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国栋和吴家宜刚把陶明山安顿好,又走过去插电话。线刚接上,电话铃就响了。家宜和陶国栋得意地互相看了一眼,按下免提键,示意陶明山听电话。陶明山喂了一声,电话里就传来陶奇的声音:“爷爷!是您吗?我是奇奇!”�
很久没有听到孙子的声音了,陶明山激动地叫起来:“奇奇呀!乖孙子!”�爷爷!您好吗?�
好!孙子!爷爷可差点见不着你了!�
一听不对,陶国栋急忙朝父亲摆手,示意他不要说了。但陶奇似乎已经听出了什么,他追着爷爷问,他怎么了?�
陶国栋忙拿过电话:“爷爷是在你二叔家得的病,我也不知道哇。没事儿,现在都全好了!你不是跟爷爷说过话了嘛。行了,你就安心学习吧。今天,你妈就给你寄钱去。”�
不用了,爸!我又找到新的工作了。我自己能养活自己。您千万别给我寄!留着给爷爷买点儿好吃的补补吧。我还要跟爷爷说话。�
陶奇在电话里告诉爷爷,一定要注意身体,多晒太阳,给他买的鞋别舍不得穿……陶明山凑近电话机听着,嘴上不停地哎哎着,两行浊泪挂在腮边。吴家宜在一旁也听得热泪盈眶。陶国栋一拽她,两人悄悄退了出去。留下一老一小,在电话里轻声细语地交流着。�
�
妈妈来了,公公婆婆也都在,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知道她和江南下之间的事。打掉牙往肚里咽,这会儿,靳敏只好硬着头皮往家里打电话。电话响一半天,没人接听。看样子,江南下又出去了。她生气地合上手机,挥手拦车。�
其时,江南下刚起床,他钻进洗手间里冲了个澡。昨晚没睡好,这会儿他还迷迷登登的,要不是父亲打电话来,他还不知道要睡到什么时候呢。他把水开得很大,使劲冲洗着自己的头和身体。他想把最近的烦恼和不顺统统冲掉。�
隐隐约约,他好像听到电话在响。该不会是老爸的吧,他愣了一下,将水关上,仔细听听。果然是电话铃在响个不停。他连忙拽下毛巾,草草擦了擦头上和身上的水,匆匆摘下浴衣穿上。汲着拖鞋冲出来接电话,电话却突然不响了。他看了看电话机上的来电显示,原来是靳敏打来的。昨晚她生气走了,这会儿打电话回来,估计气也消得差不多了。既然她来电话了,咱也顺水推舟。江南下连忙坐在沙发上,开始拨号。�
靳敏刚坐进出租车里,手机就响了。靳敏没好气地问他:“我打电话你干嘛不接呀?又干嘛去了?”�
靳敏又在质问他,江南下也有点来气了:“我没干嘛呀,我在洗澡。”�
“一大早的,你洗澡?昨天晚上又干什么了?”靳敏追着问。�
江南下的声音又高又响:“我干什么了?我在家看书、睡觉!”�
到底上哪儿?司机不耐烦了,在旁边催问她。靳敏让他等会儿!她又对着手机说:“我不管你那些。我问你,中午还去不去你们家,跟老人们一块儿吃饭?”�
江南下正在气头上:“你还说呢!你干什么去了?哪儿也找不到你!不去了!去了让我说什么?”�
靳敏也生气了:“你嚷什么?我在教堂,能开手机吗?爱去不去!”�
她关上手机,坐在那儿直运气。�
司机说:“您……小姐,您要不去,就下车吧?我还拉活儿呢。”�
谁说不去了?爱国路一号院!�
司机赶快开动了车。�
靳敏闭上眼,努力平静一下自己,然后拿起手机告诉妈妈,她正往家赶呢,一会儿就到。袁苑又问她南下呢,她撒了个谎话,尽量平静地说:“他……他有事,可能来不了。反正你们等我。咱们一会儿见。”�
她合上手机,默默地望着车窗外。最近江南下的事搞得她头晕脑胀,要不是父母和公婆今天聚会,她还不想理他呢。自己做了亏心事,还整天找她的不是。要不是她偶然发现他和秘书小梅的特殊关系,她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呢。这件事情非得搞清楚不可。�
江南下愣了一会儿,心里头老觉得不太对劲。今天双方老人都在,他要是不去,那有点说不过去吧。万一父母问起来,那可不露馅了?他想了想,就一边下楼,一边给父亲打电话:“
爸。我马上回来。靳敏有事儿,可能就不来了。你们等我啊。”�
江海洲挂上电话,有点嘀咕:嘿!到底怎么回事?老太婆有点儿糊涂。听个电话也会听错。�
�
走到爱国路一号大院门前,靳敏乘坐的出租车被卫兵拦下来。卫兵朝里看了看,认出了靳敏,笑着挥手放行。就在这时,江南下的车也从旁边径直开进了大院。靳敏发现了,告诉司机跟着那辆车。�
两辆车一先一后开到江家楼前。江南下下了车,锁上车门。靳敏也从出租车上走下来。江南下往后一瞧,看见了她,立即有些手足无措。她也来了?这可怎么办?我刚刚告诉父亲,靳敏来不了的。正想着,靳敏朝他走过来。“你不是说,你不回来了吗?”�
江南下没好气地回答道:“你不是也说不回来吗?”�
“你还理直气壮了?要不,咱们今天就当着老人的面,把话说开,看看谁没理!”�
“我爸他可是刚动过手术!”�
靳敏心软了:“那你说,怎么办?”�
江南下也软下来:“我、我听你的。”�
“那,走吧。”靳敏很自然地挽起江南下,朝小楼门口走去。几乎就在同时,楼门开了,袁苑和魏红梅站在门前,看着他们。靳敏笑吟吟地喊了一声:“妈!”�
江南下也笑笑:“妈!我们回来了!”�
袁苑与魏红梅对视一眼,一起说:“好啊!回来就好!”�
�
陶家小仓库里,陶国栋正地埋头赶活儿,吴家宜走进来说,三儿来电话了。他说要把借条还给你,约你出去跟他见个面。说地方由你挑。陶国栋头也不抬。�
“告诉他,我忙着呢,没空儿。他要是诚心,叫他上家来。我等他。”�
“他要不肯来呢?”�
陶国栋冷笑:“你就这么跟他说吧。他会来的。”�
他使劲儿地砍削着木头,一斧子劈下去,一节胳膊粗的棍子成了两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