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当袁九斤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又躺到了看守所那间黑房里,好像是做了一场恶梦。
原来这次处决犯人,他是被拉去“陪绑”的。这也算是那时候的一种审判手段。胆子小点的人,经这么一吓唬,真的假的就都招供了。也有的干脆就给吓死了,袁九斤一醒来,立刻又被拉到公堂上,岑承审还是逼着要他承认杀了唐续宗。袁九斤还是一口咬定根本没这回事,他觉得大不了是一死,宁可屈死,也不背这个黑锅。审问没有结果,只好又押回了看守所。
隔了几天,他爹袁长命又看他来了。一见面就紧紧抓住接见口上的铁栅栏哭了,说自枪毙人以后,他已经来过两次了。守门的就是不让见,花钱都不行。后来有人指点他去找汤先生想想办法。汤先生是县城里专门给打官司人写呈子的一位老先生,和衙门里上上下下都熟。今天找到汤先生,他给疏通了一番,这才让进来。他爹哭着要他承认廉三宝是他杀的。袁九斤一听就火了,气呼呼他说道:“你疯了?我啥时杀过人!”
袁长命老汉哭着说:“爹知道你冤枉!可你不招供,他们会用内五刑、外五刑把你整治死……”
袁九斤说:“我宁死也不下软蛋!”
袁长命老汉哭着说:“孩子,总得想法保住这条命啊!只要你说是和廉三宝打架……”
袁九斤反问道:“我啥时和廉三宝打过架?”
袁长命老汉正要回答,看守走来说时间已经到了。袁长命老汉慌忙从腰里掏出一块白洋递上,看守接过去不声不响地走开了。袁长命老汉这才告诉他说:村长唐培基一口咬定他就是杀人凶手,并且还放出风来说,谁敢具保就是和杀人犯勾结,吓得村里人也不敢出头了。袁长命老汉叹了口气说:“这都是你给人家门上贴丧纸惹下的祸害……”
袁九斤气呼呼他说:“他这是报复,太狠心了,我……”袁长命老汉忙摆了摆手说:“趁早死了这条心,人家有钱有势,咱无凭无据,说不定反倒要坏事。”接着告诉他说:那个答应替他们写呈子打官司的汤先生,要了二十块白洋,给他出了这么个主意:只要承认是打架斗殴,失手误伤,再花百十块钱上下打点打点,就不会判死罪了。好在唐寡妇和廉三宝家亲爹亲娘也不相信人是袁九斤杀的,不会追究。”
在他父于俩说话的中间,看守又来催过一次,袁长命老汉又花了一块白洋,老汉看着儿子一脸不高兴的神色,最后“咚”的一声跪在了接见口的窗外,哭着说:“好我的孩子咧!这么着,也许能保条命,爹给你磕响头哩!”说着就用脑袋在地上“嘭嘭嘭”地敲打。袁九斤虽然窝了一肚子火,但看到爹那个可怜样子,只好叹了口气,点头应允了。
果然再过堂的时候,岑承审问的活也变了,开门见山问他是否与死者打了一架?他点了点头;又问他是否由于一时失手捅了一刀子?他也点了点头。接着就念了一篇早已写好的供饲,让他在供词上拟了手印。然后就宣判他无期徒刑,宣判完,就把他押送到了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