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王宫门外,车乘在等候吴王,勾践身系缰绳,随时等待着驭者的命令。
吴王夫差在侍卫拥护下走出宫门,来到车旁。正要登车,目光却又转向了勾践。
夫差:“勾践,你的伤怎么样了?”
勾践:“回大王,好了。”
夫差:“全好了?”
勾践:“回大王,还,没全好,罪臣不敢欺瞒大王。”
夫差走过去,撩起勾践穿的破麻片,看了看:“你的伤还远没好。牵马来,换下勾践。”
侍臣从车后牵马过来,驭者为勾践解下缰绳。
勾践:“罪臣谢大王恩。”
夫差:“你就暂给孤家侍候马前吧,拿剑来。”
侍臣捧剑与夫差,夫差撤去裹剑的帛布,将剑递到勾践眼前。
夫差:“还认得这剑吗?”
勾践瞥一眼,那剑赫然竟是断的,一惊之下,马上又回复如常了。
勾践:“回大王,此剑罪臣用过,罪臣就是用它对大王犯下不赦之罪。”
夫差:“孤家把它还给你,你还用它来赎罪吧。”
勾践跪地接剑:“罪臣谢大王给我一个再生的机会。”
夫差:“起来吧,孤家带你去个想不到的地方。”
夫差登车启行,勾践拎着断剑赤着脚,追随于车后,消失在扬起的车尘中。
吴王的队伍离开城镇,进入山间,草深林密处,野兽出没,一条掩在茂草丛中的小路曲折通向远方。
士兵打草开路,夫差改乘为骑,勾践牵着马缰绳走在前面,一行徐徐而来。
夫差:“勾践,这路比起通你越国剑庐的那条小路来,又如何?”
勾践:“回大王,罪臣以为,还是这条路好走些。”
夫差:“所以呀,藏得深并不一定就安全,要想安全,光藏是不行的,孤家这话,在理吧?”
勾践:“回大王,罪臣以为,在理。”
夫差:“凭你的悟性,孤家要去什么地方?你该能猜着了吧?”
勾践:“回大王,罪臣,还没猜着。”
》虿睿骸白锍蓟卮笸踝锍蓟卮笸酰空饷此祷班虏秽拢恳院笪誓慊熬椭彼怠!?勾践:“罪,勾践遵命。”
侍卫头停下来指着前方道:“禀大王,到了。”
茂林中有多处灰烟升起来。
夫差:“勾践,看到了吧?”
勾践:“大王,勾践猜着了,那是剑庐。”
夫差:“对,吴国的剑庐。”
越国,文种草堂,文种正在交代越使。
文种:“你就辛苦再跑一趟,多给伯�说几句好话,告诉他,再过几日,人保证送来。”
越使:“在下多跑几趟,多受点苛责都没什么,在下就是觉得这鑫魇┯械闾�癜亮耍��植皇枪�鳎�皇鞘裁唇鹬τ褚叮��笕四�衷诰褪且还��鳎�绱饲�鹎ň退���埂��?/p>
文种:“放肆,一国之主是大王,这种话再不要让我听见。”
越使:“在下错了,在下一时失言,望大人见谅。这都是因为那个西施……”
正说着,文种派去陪西施的侍役慌慌跑了进来。
侍役:“大人,西施,西施丢了。”
文种:“丢?人怎么会丢了?我不是叮嘱过你们吗?”
侍役:“禀大人,我们一直是小心跟随的,可她说要停下来,歇歇,进了路边一座林子,那林子看着也不十分大,小人们不便跟着,就在林外小心守候。可一等二等也不见出来,小人们急了,壮着胆子进林子去找,可没成想那林子越走越深,小人们一直找到河边,也,也没找着。”
文种:“唉,瞧你们办的这事,这下麻烦大了,快,多召集些人来,去找去。”
吴国,所谓剑庐,就是一个建在大山里的兵器铸造坊。
成百的工匠、囚徒在这里忙碌着,集薪,烧炭,制模,熔铸,锻造……勾践躬身跟在吴王身后,走在侍卫中间,吴国巨大的兵器生产能力让他暗暗心惊。
夫差不经意地回头扫了一眼,脸上现出些许得意。
剑庐不远的后山即是干将铸剑处,炉中的火熊熊而燃,炉旁不远整齐码放着一堆堆薪炭。
干将携妻子莫邪拜见吴王,吴王一见二人,立时绷上了脸。
夫差:“孤家等你的剑等得不耐烦,所以,亲自上门来求了。”
干将:“大王恕罪,干将自从受命于大王,并不敢有丝毫懈怠。只是,在下预先就对大王说过,要想炼成王者之剑,须得天精地英人杰,三者不可缺一,即使这三者都有了,也还要看运气,运气这东西,更要有足够的耐心去等……”
夫差:“虚妄之谈,一派虚妄!依你之说,要是运气不来,孤家这辈子也别想得到王者之剑了?”
干将:“大王只要耐心,运气终究会来。”
夫差:“少拿这话糊弄孤家,运气不运气的孤家不管,孤家只要剑,拿不到剑,就拿你的头来。”
干将默然不语,莫邪插话道:“大王请息雷霆之怒,容妇人一言。”
夫差:“你说。”
莫邪:“干将自从越国回来,夜以继日,为大王打炼王者之剑,从未睡满过三个时辰,这期间到底炼出过多少把剑,谁也记不清了,好剑倒也出过两把,只是未能……”
夫差:“好剑在哪?拿来看看。”
干将反身出去,随即捧着两把绸布包裹的宝剑献到夫差面前。
夫差抖开绸布,两手各握一把,剑光交相辉映,看上去颇有摄魂夺魄之威。
夫差脸上也跟着光彩起来,双剑轻交,响声铮铮不绝,令人耳鸣心颤。
夫差以一剑挑起绸布抛向空中,双剑先后斩去,绸布无声无息地被裁为四截,飘飘落地。
夫差:“这剑,不错嘛,为何早不说?”
干将:“剑虽是好剑,却还不是王者之剑,大王要的是王者之剑,干将又岂敢欺心以瞒大王?”
夫差:“你说是就是?你说不是就不是?王者之剑究竟该是哪般?就凭你一说吗?”
干将:“当然不是,王者之剑,先师曾道……”一语未了,忽然瞥见了勾践挂在身上的断剑,眼睛不觉一亮。
夫差:“道什么?”
干将:“大王既然不信空口之说,干将就用事实来为大王一证。大王可否借他的断剑给干将一用?”
夫差瞥一眼勾践腰间断剑:“不错,这剑是你师兄的得意之作,可惜毁了。勾践,把剑给他。”
勾践把断剑递给干将,干将恭恭敬敬接过来。
干将摆好架式:“请大王出剑。”
夫差试刺一剑,干将挡过,夫差只觉得手腕一震,看剑刃时,倒也没有什么,遂将疑问的目光指向干将。
干将:“大王请发力,就像在战场上一样。”
夫差发力欲砍,忽又生生止住,在众人疑惑中剑指勾践而言道:“把剑还给他。”
断剑交回到勾践手中。
夫差:“勾践,你来。”
勾践:“大王,勾践不敢。”
夫差:“试剑而已,有何不敢?你怕是心中所虑太多了吧?”
勾践:“大王慧眼,罪臣确有所虑,不敢瞒于大王。”
夫差:“讲。”
勾践:“罪臣自会稽山下,顺天命而降吴,即已立下重誓,此生决不在大王面前动剑。”
夫差点头道:“不错的誓言,不错。可誓言是什么,誓言是人们用来约束自己内心的重诫。勾践,我没有说错的话,你其实内心所虑甚多,所以只好借誓言来约束自己了。”
勾践直挺挺跪下:“大王诛心之论,罪臣无可辩驳,罪臣惟有听凭大王处置了。”
夫差:“起来吧,此时此地,孤家想的只是与你试剑,并没想试你的心。”
勾践起身:“勾践遵命。”
二人摆好剑式。
夫差:“集中你的精神,我要进攻了,弄拙可是要受罚的。”
勾践:“大王出剑吧。”
夫差一剑刺出,力道与前大不相同,跟着又是第二剑,第三剑,勾践只守不攻,将夫差来剑一一挡回,夫差兴起,一阵急雨般地猛攻,坊间一时叮叮作响,火星四溅,好不热闹。
夫差渐渐将勾践逼入屋角,勾践招架起来愈见吃力,但他仍坚持着不作反击。
夫差:“还击呀,为什么不还击?再不还击我要下杀手了。”
夫差果然攻出致命一剑,却忽听干将发喊道:“大王且住。”
夫差进攻之剑与勾践防守之剑都堪堪止于勾践胸前,两人都望着干将。
干将:“大王恕干将无能,再打下去,大王的剑要顶不住了。”
夫差侧目看剑,果然,剑刃布满锛口,剑身伤痕累累,看上去已是废了。再看勾践手中断剑,完好无损,依然闪着幽暗的光芒。
夫差感叹:“不愧是王者之剑,即便断了也小视不得啊。”
说完,转身来到干将面前,忿忿掷剑于地,指斥道:“孤家对你如此器重,给你这么好的条件,你却连死了的师兄也赶不上,亏你还有脸自居铸剑名家?这样的破烂也能叫做好剑吗?来人,把他拉出去,鞭笞三十。”
侍卫上来架出干将。
莫邪:“大王!”
夫差:“听好了,一年之内再铸不出孤家要的王者之剑,孤家就要送你丈夫到他师兄那儿去讨教了。”
出了干将作坊,勾践牵马过来,伺候夫差上马,正揽缰欲行,夫差忽然言道:“孤家进山打猎,勾践你就不要去了,留在这养养你的伤,等孤家回来。”
勾践遵命而止,夫差一行更向深山里进发,勾践原地目送夫差消失在山林间。
勾践掣出系在腰间的断剑,重新端详着。忽然,有所警觉地抬起头来,五步外正站着一身鞭伤的干将,默默地看着勾践。
姑苏城太宰府,一伙家丁簇拥着被绑的仲佶回到府中,家臣向伯�报告,仲佶抓回来了。
伯�:“带他来。”
家臣退到门边向外招手,家丁将绑着的仲佶带进来,伯�命令家丁给仲佶松绑。松了绑的仲佶跟绑着的时候一样,始终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
伯�:“这就是你不对了,我始终拿你当君子,从没把你当越国的战俘或奴隶一样看待,你自己却要做小人,说走就走,不告而别。幸亏我发现早,派人找你回来,否则给伍相国的手下抓了,还能有你的好吗?”
仲佶:“既然不把我当奴隶,干吗还派人抓我回来?”
伯�:“君子之交,也应有来有往啊。你要走,可以,可上哪去,做什么,总该跟我交代一声吧,说不定我还能帮帮你呢。”
仲佶:“我要去的地方不能告诉你,要做的事你也帮不了,你要真做君子,那就放我走。”
伯�悠然道:“未见得吧?你不就是急着去找你施妹吗?我怎么就帮不了你呢?”
仲佶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找施妹?”
伯�:“这样吧,我不妨再告诉你一个消息,你的施妹就要来吴国了。”
仲佶:“施妹要来吴国?不对,一定是你在捣鬼。”
仲佶说着,抢上一步要抓伯�,伯�早有预见,先撤两步退开,嘴里念叨着:“说话就说话,别动手。”
仲佶站住:“你说,是不是你出的主意?”
伯�:“你又错了,我实话告诉你,是你们越国来人向我报告,说你施妹是主动请行要来吴国的。”
仲佶:“主动请行?我不信。”
伯�:“你可以不信,可你的施妹要是真来了呢?”
仲佶:“施妹为什么要来吴国?我为什么要信……不对,他也在吴国,好,就算你说的不假,你可知道我施妹什么时候来?”
伯�始终在仔细观察仲佶:“你总算信我的话了。想知道你施妹的消息,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要先回答我一句话,刚才我听你念叨说他也在吴国,你说的那个他是谁?越王勾践?”
仲佶:“你问这干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
伯�:“怎么没关系?你施妹来了,起居寝食都是我来安排,我多了解一点,也是为你施妹好啊。”
仲佶:“那好吧,我就告诉你,就告诉你一个人。”
伯�:“承情,承情,你放心好了,我决不会再让第二人知道。”
伯�附耳上去,仲佶悄悄道:“你问的那个‘他’,就是我,仲佶。”
伯�:“你?”
仲佶:“对,就是我。全天下除了我叫她施妹,再没第二个人了。”
伯�看着仲佶,满脸的怀疑。
干将剑庐附近的山林,草深树茂。草丛中一只野兔正在吃草。忽然,野兔似乎察觉到了危险,警觉地抬起头,东张西望。这时,断剑横空飞来,野兔逃避不及,死于剑下。勾践从灌木丛里现身出来,捡起野兔,满意地笑了。
溪边,勾践用断剑给野兔剖膛,冲洗内脏。
勾践用断剑砍柴集薪,在溪边大石上点起篝火,把野兔插在断剑上,上火烧烤。
饱食后的勾践倒在余烬旁,鼾声大作,断剑被随意地丢在啃过的兔骨架旁。
溪边灌木丛里,一双眼睛始终在暗处窥伺着勾践的一举一动。
灌木丛后传来簌簌的声音,躲在暗里的监视者猛然回头,却又没了动静,他不放心地向前搜寻了两步,声音又起,监视者循声找去,却见干将的妻子莫邪正攀在一棵小树上摘野果。
监视者正欲悄悄离去,“咔”的一声树枝断响,莫邪跟着惊叫起来,看上去要栽下来的样子,监视者犹豫了一下,终于现身树下,莫邪随即“栽”下树来,落到监视者怀里。
莫邪:“哎哟,吓死人了,多谢壮士大人。咦,我怎么不认识大人哪?”
监视者:“在下,新来的。”
莫邪搔首弄姿,媚笑道:“噢,是前边新换班的守卫大人吧?”
监视者:“啊,是,是。”
莫邪:“我说怎么眼生呢,原来那班大人我可都认得,他们天天往我那儿跑,赶都赶不走。大人可知道,他们成天赖在我那儿想干啥吗?”
监视者:“我怎么知道?”
莫邪:“想知道吗?”
监视者:“……想。”
莫邪凑到对方耳边,低语:“晚上起更后我男人看炉,到我棚屋来,我告诉你。”
不等对方回答,莫邪挣脱怀抱,挎着篮子一扭一回头地走了。
监视者咽着口水,直看到莫邪不见,又愣了半晌,才想起自己的任务,忙转身上前,拨开灌木丛。
溪边大石上,勾践仍在酣然大睡。
黑沉沉的夜晚,作坊内,干将往炉中添过薪炭,蹲下来,察看着炉中火势。
一条黑影悄悄从矮墙外溜过去。
黑影远去,干将缓缓起身远去。
斑驳的月光射进窝棚,勾践倒在草堆里,睡得正香。
窝棚的柴门被悄悄移开,月光整片洒进来,一个人影跟着闪身进来。
黑影端详着睡得像死猪一样的勾践。
黑影伸手在草堆中摸索着,终于在靠墙一角找到了那把断剑。
黑影就着月光细赏断剑,忽然有所觉地回过头来,却差点与勾践脸对脸撞在一起。
勾践瞪着眼睛懵懂地望着对方:“你是,干将?”
干将并不为勾践的懵懂所惑,指剑道:“大王,我师兄把剑交给您的时候,说过什么?”
勾践:“我不是大王,是勾践。我是大王的奴隶。”
干将:“虽是奴隶,但越王还是越王,别人不配拥有此剑。”
勾践:“你说这剑吗?打柴还行,杀兔就不那么顺手了,没有锋,你有炼好的剑吗?我跟你换。”
干将摇头:“炼好的没有,没炼好的倒有一柄,大王不妨试试。”
勾践:“我不是大王,是奴隶。”
干将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包,打开包布,月光下看去,似乎只是块不成形的黑金。
勾践:“这是什么?”
干将:“剑。”
勾践:“剑?世上竟有这样的剑?”
干将:“大王且试试看。”
勾践:“跟你说了,这儿没有大王,只有大王的奴隶。”
干将笑笑:“试试就知道了。”
勾践经不住好奇,从干将手里接过断剑,掂了一下,挥剑剁向黑金,“叮”的一声异响,震得勾践一愣。
勾践:“好硬的家伙。”
干将:“大王再看看您的剑。”
勾践举起断剑,对向月光,忽然神色大变。
断剑剑刃上赫然有了一个锛口。
干将包起黑金,放入怀中,拱手拜别:“谢过大王的宝剑,告辞了。”
干将起身而走,勾践犹豫了一下,起身追了上去。
勾践:“请等等。”
已经出了窝棚的干将停下脚步。
勾践:“请教壮士,适才那黑金,究竟是何方神物?”
干将:“干将已经告诉大王了,是剑。”
勾践:“在下孤陋,恳请壮士赐教解愚。”
干将:“在大王眼里,看到的的确只是一块黑金,但在干将眼里,它已经是宝剑了。一样的话,我师兄没对大王说过吗?”
勾践摇头,又问:“既然是宝剑,壮士又为何不助它成形?”
干将:“此剑就如同大王现在一样,一旦现出剑形,干将的死期也就到了。我会比师兄死得还惨。”
勾践闻言暗暗心惊,愣在那里作声不得,内心却在不住念叨:“我的行藏居然连干将也没瞒住,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勾践手中断剑不觉地抖了一下。
干将似乎看透了勾践的心思,言道:“大王的心思干将不会说出去,倘若我想说的话,又怎么会冒险带着黑金来找您呢?”
勾践勉强笑了一下,想使自己显得不那么紧张。
勾践:“你刚才问我,你师兄对这把剑说过什么,他说这把剑可以赢吴王,但还不是真正的王者之剑。”
干将慨然自叹:“王者之剑!王者之剑天下无双。就为了得到这个天下无双,独占这个天下无双,我师父累死了,师兄弟三人,形同陌路,各奔东西……天下无双!就算得到了又能怎样?当初我并无伤害师兄之心,可师兄却是因我而死。天下无双?能换得师兄不死吗?能保我一家平安吗?能使天下的君王停止杀伐吗?”
一阵沉默之后,干将又恢复了一贯的冷静。
干将:“在下一派胡言,大王见笑了。”
勾践见干将转身欲走,上前一步言道:“壮士,若不嫌弃勾践,我愿帮你找个去处,可保壮士一家从此平安无虞。”
干将:“去越国吗?”
勾践:“正是,勾践虽然不在,但那边的文种大夫会为壮士安排好一切。”
干将:“大王一片盛情,干将心领了。黑金虽是宝物,但也是不祥之物,干将不愿让它再给越国百姓召来灾难,想必大王也是这样希望吧?”
勾践无言可对。
白天,莫邪正在住处烧饭,监视者悄悄溜进来,扑向莫邪,莫邪闪躲及时,监视者扑到柴堆上,被木柴上的尖刺扎得吱哇乱叫。
莫邪嘲笑道:“馋鬼,昨黑夜还没过瘾,又来找便宜?”
监视者:“你给咱喝的那叫啥酒哇?没咋的呢就醉死了,咋离开你这儿的我都不知道。”
莫邪:“我酿酒的方子是上古所传,吴太伯从中原带过来的,以前只有周天子才喝得到,你能喝着,知足吧。”
监视者:“酒瘾是足了,可那什么瘾还没过呢。这可是你许给咱的。”说着,又去抓莫邪,莫邪朝门外跑,一脚才跨出门,又退了回来,监视者正好赶上,终于从后面将莫邪一把死死抱住。
监视者:“这回没的跑了吧,乖乖的给咱……大大大大王!”
夫差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监视者叩头如捣蒜,浑身抖个不停。
夫差:“勾践呢?”
监视者:“禀大王,在,在溪边睡觉呢。”
“你才睡觉!”夫差转头对侍卫道:“想睡就让他睡吧。”说完,瞥了莫邪一眼,掉头去了。
夫差身后传来监视者颤声哀求:“大王,大王饶命!”
山溪边,勾践正把一条二三斤重的大鱼插在断剑上,上火烧烤,鱼油不断滴下来,火声作响。夫差独自出现在勾践身后,轻步走来,勾践浑如不觉,全神贯注品尝鱼肉,吃得口中唏嘘乱响。
夫差:“一个人的日子过得很自在嘛。”
勾践惊回头,翻身叩首:“罪臣不知大王驾到,失礼了。罪臣拜见大王。”
夫差取过断剑,把鱼凑过来,闻一闻,咬上一口,又咬一口,嘴里也跟着乱响起来。
夫差:“好鲜哪,与宫里做的味道不一样嘛,好吃,好吃。”
勾践:“大王喜欢,勾践再去抓一条来。这溪里的鱼吃清水长大的,从里到外没一点泥土腥味,烤的时候一定要用桉树的枝叶,肚膛不要全剖开,火气从鱼嘴里进去,里外一起熟……”
夫差:“哈哈,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等回到姑苏,让你到御厨房专司烹饪,如何?”
勾践:“大王有所命,勾践无不遵从。只是,勾践除了烤鱼,烧野兔,做别的恐怕就不中吃了。”
夫差:“孤家随意说说,你怎么就当真了?真派你去御厨房,那岂不是屈了你的才。”话没说完骤然打住,夫差的目光紧紧盯在了断剑新添的锛口上。
勾践有所警觉,暗暗也紧张起来。
夫差:“剑上怎么会有锛口?孤家记得上次与你试剑,此剑可是毫发无伤啊?”
勾践:“好教大王得知,锛口是勾践不小心弄出来的。”
夫差:“不小心,怎么不小心了?”
勾践:“勾践拿它砍柴的时候,不小心剁在了石头上。大王,这都怪勾践太鲁莽了,勾践没想到吴国的石头居然比越国的宝剑还硬。”
夫差闻言大笑:“好你个勾践!说话愈来愈乖巧了,吴国的石头比越国的宝剑还硬,这话孤家爱听,爱听!”说着,突然发力挥剑向身边石上剁去,叮的一声,火星四溅,插在剑上吃了一半的烤鱼摔在山石上,烂了。而那柄断剑,依然还只有原来的一个锛口。
勾践想笑,但笑得很不自然。
夫差:“看来吴国比宝剑硬的石头也不多啊,堪堪让你碰上了,莫非这也是运数?”
勾践:“勾践哪还配谈运数?大王说笑了。”
夫差端详断剑,沉思不语。
吴王车驾一行奔驰在乡间大道上。
勾践挂着断剑,跑在马前,额头上全是汗水。
姑苏城遥遥在望。
王车忽然停下,勾践也跟着停下。
车上的夫差发话:“去姑苏台。”
勾践牵马掉头,浩浩荡荡的王驾一行转向姑苏台而去。
相国府演武厅上,一群“小兵”正随着口令在厅中操演,动作还算整齐,但看上去总有那么点不对劲。仔细看去,原来正在操演的是一群身披铠甲的女兵,灵玉也赫然列在其中。
端科陪着伍子胥缓步走来,边走边言道:“公孙举派人送过信来,那个灵玉确是越国亡将灵姑浮的女儿。”
伍子胥:“果然让老夫猜着了。”
端科:“如此,大人的谋划可以再进一步了。”
伍子胥停下来,观看着厅上的操演,他关注的焦点自然是在灵玉身上,而伍子胥与端科的出现也引起了正操练的灵玉的注意。这时家臣陆甲出现在伍子胥身边,通报后又匆匆离去。
一时走神的灵玉一个动作没有跟上,肩上挨了教官手中教棒狠狠一击,踉跄了两步,差点没有跌倒,操演一时停了下来。
教官又是两下打在灵玉身上,灵玉咬牙忍下来,抬头望着教官。
教官:“重来三遍。开始。”
女兵重新开始操练,场外观看的伍子胥亦对端科发话道:“大王要在姑苏台召见齐使,先生,你的机会来了。”
端科会意一笑。
太宰府上,伯�正设宴招待范蠡。
伯�:“相国府上的楚菜吃起来很对胃口吧?”
范蠡:“与太宰大人的相比,虽然同是楚菜,在下还是更喜欢您这里的味道。”
伯�:“我这里什么味道?”
范蠡:“绵长不绝,温柔敦厚。”
伯�欣然颔首:“绵长不绝,温柔敦厚。算你有良心,我还以为你做了相国府贵客,把我这儿全忘了呢。”
范蠡:“太宰大人是越国的恩人,在下岂敢一时或忘?说到相国府贵客,就凭在下的身份处境,这贵客二字,亦只可用来聊以自嘲罢了。”
伯�:“也不光是自嘲,毕竟你还多了些自由吧,否则,要找你来也不那么容易呢。”
范蠡:“大人说的也是,既然如此,咱们就为相国大人干一杯吧。”
二人相视而笑,举杯互敬。
伯�:“我听说相国大人在府里练起了女兵,而且用的都是越国来的那些贡女,不知他究竟想干什么?”
范蠡:“在下虽然身在相府,但对府中发生的事,实在闭塞得紧,大人见问,范蠡这还是第一次听说。练女兵?这还是先吴王时孙武将军的创举,在下记得伍相国当时好像也参与了。”
伯�:“当时我还是刚到吴国,虽未参与,但也有所耳闻。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伍相国旧梦重温,恐怕不单是为了怀旧吧?”
范蠡:“大人言之在理,可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名堂,在下一时也猜不透。”
伯�:“我总觉得此事可能与你有关,你既在相国府中,凡事还要多多小心才是。”
范蠡:“大人对范蠡一片拳拳之情,在下深铭五内,永不会忘。”
伯�:“我是爱你的才,敬你的义,仰慕你的人品,才这样做,为了越国的事情,伍相国几欲与我势不两立了,我也难哪。但愿你和勾践,不要负了我一片苦心。”
范蠡:“大人尽管放心,越国决不会让大人失望的。”
伯�:“不失望?你心意或许不假,可话说大了。”
范蠡:“敢问大人,此话怎讲?莫非越国做了什么对不起您的事吗?”
伯�:“对不起我是小事,我辛辛苦苦地又为了谁呀,还不是为了你们。”
范蠡:“到底是怎么回事?”
伯�:“怎么回事,还不是为了那个西施,讲好就送过来,我就一心一意地等吧,可临了临了竟告诉我,说西施跑了。你说说,这叫什么?就一个女子的事都办不来,叫我如何信任你们?”
范蠡:“西施?敢问大人所言之西施,可是个女人?”
伯�:“不是女人还能是什么,怎么你不知道她?我还以为这事你清楚。”
范蠡:“在下来吴国这么久了,越国的事情一直疏于了解,不过既然……”
家臣匆匆进来通报:“大人,晋国特使到了。”
伯�:“知道了,请特使稍候。范大夫,西施的事咱们回头再说,我要先陪晋使去见大王,你不要走,等我回来。”
范蠡:“在下还是先回相府去吧。”
伯�:“不,伍相国不是待你以士礼吗?何不索性就享受一下士的自由呢?咱们难得一聚,回头我还想听听你对天下大势的看法呢。”
就山而建的宏伟华丽的姑苏台,其实就是历代吴王的一个行宫。盘旋而上的山道上,勾践正为吴王遛马,正碰上伍子胥携齐使一行上山而来,勾践忙向道边避立,可伍子胥一行还是在勾践身边停下了。
人数颇众的随行侍者中,灵玉竟也身在其中。
伍子胥笑问齐使:“国使可认得此人吗?”
齐使端详着勾践,摇摇头。
伍子胥:“虽不认得,可此人的名声国使一定早有所闻了——越王勾践。”
齐使脸露惊讶之色,道:“他就是,越王勾践?在下可否……”
齐使本想下车,却又就势而止,立在车上将勾践上下打量了一番,勾践手牵马缰,始终垂首侍立。
伍子胥:“国使欲言又止,可是想与之见礼吗?老夫并无异议,去吧。”
齐使笑笑,摇头道:“在下持国家大礼而来,岂能为此荒唐之举?一时好奇,惹相国大人见笑了。”
伍子胥:“以国使之见,觉得此人如何?”
齐使再扫勾践一眼,字斟句酌道:“久闻勾践乃是人中之杰,今日一见,却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所谓落难的凤凰不如鸡,也许就指的是勾践这种情形吧。”
伍子胥:“勾践虽然落难,可要把他当成一只落难的公鸡,老夫可不敢苟同哟。”
伍子胥与齐使谈谈行行,离开勾践,继续上山,灵玉数次回首,返顾勾践,她的举动全被端科看在眼里。
勾践直等到他们拐过山弯不见了,这才抬起头来,脸上已经挂了一层冷汗。勾践方抬袖擦汗,下面马蹄人声又起,山弯处随即转出伯�及晋使一行,勾践再返道边避立。
伯�一行也在勾践身边停下了。
伯�笑问晋使赵鞅:“国使可认得此人吗?”
赵鞅端详着勾践,摇摇头。
伯�:“虽不认得,可此人的名声国使一定早有所闻了——越王勾践。”
赵鞅闻言,惊讶地看了伯�一眼,转身跃下安车,来到勾践面前深施一礼。
赵鞅:“晋国赵鞅见过越王。”
勾践:“在下吴王麾下罪臣勾践,不敢当贵人如此大礼。”
伯�站在车上,含笑望着赵鞅与勾践致礼、寒暄、拜别而后返回车上。
伯�戏言:“不知道的人会以为大人出使的是越国呢。”
赵鞅:“在下对越王勾践心仪已久,适才乃是以私礼相见,以表敬慕,还望太宰大人包涵。”
伯�:“勾践现在只是一介马卒了,赵大夫依然对其心仪如故吗?”
赵鞅:“譬如有一天,赵鞅在鄙君面前失了宠,以落魄之身来投太宰,你还会像今日这样对我吗?”
伯�愣怔一下,随即笑道:“比喻得好。只不过要说赵大夫会失宠于晋君,在下难以相信会有这一天。”
赵鞅:“三年前吴师于�李之地败在越王勾践手下,那时又有谁会相信越王勾践会落到今天这般田地呢?”
伯�:“以赵大夫之意,是不是要说,再过几年,说不定我吴国也会像现在的越国一样……”
赵鞅打断伯�:“大人误会了,在下说的只是越国。”
伯�:“事情都是一个道理,我吴国怎么就不会呢?”
赵鞅:“吴国有个智勇皆备的伍子胥,更有一位谋深虑远的太宰大人,加之吴王雄才大略,励精图治,此等不幸怎么会发生在吴国身上呢?”
伯�:“赵大夫,你这话可颇有讨主人欢心之嫌了。”
二人的对话伴着辚辚车声逐渐远去,勾践缓缓抬起头来,若有所思。
姑苏台下,仪仗威武,旌旗灿烂,鼓乐喧阗。
伍子胥陪齐国特使正欲登台,一阵喧声之后,伯�陪伴着晋使赵鞅也赶到了。
晋使:“伍相国,晋使赵鞅有礼了。”
齐使:“伯太宰,齐使鲍息有礼了。”
伍子胥略略回敬伯�一揖,先出一步,占住主道,对齐使道:“请。”
伯�对赵鞅无奈地摇摇头,赵鞅一笑,二人相携随后而行。
吴王夫差正襟危坐在姑苏台大殿,接受两大国使臣朝贺。
齐使:“鲍息奉齐公之命拜见大王,大王万寿无疆!”
晋使:“赵鞅奉晋公之贺拜见大王,大王万寿无疆!”
夫差:“多谢齐公、晋公。请转告二位贤君,孤家仰慕久矣。不远之将来,孤家定会亲赴中原,拜见二位贤君,共商天下大治之计。”
晋使抢先言道:“大王承先祖之德,天赋之威,败越拒楚,已霸东南,晋国自国君以下,无不仰威慕德,心仪神驰。他日大王引兵北上,欲盟中原之时,鄙君必亲备琼浆,临淮以迎大王。”
齐使不满地瞥了一眼晋使,不甘示弱地言道:“大王才德并著,吴国马壮兵强,又有孙武先生亲手练出的无敌水师,无论向南向西,皆可所向披靡,吴国独霸江南,可谓唾手而得。大王江南霸业既成,何愁中原诸侯不争先恐后,望风而归?”
此时的夫差还并不想让他们当中任何一位有所失望,慰言道:“两位钦使都是孤家久已闻名的贤者,适才所言,也都各有道理。这样吧,你们远道而来,多有辛苦,孤家已备下薄宴,聊谢二位钦使,有关吴国今后大计,孤家还要虚心请教二位贤者,咱们席间边饮边叙,顺便登台一览风光,如何?”
二使齐道:“多谢大王盛情。”
姑苏台上,觥筹交错,一片欢笑之声,琴管丝竹阵阵传至台下山间。
后山马棚院内,勾践遛马回来,才提了水桶转身,恰与悄然而至的灵玉碰了个照面。二人相互望着,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灵玉:“我来看看您。”
勾践:“你怎么会到这儿来?范蠡也来了吗?”
灵玉摇头:“灵玉不在范大夫身边了。相国府要我们伺候来访的齐国使节,吴王在此召见齐使,我们就跟来了。”
勾践:“那你,快去伺候齐使吧。”
灵玉:“这会儿吴王正在宴请齐使,相国府来的人也都随着饮酒作乐去了。大,我帮您提水去吧。”说着,上前提起另一只水桶。
勾践:“放回去,回你该去的地方,这儿不需要你。”
灵玉:“就让我在您身边呆一会儿吧,别赶我回去。”
勾践冷漠的表情中忽然有瞬间的真情流露:“你该留在越国,吴国,你不该来。”
灵玉:“我……”
勾践感觉灵玉的表情有些不对,顺着她的目光转过身来,马爷就站在了他的身后。
勾践:“马爷见谅,勾践正要去饮马。”
“去吧。快去呀!”马爷说着,甩出手中长鞭,缠住灵玉,将她拽向自己身边,“她留下。”
勾践:“马爷在上,她是相国府的侍女,您大人……”
马爷:“我知道,越国来的贡女是吧?到了我这儿就算贡给马爷了。”
灵玉挣扎着欲走,马爷伸出粗壮的手臂,将她死死拿住。
马爷:“哟哟,小母马还挺野性呢,马爷就喜欢骑你这号有野性的。”
勾践:“勾践恳求马爷大发善心,放了这女子,得罪之处,勾践愿以身抵。”
马爷一鞭子抽在勾践身上:“你算什么东西,你也配求我?给我出去,出去!”
勾践在马爷的威逼与灵玉痛苦的目光注视下,默默走出马棚。
勾践一步一步,如负千钧,身后阵阵传来灵玉反抗挣扎和马爷粗暴的殴打声。
马爷:“叫?叫啊?人还没走远呢,听得见,他敢回来吗?回来马爷先收拾他,再来,噢,你喜欢让他看是吧?那爷就留下他,让他看着,看着爷怎么消受你……”
撕裂衣裳的声音清楚地传入勾践耳中,灵玉一边却只剩下极度隐忍的呻吟。
勾践停下脚步,却没转身,马棚里刺耳的声音阵阵传来,勾践的耳朵一跳一跳,鬓边的毛发似乎也跟着竖起来。
那个熟悉的声音又在勾践耳边响起来:“我不是王,我是大王的奴隶,我是奴隶,是奴隶……”
勾践终未转身,反而大步走出马棚。
灵玉被马爷压在草料堆上,绝望地望着勾践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马棚外,勾践一剑削断了路边小树。
马爷得意的叫声还是不断地冲出马棚,刺痛着勾践的耳鼓。
勾践不出声地一遍遍在心里念着:“奴隶,奴隶!我是大王的奴隶,也是马爷的奴隶……”即便这样,他还是觉得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最后只得发狠地扔掉断剑,一头扎入身边的水塘,把一切刺激的声音都隔断了。
一个骑者缓缓出现,从马上俯身拾起勾践丢弃的断剑。
骑者来到水塘边,束马而立。勾践仍趴在塘边,埋首于水中,一动不动。又过了一会儿,骑者有些沉不住气了,提剑跃下马来,揪住勾践后领,将他提出水面。
被提出水面的勾践开始并无任何反应,骑者唤了两声,待要抬手向他后背拍落,勾践喉咙中一阵响动,一股长长的水箭从勾践口中射了出来,把骑者惊得一滞。勾践吐完了水,缓缓转过头来,脸色却是异常地平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勾践:“勾践拜见大人。”
骑者乃是端科。他望着勾践有顷,将手中断剑递过来。
端科:“大王赐你的剑,怎么随便就丢了?”
勾践:“勾践不敢。”
端科:“我猜你是怕控制不住自己,情急之下冲进去把那家伙杀了吧?”
马棚内传出马爷酣畅的一声嚎叫。
勾践:“勾践不敢。”
端科:“那你适才所作所为又是何意,我倒要请教了。”
勾践:“大人见笑,勾践久不近女色,我是听不得那些声音,所以才……”
端科:“久不近女色?你的夫人不是一直陪在你身边吗?”
勾践:“贱内入吴以来,已为大王侍寝,勾践岂敢造次?”
端科:“如此说来,越王对吴国真是忠心耿耿啊。”
马棚内,马爷起身披衣,满意地伸了个懒腰,转身时却发现端科已站在了面前。
马爷:“小人参见端科大人。”
端科:“滚。”
马爷:“小人,遵命。”
马爷拾起马鞭落荒而走,看到勾践也站在院里,上去就是一脚。
马爷:“站这儿干什么?提水去。”
端科:“勾践留下,你给我滚。”
马爷点头应是,屁滚尿流地走了。
端科:“你过来。”
勾践来到棚下。衣服已被撕烂的灵玉,瑟缩着躲在棚柱后面。
端科:“你看看她,勾践,她是为你才受难的,对此你就无动于衷吗?”
勾践:“大人见谅,勾践是奴隶,奴隶必须服从他的主人。”
端科:“服从主人?好一个服从主人,勾践,你身上还有男人的血性吗?”
勾践:“大人责得是,勾践愿领责罚。”
“责罚你?我怕脏了我的手。”端科说着,将马身上的障泥解下来扔给灵玉,言道:“还想跟他走吗?我可以成全你,相国大人那儿,我去说。”
灵玉用障泥裹住身子,默默地随端科走出去,临出门,又回头望了勾践一眼。勾践还是毕恭毕敬垂首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