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机-越王勾践

伍子胥与西施的对峙没有持续,作为主宰的一方,他太清楚,此时任何的犹豫迟疑,都可能给他带来无法预料的后果,因此,他果断地对自己的士兵下达了命令。

伍子胥:“带西施姑娘到树林去,赐予自尽。”

不可思议地,这次他的士兵好像同时患了耳疾,竟无人响应他的命令。伍子胥目光扫过众人,又落回西施身上。

伍子胥:“姑娘美貌与风度确实令男人心折,这个恶人看来只有老夫自己做了,请。”

话音甫落,圈外端科言道:“大人,在下愿意领命。”

端科举步欲入,却被范蠡伸手拦住了。

端科:“你想阻止我?”

范蠡:“我只想提醒你,别太心急。”

范蠡甩下端科,大步走到伍子胥面前。

范蠡:“范蠡愿代西施一死,不知我这条命在相国大人眼里够不够分量?”

西施压抑着激动,直直盯住范蠡,范蠡却不理她的目光,只看着伍子胥。

伍子胥似笑非笑,冲范蠡摇了摇头,对西施道:“姑娘,请随我来。”

树林内,粗壮的树枝上垂下布帛,随风微微摆动,树下只有伍子胥与西施相对而立。

伍子胥:“姑娘请了。”

西施:“我不是来送死的。”

伍子胥:“姑娘既然为义而来,就应该想到舍生才能取义。”

西施:“死我不怕,但我有一个要求。”

伍子胥:“姑娘请讲。”

西施:“让我见过吴王,再死可矣。”

伍子胥摇头:“姑娘心里清楚得很,见到吴王,你就死不了了。”

西施:“原来大人是怕我见吴王,悄悄跑出来擅自行事,可叹哪,英雄盖世的伍子胥,也会有此不敢示人的偷摸之举。”

伍子胥不怒不驳,缓缓掣出铜鞭。

伍子胥:“姑娘莫怪老夫心狠,老夫要亲自动手了。”

西施掉过头,向树林外望过去,目光在寻找着什么。

伍子胥举鞭挥落,风声响起,西施合上了眼睛。

一声钝响,西施一个踉跄,被推倒在地,恍惚中睁开双眼,却见范蠡熟悉的身影挡在她和伍子胥之间,面朝伍子胥踉跄而立,显然是受了不轻的打击。

西施的眼睛潮湿了。

伍子胥:“范蠡,老夫怜你之才,几番委曲求全,你却执意要与老夫为敌到底吗?”

范蠡:“身为吴虏,在下岂敢与相国大人为敌?只求大人放过这位姑娘,范蠡情愿以命相抵。”说完,再也坚持不住,摇晃着仰天栽倒下去,却被冲上来的西施托住,范蠡就倒在西施的怀里。

西施:“你醒醒,醒醒啊!”

在西施的呼唤中,范蠡慢慢睁开眼睛。

西施:“你,为何舍命救我?”

范蠡望着西施泪光婆娑的眼睛,想说的话冲到嘴边又换成了这样一句:“我……在下是钦慕姑娘的忠义。”

西施咬住嘴唇,满心感慨都和眼泪一起咽了回去。

西施:“多谢范大夫仗义相救,此情西施只有来生再报了。”

西施小心翼翼放下范蠡,转身欲起,却被范蠡扯住了衣袖。

范蠡:“姑娘不要意气用事,请你,扶我起来。”

西施还是要起身,她想拿开范蠡的手,范蠡却拽得更紧了。

范蠡:“在下恳求你了。”

西施搀着范蠡站起来,缓缓挪到伍子胥面前,但先开口的却是伍子胥。

伍子胥:“今日想要说服老夫,已是绝无可能,你二人认命吧。”

西施抢先言道:“相国本来要杀的是我,为何又牵连到他?”

伍子胥:“老夫不能用他,当然只有杀他,这与你无关。”

西施:“你现在要杀他,就与我有关。”

伍子胥:“有关无关,无关有关,皆已是无谓之争,老夫心意既决,再说什么也没用了。姑娘,你二人郎才女貌,都是天下第一之选,老夫是过来人,岂能没有怜才之心,惜玉之情?遗憾的是,你们对吴国太危险了,老夫一生的心血都给了吴国,我不能因为怜悯而冒失国的危险。言尽于此,二位请了。”

伍子胥再次举鞭,西施向前一步,将范蠡挡在身后,挺胸就死,范蠡拼出全力,欲将西施推开,伍子胥铜鞭挥落,生死一线之间,一条黑影飞进树林,推开范蠡的同时出手挡了伍子胥的铜鞭,一声大响,伍子胥铜鞭被震落在地。

西施:“仲佶!”

仲佶扶起西施:“施妹!”

西施抱着仲佶喜极而泣:“你活着,我还以为你?”

仲佶:“我怎么会死?你忘了老师爷说过,只要你在,我就不会死。”

西施打了仲佶一下:“可你再晚来一步,我就……”西施忽然想起什么,抬眼寻找范蠡。

范蠡手扶树干,支撑着身体,默默望着西施与仲佶。

伍子胥的目光却向着树林外,文种陪着伯�正走过来。

伍子胥:“太宰大人可谓及时啊。”

伯�:“再及时也还是落在了相国大人后边。”

伍子胥:“太宰可是为阻老夫而来?”

伯�:“岂敢?但越女西施乃是在下为大王所谋,不敢劳动了相国大人。”

伍子胥:“太宰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大王的禁令吧?任何人都不得再收越女入宫。”

伯�:“大王才下的禁令,在下岂敢就忘?只是这越女西施,大王虽然不要,伯�也不会白白放她回去。”

伍子胥:“你敢私留贡给大王的越女?”

伯�:“这个先例可是相国大人所创,相国大人既然留得,在下有何留不得?只是在下不会把她当女兵练就是了。”

伍子胥一时无言。

仲佶紧紧卫护着西施,送她登车。

范蠡默默地望着西施一行随伯�而去。

西施也在车上默默地望着范蠡。

西施一行渐行渐远,范蠡一阵剧咳,吐出几口鲜血。再挣扎着抬头看时,眼前视野却被伍子胥挡住了。

二人默视无语。

吴王宫偏殿,伯�陪文种来见夫差。

文种:“文种拜见大王,大王万寿无疆。”

夫差:“文种,你知罪吗?”

文种:“罪臣文种正是向大王请罪来了。”

夫差:“罪在何处?你说。”

文种:“灵玉谋逆之事,文种一进城就听说了,此事罪责全在文种。文种本不愿送她来,但禁不住她百般恳求,一时心软,就答应了。”

夫差:“一时心软?你的罪责就因为一时心软吗?”

文种:“大王,罪臣深知,篡弑谋逆,乃是不恕之罪,罪臣辜负大王深恩厚望,又带累吾王勾践,甚至越国百姓对大王的忠心也因罪臣的过失而受到怀疑,文种请大王即正严刑,以赎臣之重罪。如此文种九泉之下,亦感圣德。”

夫差点头道:“行,孤家就依你。”

伯�闻言大惊,正要说话,只听夫差又道:“死前,你还有什么要说吗?”

文种:“罪臣惟愿一死能换得大王回心转意,不再移恨勾践。罪臣惟愿一死能换得大王善待越国百姓,对他们就像对您自己的子民一样,果能如此,臣虽死而无憾了。”

夫差略有沉默,尔后笑道:“要求还真不少啊,就凭你一条命,值这么多吗?”

文种:“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罪臣之言,皆出肺腑,大王听与不听,文种不敢强求。”

伯�:“大王,臣以为……”

夫差没让伯�往下说。

夫差:“你要孤家善待越国百姓,但你得先教会他们做孤家忠顺的子民,越国的情形孤家听公孙举说了,你治理得还可以。念你辛苦,你的头这次暂且寄下。听好了,越国能否得到善待,勾践能否在吴国住得平安,全靠你了。下次再有反叛惑乱之事发生,你,还有勾践,还有范蠡,孤家一个不饶。”

文种:“文种得大王再生之恩,必将全力以赴,报答大王。”

伯�:“大王仁恩盛德,当世君主,无人可比,吴国王霸之业,指日可待了。”

夫差微微一笑。

相国府偏院范蠡房内,范蠡卧榻养伤,家臣陆甲蹑步而入。

陆甲:“先生,相国大人看你来了。”

范蠡挣扎欲起,又引发出一阵剧咳。

伍子胥素服而入,表情一片祥和。陆甲悄然退出。

伍子胥:“躺着吧。可好些了?”

范蠡:“多谢大人关怀。范蠡有话要向大人请教。”

伍子胥:“养好了伤再说不迟。”

范蠡:“与其养好伤再受宰割,范蠡情愿现在就死。”

伍子胥:“老夫可不想让你死。”

范蠡:“范蠡性命一直就在大人掌握之中,大人尽可以随心所欲,予生予死,但岂不闻三军可以夺帅,匹夫不可以夺志吗?”

伍子胥:“你错了。老夫虽有生杀大权,可从来没想过要你死,更不曾忽视了你的大志,倘不是如此,日前城外林中,老夫真的一鞭打下去,你现在还能有命在吗?”

范蠡:“大人既知范蠡之志,何不索性成全了在下,放我回去勾践身边?”

伍子胥微笑道:“不愿留在我这儿,老夫也不会勉强你,可你进府的时候人是好好的,要走,总也得养好了身子再走吧,就这样出去,岂不要坏了老夫的名声?”

院外,端科也在轻声吩咐陆甲:“这儿要昼夜有人守着,没相爷和我的允许,不许放他出门。”

吴王宫偏殿,夫差设宴款待文种,还是伯�一旁作陪。

夫差礼让之后,伯�执杯起身:“大王敬过了,在下也来敬你一杯,文大夫,越国既已归顺,咱们这也算同朝为臣了吧。”

文种谢过伯�,又谢夫差,饮尽杯中酒,离席叩首,眼泪也跟着涌出来。

夫差:“这是怎么了?”

文种语带哽咽:“臣本是请罪来的,不想却得到大王如此恩宠厚爱,臣感遇之情,已无言可表,及至大王亲赐盛宴,臣更是内心充满感激,可又不知怎的,此时此刻,臣竟又想起臣的旧主勾践了。臣斗胆请大王恩准,将赐予文种之美味佳肴,转赐我旧主勾践。”

夫差脸色微变,却仍旧平和言道:“触景生情了?好嘛,人是不该忘了自己本色,你毕竟是越臣哪。”

文种:“大王,臣知道,今日这个场合,不该提他。但念旧之情乃是油然而生,臣又不愿欺瞒大王,是以造次了。”

夫差喟然而叹:“勾践能有你这样的忠臣,越国何愁不兴啊?”

伯�听着,有点坐不住了:“文大夫,这就是你不对了。要记住,你们是战败国,大王完全可以另一种态度对你,对你们越国。”

文种:“太宰所责甚是,臣扪心自比,也知道大王对文种格外的礼遇,甚至超过了臣的旧主勾践。然,忠君乃是为臣之本,臣不能因为有了新君就抛弃旧主,那样的臣子,相信也为大王所不齿。至于大王所虑越国之复兴,臣以为大王根本不必忧心,而应该欢喜才是。”

伯�欲插话,夫差制止:“让他讲。”

文种:“臣以为,现在整个越国,上至勾践,下至山野村夫,皆已为大王臣属,越国要想复兴,又岂能少了大王的恩德庇佑?倘若越国能在大王佑护下得以复兴,我越国百姓臣民又岂能不对大王感恩戴德?因此而强大的越国,必将随时听从大王的召唤,成为大王北进中原,雄霸天下的马前卒。这样的越国,大王又何必担心它的复兴呢?”

夫差忍不住点头:“不为新君而弃旧主,不为迎合而昧本心,真乃忠臣本色,可惜我吴国少有你这样的忠臣、能臣啊。”

伯�:“大王如此说,可让为臣无地自容了。好在像文大夫这样的忠臣、能臣,现在也归于大王麾下了,这也该算是臣对国家的一点微劳吧。”

“你倒不谦虚。”夫差笑指伯�对文种道,“要说能,抢功他可是比你能呢。”

君臣嬉笑举杯。

一名颇有身份的内侍出现在夫差身边,近身耳语。

夫差:“有这种事?带他来。”

内侍领命而去,夫差转对文种。

夫差:“文大夫如此忠君念旧,甫一入城,却先来拜见孤家,也算难得了。但你的内心,一定是急切盼望见到自己的旧主吧?”

文种:“大王洞察幽微,所言正是下臣心中所想,下臣正想请大王恩准,盛宴之后,准臣去探望勾践。”

夫差:“不用等那么久,你马上就能见到你的旧主了。”

文种一愣,正要发问,内侍领着衣衫鄙陋的勾践走进来,文种冲动地站起身来。

勾践不看文种,只拜夫差。

勾践:“勾践拜见大王。”

夫差不理勾践,却来招呼文种道:“你尽管坐着,不必拘礼。”

文种:“谢大王厚爱。下臣尽管做了大王的手下,可也还是勾践的臣属,旧主在前,下臣不敢僭礼。”

夫差微微一笑,舍文种而对勾践道:“人都说你们越国是蛮夷之邦,其实也还是知礼的嘛。不过,今日面对你的臣属,孤家可是不会给你留脸面,知道为什么吗?”

勾践:“罪臣身为奴虏,不配享有大王的礼遇。”

夫差:“不对,今日召你来,不是为算旧账,勾践,你自己说吧。”

勾践:“罪臣愚钝,实不知错在了何处,恳请大王开教。”

夫差:“不知错在何处?我问你,那些谋逆的越女,你把他们如何发落了?”

勾践:“罪臣把她们发落给大王的马夫,做奴婢了。”

伯�、文种听了都觉得有些意外。

夫差:“谋逆之罪,百死不赦,你这不是变着法把她们放了,勾践,谋刺之事孤家还没跟你算账呢,你胆子可是越来越大了啊。”

勾践:“禀大王,那些越女罪臣已经查问过,她们都是良家子女,与灵玉并无瓜葛。但即便是这样,罪臣也没想过放她们,她们本该为灵玉赎罪,全死了也不冤。”

夫差:“那为何还是放了?”

勾践:“罪臣是为大王,才把她们放了。”

夫差:“为孤家?你是不是想说,放了她们,越国百姓会因此而感念孤家的恩德?”

勾践:“大王圣明,勾践正是这么想的。”

夫差:“可孤家并不这么想。人是你放的,越国百姓感激的会是你这个越王。”

勾践:“大王明鉴,越国百姓如果还认罪臣是越王,那也是拜大王所赐,他们感激罪臣,也就是感激大王了。反过来,倘若勾践杀了那些越女,大王试想,越国百姓是怨勾践呢?还是会怨大王?”

夫差:“照你这么说,孤家倒该奖赏你了?”

勾践:“罪臣不配领大王奖赏,只求大王准罪臣如此处置,则那些该死的越女以及她们在越国的父母兄弟,就对大王感激不尽了。”

夫差转对伯�文种:“你们说说,勾践如此处置,到底该赏该罚?”

伯�:“臣以为,勾践如此处置,正体现了大王的仁德。”

夫差:“文种,你呢?”

文种:“下臣本不该妄议旧主是非,但既蒙大王垂问,下臣以为,此事如果交给下臣处置,也不会比这做得更好了。”

夫差:“既然你们都这样说,勾践,你想要孤家赏你什么?”

勾践:“大王要赏,就赏罪臣一口酒吧。”

夫差:“你想要一口酒?文种却已经替你向孤家要了一席酒了。”

马厩院内,蒲席铺地,上面摆满了烤肉美食。

马夫们贪婪地大吃大喝。

马爷搂着勾践肩膀与他碰杯。

马爷:“勾践,你行,你行。大王宫里赏出来的酒,就是不一样,来,马爷敬你。”

勾践:“不敢当,您是马爷,还是我敬您。”

马爷:“咱是马爷不假,你大小也还是个越王哪,哎,听我说,咱今日能吃上宫里赏的酒,可是沾了越王的光,来,都敬敬咱的越王。”

众人随马爷向勾践敬酒,勾践诚惶诚恐,起身逊让:“不敢如此,不敢如此,要说沾光,咱们都沾的是大王的光。马爷在上,各位兄弟,你们要是真看得起我,就别再提什么越王,只拿我当你们兄弟就是了。”

马爷:“行,就听你的,马爷敬你这个兄弟。没了,还有酒吗?”

勾践招呼文种,文种抱着酒坛上来斟酒。

马爷醉眼蒙地望着文种,问:“他是谁?”

勾践:“以前是我的手下,以后都是马爷您的手下了。”

马爷:“我的手下?行,你行。以后你就是我兄弟了,马爷敬你。”

勾践:“敬大王,大王对勾践恩德比天,勾践祝大王万寿无疆。”

众人齐呼:“大王万寿无疆。”

吴王宫偏殿,伯�陪着吴王,在听内侍禀报。

内侍:“勾践拿大王的酒席请了那伙马夫,此刻已经吃得醉了。”

夫差:“勾践都说些什么?”

内侍:“他只是不断说这是大王的赏赐,大王恩德比天,还有,对那个马夫头也说了不少好话,很是巴结他。”

夫差点点头,内侍躬身而退。

夫差问伯�:“太宰怎么想?”

伯�:“大王是指勾践那些举动吗?”

夫差点头。

伯�:“臣以为,这也是人之常情吧。”

夫差冷然一笑,伯�马上察觉,忙道:“大王恕臣愚钝,臣确实没看出这里有什么名堂,臣恳请大王指教了。”

夫差:“以勾践性格之桀骜,他怎么肯屈尊忍辱去巴结那伙下贱的马夫?你不觉得他如此举动,太刻意了吗?”

伯�:“这……”

夫差:“你说。”

伯�:“臣以为,勾践虽然桀骜,但做人还算明智,他既然认识到越国只有诚心归顺才能继续生存,他也就没有别的选择了。”

夫差:“诚心归顺?太宰真的相信勾践是诚心归顺吗?”

伯�愕然一惊:“大王此言之意,莫非,倘若大王从未相信过勾践,那又为何接受他的归降?还数次阻止了伍相国除掉勾践的图谋?”

夫差反问:“孤家这么做,还不是听了你的劝告吗?”

伯�更加不安了:“大王明鉴,臣所以劝大王接受越国的归降,全是为了吴国的利益,为了大王的霸业,其中可绝无半点私心。”

夫差:“好了,孤家这么说,并没有责备你的意思,你跟相国,你们俩人都只看到了事情的一部分。在相国眼里,勾践虽然败了,但他心里并不服,所以相国执意要斩草除根,以绝后患。在你眼里,勾践既然败了,他就只有归降这一条路才可以救越国,救他自己。而孤家所以接受勾践的归降,既不是为了什么好生之德,也不是相信了勾践的表白,孤家这么做,是为了吴国,为了吴国未来的霸业。”

伯�:“那大王对勾践到底是……”

夫差:“他心服也罢,不服也罢,现在不就是吴国的一个奴隶吗?能翻起多大的浪来?勾践,他若从此不作异想,老老实实做吴国的僚属也就罢了,若还想着雪耻,想着有朝一日再翻过身来,孤家也等着他。一个战败的越王都降服不了,又何谈称霸天下?”

伯�:“大王英明,臣等万不能及。”

夫差:“你也不妨把这意思透给文种,让他们君臣趁早明白,在孤家这里,除了诚心归顺,永远莫做他想。”

伯�:“臣一定把大王的意思,让他们明白。”说完,忍不住揩了揩额头的冷汗。

太阳西沉,勾践已是烂醉如泥。文种架着勾践,半拖半抱地把他扶到石屋。勾践夫人闻声开门,见状忙帮着将勾践扶进石屋。

文种与夫人一通忙活,安置了勾践,文种这才得空向夫人行拜见之礼。

文种:“臣文种拜见王后。”

夫人:“主公早有嘱咐,他已不是大王,我也不再是王后,请文大夫切记,再勿行此大礼。”

文种望一眼烂醉的勾践,答道:“文种懂了。”

夫人:“我们的儿子瑛儿,他可好?”

文种:“世子很好,人长高了,也懂事了,可知道上进呢。”

夫人谈到儿子便不免感伤:“好,上进就好,我们不在,一切有劳文大夫费心了。”

文种:“文种不敢当。其实我也没做什么,世子的进步全在他自己努力。对了,这次知道我要来,世子还一直缠着要随我来看望主公和夫人呢。”

夫人:“快叫他别来,告诉他,我说的,好好呆在越国,跟文大夫学本事,便是孝敬父母了。”

文种点头,夫人还不放心,又叮嘱:“你回去之后,一定记着跟他说。还有,我们不在,文大夫切不可娇惯了这孩子,主公,主公你?”

文种随着夫人目光转过身,一个高大的身影赫然站在面前,目光清醒地望着他。

文种:“主公,没醉?”

不待勾践吩咐,夫人合门去了外面,坐在屋棚下,开始打草编。

屋内,勾践君臣正襟危坐,轻声恳谈着。

勾践:“你不该丢下越国,轻身前来。”

文种:“文种不是独自前来。”

勾践:“还有谁?”

文种:“西施。”

勾践:“西施!她在哪?”

文种:“暂时安置在太宰大人府上。”

勾践:“灵玉的事你知道了,西施来的不是时候啊。”

文种:“主公或许还不知,就在我们来的路上,还险些丢了西施姑娘性命。”

勾践一惊,既而问道:“是,伍子胥?”

文种点头。

勾践:“那你们又是如何脱险的?”

听完文种的叙述,勾践一时无语,稍顷问道:“范蠡不会有危险吧?”

文种:“范蠡的危险,乃是因西施而起,所以,臣现在担心的,是西施该怎么办?”

勾践:“你说。”

文种:“这件事伍子胥决不会善罢甘休的,何况他手上还握有吴王禁令,伯�就是再向着咱们,他也不敢对抗吴王禁令吧。”

勾践:“那就只有全身而退了?全身而退,不是恰恰证明我们心里有鬼,而伍子胥的判断是正确的?事情到了这一步,不是我们想退就退得了的。”

文种:“主公的意思……”

勾践:“你要伯�去对抗禁令,他固然不敢,可如果抗命是为了更加显示他对大王的忠心,恐怕就不一样了。还有,西施既然到了吴国,不让她与大王见上一面,作为一直热心操办此事的伯�,也是不甘心的吧?”

文种:“主公容我再想想。”

伯�乘车归府,才下车,家臣已经凑了过来。

家臣:“禀大人,越国文种大夫已经等候大人多时了。”

伯�:“我正要找他,带他来后堂见我。”

见了文种,伯�劈头就是一句:“你明日一早就起程,带西施回越国去。”

文种:“大人这是?”

伯�:“没什么这是那是,赶紧回去,大家平安,女人的事以后休要再提。”

文种:“大人有命,文种无所不从,只是,大人能否对在下说说个中原因,也让文种去个明白。”

伯�:“灵玉行刺大王的事你不是知道了吗?”

文种:“这个在下知道,可大人不是也曾说要劝转大王?”

伯�:“劝转?眼下什么情势,能劝得大王不拿你们君臣治罪,已经算我对你们仁至义尽了,就为了你们越国,难道你还想要我对大王公然抗命不成?”

文种:“请恕在下冒昧,适才大人在宫里,是不是听大王说了什么?”

伯�:“说了什么我也不便告诉你,你只要照我吩咐去做就是了,文大夫不会连我的一番好意也不相信吧?”

文种:“大人言重了,您对越国,对我等一片仁义之情,文种没齿不忘,只是,在下不能只为了自己得济,就丢下大人不顾,那样,越国岂不是辜负了大人一片慈心?”

伯�:“文大夫没弄错吧,现在是我帮你们,不是你们帮我,我这个太宰做得好好的,并不需要你们越国来帮我什么。”

文种:“在下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伯�:“那什么意思?”

文种:“在下本意,只为越国受了大人太多恩惠,所以到了用得着我们的时候,为大人聊尽绵薄之力,也是我等义不容辞的。”

伯�:“我已经说过了,本太宰现在一切都好,并没有什么求到你们的地方,倘若你们执意要为我做点什么,那就赶紧把西施带走,我就承你们情了。”

文种:“大人所命,在我们并不难,明日起早动身,一走了之就是了,这件事情也算就此做个了结。对我们而言,也就是白辛苦一场,辛苦就辛苦吧,好在我们一番诚心,还有大人知情。让在下深感遗憾的是,大人您对大王的一片忠心,您为吴国未来的一番辛苦操持,却白白付诸东流了,不仅如此,我们这一走,大人的一番苦心不仅再无告白之日,反而恰恰成了他人排挤您的把柄。人家会说,太宰大人倘若心中无鬼,为什么要急于把这女人送走?”

伯�口气还是强硬,但态度已经软下来:“我,我就是心中无鬼,谁想说让他说去好了。难道我堂堂太宰还怕了谁?”

文种微微一笑:“大人在吴国,除了大王,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是恐怕还有一人,”似乎难以启齿一般,文种突然转了话题,“大人,文种忙了一天,虽然陪了两桌宴席,可踏实的酒一口没喝过,吃肉就更别提了,大人能不能?”

伯�:“你这一说,我也觉得饿了,看这一天忙的。来人,摆宴。”

酒过三巡,伯�与文种都有些酒酣耳热,两人的谈话也愈来愈深入了。

伯�:“这不用你说我也明白,照大王的心胸,决不会对你们如此苛刻,都是因为伍子胥。”

文种:“大人以为,伍子胥所作所为,都是冲越国来的吗?”

伯�:“什么意思?”

文种:“伍子胥功高盖主,目空一切,在吴国,现在也只有大人您能与他抗衡了。可是,大人恕在下直言,这种情形,恐怕也持续不了多久了。”

伯�:“说下去。”

文种:“大人与伍子胥之争,始自如何处置战败的越国,激化于吴国如何向外争霸,其实归根结底,这两件事如何结局,愚以为,他伍子胥并不在乎。”

伯�:“他在乎什么?”

文种:“他在乎的是要借这两件事在大王面前把您挤掉。”

伯�:“你的意思,他这是冲我来的?”

文种:“当然。以伍子胥之能,不会看不出如今的越国已经不能对吴国构成丝毫的威胁,不但如此,越国的复兴还可以使吴国变得更强大。既然这是大家都认可的道理,他为何还要一再抓住越国不放呢?他要真是恨勾践,一剑杀了岂不是更简单?难道大王会因此而治他罪吗?可他为什么不这样做?解释只有一个,他不想。因为他不恨勾践,他与勾践没有私怨,他的目的,是要堂而皇之名正言顺地杀了勾践,灭掉越国,因为谁都知道,在吴国,大人您才是越国的保护者,灭了越国,他也就灭了大人您在吴国的威望,也就灭了大人您在大王心中所拥有的信赖。大人想想吧,伍子胥所以不遗余力地算计越国,实际上他这是在算计谁呀?仅仅为了一个已经甘为从属的越国,值得他如此呕心沥血吗?”

伯�沉吟有顷,缓缓问道:“既然如此,依你之见,我又该如何应对?”

文种:“平心而论,要比为吴国效劳的资历,大人与伍子胥谁长?”

伯�:“他来吴国三十年了,我不如他。”

文种:“若论为吴国立下的功绩,大人与伍子胥谁大?”

伯�:“他有拥立先王之功,当今大王也是他力排众议扶上王位的,我不如他。”

文种:“还有,若比手中拥有的实权,在吴国百姓当中的威望,大人比伍子胥又如何?”

伯�不耐烦了:“我不如他,我不如他,我样样都不如他!你到底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文种:“大人不必自卑,您也并非样样不如他,不然,他也不会把您看成惟一能与他抗衡的对手了。”

伯�平静下来:“那我哪点比他强?你也说说。”

文种:“若论在大王宫廷里的声望,您比他伍子胥高;若比对大王的忠心,您比他伍子胥强;更重要的是,要说大王对谁最放心,显然吴国是没人能与太宰您相比的。”

伯�:“嗯,你所言倒也中肯,可你还是没回答我的问题,我该如何应对他的挑战?”

文种:“在下已经回答了太宰大人。”

伯�:“回答了?”

文种:“伍子胥虽是能臣,但做得太多了,就是包办,吴国的事他都包办了,还要大王干什么?”

伯�眼睛一亮:“说下去。”

文种:“功高盖主,其祸不远,大人只要保住您的优势,以静制动,即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了。”

伯�:“保住优势,要怎样才能保住我的优势?”

文种:“这个,大人比文种要强多了,您不是在考我吧?”

伯�会意一笑。

王宫书房内,吴王夫差在批阅简牍,案上已经堆积了大堆的简牍,侍臣又抱了两大箱进来。

夫差:“怎么这么多?叫伯�来。”

侍臣:“禀大王,太宰大人告假了。”

夫差:“告假?没病没恙告什么假?”

侍臣:“是,是他家里……”

夫差:“他家里怎么了?什么事比孤家这里还要紧?”

侍臣支支吾吾,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夫差不耐烦了。

夫差:“有什么事瞒着孤家是不是?说!”

侍臣:“是。下臣不敢隐瞒大王,下臣也只是听说,太宰大人迷上了一个女人,迷得寝食俱废,忘乎所以了。”

夫差:“为一个女人,公事都荒废了,竟有此事?”

侍臣点头。

夫差表情认真起来,丢下简牍起身走了出去。

一辆外观普通的马车在伯�府门前停下,夫差微服打扮,只带一名亲随,下车直奔府里而去。

守门家丁上前阻拦,才张嘴,突然认出了夫差,忙不迭跪下。

家丁:“是大王!小人叩见大王,小人这就去通报太宰。”

夫差:“不必通报,孤家自己去找他。”

夫差带着随从进府去了。

夫差二人不声不响,绕过前宅,直奔后苑,却在苑门外被郑旦拦住了。

郑旦:“你俩干什么的?不知道这是后苑吗?”

夫差:“我们来见太宰。”

郑旦:“来见太宰?原来你们不是府上的,怪不得这么大胆。太宰大人有严令,任何人不得私入后苑,没人告诉你们吗?”

夫差一愣,没想到竟有人敢如此对他说话。再一想自己穿的是便服,便又恢复了常态。

夫差:“我是太宰的好友,听说他病了,特意赶来探望。”

郑旦笑道:“太宰病了?你听谁说的?”

夫差:“听,听宫里人说的。”

郑旦:“宫里人,你不是宫里人吧?”

夫差:“我不是。”

郑旦:“那我告诉你,就告诉你啊,这事可不能给吴王知道。”

夫差:“吴王知道怎么了?”

郑旦:“吴王知道了,那还有太宰什么事啊?”

夫差:“你是说那个女人?”

郑旦:“合着你都知道啦?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呢?”

夫差:“我是不知道,就听说太宰为了一个女人病得不轻,果真如此吗?”

郑旦瞥瞥夫差的随从,招手将夫差引到一边,故作神秘地悄然耳语:“太宰大人得的是相思病,眼下正在里面治病哪。”

夫差摸出一块金饼塞给郑旦。

郑旦:“哟,你,大人你这是为啥呀?”

夫差:“让我进去见见太宰。”

郑旦犹豫着接过金饼,道:“那,大人可别说是我放您进去的。”

夫差:“我不说。”

郑旦放夫差入苑,随从也跟着往里走,却给郑旦拦住。

郑旦:“哎,你不能进去。”

随从一把拨开郑旦,却听夫差言道:“你留下。”

随从只得遵命停下来。

夫差独自入苑去了,郑旦凑过来与随从搭讪:“你家主人好阔气,看样子是个贵族吧?”

随从扭了头,不理郑旦。

郑旦:“哼,假模假式。”

伯�府后苑,水清竹秀,曲径蜿蜒,偶尔有几声清脆的鸟鸣,更显幽静隐秘。

夫差沿着曲径寻寻觅觅而来,穿过一扇篱门,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一片开阔的水面,夫差的脚步也遽然而止。

水面中心孤岛上,建着一座别致的绿色竹居,竹居四面环水,只靠一架竹桥与外界相连,而此时此刻,伯�正踟蹰于桥上,逡巡不前,神情显得诚惶诚恐。

夫差半隐在竹篱后,好奇地观察着伯�。

孤岛上,竹居门帘挑起,走出一个人来,却不是什么女子,而是魁梧粗壮的仲佶。

伯�惶恐地迎上去,问:“你施妹她怎么说?”

仲佶在意不在意地往竹篱这边瞥了一眼,夫差下意识地退了半步。

仲佶:“施妹说了,念你虔诚恭敬,一片真心,就让你进去少叙片刻。可不能太久了啊?”

伯�欢喜不迭,连声称谢,朝圣一般恭恭敬敬进了竹居,仲佶也跟着进去了。

夫差一脸迷惑地从篱门后走出来,踏上了竹桥,忽觉得人影一闪,仲佶已经站在面前了。

二人一个在桥顶,一个在桥腰,对视着,仲佶居高临下的目光让夫差先就忍不住了。

夫差:“你下去。”

仲佶:“你回去。”

夫差:“下去。”

仲佶:“回去。”

夫差:“你敢命令我?”

仲佶:“怎么的?在这儿太宰大人没我的允许也不得上桥,你有什么了不起?”

夫差本想硬闯,想想又站住,笑道:“我没记错的话,这不是太宰府吗?你凭什么竟敢命令太宰大人?”

仲佶:“凭什么?进了这道篱门,天王老子也得听命于施妹,太宰又算什么?”

夫差:“师妹?师妹是谁?”

仲佶:“施妹也不知道,你不是太宰府的人吧?”

夫差:“不错,我是特意来探望太宰的。”

仲佶:“不知者不罪,我不跟你计较,你要见太宰,回前面府堂等着去吧。”

夫差:“你不跟我计较,等会儿见过了太宰,我却要跟你计较呢。我劝你趁太宰还没出来,赶紧让开,否则你可要悔之莫及了。”

仲佶:“你这人好大的口气啊,好像你就是吴王似的?”

夫差:“没准就是呢,你还是早早让开吧,免得铸成大错。”

仲佶大笑:“你也太小看我仲佶了,莫说你不是吴王,你就真是吴王,我也照样不让你过去!”

夫差:“大胆狂徒,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真的吴王!”

夫差抢步上桥,仲佶横身阻挡,夫差出手擒拿,仲佶反守为攻,二人就在桥上厮打起来。夫差数度吃亏,恼羞成怒,拔出护身短剑,猛刺仲佶,仲佶闪过,劈下桥上竹护栏当作兵器与夫差对打,搏斗中夫差一剑刺入仲佶手中竹竿内,仲佶发力一绞,将夫差短剑绞飞,二人遂成肉搏之势,撕扯着双双从桥栏缺口处跌落水中。

竹居内西施背身而坐,静如处子。隐隐听见外面的争吵声,伯�面对西施,满脸惊慌不安。

伯�:“姑娘,你让他这样闹下去,后果不堪,我还是出去吧。”

西施:“太宰不是答应了,怎样见吴王,由我来定吗?”

伯�:“这,可这?”

说话间,外面二人落水声传来,伯�一激灵,腾地站了起来。

伯�:“西施姑娘!”

西施:“太宰可以去了。”

伯�连挑几道竹帘,飞也似的奔了出去。

夫差、仲佶二人从水中翻起,仍然撕扯扭打着。

伯�从竹居内冲出,一眼瞥见,喊着跑过来,不顾一切跳进水中。

伯�:“勿伤我主!仲佶快住手,这是大王!”

仲佶已经扭住夫差脖领,将他的头按进水里,听到这话,抬头问道:“你说什么?他真是吴王?”

伯�:“还不快放手?”

仲佶这才松手,夫差猛地抡起头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伯�府内室,伯�亲自侍奉夫差更衣,原来湿透的衣服就搭在一旁,还在不停地滴水。

伯�:“大王,臣实在是不知大王微服驾临……”

夫差怒意未息:“哼,你眼里还有孤家这个王啊?”

伯�:“大王!臣、臣之所以这么做,可都是为了大王啊!”

夫差:“为了孤家?亏你还有脸说?孤家亲耳听见,又亲眼看见你为了一个女人卑躬屈膝,太宰的尊严一点都不要了,你这纯粹是为贪欲所迷,又哪点是为了孤家?”

伯�:“大王,那个女人,臣不是为了自己,臣是为了大王,在挽留她!”

夫差盯着伯�直视有顷:“你是说那个莽汉的师妹吗?”

伯�:“那女人叫西施,莽汉叫仲佶,他们虽以兄妹相称,但以臣所见,仲佶倒像是西施的侍从。”

夫差:“西施?就是你给孤家提过的那个越女吗?”

伯�:“是她。”

夫差:“这么说,老相国所言句句是实喽?”

伯�:“臣不知伍相国曾对大王说了什么?”

夫差:“相国说你从他手里把进贡的越女抢走了,还私藏了起来。”

伯�:“不错,臣抢的就是西施,藏的也是这个西施。”

夫差:“相国告你公然蔑视孤家的禁令,孤家正要问你呢,你就连着几天称病不朝了,原来都是为了这个西施。太宰大人,你真是大胆得很哪。”

伯�:“大王,臣刚才已经说过,臣所以做出这些看似乖张悖理之事,可都是为了大王您哪!”

夫差:“还是为了孤家?难道你想让行刺之事在宫里再重演一次?”

伯�:“大王,西施不是灵玉。臣所以敢冒大不韪,抗命留她在此,臣是怕万一放她走了,将来大王会遗憾终生啊!”

夫差嘴角泛起一丝冷笑:“遗憾终生?不就是个女人吗?”

伯�:“大王错了。西施她不是个女人。”

夫差:“不是女人?是什么?”

伯�:“她是上天借越人之手给大王送来的天女。”

夫差望着伯�,笑了起来:“你这么说,孤家倒非要见识见识了。”

伯�:“大王要见可以,但现在恐怕不行,以臣之见,最好是等到——”

夫差打断伯�:“太宰大人在发号施令吗,你没糊涂吧?”

伯�:“臣没糊涂,臣以为,倘若如此草率相见,会有损大王至尊的身份,况且,臣已经说过,以西施姑娘的品貌德行而论,大王不该把她当成一个普通的越女……”

夫差:“够了,我的太宰大人,孤家瞧你真是病得不轻啊。想不到一个越女竟让你神魂颠倒成这样。看来相国大人的警示不是没有道理,越国对吴国究竟怀的是忠心还是祸心,孤家要好好想一想了。”说着,甩身向外走去。

伯�:“大王!请听臣一句。”

夫差头也不回径直而去,伯�急忙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