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也许爱·B加X

不想了,我怎么又想这些事情了?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高董事长,我是陈伟,一个什么也不是的设计师。

已经不是一次了,只要有东西触动我的心事,我就会走神,不管身边是什么样的热闹与人群,一个人陷在往事里不能自拔。

包间里的人们开始灌我喝酒。他们吵吵着,三杯,你要喝三杯!

三杯酒也就三两吧,对于我来说也就是小菜一碟。我从十五岁开始喝酒,现在已经有二十年的酒龄了,想把我放倒可没有那么容易。

当初的江山一部分是我喝酒喝来的。

三杯酒下肚,我的话就多了起来。我一喝酒就喜欢说话,而且说的全是假话。我觉得也奇怪,自己喝醉了酒比不喝醉的时候还要清醒,我知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

后来,我们踏着音乐跳舞。

刘小瓜搂了林泽跳两步,我搂了孙小姐跳恰恰。音乐是恰恰,很优美的曲子。刘小瓜不用音乐,他搂着已经有了九分醉意的林泽,走一步退半步。

孙小姐的腰一点儿也不柔软,我搂着就像搂了一块冷冷的石头。她在跳舞的时候问我真的没有结婚吗?她还问我想找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子结婚,她说她可以帮我介绍。

临走的时候孙小姐给我留了一个电话,她说自己住,我可以随时打电话找她。刘小瓜不怀好意地推了我一把,说,看紧点,陈伟,这个女人有钱呢。她在单位拿回扣,去年我就给了她十多万。

喝了一点酒,跳了一阵舞,我已经不觉得冷了。

我们走出来的时候,天空飘起了大朵大朵的雪花。刘小瓜开着他那辆破破烂烂的面包车,要去送两位小姐回家。我看到2路车的最后一班车正从远方慢慢悠悠地开过来,我紧跑几步赶了上去。

车厢里是大片的雪水,果皮和瓜子壳散落了一地。

我坐下来的时候,才发现这辆末班车里只有我一个乘客。

麻城已经下了大雪,温度低得打破了历史纪录。

没想到欧兰在这么冷的天气里还有心情喝咖啡。她叫我的时候我正躺在床上发呆,电热毯让我的被窝里温暖如春,说实话我一百个不想起来。

如果是刘小瓜叫我,打死我也不会起来。

说不清楚欧兰在我心中的位置,也许因为自己在麻城没有朋友,欧兰从某些方面已经成了我的亲人。我们曾经一起逛商场,一起吃饭。我们一前一后,或者说一左一右,在某一个时间出现在麻城的某一个地方。

欧兰一天只上两个小时的班,而我是天天躲在家里。所以只要欧兰叫我,我百分之百的要来。

我几乎把所有的衣物都穿戴上了,又是毛衣又是围巾,外面还套着鼓鼓的红色羽绒服。

马路上的雪已经冻住了。我看到好多当兵的在马路上扫雪,我也看到好多人在雪地上摔跤,这一个刚起来,那一个就摔了下去。有几个小孩子拿着雪球在打雪仗。

我哆哆嗦嗦地一路小跑,有几次我也摔倒了,好像脚下没有了根,刚站起来又跌了下去。我的心里就有些烦躁,我觉得一个大老爷们摔跤是一件很没有面子的事情。

我想不明白这么冷的天气,欧兰为什么不在家待着?她还挺小资地出来喝咖啡?

咖啡厅的门是关着的,门窗的玻璃上也沾着零零点点的霜花。

服务员因为冷,个个都冻红了脸蛋,像红苹果一样。

咖啡厅里零零星星地坐着几个客人,我看到欧兰坐在靠窗的二人位上,一边翻报纸一边搅动杯里的咖啡。

我的鞋上还有积雪,它们大面积地沾在我的鞋子上。后来,随着屋子里温度的升高,那积在鞋上的雪就化成了冰水,一点一点渗进了鞋子,我感觉脚下一片冰凉。

此时的欧兰好像在过着春天,她穿着一件镂空的米色长毛衣,肩上披着一块带绒毛的白色披肩。大冷的天她穿了一条短皮裙,下面套了一双棕色的羊皮靴。

我的眼前一亮,自从和欧兰认识以来,我们每次见面她穿的衣服都不相同,她的衣服多得好像穿不完。

欧兰见我进来,很不高兴地说等了你快一个小时了。

这让我很不好意思,如果我不坐2路车来就好了。像我以前哪儿坐过公交车啊,哪儿让别人等过我啊,我在生意上最讨厌别人不守时,尤其与一个女人约会的时候。

欧兰看起来有什么心事,她坐在那儿与我聊天的时候不住地发呆。她托着下巴,眼神若有所思地往一个角落里望着。我觉得欧兰这个时候很漂亮,她坐在那儿托着腮的样子很像一个小小的孩子。我真想把她抱在腿上,让她搂着我的脖子撒娇。

可是我不能,欧兰在我的眼里不是一般的女人,她漂亮、聪明、有能力。这样的女人我现在只能远远看着,没有能力向这样的女人表达什么感情。

我从来没有想到会和欧兰成为好朋友,就算我在周城的时候,我也没有想到会和主持人成为朋友。周城电视台、电台的主持人都和我吃过N次的饭,也跳过N次的舞,但我们却没有成为朋友。

欧兰在我的面前先是一个女人,然后再是一个主持人。

所以我才喜欢她,才会和她在一起,虽然我知道此时的我根本不配与她做朋友。

我像一只受伤的猫,有人走近我的时候我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人会不会伤害我,会不会同情我。我很害怕他们知道我的过去,我的心情就像偷了别人的东西随时害怕被人发现一样。

欧兰在叹息,很轻微的一声,但我听到了。

这是以前没有过的事儿。

欧兰在我的面前一直是坚强的、勇敢的、有信心有主意的女人。没有她做不了的事,没有她解决不了的问题。

我每一次见到她,她都是快乐与自信的。

她曾经在节目中解决了一个纠缠不清的三角恋,她还曾经在节目中让一个失意的男人放弃了自杀。她每天晚上九点的时候准时坐在直播间里,一本正经地说着:听众朋友大家好,我是你们的老朋友欧兰,今天我收到了某某的来信……

我们聊天从来没有主题,往往是她说我听。我现在已经懒得说话了,尤其说出来的话有一部分还要编造,太他妈的累了!

我喜欢听欧兰说话。

她的声音还是像电台里传出来的声音一样,而不像我以前认识的主持人,在节目里说普通话,在生活中就变了味。

欧兰说她喜欢普通话,所以从小她就让自己说普通话。要不她的普通话也不会这么好。

欧兰突然问我:陈伟,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寂寞?

我愣了一下说怎么会?

欧兰说我已经快三十了,什么都有,但就是没有结婚。那么像我这样的女人是不是就很空虚?是不是就很寂寞?是不是很渴望发生一夜情或者说找个情人?

我说你瞎说什么啊?你是多好的一个女孩子啊。

我的这一句话可能触动了欧兰的敏感,她收起刚才的失意,装出很不在意的样子说这是一个专题采访,你知道女人的文化程度越高想法就越复杂,这想法一复杂呢就少了很多快乐。如果你不认识我,你只是知道我的大体情况,你会不会觉得我寂寞呢?

我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