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淑怡百无聊赖地躺在自己刚装修完不久的新居里。她还不想起床,因为今天是星期六。昨天晚上接到儿子席良的电话后,她和丈夫席建刚说了有一个多小时的话。之后,又睡不着觉,就躲在小卧室里,用影碟机放光盘看了大半宿。毕竟是年近半百的人啦。她觉得稍有劳累体力就有些不支。丈夫没有过夜生活的习惯,早早就到副大卧室休息了。清晨,汪淑怕隐隐约约听到他出门去晨练。用不上两个小时,他就会把早点买回来。
四十九岁的汪淑怡是席良的母亲。在北京《生活》杂志当常务副主编。席良的父亲是国家畜牧研究所的研究员。
一百一十平方米的房子是2000年秋季搭最后一趟福利房的“末班车”按成本价购买的。因为他们夫妻俩的工龄都很长,所以核算下来,每平方米的价格不到两千元。按这样的面积和这样的位置,他们的这套住房真是买得太值了。因此,在装修上,他们也舍得投入。整体卫浴和整体厨房这样很新潮的产品都被他们搬回了家。入冬前,全部装修完毕,在他们退出了原来的住房后,就搬了进来,等着儿子席良寒假回来,一家人高高兴兴地过春节。
床上的用品都是新换的。有些老朋友打趣地对汪淑怡说,你们这个房子简直就是你们的“新房”嘛。汪淑怡看了看四周,觉得说这是新房也确实名副其实。家具是新的,真皮沙发名牌布艺沙发各两套分别摆放在宽敞的客厅和书房,地板和餐桌都是真木的,墙群和书柜及壁柜壁橱都是白榉本的,家电也是新换的。住在家里真有宾馆的感觉。但是,汪淑怡觉得一个有生活气息的家,最好是能有一些厨房的味道和柜橱的味道,甚至应该有些孩子尿布晾晒的味道。
客厅的窗帘是百叶窗,但是卧室却是两层面料加工的厚重窗帘。一夜她都没有关灯,她也不知道现在具体是几点了。因为没有拉开窗帘,屋外的阳光是一点也看不见。做编辑的工作是很辛苦的,但是做常务副主编,就主要是协调关系及审定稿件和审校杂志的最后一版。现在都是微机照排,杂志社记者编辑的素质都还不错,所以,汪淑怡觉得自己的工作量对自己形不成太多的压力。再加上不坐班,除了开会和自己的值班周以外,每个星期只需要一三五三天的上午到办公室去上班。而一些协调和应酬又都是在晚上。所以,自从搬进了装饰更舒适的新家以后,这一个多月的时间,汪淑怡就基本上是在家里。反正有什么事,电话、手机、传呼机和微机都开着,与外面的联系是绝对不会断的。
她觉得眼皮还是酸酸的。因为昨天一宿的熬夜,只是今天早晨眯了一会眼睛,因此,浑身上下的疲劳都还在。她看都不用看,就知道自己的眼袋一定是泡泡的。
人到中年,尤其是女人,原本是要防止“四袋”晚一些出现的。“四袋”是指:眼袋、脸袋、脖袋、肚袋。有了这四“袋”,那一个人的老态就挥都挥不去了。她也知道,熬夜是女人最忌讳的。不是常有老人说:“吃人参不如睡五更嘛。”哪个熬了夜的人能没有眼袋?但是,睡不着觉又怎么办?总不能躺在床上瞪着眼睛看新装修的屋顶吊板吧。
昨天晚上看的是从一个新招聘的年轻编辑那里借来的台湾版的《金瓶梅》,一共是九集十八张碟。用市面上的行话说,这是一个典型的三级片,是一套地地道道的色情碟。
汪淑怡很喜欢看这类的光碟。她有时候也在想,也就这类生活碟能让她们这些四五十岁的人看得下去也看得进去。不看这样的碟,让她们像小年轻人那样去看一些言情片,她觉得自己还没有那么幼稚,让她们在半宿去看一些公开发行的主旋律片,她又觉得没有必要在自己的家里还装扮得那么正经。
汪淑怡有个很经典的说法即为什么都市里的人都要出门穿皮鞋,而进门穿拖鞋。那是因为皮鞋体面,而拖鞋舒服。这是人的本性。人前要得意,人后要舒意。所以,到了人后,就不要穿皮鞋,而是要尽量给自己备一双舒服的软拖鞋。
有些光碟,像《金瓶梅》等在汪淑怡的眼中就是拖鞋。在家里,她对拖鞋是想怎么穿就怎么穿,对这些但凡能借得到的带子和光碟是想怎么看就怎么看。她觉得自己现在是既有能力自由,也有条件自由,换言之,也能“自由”出水平来。况且,人家把这种片子拍摄和装帧得非常精致。让人拿到手中,就想观赏,昨天,她一口气就看了六碟。
就在脑子信马由缰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有一些想大便的感觉。她只好起身,身上华贵的睡衣带子是松开的。大卷的过肩披发也是凌乱的。她拖拉着一双高跟拖鞋,走进了大卧室的卫生间。每天早晨按时地解大便,是汪淑怡多年来给自己培养的一个习惯。她现在已经在受益于自己的这个习惯了。
按照汪淑怡的设计要求,在她卫生间的大连体坐便器的右侧五十公分处,竖立着一个三层的书架。上边摆放着她喜好看的书和一些读来轻松的时尚杂志。汪淑怡觉得一个人最能看进去书的时候一是睡觉前,二是坐便的时候。她坐在宽体的坐便器上。随手抽出了一本关于中年女人最新美容方法的书,书名叫《靓丽的午阳》。
汪淑怡在如厕的时候,浑身上下都非常地放松。这也是她多年来培养的习惯。因为,她知道,便通的人,血气就容易通。气血便都能相通的人就不容易在体内积聚毒素。因此,她每天的坐便也很自然轻松。
她信手翻开第三个章节,是介绍“羊胎素”的。文章列举了当今几乎所有最有名的影视明星们用“羊胎素”养颜的实例,并配有他们笑容灿烂的一张张无纹脸的大幅彩照。文章说:羊胎素可以达到的疗效有:能旺盛人的胚胎细胞,令肌肤产生丰富的营养因子,能刺激老化细胞更新活化,能改善微循环,能淡化黑色素,能紧肤去皱,能增加弹性恢复青春的完美状态……看着看着,汪淑怡觉得这些说法有些大夸张了。
她又随意翻到了“生物因子美容法”。这个章节介绍,用生物因子包含“整形项目”和“美容项目”两个内容。在整形项目中,可以通过不开刀来自然丰胸。不用激素就可以让胸部自然丰满,且真实地能感觉手感柔软。书中的广告商承诺:不开刀,30分钟就还给你一对坚挺的乳房。在这个广告词旁边用大大的黑体字排着:做女人“挺”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在整形项目中,还有用生物因子不开刀做欧式的双眼皮;把眼睛改大改小和双眼皮加宽;还能无痕去眼袋和肿眼泡;也能不开刀填充隆鼻陛下巴;安全抽脂减肥(保证让每个消费者看到脂肪);还有最拿手的是丰满太阳穴,巨乳缩小,脸形修改,除鱼尾纹等。
汪淑怡想,这不等于把女人的脸大卸八块了么?
她又随意往后翻着。除了她对美容本身感兴趣外,作为一个杂志副主编,尤其是生活类的杂志副主编,她也需要不停地接受一些新鲜的信息,来使自己的生活观念中有一种时尚前卫的气韵。这信手翻开的一页中,就主要是有关的美容内容:去斑去暗疮了;除狐臭,脱毛,去妊娠纹腿纹肚纹了;漂白面部,乳晕漂红,艺术绣身等等。
汪淑怡也不是第一次接触这一类的信息,但是,把这些信息连贯地有体系地去读,这还真的是第一次。她从内心真切地感到:美容养颜这类信息对自己的诱惑和刺激真的是已经很有限了。她认为她现在最关心的是自己的健康,身心两个方面的健康。
大便完毕了,她松跨跨地站了起来。她这次的卫浴装置几乎都是用国际名牌装修的。光这一个纯白色的大连你坐便器在整体卫浴中就占了近五千元钱。是那种一次性不仅可以冲干净而且便器终生都不会有异味和在便后不挂尿碱垢的。最绝的功能是解完大便后,按按身后的按钮,先有不到六升水冲粪便,紧接着就会有一种喷淋装置来冲洗你的屁股。保证让你在起身后,再不做任何处理,就能让你洁净舒意。
刚买来时,汪淑怡也试过这个功能,她也觉得挺惬意,但是这与她常年的习惯有又些不同。她是一个解完大便先不冲,而是起身把每天的大便都要观察一下的人。依她的养生观念,一个人每天早晨的大便是自己一天中体内发出的第一个信号。看看大便干燥否?就可知自己头一天的消化是不是好。看看大便的软硬,就能知道自己体内的“毒素”多不多。这个“毒素”也就是中医上所说得“火‘。再看看大便的颜色,就能知道自己的饮食结构是不是合理。一般来说,大便的颜色偏浅一些为好。最好的大便形状应该是软硬适度的”香蕉条“状。
她起身后回过头来看了看,觉得今天的大便有些松散,她知道这是肠胃略有些干的原因。她决定今天不吃淀粉面要多吃一些蔬菜和水果。
她摁了坐便器的冲洗系统。又转身坐在大理石台面前,对着那与一整堵墙等面积的镜子,伸出了自己的舌头。每天看自己的舌苔,也是她多年保健获取自己身体内信息的一个重要“窗口”。
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都不会欺骗身体自身的,它会忠诚地把信号反映出来。舌苔的颜色也是她自己把握身体的一个依据。舌苔泛白了,那说明自己的肠胃中有积食。如果舌苔面发黄,那就是肝脾有火。汪淑情想,都说“久病成医”,其实“久察也能成医”。
由于年轻的时候在新疆的军马场有过三年的劳动锻炼,所以吃过一些苦的身体直到如今都是比较棒的。作为女人,她深知女人的生命周期。快五十岁的人,原本应该到了更年期,但是,她的“月事”却依然非常地规律和正常。不仅是月月如期而至,而且每次都量足色润,没有什么深紫色的血块。一个血通的女人气色自然是好的。她很满意自己还比较富有弹性的皮肤和略施些粉黛就能让自己显得比实际年龄要年轻的面容。
她用纯羊毛的牙刷挤上生物牙膏的膏体,把牙齿刷了几遍。
然后又回到了小卧室。清空了早晨的大便,又清洁了自己的口腔,她觉得浑身都很清爽。但她还是不想起床。她从床头柜里取出了一个进口面膜,打开袋子脱去包装纸以后,用美容棒把面膜全部都摸在了脸上。除了上下眼睑,整个脸部都如套上了一个石膏壳。这种面膜在最初的两分钟内是像果冻一样的膏体,但很快就结成了一个壳。让你的面部皮肤在一种清凉的气味中有收缩的感觉。她也知道平躺着做面膜是最容易出好效果的。所以,她自己每次在家里做面膜都是要在床上静卧半个多小时。
汪淑怡每次都非常喜欢这种感觉。她觉得正是这种感觉把自己脸部的一些皱纹给减轻了。
她的头就挨着枕头。双眼微闭是为了绷紧脸上的皮肤。她让自己的身体尽可能的舒缓。她知道女人养颜,一在气血两通,二在精神轻松,三在静心滋养。
这些她都具备,所以她知道她能比别人养出更好的容颜。
舒服的席梦思床比正常的还要宽四十公分。她的手在床上无意识地划了一下,突然碰到了一个硬壳物。
是影碟机的遥控器。她知道只要轻按右上角的那个键,对面三米处的影碟机就会打开。放在里面的影碟就会放出用立体声伴音的彩色画面来。
脸上的面膜还在浸干的过程。她还不想起身去换碟。但她又想让房间里有些声音。她把拇指放在右上方轻碰了一下。一阵脆亮的电子音乐声传了出来。
这是昨天晚上没有取出来的《金瓶梅》第六张碟的片头音乐。汪淑怕觉得自己听得还有些熟悉,是因为昨天已经听了六遍了。片头曲很短,还不到一分钟。很快就传出了片子中人物的对话。这一节正是“西门庆勾引潘金莲‘的那一段。
从昨天晚上看的那几集来看,这套光碟的编剧并没有完全按照原著的顺序去编,而在前几集是重点突出了潘金莲的遭遇。
西门庆正在给潘金莲许愿……潘金连有些半推半就……
汪淑怡闭着眼睛也能想起两个小时前才看过的画面。她不太清楚,这个光碟的制作人在哪里找到了像西门庆那样一个长着硕大性器的男演员。不知道别的女人对自己丈夫或情人的性器有没有一个比较的参照,即使是有,那也是要见过一定数量的同类后才好做比较。但是,汪淑怡是一个有着特殊经历的人。
她听着光碟的对话和音乐慢慢变成了一阴一阳的喘息声,她就知道这是第一次西门庆得手潘金莲的过程和镜头。让汪淑怡难以相信的是,每一个从光碟上看这个录像的人都能从正面看到西门庆非同寻常的阳物。那是一个比起牲畜来都一点不逊色的“稀罕物”。人的阳具也能达到近一尺之长,也是让汪淑怡难以想象的。
这让汪淑怡想起了她第一次给马抽取精液的镜头。而引起她有了这个联想的恰是西门庆脐下三寸之处的器具。
当她第一次面对那种黑色的皮囊状突然像吹足了气似的,坚硬而挺拔地成为一个立柱时,她觉得自己见到了生物圈内最硬的“无骨物”。
如今想起来都快有三十年了。
1972年,汪淑怡是甘露川军马场很有名气的一个知识青年。
她的业绩最主要的就是她是整个军马系统有史以来第一个给马实施“人工授精”的女性。本身人对马实行“人工授精”的历史就不长,在她之前,都是一些男兽医担当此任。但是,当汪淑怡她们这批知识青年从北京来到大草原不久,整个社会就都在传颂和赞扬“妇女要顶半边天”精神,并且把这种精神炒得比时下的流行歌还要“火”。当时全社会流行的是“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男同志能办到的事情,女同志也能办得到”。当时的报纸和广播都在突出地宣传“铁姑娘队”、“三八带电作业班”。这些事例的传播对当时的女青年是有非常大的激励作用的,每个系统和行业都希望能涌现出一些敢于打破自己行业中“女子禁区”的事例和人物。在当时的甘露川县就有一个农村的姑娘因为在全县第一个阉猪而成为了全国劳动模范,这个胆大的村姑还在前一年的“国庆节”时到北京参加国庆典礼活动,上了天安门的观礼台。
而在军马系统,最能产生全社会震动的就是打破“对马进行人工授精”中给女兽医设的禁区。
以汪淑怡的泼辣性格和无畏精神,她自然而然地就成为了全军马场的第一个吃了“螃蟹”的女性。当整个社会都在为某个事物的发展和成长给予养分的时候,这个事物就好比是放在理论上最佳的条件下在生长和发展。
对汪淑怡来说,当时全军马场的上上下下都在关注和赞扬着她,使她对自己从事了这么一项工作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和尊荣感。以至于当时对这两种感觉的体验都有些透支了,在那以后的所有时间里,汪淑怡都没有再找到当时那种生命如火如荼的感觉。
给马实施“人工授精”第一步也是关键的一步,就是从种马身上取精液。当时的汪淑怡注意到,她要掌握这个环节的技术时,全军马场没有一个兽医来和她谈这些操作的技艺,而一些年长的女兽医提起这个话题也是忌讳很深。周围没有可供她请教的人,内内外外期望她快速成功的人没有给她太多的时间。这样她就失去了铺垫的过程,也得不到任何准备的程序。就像一个没有学过一天表演的人突然被推到了灯光眩目的舞台上一样。她要做到的就是她只能信马由缰地自我调整和自我应时应景。
那年,她才是一个刚满二十岁的姑娘。在那个年代她又是一个没有受过任何性启蒙的姑娘。
那是夏秋季节,正是种马发情的时候。这个季节也是甘露川一年最好的节气。气候宜人的大草原上到处都是半尺多高的绿油油的青草。远处是大片大片杏黄色的油菜花。养蜂的人就在这个时候守在油菜地旁边等着采花粉的蜜蜂来到自己的蜂箱中酿蜜。
第二天就要采精液了,可是汪淑怡却连准备什么都不知道。
来通知她的人只是告诉她明早几点钟出发。汪淑怡的内心是好奇的也是紧张的。她周围的知识青年都在用期待和鼓励的眼神看着她,可没有几个人知道她的难处。与她同宿舍住的女知青叶子青也是从北京来的。叶子青是个工人的女儿,也是一个好胜心很强的人。她觉得采马精液这样的机会对任何一个女知青来说都是扬名的机会。可惜自己的性格没有汪淑怡的开朗泼辣,所以,自己没有得到这样一个机会。她已经观察了一天多汪淑怡。她看出了汪淑怡根本不知道采马精液是怎么一回事。因为叶子青在前几天看到过与自己相好的一个男兽医在不经意地准备手套和采精套等,可是叶子青没有看到汪淑怡的准备工作。
下午收工回到了宿舍。叶子青在吃晚饭前对汪淑怡说:“汪淑怡,明天可是你给我们女知青争光的时候,你一定要沉住气,争取马到成功。”叶子青的话对汪淑怡来说,与其说是鼓励莫如说是压力。汪淑恰从叶子青的话中感到了明显的气盛。
“我不会辜负组织和大家对我的期待的。”二十岁出头的汪淑怡与其说是争气倒还真不如说是在赌气。
“那我们明天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叶子青也是个非常年轻的姑娘,她也同样不知道接马的精液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她知道这是一个难以启齿的问题。因为她不像汪淑怡是家中除了哥哥外唯一的女孩。而叶子青有四个姐姐都已经结婚了。在狭窄的家里,几个姐姐说话有时也来不及避她,所以,叶子青要比同龄人成熟一些。知道自己宿舍的人很快就要在全系统成为大红人,叶子青的心情也是挺复杂的。
“汪淑怡,你知不知道我们这一带谁是给马人工授精最能干的人?”
“不是我们军马场的孟兽医么?”汪淑怡说的孟兽医是军马场兽医队的队长。
“这个人不在我们军马场。”叶子青起先提起这么个无名的话题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经过说了这么两句,她清楚了她说这句话的含义是让汪淑怡有一个能询问但又完全有可能根本什么也问不到的机会。她想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汪淑怡在没出场之前先挫挫锐气。
“你说的是谁?”汪淑怡果真有些感兴趣。
“我听说是西海子乡有个历史反革命的儿子一直在放马,他成功地让几匹多年没下过马驹的母马都……”叶子青想说“怀孕”,但是她觉得年轻姑娘说这两个字是非常困难的。
“他在哪里?”其实叶子青不用说这两个字,汪淑怡也明白她的意思。那个时候的姑娘私下里说话,是根本不可能出现“婚”、“情”、“爱”、“孕”等词眼的。
“他的家庭出身不好,我不知道他的家在哪里,但是他自己就住在我们马场与西海子乡交界的那个水渠边上的小石头房子里,他放的马也在那里。”叶子青知道的这些也都是她相好的男兽医讲的。
“你说的就是出了我们宿舍,再往北走六七百米就看得到的那个石头房子?”
“那个水渠旁边就那一间房子。”
吃晚饭的军号响了。那时的知识青年都是按军队的编制过着军营的生活,起床和吃饭都以军号为令。吃饭也是集体伙食,每个人都坐在固定的桌子上吃饭。
叶子青发现,晚饭后的汪淑怡不在宿舍里。这时,响彻整个军马场的有线广播里正在播颂女知识青年汪淑怡勇于担当第一个为马授精的妇女的模范事迹。
汪淑怡没有听到这个广播搞,吃完晚饭后的她,此时正借着晚风踏着夕阳往北面水渠边的小石房子走过来。她觉得叶子青真是一个不错同志,给她指了一条能请教的路。她知道她在军马场范围内是无法请教那些男兽医的。既有不好意思的成分,也有一种怕别人知道她在这方面的无知后有些丢人的感觉。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现在她要面对的是一个历史反革命的儿子,是一个根本没有什么政治地位的人,而自己是从北京来的知识青年,又是最近被军马场正在树立的标兵。从内心讲,汪淑怡觉得只要对他提一提,他就会教自己的。再说自己也不会让他全教完,只需要他稍微点一点就可以了。
她连蹦带跳地在渠边掐了几根草,含在嘴里,很快就到了石头房子的门前。
晚夏早秋,当地人就是夜里睡觉也不会关门的。因为屋外的气温是一年中最舒服的时候。汪淑怡带着一种从来没有被人欺侮过的心态用身子把整个石房子的门都堵得严严实实。
“里面的人可不可以出来一下。”汪淑怡是既没有称呼也不知道称呼啥,就这么不加商量地喊了一句。
屋子里沉默了一会儿。“你要进就进,要出就出,你站在门口把光线挡住干什么?”屋里传出来的声音分明是一个底气很足的人在说话,根本不像是一个气短的人在应答。
“你可不可以出来一下。”人的气是相克的。当另一个人的气也足的时候,这个人的气就要敛一下,汪淑情已经不像刚才那样盛气凌人了。
西边的晚霞如烧红的云铺陈了小半个天空。四周望过去都有一些散不开的炊烟。
听到了抬身起步的声音,汪淑怡就退了两步把门让开了。她看到,一个出门时还低了一下头出门后才抬起头的人穿着一件跨肩的白色背心站在了门口。他把目光很快与汪淑怡的眼神接上了。
一切都完全不在汪淑怡的意料之内。眼前的人是一个方头阔耳非常英俊的小伙子,看上去不卑不亢,全身上下找不到一丝输给别人的地方。
汪淑怡的方寸全乱了,她一下反应不过来应该说什么。
“你是想借什么东西吗?”小伙子看到眼前是一个皮肤非常细腻白净的姑娘,就知道这是军马场的女知识青年。因为当地的姑娘皮肤没有这么白。
“对对……噢噢……不是不是。我想跟你说件事。”
“是跟马有关还是和草有关?”小伙子的直觉之准确,让汪淑怡又缺少了思考的缓冲的时间。“应该是和马有关。”汪淑怡明显感到自己说话已经被动了。
“那你说吧。”小伙子面对面地扫视着汪淑怡。
汪淑怡现在是一个子都说不她此时才知道自已在明天就要露面的采马精液工作中处在一个多么欠缺准备的阶段。。“是你们的马病了,还是你们需要马鞍子。小伙子现在倒是主动了。他用手烧了抚目已的后脑勺,提起嘴角朝着汪淑怡笑了笑。
他的这个笑是很温和的,是一种可以让任何女人走出窘境的笑容。汪淑怡被感染了。她觉得这个小伙子是可以信任的。获得陌生人的信任不需要更多的言语,有时只是因为一个眼神。她低下了头,她觉得她现在有思考的时间了。她用几乎是只有自己能够听得见的声音说:“马在那个时候是不是也会听我们女同志的话。”。沙即使是再得要领的人也不会听懂这句话的意思。
男女之间如果是因为难为情而发生交流困难的时候,彼此大致都能想到会是什么类型的问题。只是对两个未见过面的男女来说,这种猜测要小心翼翼地试探。
当小伙子说出了“马生病的时候”,“马上山的时候”,“马拉车的时候”,“马受训练的时候”等问题的时候,汪淑怡都在摇头。
小伙子似乎知道了。“是马下小马娃子的时候?”汪淑怡的脸一下子红了。很少脸红的汪淑怡此时觉得她已经没有能力把这个话题问完了。“你说得差不多了,还差那么一点点。”
看着汪淑怡那么窘迫的脸色,小伙子知道了这个话题对眼前的这个女知青有多为难。他想起了这几天在当地的牧马人中传说着一个北京的下乡女知青要给马做人工授精的事。有个平时爱说荤话的放马人大声笑着说:“那个丫头可别把马精自己朝下给吸进去了。”说女人是放马的人在一起最受欢迎的不老的话题。
莫非眼前的这个白净女知青就是那个风传中泼辣无敌的人。
小伙子把汪淑怡上下看了几眼,心想:“要真是这个丫头,那也真让人佩服呢。”
小伙子慢慢地说了几句:“我猜到你要说的那个意思了。”他看到汪淑怡静静地望着他,“你一定是第一次经这种场面。所以你什么也不会做。但是没有关系。任何事情都是‘一回生,两回熟’。第一次,你什么也不要做,你只需要看,这种事情只隔着一层窗户纸,捅捅就能破。而且这种事,看比听要重要得多。你到了马圈里,跟在技术最好的那个兽医后面。把他挑看上的母马牵到手时后就跟着兽医走。后面的事情你只看上一遍你就全明白了。”
小伙子的聪慧和机敏给江淑情添了信心,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事后的过程证明,是小伙子的这一席话成就了汪淑怡人生的第一步。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汪淑怡用眼看着小伙子,边看边退,边退边看,一直退了七八米远,然后一转身就像风一样朝着军马场的方向旋走了。
在给马的人工授精中,给母马输精液是不难的。只要将要准备受孕的母马麻醉后,用扩宫器将其阴部扩开,就可用类似于注射器般的输精器将已经采集好的马精液输入母体内。一般来说,一次性的成功率并不是很高。但是,重复上若干次以后,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母马都可以安全受孕。
第二天,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在叶子青的眼中,从头一天晚上到第二天早晨,汪淑怡是什么能看得见的准备都没有做,但是吃过早饭后的汪淑怡依然显得四平八稳。叶子青不明就里,在自己出工前对江淑怕说了一句:“汪淑怡,下午听你成功的消息噢。”汪淑怕把自己的小拳头举在右上方说:“我会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的。”
夹杂在五六个男兽医中的汪淑怕显得纤细弱小。他们几个每个人的肩上都挎着一个黄色的军用包,里面鼓鼓胀胀地装着要用的器具。而江淑始肩上挎包里却是空荡荡的。其实要从工作量上来讲,有五六个男兽医采精液就足够了。但是为了汪淑信作为女子破“禁区”典型的全面性和说服力,她是必须要走完这项工作全程的。
时不时碰上出工的人,都在用眼光看着这个平时根本就不被特殊注意的兽医队。只是因为今天在队伍中多了一个年轻的女兽医。孟兽医作为队长在这个队伍里,席建刚是军马场不多的高中毕业生之一,也是一个斯文聪明的技术人员,他的任务主要是为兽医们采取的马精液进行编号和封存等处理,而不直接去进行兽医的工作。他也与孟兽医们走在一起。
汪淑怡记住了昨天晚上那个小伙子的话,她紧紧地跟在孟兽医的后面。因为孟兽医的采精液技术在兽医队是最好的。大家都平静地走着,没有人与汪淑怡交谈有关马上要进行的工作内容。
大家看她走在队长后面,都以为队长已经为她作了指导。而孟队长看她不像一个毫无准备的人,也以为她已经请教了其他的人。
大家都相安无事地来到了马厩里。最先到的地方不是种马房,而是一群正在发情的母马圈里。这些吃过早饲料的母马正在亢奋不安地走来走去,马头时不时地上下点一点,喉咙里还有一些间歇性的嘶鸣。看到进来了几个人,有几个母马就想借马圈门被开大时机出去,自然都被门口的兽医们拦住了。
汪淑怡不知道下面该做什么。她注意到每个男兽医都在母马群中不停地观察和寻找。先有一个兽医牵到了一匹黑马出去了,被牵到的马兴奋地昂着头,席建刚技术员也跟着出去了。很快孟兽医也牵到了一匹花色是粟黄但是四个蹄子却是雪白的毛色极具光泽的母马。汪淑怡一点都没有犹豫,迎上前去就从孟队长的手中接过了这匹马的缰绳。其他的兽医都在寻找着自己要找的马。
而孟队长也一点都不觉得诧异,好像江淑怡就应该从牵马开始似的。
粟黄色的马刚才还激奋地“荷荷……”叫,但是出了马圈在往种马圈走的时候,它却平静了,十分温顺地跟在江淑怡的后面。那副听话的神情好像它嗅到了什么还是它在做一些只有它自己才知道的准备。它不停地甩甩尾巴,又不停地在行走的路上把四个蹄子踏得脆响。
汪淑怡侧脸看了看孟队长。孟队长是1966年农学院畜牧系的毕业生,当时也还不到三十岁,但他在军马场的兽医行当里是技术最棒的。他把自己最欣赏的年轻人席建刚带在身边时不时地给予传授指导,席建刚也进步得很快。孟队长在行进的路上,一会地拍粟黄马的头,一会地摸摸它的背部,仿佛是在交流培养感情,希望它能很好地合作。
种马圈在平时都是合群喂养放牧,但是到了采精液的时候,则是把他们分而隔之。这些种马都是父代母代均有档案记载的血统纯正的新疆名马——甘露川马。在离种马圈还有二百多米远的时候,就听到第二个马房里的一匹马开始高昂地尖鸣,而汪淑怡牵的粟黄色马几乎在听到这一声嘶叫的同时差一点从汪淑怡的手中挣脱。好在孟兽医已经像是有准备地把手抓在了它套在脸部的笼头上。粟黄色的马走剩下的这一段路的时候,就不能算是走了,差不多每一步都是在跳跃。汪淑怡牵着它觉得很费劲。
“小汪,把母马牵到这一段路的时候,一定要把手放在马笼头上,要不然它挣脱后,就会让你几天的努力都前功尽弃的。”
孟队长认真地给汪淑怕说了一段话。这是汪淑始接到给马人工授精任务后,从兽医队听到的第一句指导。事后回忆起来,这也是唯一的一句指导。其实她当时根本不可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但是,她却把这句话牢牢地记住了。以她一个小女子的手劲,要牵住此时的马,需要的不仅是手力,有时候是一种心机,一种能分散母马精力的方法。
就在汪淑伯和孟兽医把菜黄色的马率到二号种马圈跟前的时候。汪淑始看到了那匹年轻健壮的种马。从它均匀的骨骼和结实的肌肉以及光亮油顺的皮毛上你就可以想象它的出色。汪淑怕也是在此时第一次见到了种马那根让她看来有些骇人的阳具。那是一根根部灵活但却柱体坚硬垂吊的黑褐色肉体,略为松软时,上面有数不清楚的皱纹,但是一旦弹长,就可以看到那上面有在很薄的筋皮下隐藏着像吹气一样鼓胀着的无数条小血管。见到粟黄色的马,被用厚牛皮条编制的笼头拴套在木桩上的种马把缰绳扯得几乎快要绷断,它把前双蹄腾空以来显示对粟黄色马的向往。
粟黄色马倒不像在路上那般疯狂了,它只是颇得意地甩了甩尾巴。
孟兽医示意汪淑始松开手,他自己把粟黄色的马挂在了离种马相距不到三米的地方。然后,他取下了肩上的黄挎包。任凭他身后的马在相距很近的地方,只能用右前蹄刨着地面在那里进行被侵绳控制住的交流。
汪淑怡看到孟兽医先从黄书包取出了一双胶皮手套戴在了自己的手上,又取出了一幅白色的口罩戴在了脸上,再取出了一个用蓝色帆布制作的马的眼罩,其形状特别像现在女人的胸罩。然后取出了一个用乳黄色的胶皮做的套子,外形似一个小半球漏斗状,“漏斗”的直径约有十几公分,长度约有三十几公分,内却是类似于肉感般的那种柔软。这个仿造母马阴部构造和机理的胶皮套就是用来采精液的“取精套”。汪淑怡想起来了,这些东西在兽医队的玻璃橱柜里她都见到过,只是她当时不知道这些物件都是干什么用的。她也见过那些男兽医这一段时间在领取这些工具,只是没有想到它们是在这儿派用场的。
种马和粟黄色马的隔着空气的交流已经到了难以控制的地步。只见孟兽医抓紧祭黄色马的笼头,解开它的僵绳硬扯着它在原地走了半圈。然后把缰绳交在了汪淑怡的手中,并叮咛她一定要抓牢。孟兽医非常熟练地用眼罩把情绪激奋难耐的种马的眼睛完全罩住。种马突然瞬间平静了下来。此时,已帮完第一个兽医的席建刚进来了。他上前从汪淑怡的手中接过了粟黄色的马,给它往嘴里塞了一大把鲜嫩的青棵,母马也平静了,一点声音都没有的就被牵到隔壁去接受人工授精去了。
马在一年中有两次发情期。在发情期中,军马场的优良母马是不与公马在一起放养的。以免被一些周围的杂种马窜了种。而饲养的种马是可以以一挡百的。从一匹种马身上一次采撷的精液就可以配五六匹母马。
孟兽医叫汪淑怡拿过来那个“取精套”,她看着盘兽医将“取精套”从下到上地套在了种马的硕大阳具上,一直到完全把它遮盖完并使小半球部位和谐地贴紧了其根部的肚皮。种马此时温顺极了。它非常听话地让孟兽医帮它抬起两个前蹄放在了身旁的马槽上。此时的种马就成了半立状。孟兽医呈半跪状地用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个“取精套”,好像它会掉下来一样。汪淑怡当时还在想,为什么要那么费劲地托住呢?
没有用上半分钟,就看到随着种马一阵强烈的震颤,它全身的肌肉就像泄了气一样地一眨眼就松跨了下来。汪淑怡看到“取精套”也松松垮垮地掉在了孟兽医的双手中。种马舒意轻松地抖了抖全身的皮毛,还从嘴里带着唾液送出了一串串“突突突……”的愉悦的声音。
在孟兽医站起身来的时候,席建刚又小跑步般地进来了。从中可以看出,席技术员和孟兽医他们之间的配合都是熟练而默契的。席建刚快速从包中掏出了一个袋子。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汪淑怡问席建刚:“这个袋子是用来装什么的?”此时的汪淑怡也已经因新鲜的忙碌而显得满面红光。
“这是用来装马精液的。”席建刚边说边和孟兽医合作把“取精套”中的几十毫升乳色的精液一滴不漏地倒在那个袋子中。汪淑怡看着那么些倒在茶杯里也不过两三个横手指高的马精液,内心感叹道,紧张地工作了半天,原来就是为了取这个玩艺儿。
孟兽医在给种马解眼套,汪淑怡在看席建刚处理扎封袋子。
“非要把这液体装在这个袋子里吗?”汪淑怡觉得处理袋子也是一门技术。
“如果袋子不够或者万不得已的时候,也可以把它临时倒在一个垫着报纸或者垫着画报等干净硬纸的小器皿中,但是不能把液体存放在‘取精套’中,那样,精液很快就要失效的。”席建刚看了一眼近在飓尺的汪淑怡,觉得她不仅勇敢而且也很好学。
汪淑怡的第一次参与取马精液就是在这个上午完成的。
中午吃饭时,汪淑怡满面春风地对着刚下工的叶子青笑了笑。尽管什么也没有说,但是叶子青从汪淑怡的在她看来就是一种得意的神色中知道了汪淑怡整个上午不仅是顺利的,而且是成功的。叶子青在内心感叹着,汪淑怡真是吉星高照呀,就像命中注定要有人帮她忙似的。
午饭后,汪淑怡就接到了场部的通知,让她去指导员那里汇报她第一次接取马精液的过程和感想。
到了下午吃晚饭的时候,整个马场的有线广播中就已经在开始播放汪淑怡在谈自己感受的谈话录音了。
汪淑怡并没有陶醉在初次的偶然取胜中。她用了半个晚上的时间在回忆这一个上午及头天晚上与水渠边那个小伙子的对话。
第二天,汪淑怡依然跟着孟兽医继续熟悉取马精液的过程。
她再也不像第一次那样毛手毛脚了,和孟兽医与席建刚也开始交流。原来,孟兽医和席建刚都以为汪淑怡去争做这种典型是一个性格特奇怪的姑娘呢,没想到一接触原来也是一位外秀内慧的姑娘。他们的配合也渐渐地熟悉起来。
就这样又过了三四天。就在汪淑怡都几乎快不常记起渠边的那个小伙子的时候,她自己发生了一件她根本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一周以后,汪淑怡根据组织上对自己的要求,希望能开始单独做取精液的工作。孟兽医也同意了,他嘱咐席建刚要多多注意配合汪淑怡。和以往所有的程序都一样,汪淑怡在母马圈中先去牵了一头七八天来她一直都在注意,但是却没有一个男兽医牵的花白色母马。她想这匹母马也挺没人缘的,怎么那些母马个个轮得,就轮不上这匹母马呢。当她牵紧笼头,把这匹母马带到六号种马圈的时候,那匹种马没有出现这几天她见惯了的激动,只是大口地喘着粗气,两眼圆睁,肚皮下的阳物同样的粗放强硬。而这匹花白色的母马倒是性情激动地又蹦又窜,轮到席建刚匆匆进来时,汪淑怡刚好把马溜达到圈门口,席建刚没有看到公马的情状,只是例行地给母马喂了一口嫩青棵,就把母马牵到旁边去了。当席建刚以最快的速度返回汪淑怡的身边时,却发现汪淑怡已被罩上眼罩的种马踢倒在地。“取精套”根本就没有套上去。
种马在一边怪声地嘶叫着,好像在发怒在控诉。
好在被踢得不重,只是右胳膊挨了一马蹄子,大臂处被踢得青一块紫一块。
汪淑怡被马踢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军马场。她的指导员在大会上高声地赞扬了汪淑怡为了新生事物的成长甘愿做出自己牺牲的精神。
一天多来,汪淑怡都没有想清楚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这个后果。如果她找不到原因,就很有可能影响她后面的所有工作。她仔细地回忆自己在技术上并没有出现变形或者犯规的地方。当时在现场的席建刚与孟兽医的分析是汪淑怡的技术还需要进一步提高,再一点是不是六号种马已经连采了几天精液,所以这次有些不耐烦因而造成了不顺利,但要是属于这种情况那就是不多见得了。叶子青看着踢伤的汪淑怡,嘴上给了她一些安慰,心里还是有一丝丝的快意,但她并没有把这种快意表现出来。
养伤的第三天中午。在屋里卧床休息的汪淑恰看到屋外的阳光真好,就出了门,朝北又看到了河边的那一幢石头房子,迈开双脚向着小河边走过去。牧马的小伙子刚刚吃过午饭不久,他从石头窗户看到了走过来的汪淑怡,也注意到了她用一块白纱布缠吊着的右臂。
她已经走到了石房子的门前。小伙子出来了,他们对视了一会儿。
“你叫什么名字?”汪淑怡问。
“这不重要。”小伙子无声地苦笑了一下,“可是我知道你叫汪淑怡。”
汪淑怡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小伙子,意思是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的英雄事迹全县的人都知道了。”小伙子用手朝更北的方向指了一下。那里是西海子乡一个生产队连着一个生产队的农民的住房。每家的房屋顶上都有一个高挂着的有线喇叭。不过这个有线喇叭是县广播站的,不是军马场的。汪淑怡的典型事迹在甘露川县也在被广泛地传播着。
“可是你不知道我被踢伤了吗?”汪淑怡用一种委曲的声调对小伙子说了一句,“而且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后一句话就说得更委曲了。
一位小伙子突然面对一位姑娘的柔弱会元名地增添一些勇气。小伙子详细地问过了汪淑怡受伤那天的一些细节。最后,他低着头轻轻地笑了一声,又摇了摇头。他觉得应该告诉汪淑怡。
原本把这个问题诊断清楚是一点也不困难的,军马场的所有兽医都有这个最基本的常识。但是,他们没有一个人像这个小伙子一样知道汪淑怡在给马人工授精这件事情上起步几乎就是从一个盲点上出发的,所以,人人皆知的常识反而被忽略了。_看到小伙子会意的笑,汪淑怡就知道他一定知道真正的原因。
小伙子给她讲了一个故事。在甘露川草原上,曾经有一匹“千里神马”只钟情于一匹枣红色的漂亮母马。草原上有数不清的人来求“神马”的主人想为自己的母马借“种”,善良的主人也想帮众人这个忙。但是这匹神马却对枣红马忠心不二。那个时候还没有“人工授精”这一做法。大家看着“神马”与枣红马一对一的相守着,眼看着母马的发情期就要过季了。有一天,几个健壮的牧人把枣红马藏了两天后,又拉到“神马”面前,“神马”
激动不已,那几个牧人马上过去把那个“神马”的双眼一蒙,接着就把两匹“掉了包”的母马拉了过去。
两匹母马被如愿地安上了“神马”的种。
几分钟后,“神马”被打开了蒙眼布。谁也没有料到“神马”不见枣红马竟双耳一愣,就像备受了奇耻大辱一样,长长地嘶叫了一声,便撤开四蹄,以牧人的眼神都来不及盯住它的速度就朝附近的山上跑去。几天后,主人在一个山崖下找到了已气绝身亡的“神马”。
从此以后,人们才知道了有一种马是比人还要忠诚和有气节的。
“如果我没有猜测错的话,你一定是拉进去了一匹那个种马根本就不喜欢的母马。”小伙子帮汪淑怡分析了当天的情况。小伙子还说,就是在群马发情期前,实行人工授精的种马都要被放进母马群中让它们自己要先有个互悦的过程。而兽医此时就要开始不停地观察,看那些种马都中意哪些母马。这个过程对种马最后采精是一个必不可少的催化过程。
汪淑怡此时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些男兽医每次都大致固定地去牵那七八匹母马。小伙子的悟性让汪淑怡真是受益不少。心里的疑团散开了,汪淑怡的内心真是从来都没有这般轻松过。她笑容纯真地问小伙子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我姓周。”蹲在地上的小伙子低着头说。
“那我就叫你小周吧。”
被人叫惯“狗崽子尕周”的小伙子听到一位秀丽而有名气的女知青叫他“小周”,心里当时真的像有一股潮水在涌动般地感动。
那是1972年的夏秋季节。小周在这个季节结识了军马场最优秀的女知识青年。而汪淑怡也是在这个季节得到了就像天赐给她一样的一个灵性四射的小伙子的帮助。
年轻的席建刚也是在这个季节开始关注汪淑怡的工作和生活。一切都像季节的更替那样发生得自然而没有任何的痕迹。
还是在那个季节里,授精技术越来越熟练的汪淑怡在几个星期的时间里与马粗大的阳具结下了天天都见的缘分。就像售货员天天要见鸡蛋苹果一样,汪淑怡在马的性交和交配过程中连一丝羞怯的感觉都没有。她自己也不清楚女人应该羞涩的这种生理反应是什么时候离她而去的。
那个又黑又粗又有肉感的阳物是汪淑怡一生都排解不开的一个记忆。这个记忆从来没有离开过她,只不过有的时候清楚一些,有的时候模糊一些。今天之所以又历历在目地记起这些犹新的事,她想可能与儿子从甘露川给她昨晚打来的那个电话有关。
躺在舒适大床上,从这十多分钟回忆中淡出时,汪淑怡觉得脸上的面膜已经形成了一个舒适的硬壳。这时,她可以坐起来睁开双眼。当她欠欠身坐起来的时候,影碟机里的录像带也快到了这一盘的最后几分钟。映入她眼帘的恰是西门庆的大阳具。汪淑怡觉得自己浑身都烧了起来,一种像虫子在全身爬的感觉。
屏幕的画面上是李瓶儿正在伺候着西门庆。西门庆的云雨抽动让汪淑怡联想起了第一次了解抽采精液时的那匹种马快意的颤抖。当时的汪淑怡还是个情窦未开的小处女。而等到她身心俱开窍的时候,她却已经很难找到那种让她激灵让她震颤的感觉了。
三年多的人工授精工作,让她把一个女性对阳具的生理感觉全部都预支完了。
一个人对各种事物的感觉是一个定数。体验一次,就减少一次。如果你连续集中的使用,那么这种感觉很快就会被全部透支。
脸上的面膜全部都揭了下来,这种质量优秀的面膜被揭下来时,是一张完整的脸部轮廓。从上端提起来看时,除了眼部嘴部和鼻孔处共有四个洞外,基本是看起来就像一个脸壳了。做完面膜的脸部非常舒服。因为上层的一部分死皮被清除了,好像所有的毛孔都被清洗了一遍,脸部的呼吸显得畅通无阻。不用照镜子,汪淑怡也知道自己此时的脸庞上显现的是红润的气色。
她依旧不想起床。当起身把昨天晚上没有看完的12盘《金瓶梅》都摆在床头柜上后,她又用遥控器打开了第七集。《金瓶梅》故事情节汪淑怡是很熟悉的。她看的当然不是情节。人们在读小说的时候,很多的感受靠的是理解与联想。但是光碟则不一样了,观赏者可以不用动脑筋,只需要打开耳目接受传授就行了。汪淑怡在以前看过不少的色情光碟,像《武则天》、《肉蒲团》等,但是像现在正在观看的这个版本的《金瓶梅》这么露骨地表现性事的画面,确实让见多识广的汪淑怡都有些吃惊。她相信,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看了这个光碟都会被教唆得现场就的操练起来,她也在想,这些光碟要是被那些十五六七岁的孩子看了,那对孩子的浸淫是难以估量的。
她自己也明显地有些不安起来。先是浑身燥热,继而身体的中部开始湿润膨胀起来。而且精力也开始往这个区域集中,身体内有一阵阵地间歇性的冷颤。她知道这是她性欲潮水般涌来的前兆。
这么多年了,她了解自己是一个性欲很旺盛的女人。尤其是过了四十岁以后,她的这种感觉更为强烈。可是她从来都不拒绝和排斥这种反应,因为她知道这是自己身体很健康的一个忠实的信号。她很年轻时的那段“给马授精”的经历,使她很早就明白了,这种问题是可以自己解决的。
在她的床柜里,有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里面装有十几个直径约二十毫米的弹性极好的小橡皮球。这些小橡皮球原本的用途是什么,她不太清楚。她是从一个当医生的朋友那里要来的。她用同盒装的一包酒精棉棍把七八个橡皮球擦拭得干干净净滑滑溜溜。
她平躺在床上。体内激情的潮水仍然在拍打着她的性岸。她不想控制它。因为她从来都是一个任情任性的人。一个人在自由的时候,只要不危害他人,为什么要遏制自己的感觉呢?况且这种感觉在推移到极致的时候还有千金难买的快感呢。
她用手探视了下体阴水的潮湿度。接着她把一个小橡皮球捏在了右手的食指拇指和中指间。在左手的帮助下,她把橡皮球先轻轻地压在阴蒂上,前后滑动了几下,然后果断地把它推进了自己的深户。那种浅凉而微胀的触动让她产生了一种解大便时夹紧后门的感觉,全身都为此而震颤。她一个接着一个地把小橡皮球都塞了进去。这些小球对她阴户里的所有内壁都有一种滚动式的触摸。这种发自于体内最敏感地区的膨胀让她快乐无比。
直到潮水都已经远远地离岸了,她才把那些小橡皮球一个一个地挤了出来。
有这种经历的日子对她来说差不多快有二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