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我又该上班了。
只要米卡在我身边,我就开始觉得上班是一件很无奈的事情。
以前是我舍不得离开她。现在是我害怕又弄丢了她。
她住在哪里都不是住在我心里。所以,我无法放心。
我开始有些抱怨,怎么世界上总有那么多心脏不好的人。
我知道我来这个世界的使命就是打开他们的胸腔,改造他们的心房。这能给我带来名利,却没有带来过快乐。我是那样谙熟每一条血管的走向,却看不见自己心脏的形状,不论它是运转正常还是失常。同样的一个道理,我们走不进自己的心里,看不见,那里究竟住了谁。
于是,我们唏嘘,哦,身边的人,终究不是心里的人。
当我缠完领带的最后一个圈的时候,我从镜子里看到了背后凝视我的那双好看的眼睛。我在镜子里对这双眼睛微笑。我突然想到,许多年前,我在上班前也是这样对单亦欣微笑着,在镜子里面交换着我们的默契。人和人总有类似的翻版,不经意的时候,你会为这种复制而惊喜,或者蛰伤。
当我的目光落到米卡身边的毛毛身上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了,对啊,单亦欣就是心理医生。
我跟米卡说:“把毛毛送到美国去吧,让单亦欣帮他治病。单亦欣是个好人,她会帮你的。”
米卡笑笑,说了声“谢谢”。她说得很坦然,少有的那种坦然。我记得,卑微如她,获得任何一点小的恩惠的时候都那么欢腾雀跃和感激涕零,我很诧异为什么在我说到给毛毛治病这样大的事情的时候,她竟然不过一个“谢”字就交代了过去?
我不是苛求她,只是觉得意外。
好像米卡马上要有一个崭新的开始。
吉兆还是凶兆呢?
我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