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城,叩我京师,你说,是朕不懂规矩还是你们可汗不懂规矩?”
长孙无忌在一旁冷讽道:“唉,有这样的可汗,自然就有这样的臣子,到了大唐皇帝面前居然还站着说话,你以为你是谁呀?”侯君集双手握拳,骨节发出一阵响声,双眼扫向执矢思力道:“在天子面前,不跪者死!”执矢思力一阵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你们想干什么?城外有我百万雄师,现在是你们向我阿史那氏俯首称臣的时候,该跪的是你们。大唐皇帝,你从并州起家,应该知道,这些年来,阿史那氏的骑兵天下无敌,铁蹄落处,万丈坚城化为齑粉。今我主起举国之兵南下,长安三尺危垣如何能够抵挡?识时务者为俊杰,大汗希望你能有自知之明,早日自缚请降,大汗宽仁,会允你在他汗帐之侧设一牙帐,这样你李氏一门可保全富贵,天下生灵也免遭了涂炭。”
李世民纵声大笑:“主狂臣悖,天还亮着呢,你居然在这里吐出这样的呓语来。侯君集,在门下省找个地方让他待着,要是他再说胡话,每一句赏他一鞭子!”侯君集伸出大手一把抓住执矢思力,拖起就走。执矢思力奋力挣扎着:“大唐皇帝,你不能这样对待来使!你不能这样对待来使!”执矢思力的两个随从都变了脸色,李世民冲他们说:“你们回去给颉利报个信,不要以为有几匹战马一群莽汉就可以视天下如无物,朕的背后,有千万大唐子民,他若真的敢战,哼,长安城下就是他的墓地!”两个随从抱头鼠窜。
萧瑀一拱手:“陛下,执矢思力乃颉利使臣,囚了他不合礼仪吧。”李世民一笑:“颉利屯兵十几万于长安城外未立即攻城,是因为一时不明我军底细,执矢思力这么狂,就是要替他来探虚实的,若是咱们露出一丝软弱,颉利就会下定决心,一鼓作气杀进城来!你说说,朕该不该破一回礼仪,囚下这个使臣呀?”
在臣子们面前,李世民保持着十二分的镇定,可他心里其实极为忐忑。身为天子,他十分清楚,此时京城里根本没有多少可以用来与颉利对抗的军队。李靖大军还没有南下,离长安较近的柴绍、张亮等部虽然正星夜赶来勤王,但兵力不多,恐难济大事。在南下的那匹苍狼的血盆大口下,大唐帝国真的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
除了李世民,兵部尚书杜如晦也很清楚此时朝廷的处境,当天夜里,他进宫秘密觐见,劝李世民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这个所谓最坏的打算就是立储之事。按理,长幼有序,应立长子中山郡王李承乾为储君,但众所周知,这位皇长子性情文弱,而此时内有东宫、齐府余党作乱,外有强寇入侵,天下正处在风雨飘摇之中,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臣都暗示李世民应当选立一位性情刚毅的皇子。
老臣们虽然说得委婉,但李世民明白,现在能称得上性情刚毅的只有第三子长沙郡王李恪。李恪是杨妃之子,这些老臣都曾在前隋担任过要职,他们拥立李恪,显然不光是因为他的性格强过李承乾,更因为心里还藏着一份不便明说的故国情结。可李承乾毕竟是皇后嫡生的长子,而李世民自己能取得玄武门之变的胜利,一半是靠了长孙家族的力量,高士廉是长孙皇后的舅舅,长孙无忌是皇后的哥哥,皇后的族叔长孙顺德是太原起兵时就跟着李渊的大将。如果不立李承乾,就确实对不住长孙一脉。
此刻,李承乾在河东长孙顺德的军中,而李恪在柴绍的军中,这都是玄武门之变前夜,李世民为了应付不测派人秘密送过去的。登基之前,他就派了两路人出京,一路去接李承乾,一路去接李恪。但究竟立谁,李世民仍然处在矛盾中,一时举棋难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