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太污辱人了。鲁建感到内心骚动,浑身颤抖起来。不过,他还是努力地在压抑自己。
“我犯事了吗?”
这句话把他的愤怒也带了出来。语言就是这么奇怪,如果你不说出来,那屈辱还是潜伏着的,一旦说出,屈辱就从暗处出来,完全控制住了你。
“怎么了?没犯事就不能叫你来?”
“没有事你凭什么把我叫到派出所?”他的声音突然升高。
姚力的目光突然拉远了,眼神既吃惊又迷惑,好像他面前的是个怪物。一会儿,姚力反唇相讥:
“你不是没强奸吗?你没强奸不是也关到牢里了吗?”
“我操你妈!”
“你再说一遍。”
“我操你妈!”
姚力的目光露出残忍的光芒,他没看鲁建,他把目光投向桌上的杯子。鲁建以为他想用那杯子砸他。姚力没有,他突然笑了。他讥讽道:
“算你有种,你回去吧。”
愤怒灼烧着鲁建。一口气憋在胸口,让他喘个不停,好像世上已没有空气。这是什么世道啊。他的仇恨改变了所见的一切。阳光、行人、植物、花朵统统是这么可恶。他想把这个世界砸碎。他用脚踢树木,踢电线杆,直到浑身疼痛才停了下来。他望望苍天,感觉无助。
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向酒吧方向走。前面就到了公民巷,他得转弯了。可就在这时,一群人围了上来,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就遭受了一阵拳打脚踢。他本能地护住自己的头颅,嚷道:
“你们干什么,你们干什么!”
没有人理睬他。他们在往死里打。鲁建觉得这些拳脚像是从天而降,充满了不真实之感。他的身体在痛,他们确实在打他。他感到自己快失去意识了。后来他听到有一个人抛下一句话:
“你他妈的老实一点。”
说完,这群人扬长而去。
鲁建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垃圾堆里。他的嘴巴是咸的。他知道嘴巴在流血。他用手擦了一把脸。他发现手指破了,便握紧拳头。他艰难地站了起来。他望了望天,大约已是午后四点左右。他打算先回趟家。
他神情恍惚地走在街上,感到全身疼痛。人们看到他受伤的样子,都像见到瘟神一样避而远之。他瞥了一眼街头的玻璃窗,看见自己的模样确实很怕人。回家的路非常漫长,他整个身体在出冷汗。
到雷公巷,天已黑了。他艰难地上了楼。回到家,他无力地蜷缩在门边。北面的窗口开着,窗外灰蒙蒙的。他在狱中经常这样望着窗口,幻想着窗外的自由,幻想着逃跑。他有一种重回狱中的幻觉。
他这样靠了一个多小时,他的体力慢慢地有点恢复了。他听到远处的钟楼传来洪亮的钟声。他把身体移到窗边,靠在墙上,把凶狠的目光投向那门。此刻,他的心里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仇恨。除了仇恨什么也没有。是的,仇恨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