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鹭眼里潮潮的，忽然握住他的手，“你也多保重。”

丁家齐深吸一口气，轻轻拉开窗户，跳了出去。

丁家齐的黑帮生涯是以智谋和决断取胜，但打打杀杀的事，早年干过不少，也学过一些拳脚，对付寻常两三个人不在话下。这些年他坚持打高球和游泳，身体状况甚佳，此刻猫着腰，沿着墙根一阵疾行，很快到了弯角处。运气不错，看来狙击手并没有立刻发现他。

丁家齐悄悄探头查看，沿着墙再往前就是一处侧门，而门前三十米处停着一长排警车。看不见警察，只有车灯不停地闪烁。看样子，双方正在紧张地对峙。

丁家齐估算着，从这里跑到警车处，他全速奔跑，需要七八秒钟，在暮色掩护下，一个全神贯注的狙击手可能要一点时间才能发现他，加上举枪瞄准的时间，他还是有相当大的机会的。他直起身，抖动一下身体，向警车的方向发足疾奔。作为四十来岁的男人，他的步伐有力，身形堪称矫健，一个呼吸之间，就已到了警灯闪烁处。

终于到了。丁家齐心中刚刚一宽，忽觉脚下一痛，身子直飞出去，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上。

“任何人不得接近会展中心外墙20米之内，否则楼上的300名来宾将成为这种愚蠢企图的牺牲品。”这是防暴大队特警中队的谈判专家带回来的惟一收获。

蒋志成和胡晟越来越焦躁，他们在等市委总指挥部的指示，可是指示迟迟不下来。胡晟再一次望向身边这位以足智多谋著称的同仁，蒋志成下意识地低下了头，他可以想象，市委总指挥部承担着更大的压力。

对讲器传来了声音：“报告指挥，15号已进入F区的卫生间，卫生间加装了钢甲门，无法进入。”

这是胡晟派去寻找突破口的特警队传回的信息。这支素质一流的队伍用了将近半个小时，冒着奇大的危险，终于成功地从一个看起来最薄弱的防守环节潜入，但传回的消息令人失望。

“明白。原地待命。”胡晟说。

“明白。”

胡晟沉吟一下，又拿起对讲机：“马申，带领第一中队向F区集结，等候命令。”

“明白。第一中队向F区集结。”

“向子杰，带领特警队向F区集结，准备爆破工具。”

“明白，向F区集结，准备爆破。”

“涂旭，带领第二中队向B区移动。”

“明白，第二中队向B区移动。”

“方志杰，带领第三中队向E区移动。”

“明白，第三中队向E区移动。”

放下对讲机，车厢里安静下来，只有无线电波的滋滋声，几个人似乎都看得见对方眼中和心里的无奈。他们所学过的所有的教案中，听过的所有的案例中，还没有过这种大规模的，严密的劫持人质据守事件。

突然，对讲器里传出声音：“二楼有情况！”几人放眼一看，二楼的一个窗口里，一个人的身子探了出来。

“是褚局长！”对讲器里几声惊呼，“还有枪指着他！”

蒋志成瞪大了眼睛，胡晟一拳砸在车框上。

看来，会场内已经完全失控，指望里应外合的想法彻底失算了。

蒋志成的手机又响了起来。“蒋队，我们现在在隧道里，尽头是一道钢门，锁住了。”电话里传来小高的声音。

“能开开吗？”

“上面有一个锁孔，太大了，没办法开。估计里面有电控装置。要不要强攻？”

“先等一下，原地待命，等一下我给你回话。”

蒋志成放下电话，紧张地思索着。他几乎可以肯定，这条隧道就是由环岛路通往国际会展中心的秘密通道。在正面攻不进去的情况下，从后路攻入当然是值得一试的方案，但是一旦进攻意图被发现，以敌人的严密防御，这条易守难攻的通道里一定是凶多吉少。而且，行动一旦失去隐蔽性和突然性，变成强烈的正面冲突，引发的后果不堪设想。

“这里交给你了，”他对胡晟说，“我要去环岛路隧道，那里很可能是罪犯的退路，我们要掐断它。”

“好，”胡晟说，“你要带多少人？”

“我带刑侦队去吧。”

“好，需要增援跟我说。”

蒋志成跳下了指挥车，迎面遇上两个警察，扶着一个人走过来。蒋志成定睛一看，居然是丁家齐！

“丁先生！怎么回事？”

特警队员的那一记扫堂腿当然是不好受的，丁家齐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跟着蒋志成上了指挥车，把所了解的有关情况说了一遍。

“太感谢你了！”蒋志成由衷地说，他实在想不到，这个生意人竟有如此侠义心肠。

“朱小鹭还在里面，我刚才出来的时候已经被对方发现了，我怀疑她马上会有危险，你们一定要保护她的安全！”

所有的指挥员都皱起了眉头，又是一个意想不到的情况。毫无把握的冒险行动，难道必须就要马上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