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儿的轮回30-狼祸

但一切都变了。

在婆婆眼里,她已不是憨头媳妇,而是正要“前行”的白家姑娘。

院落也变了,一副败落相了。先前的感觉中,丽日总是照着院落,一院子寒暄,一院子说笑,一院子祥和,一院子富足,一院子火爆爆的味儿。这一切,都不见了。仿佛,灵官一

去,就把院落的魂抽走了。剩下的,是一个又老又丑的臭皮囊。只有那时不时绽起的娃儿哭声,才带来些许生机。

小屋也冷清了,充溢着阴森的寒意。莹儿虽填了热炕,却驱不了寒意。那寒意,渗骨头里了。

那个清晨,一进门,她就发现,婆婆已翻过她的箱子。几截布料不见了。这是当初憨头送婚时送的,舍不得穿,压箱子底,却叫婆婆搜走了。也许,是怕她卷到娘家。婆婆的解释是:想给娃娃做主袄,冬天快到了。

一切都拿去吧。这些,都是身外之物。但莹儿却心寒了。她已不是过去的莹儿。这家,也不是过去的家了。这一点,她明显地感觉到了。

猛子不再望她。那一夜的拒绝,是冷水,把他的贼心浇熄了。他不知道莹儿已转了性子。若是夜里他再次摸来,她会不会拒绝?不知道。但莹儿知道,许多时候,生米做成熟饭,比啥都管用。

但一切,没有发生。时已过,境已迁,氛围已消失。她的身份,更明显地变了。婆婆甚至把她当成了白家的“替身”。把白家欠的许多账,都暗暗地算在她身上了。那不冷不热的客气,比啥都叫她难受。

莹儿连那个叫婆家出些钱的想法也说不出口了。莹儿知道,她一说,婆婆就会当成是白家的诡计。等她骗到钱后,人也跑了,叫陈家人财两空。就这样。一切,都实在的可怕。

而兰兰,更是铁心了。她常去“打七”,一脸道貌。她发现,兰兰是真心修道的。她每天临晨三点起床,磕头,上香,诵咒,打坐,直到半夜。连走路,都是眼望脚尖,目不斜视。莹儿了解兰兰。认定的事,她泼了命也要去做。叫她再当白家媳妇,砍了脑袋,也不干。

这些,莹儿能理解。

她理解不了的是盯着她脊背的那双眼睛。仿佛,她这次来,带了任务,或往娘家带财,或是瞅个机会偷娃儿。以前,村里有个寡妇,这样干过。这成了婆婆心里最充分的论据。因之证明的论点,却叫莹儿受不了。

自莹儿回来,婆婆很少出门。莹儿抱了娃儿,一出庄门,婆婆就如临大敌,忙挡了她,说:“外面风大,娃儿给我。”就急急地接过。

一入夜,婆婆就锁了庄门,前后门都锁了。因为闹狼,老顺住在后院的羊圈里。一夜,莹儿起夜,要钥匙。婆婆说,就在炕洞那儿的灰堆上尿吧。莹儿说:“大尿。”婆婆才开了锁。喊了半天,后门才哐啷一声开了。莹儿于是知道了,有两道锁呢。她很伤心,抱着娃儿,流了一夜泪。

像下山的石头一样,莹儿由不得自己了。那惯性,想来便是命了。心中的构划,本也美丽,但叫命运的风一吹,便稀里哗啦,一片狼藉了。

她不知道,娘家却仍在紧锣密鼓地构划着:已为她备好了两床大红的绸被儿,两个红油漆木头箱子,还请了村里女人为她做了鞋垫儿和枕头。这些,是她的“陪房”,将随她到赵家。那所谓的人生大事,实践起来,却也简单:割些肉,买些菜,请些人,扯个证——在赵家人眼里,这结婚证无所谓,但他们早替莹儿办了——再雇个车,拉过去,一入洞房,就生米煮成熟饭了。

妈也知道,生米煮成熟饭是最好的法儿。所以,莹儿还在婆家时,他们就办好了所有手续,订婚和送婚是一次性的。赵家抱来了一万块票子,说好若带了娃儿,再添一万。

一切拾掇停当之后,便请了当家户族,又来了个饿虎扑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