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卡要结婚了-巴黎爱情

一如我预料的那样,当我第二天下班回家的时候,屋子里等待我的只有吧台上的饭菜和一纸字条。这次还好,她总算还写了点什么。米卡的临别留言非常简单,她只是说:“这些吃的东西要在微波炉里热一下。我走了。”

现在,我知道可以在哪里找得到米卡。我有她家里的电话和地址。只要我愿意,10分钟以后我就可以马上再见到她。但是,当我嚼着米卡为我做的饭菜的时候,居然就没有要冲出家门把她领回来的冲动。

这是一个不属于我的女人。她要固守着她那么多的故事,我能怎么办?

没有结果的花,开了也是痛苦。

三天后,我在我们心外科的办公室里见到了米卡。

她是来医院了结她继父的所有后事。

一个法国小伙子陪着她来的,最后是那个小伙子作为病人家属在死亡证明的签收单上签的字。

米卡办完这些事情以后,带着她身边的那个法国年轻人,专门来找了我。

她低声细气地跟我说:“纪医生,我想告诉你——我马上要结婚了。”

“和他么?”我看了看她身边那个还算高大英俊的年轻人。

“他叫于勒。”

于勒——这是个我曾经听说过的名字······想起来了,米卡那个初恋故事里,有这样的一个男主角。

“他是·······”我想到了刚才他在死亡证明签收单上的签字。我的意思是,他是不是你继父的儿子?

米卡显然是明白我的潜台词。她浅笑着,点点头。我很少看到她笑得那样的由衷。她说:“我以前跟你提起过的,你还记得吗?”

记得啊,怎么不记得。这是米卡亲口跟我说的故事中最没被我当回事情的一个片断,原来竟是她的一段历史。真是冤枉了她的诚实。我开始慢慢回想着米卡当时跟我说的那些个句子,慢慢回想那是怎样的一个轮廓——噢,我明白了。米卡跟我描述过的那个故事里,好像也有青梅竹马的细节。原来,是这样的一种青梅竹马啊,挺好的。

“需要我送什么贺礼给你呢?”

米卡又笑了笑,说:“不用了。祝福我就好了。”

我点点头。

我无话可说。作为她生活中曾经有过的一个男人,谁能教我让我怎么在这个时候豁达地亮相?

我问她:“婚礼是什么时候?”

“我们两个星期以后去市政厅登记。”

“那,到时候,需要我去捧场吗?”

“你要是愿意去的话,当然好。”

我们一直在用中文说话,显然冷淡了那个于勒;不过是最多两分钟的冷淡,但是米卡也做出了讨好的姿态。她夸张地攀着他的肩膀,用法语跟他说:“宝贝啊,我在和医生说我们要结婚的事情。”

于勒于是呼应了米卡,当着我的面亲了亲米卡,然后搂着米卡问我说:“我的太太是不是很漂亮?”

我说:“当然,很漂亮。”

——我见证了她由表及里的全部美丽,有谁会象我这样对她的美丽发自肺腑地夸赞、又发自肺腑地忧伤?

米卡,曾经是我床上的爱人。

现在,她是别人身边的小鸟伊人。

而且,及至将来、和永远了······

我又想起米卡最后在我家的那一夜的情形,我问她:“你去医院检查了身体吗?”

米卡回避了我的话题,只是说:“纪医生,谢谢你。”

说完,米卡挽着那个洋鬼子走了。

看来,米卡一定知道她自己下身出血的原因,或者因为什么更明显的理由她要极力回避去知道自己的身体和自己的病情。

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在乎自己呢。要知道,世上没有一种药是可以真正为人类泯灭创伤、挽回健康。

在我获知米卡婚讯的时候,我无名地涌起更多的担忧。

从他们离去的背影看,他们俩确实很登对、很协调。相比之下,我很有些自惭形秽。不承认我的沧桑和苍老是不行的。站在他们身后的我,更象他们的一个长辈。

这时候,我想到了单亦欣。

从头到脚都能和我看着般配的,也就是她那个层次的女人了。

米卡不是上帝给我预备好的爱人。

但是,她又总在我的周边围绕着、缠绕着我,就象八音盒里穿着芭蕾纱裙、勾着双臂旋转跳舞的那个美少女,音乐动起来,她就活了起来······

在我知道米卡婚讯的那个晚上,已经熟睡的我,被惊心动魄的电话铃声惊醒······

这个星期,不是我值班啊。

这个时候,怎么会有我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