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也许爱·B加X

欧兰说你站在普通男人的角度上去考虑。

我说我本来就是个普通男人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

欧兰笑了一下说那你为什么没有女朋友?

我叹息着说有谁会喜欢呢,像我这样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男人?我都不知道明天该漂到哪儿,人家跟了我,要钱没有钱要房没有房,人家图什么呢?

欧兰说你以为爱情是靠钱来维持的吗?

我说大部分是的。比如我原来的女朋友,要不是因为没有钱她也不会离开我。

我必须给自己找一个过去的女朋友,不然人家还以为我心理有毛病呢。我对门的那个女人,每次都在我开门的时候,站在自家的猫眼后面窥视我。

如果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怎么可能少了女人呢?

欧兰说世界上不会就她一个女人吧?像这种女人陈伟你也用不着伤心的。你天天在家里工作也不是什么好事,你应该走出来,多接触一些人就好了。

我很喜欢目前的生活,真的。

像一个自闭症患者,陈伟,我感觉你肯定受过什么打击。

当然啦,自己深爱的女朋友跟了别人,这还不够吗?你知道吗?假若我有钱的话,女朋友不会离开我。

有钱真他妈的好啊,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有几个女朋友就有几个女朋友。我觉得脚都冻麻了,就站起来,原地踏着步子。

有钱就能买来爱情吗?陈伟,你知道我现在最羡慕什么生活吗?我希望自己是一个普通的女人,结婚生子,一早一晚跟柴米油盐打交道。像我同学差不多都结婚了,有儿有女,也挺幸福的。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你那天的情绪好低落啊!把我给吓死了。要不是我与保安打了一架,我肯定能看到你哭的样子。

哈哈,你还和保安打架?看你斯斯文文的样子,你还能打架?欧兰一边笑一边拍打我。

他不让我进啊,说什么年底坏人很多,好像我是坏人一样。我一冲动就动手了。你不知道,我以前在家的时候就喜欢打架。欧兰,要是需要打架什么的,你找我准行。

就你,小样吧。欧兰又掐了我一把。我那天逗你玩的,想看看我在你心中的位置,嘻嘻,是从电视剧里学来的,那上面说了如果是真正的朋友就会在你最困难的时候第一时间赶到。

不会吧你?天啊,你这个坏东西。我也打了欧兰一把。

你以为呢?我这个人天生就这样,哪儿有什么烦恼啊。真的,长这么大都是别人把心事说给我听,我从来没有把心事说给别人。我觉得说了也没有用,还不如自己慢慢消化。

其实每个人都有烦恼,老压在心里也不是办法,当然并不是要给所有的人说,我烦啊我烦啊,要说也是自己的好朋友。当局者迷啊,有事说出来也许朋友能帮你出主意呢?

嘻,陈伟,你好像知道我有心事耶?说实话,我最近是有点烦,但不是自己的事,是一个朋友。

能说说吗?

行啊,我说出来你要帮我出出主意啊。

当然,我们是朋友啊。

我有一个女朋友爱上了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是花花公子之类的,他身边有好多女人。我女朋友却要死要活地爱上了他,虽然她明知道这场爱情是没有结果的,虽然她知道这个男人也不是真心爱她,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她有心事也只有给我说,每天晚上她都往我家里打电话,一打就是几个小时。她好像吃了迷魂药一样,我怎么说她都清醒不过来。你知道我最看不起这样的爱情了,我恨不得把自己的思想转给我的女朋友,这种男人恨都恨不过来,对她而言却像宝贝一样。

陈伟,给我一支烟行吗?这事儿比自己的事还要烦。你说女人是不是很贱啊,放着爱自己的不爱,却偏偏喜欢什么都不是的男人。

我说这很正常,这是一种征服欲望。这种欲望不分男女,凡是得不到的东西都是最好的,要是我能得到我的女朋友,可能我也不会这么想她了。你知道吗,欧兰,谈恋爱那阵我们连手都没有拉过,哪儿像现在的年轻人啊。

欧兰说你好像很老一样?陈伟你觉得我抽烟的姿势怎么样?像不像一个坏女孩啊?欧兰夹着烟的右手向我晃了晃。

我心里莫名地疼痛起来,我感觉欧兰的感情一定有了问题,她刚才说的故事根本不是她女朋友的,肯定是她自己的事情,要不然她不会这么烦躁。

欧兰太要强了,她不可能把自己的心事说给我听,就像我不能把自己的真实情况说给欧兰听。我们表面看起来关系很好,很像贴心贴肺的朋友。但内心,我们却是陌生人。

我在超市里买了苦瓜与鲜鸡蛋,外带一包波兰烤肠。

我吃了一周的快餐,这个周六我打算自己做菜,在外面吃饭吃得我要吐了,快餐里的油和菜都散发着同样的气味。不管我换哪家,吃起来总是一个样子。

我左手拿着苦瓜,我现在要靠回忆来想象眯眯是怎么样做苦瓜的。麻城的苦瓜都是从周城空运过来的,价格贵得要死。我在周城的时候从来不吃苦瓜的,一点点都不吃。

现在我吃了,而且特别喜欢吃,这一切都是因为眯眯。

眯眯是一个做菜的高手,就算她清炒一个苦瓜都好吃得不行。那苦瓜淋了花生油,炒得九分熟,在带蓝边的盘子里散发出好看的油绿。这苦瓜一点儿也没有我想象中的苦,苦得绵软悠长,越吃越有味道。

眯眯说苦瓜是清火的。那些日子我的脸上长满了小痘痘,眯眯就让我拼命地吃苦瓜。

自来水冰得入骨,我把苦瓜放到水龙头下冲了冲就捞上来了。我记得眯眯先把苦瓜剖开,然后去掉内心,切成片。我把苦瓜放到案板上的时候,发现切菜刀不见了。

菜刀怎么会不见了呢?我像一只猫那样沿着屋子搜索。眯眯离开的这些日子,我根本没有进过厨房,所以我认为菜刀不是我搞丢的。那么菜刀跑哪儿去了?

我里里外外地搜索了半天,也没有找到。

我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冰凉的苦瓜发了好一阵子的呆,后来就敲碎几个鸡蛋,然后又把以前留下来的花生米洗了洗放进锅里。我原先想先炒花生米的,我在周城的时候吃过艾晶晶炒的花生米,油油的香香的,还有淡淡的盐味,好吃得不得了。

我把花米生放进锅里的时候,锅里的花生油就刺刺啦啦地蹦了起来,吓得我一边关火一边往锅里加水。

我又把打好的鸡蛋倒进锅里,撒了点盐和味精。

这一次饭可能是我这辈子吃的最难忘的一次饭,鸡蛋炒花生米。我一边吃一边忍不住失落。我这个人真的是太笨了啊,笨得连最普通的饭都不会做。人家刘小瓜还会葱花炒鸡蛋呢,我怎么连个鸡蛋也炒不了啊?

我吃了晚饭,然后又坐在电脑边上。

客厅里的电视是开着的,自从眯眯离开之后,客厅里的电视一直是开着的。里面放的什么并不重要,我觉得电视开着,我就感觉到眯眯的存在,我的心里就踏实一点。

我也可以想象着眯眯就坐在客厅里,一边看电视一边织毛衣。

我的电脑也是开着的,以前眯眯在的时候,我还设置了一个两分钟的屏幕保护,只要我两分钟不用电脑就会黑屏。现在用不着了,我让眯眯看也没有机会了。

她好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一点关于她的消息也没有。

这是一场梦吗?就像小时候看的童话。

任务栏上挂着各种各样的聊天工具,电脑桌面上有各种各样的游戏。光OICQ我就申请了三个,这三个号码代表着三种身份,其中有一个还被我恶作剧地设成了女的,我的名字叫小妖精,十八岁。这一个小妖精吸引了许许多多的男人,那一个第二十号的头像不住地在任务栏上晃动。

点击三角状的菜单,在线和不在线的好友已经超过了五百个。

而另外两个头像始终是沉默的,有一个叫越走越孤单的号码下就挂着一个好友,那个叫芬芳如花的女孩子就是眯眯,她是我来到麻城后见到的第一个网友。

芬芳如花的头像是灰色的,自从我见了眯眯之后,这个头像始终就是沉默的。眯眯说我是她最后一个网友,不管我们有没有结果,她都不会再上网聊天了。

眯眯说上网聊天是一件非常无聊的事情,陈伟,你白天聊晚上也聊,你不觉得累吗?

其实我很少聊天的,我只是喜欢把自己搞得很忙的样子。

我喜欢把自己装扮成各种各样的角色,但我不见面。

在N个身份里面,我有一个真的自己。我把我的故事全部说给网友听,可是他们却不相信。

我有一个号码里的身份是中学老师,这里面有一个叫忧郁的天使的女孩子很喜欢我。她不止一次地向我要照片、电话,她还自作多情地把自己的电话、手机、办公室电话全部告诉了我。她很希望我能像小说中的男人那样,在她今年过二十二岁生日的时候,能够一下子飞到她的身边。

我有N个信箱,我也每天都要打开N次信箱,可是除了那些垃圾信件之外,我没有收到一封写给自己的信。

自从离开周城,我像一个刚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新生儿,一切的一切都没有了。

我很想知道自己离开周城后,有多少人找过我,有多少人在想着我。但我没有特异功能,我无法让自己变成蚊子飞到周城,飞到那些与我有关系的人那儿,看一看他们的影集里还有没有我的照片,看一看他们家里是不是还用着我送的健身器械,看一看他们是不是在某一天里还会提到高伟这个名字。

我更要去郑大同家里看一看,看一看郑大同死了之后,他的家人会不会难过?他的家人会不会提到我?他的妻子他的儿子都应该知道,我是因为郑大同才倾家荡产的。

我们原来的关系多好啊,好得就像一家人一样。郑大同的妻子叫我的妻子姐姐,郑大同的儿子叫我儿子哥哥。那时候我和郑大同好得就像一个人一样,他的衣服就是我的衣服,我们俩的西服全是一个牌子,我们开的车也是一个厂家生产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