗔怒道:“你怎么就盼着别人分手,什么心理嘛?”
胡凸认真地解释:“怎么说我也是一候补队员不是?打听一下有关的动态不也很正常嘛!难道你就不打算给咱也留个门缝留点盼头什么的?”
胡梦蝶转怒为喜,“行啊,难得你愿意当候补队员,现在我不好说,但十年之后如果你还在充当候补,那我就向你敞开大门。”
胡凸一脸苦海无涯的神色,“天!十年!!你有没有说多了一个零?多么漫长的道路!多么遥远的路程啊!”
胡梦蝶一本正经,“没错,本姑娘说的就是十年,如果,你连这点小小的考验都经受不住,那我就要怀疑你是真心还是假意了。”
胡凸惊叹道:“怎么?十年还只是一个‘小小的考验’?你真忍心让我等这么久?到那个时候,我都白发苍苍了!”
胡梦蝶这才亮出底牌,“我看远用不了十年,也许一年半年的,甚至是明天、下个礼拜什么的,你就会找到属于你自己的那个女孩的,不对吗?”
胡凸叹气:“看来你还没有把我的要求提上议事日程,可我一时半会上哪去扒拉出一个和你相像的、性情又这么可人的来呀!我看我还是痴情地等着你吧!”
胡梦蝶一边笑着一边摆手道:“可别这样!学校里多少女生啊,漂亮的也很多,各有千秋,干嘛偏要找一个和我相像的?再说了,情人眼里出西施,外貌不是最重要的,最关键的是有缘分,情投意合,对吧?”
胡凸反问:“你是说我和你没有缘分吗?还是咱们不够情投意合?”
胡梦蝶开导他:“这是两码事,我不是已经有了吗?你得另外去找一个,茫茫人海中,总有一个在等着你!”
胡凸笑了,“好,要不我们先聊到这里吧,跟你开玩笑的,别当真,主要是想放松一下,这一阵看书看得实在累了,谢谢你啊!老乡。”
胡梦蝶气不打一处来,“什么!?你涮我呀!我饶不了你!”说着胡梦蝶就跑上来擂了他一拳。
胡凸油嘴滑舌地说:“骂是亲,打是爱,如果你喜欢,那就多打几下吧!”
胡梦蝶打了一拳还不解气,本想乘胜追击再给他几下,听到胡凸这么说,竟不好意思再打,当即就撤兵收手了。
胡凸仿佛配解说词一般,“怎么,舍不得打了?”
胡梦蝶没好气地说:“你伤着我了,不过我还是饶了你吧,反正也打不疼你。”
“真的伤着你了?”胡凸顿了一会才接着说:“其实你应该知道,我是真喜欢你!”胡凸静默了一会,然后说:“只是很无奈,你已经有了心上人。好吧,我们该说再见了,下次见。”
胡梦蝶一脸的情意绵绵的样子。
金秋时节,神州大学的校园文化节再次拉开了帷幕。这是第二届了,从校园里轰轰烈烈的各种海报来看,今年的情形显然是不输于去秋的,但胡凸已没有心思再去赶场子凑热闹,他的精力全放在学习上了。不过,据说负责此次文化节具体操作的人并没有变化,还是这个校园文化节的首倡者黎慧。如果说也还有什么变化的话,那就是黎慧此次的身份已是校学生会的副主席,操办起这些事来无疑更游刃有余了。就在胡凸勤奋苦读的日子里,不知不觉的,文化节就闭幕了,正如盛开的鲜花在过了花期之后也就凋谢了一般。时候已是深秋,阳光虽好,可气温却降下来了。落叶纷纷的校园里,风吹过来,嗖嗖的凉意已经非常明显,叫人不敢在阳光下多呆。那个万里蓝天、白云朵朵的下午,在女生楼群前边的那排银杏树下,胡凸与卓建刚蓦然地遇见了。是胡凸先认出了对方,于是他一边走近了,一边冲着对方的侧影招呼道:“卓建刚,你好!好久不见,最近又有提升吗?”正专注守望着大四女生宿舍楼的卓建刚闻声转身,见是胡凸,乃笑一笑,“唉呀,你好你好!一见面就开玩笑,都大四了,你还是一点也没变。”
胡凸在卓建刚跟前停住的当儿反问:“是吗?”
卓建刚也反问:“不是吗?”
胡凸就问:“怎么,在等陈苗苗啊?”
卓建刚坦然地点点头。
“堂堂学生会主席,就不怕带坏校风啊?”胡凸接着调侃。
卓建刚:“学生会主席怎么啦?就不准谈恋爱,不准结婚生子传宗接代啊?”
胡凸:“当然不准,对官员我们得从严要求。”
卓建刚:“我不是官员,和你一样,也就是一名学生。”
胡凸笑,“你没当真吧?”
卓建刚也笑,却说:“我这是心里话。”
胡凸:“那就好,好好干吧,有付出就会有回报的。”
卓建刚点点头,“谢了!”
胡凸迈开脚步,“我就先行告退了,免得等会儿在这里当电灯泡。”
卓建刚笑着回应,“回头见!”
也就是在那些天里,胡凸又接到了父亲写来的一封信。胡青山在信中告诉胡凸,说那桩有关环境污染的官司虽几经努力,可仍然没有被受理,胡青山希望胡凸在不耽误功课的前提下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请电视台《民为贵》节目干预进来报道一下,这样的话,影响就会大,影响一大,问题就好解决了。胡凸于是满怀希望地打了电话过去。可没想到《民为贵》节目组的答复却是否定的,说是节目组近期已经报道过更为典型的同类事情,所以不会再做重复的报道云云。胡凸一听这话,心里就着了急,他冲动地质问电话那边说:“事关几万甚至十几万老百姓的生命健康和正常生活,作为为人民服务的国家新闻机构,你们为什么不急群众之所急,想群众之所想!?我虽然只是一个学生,可我希望你们还是再考虑考虑,为老百姓谋幸福,为人民谋利益的事,你们凭什么不呐喊、不报道啊!?”电话那头的男同志和气地向胡凸解释说:“你说的很对,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但这是我们领导结合大家的意见在会上作出的决定,我也没办法。还有,你可能是把我们新闻单位当成了法院,实际上我们不是法院,我们也许有舆论监督的作用,但并不一定就有解决各种实际问题的责任和义务,即使有这个心思,也没有这个能力。我们是面对全国,你想想,我们每天要接触多少事情啊,像你提供的这类新闻线索,我们这里实在是有很多很多的,但我们每周也就一期节目,一年也就50个节目,哪有能力报道所有的这些事情呢?我们只能有选择地报道其中最典型、最有代表性、最有新闻价值和社会意义的事件。你应该知道,我们不是法院,只是一个新闻节目。”胡凸觉得心情很糟糕,仿佛什么东西在往水下沉坠一般。再后来,胡凸忽然灵机一动地想到了梁季斌那个女友莉莉的父亲,记得梁季斌说就是地区政法委的曹书记啊!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不让父亲去找曹书记想想办法呢?胡凸于是赶紧给梁季斌打电话,如此这般地说了说,接着又给父亲打电话,这般如此地说了说……总之,一通电话打下来,胡凸竟莫名地有了一种预感,一旦走了上层路线,这个案子恐怕还是很有希望的。县里不受理就不受理罢,可如今已有上级主管的领导答应要出面打招呼,如此,这事情年内就发生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也不一定,就不必再操心,只管等着好消息罢。还有半年胡凸就要毕业了,一种可能是考上了,然后很闭塞地继续在学校里念书,另一种可能是走上工作岗位走进纷繁而复杂的社会。偶尔的,胡凸会觉得自己在校园里实在呆得够长了,他有一种深入社会生活的强烈愿望。胡凸知道社会上跟学校里肯定很不一样,但至于究竟怎么个不一样法呢,胡凸却一点也把握不住,甚至为此感到了一些惶惑和忧惧。想来想去,胡凸觉得还是安下心来认真攻读为上,官司的事也好,前途的事也好,暂且不必多想,想也白想。那天,班主任秦奋老师给大家开了个班会,他先和大家扯了一些不关痛痒的杂事,最后才谈到了关于保研的事。秦奋说:“这一届的两个班,共有5个保研名额,根据大家的申请,根据大家这几年的学习成绩和综合评分,系里最终确定了5位同学。2班的两人我就不说了,我们1班呢,一个是张有志,总的评分名列两个班第八名,再加上他获得的各种荣誉,如校级优秀学生干部称号等等所得到的加分,总分就排在了我们班的第三名,一个是刘沛阳,总的得分排名列两个班的第一名,还有一个是……对这个结果,大家还有什么意见?”大家对秦奋宣布的保研名单没感到太多意外,仿佛一切都是预料之中的事。出乎意料的是不久之后张有志竟公然声称要放弃难得的保送名额,因为他打算考行政管理系的研究生,并且正在紧张地复习云云。结果系里同意了他的选择,这样,多出来的这个名额就被一位女生拿到了。另外,众生的好奇心也驱使秦奋当场回答了同学们的发问,关于2班的保送名额花落谁家的问题,大家也得到了答案,就是陈苗苗、顾聪颖两人。胡凸对这一切的反应是比较漠然的,反正他也没打算攻读历史系的硕士学位,而是在准备考法律系。胡凸也真是的,开学后两个来月的时间里,竟然就没再去找过潘玉颜。这不,11月上旬的一个下午,潘玉颜竟然主动跑到胡凸的宿舍找他来了!胡凸觉得很意外,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他很礼貌地请潘玉颜小坐,还为她泡了杯茶。宿舍里好些人都在,显然不是个说话的地方,于是两个人寒暄几句,又装模做样地聊了一会,乃出了门。两人一路在校园里转了没多久,玉颜就带着些怨气地问他:“为什么一直也没来找我!?”
胡凸说“在准备考研”,又说“你不是有男朋友吗?我这叫怎么回事呢?”
玉颜说:“开学前他已经回去了,你还担心什么?”
胡凸解释道:“我不是不想和你在一起,而是顾不上了——我要考研,学习特忙!”
玉颜:“我不信,再忙也不至于两个多月都无声无息吧?”
胡凸沉默无语。胡凸清楚地感到了自己的惶惑。
在校园里的小山上转了不一会,就到吃晚饭的时间了。胡凸领着玉颜进了小山左侧一家比较偏僻但是很干净的小餐馆,两人点了几个菜,要了一瓶啤酒、一听饮料,慢慢地吃将起来、喝将起来。胡凸说自己早就没在外边住了,又说了说自己的暑假见闻,以及改考法律硕士的想法之类。玉颜则说了说英语学习的体会和收获,以及出国的决心和计划……这顿饭,两个人絮絮叨叨聊到十点才算吃完。之后,玉颜并没有回宿舍,而是引着胡凸到了老地方,那座莲花池边的绿香亭下。
北方的仲秋,夜里已经有些寒气了。因为有酒顶着,衬衫之外仅穿了一件休闲式西服的胡凸并不觉着冷,他酒意氤氲地斜倚着亭柱,两眼微闭、神情有点恍惚地听着周遭各种隐约的天籁之声。玉颜似乎很来情绪,她走近胡凸,要求胡凸拥抱她。胡凸张开两臂,把玉颜轻轻揽入怀里。玉颜还不满意,呢喃着说自己“冷”,叫胡凸把她搂得更紧些,胡凸于是双臂用力,深深地搂紧她。过了一会,玉颜说她感觉好多了,不冷了,并且腾出双手插入胡凸西服内的后背,同样地搂住了胡凸。胡凸挺直身子,不再靠着背后的柱子。玉颜往后退几步,胡凸往前进几步,这样,两个人就站在了亭下正中的位置。两个人就这样在寒冷的空气中依偎着,拥抱着,亲吻着,仿佛很亲近。不知过了多久,潘玉颜忽然用手推开了胡凸的嘴,问他:“难道你就没什么要表白的吗?”还是那泼辣的风格,胡凸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他想到了贺兰,想到了贺兰的温柔与美丽,沉默了许久,他终于什么也没说,还是保持着无言的沉默,他觉得很有些惭愧。终于,潘玉颜失去了继续等待的耐心,她忽然推开胡凸收拾起来,不一会,就已装束整齐,她转过身迈开了步子。自惭形秽的胡凸动作稍稍慢了点,没能拉住她,于是只好灰头土脸颇为懊丧地跟在后面。并且,当他终于赶上她要牵住她的手一起走时,竟被玉颜无情地甩开了。胡凸无奈,只好无言无语地跟紧一点。不多久,两个人就走进了校园的生活区。玉颜在光亮处站住了,她立场严正地向胡凸摊牌道:“好了,我们就到这里吧,我不会第二次来找你,你也别再来找我!”
胡凸一脸的困惑,他不明白玉颜怎么一会热一会冷的温差竟有这么大,前后比较简直判若两人啊!但他还是秉着劝对方冷静下来的态度诚恳地说:“你不要这么大脾气好不好?我们完全可以坐下来再好好地沟通沟通啊!”玉颜的神色没有丝毫的缓和,她坚定地说:“我不是发脾气,我刚才已经想好了,你这个木瓜,快滚!否则我就转身走了!”
胡凸意识到自己是无法挽狂澜于既倒了,但他并没有应声滚蛋,而是不卑不亢地建议:“如果无法改变,那就还是你转身走吧,我不会滚的,我宁愿在这里看着你离开我,而不是我离开你。”
玉颜真的一转身,噌噌噌就走掉了。
胡凸却没有离开,而是从路当中往左侧挪几步,在路边花坛的水泥基座上坐下了。他掏出烟点着了一支,就着夜色幽幽地抽将起来,思绪也随着烟雾漫卷开来。胡凸怎么也没想到和潘玉颜会是这样一个结局,曾经和她在一起如此亲近,夏日里那几次偷欢的情景仿佛就在眼前一般,却又如流逝的时光一样再也无法追回。唉!伤感啊!胡凸无奈的感叹之余,不禁想到了贺兰,还有胡梦蝶,还有黎慧乃至菲儿。说实话,倘若一切从头开始,倘若老天能从这些姑娘当中随机地挑一个安排给他以白头偕老,则无论哪一个,他都是乐于接受的,并且知足一辈子。可实际上呢,菲儿飞了,黎慧莫名其妙,胡梦蝶已然有主……胡凸集中意念梳理自己的思绪:也许还有贺兰这个机会?从那天一起看比赛时她的表现来看,这姑娘还是有情有意的嘛!否则这些天来我怎么情绪会这么高,乃至心里有了“改邪归正”的意思,以致和潘玉颜闹翻了。虽然贺兰也说自己有男朋友,但那是随时可以分手的,而且从目前的形势来看,只要自己真心努力,就完全有可能在竞争中取得胜利的。想到这里,胡凸的心便如释重负且重新昂扬起来。还有,绝不能为玉颜这个事受影响,眼见得考研的日期一天天逼近了,我务必全力以赴才是。这时,胡凸手中的第二支烟也快燃尽了,于是他把烟屁股掐灭,轻轻一扬就扔进了花坛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