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不再涉足爱-不想分手

朴高在如同来时一样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工地后兴奋地进入自己的豪华型小轿车内。朴高得意扬扬地驾驶着豪华型小轿车。他的豪华型小轿车如它主人一样地耀武扬威一派清高的模样穿越过数条大街和车辆最后骄傲地驶回主人的豪宅。

朴高从车内下来时有些困意朦胧,因为他昨日晚间在苏麻家楼下自己的车内一宿未睡眠,他为了不漏掉苏麻,因此让自己在车内神情紧张地注目着出出进进的那个小楼内的人员。

直到天亮他于不经意间打了个瞌睡,但很快被晨练之人练嗓的声音惊醒。

现在他返回到家中困意再次袭来。他按响门铃,温莎怯怯地为他打开房门。他进来时没顾上一如往日那般向温莎露出愠怒的眸光,而是打着哈欠向卧室走去。他进了卧室将门啪地一声反锁上。

温莎小心谨慎地退到厨间开始认真擦洗起已经给她擦洗无数遍的餐具。

自从她再次步入朴高家的门,她就即刻决定以恕罪的方式面向主人。她不管朴高怎样对她她都默默地承受下来,因为她清楚自己曾经伤害过人家充当了一个多么可怕的骗子。人家没有告发她她自当感恩戴德将功补过地为人家做分内抑或是分外的事。

温莎有了这些想法后就对朴高的种种乖戾行为产生漠视和容纳的态度。她认为他之所以对她大呼小叫、挑三拣四、故意鸡蛋里挑骨头皆是因着自己先有负于人家人家才如此使然。

经历了流离失所露宿街头的日子,温莎便格外珍惜她在这座豪宅内的生活。

尽管她如一条狗被主人的喜怒哀乐所牵系,但那又怎样?给像朴高这样有身份地位的人当一条忠实的狗总比做一个没有主人光顾的狗要好上千百倍。

温莎每每这样的念头一闪烁,心中就无比的快乐。

朴高自那日因罗良在场不好分辩与暴露诸多事宜而勉强留下温莎后就暗自发毒誓一定要让这臭丫头生不如死。此外他将精力全都用来整治温莎身上,所以久而久之他暂且忘记了自己对罗良医生所产生出的依赖感和见到罗良就心跳脸红的情感偏离错位现象。罗良来探视朴高几次病情亦发现他没了往日见到自己时的那如同女人般柔情的面孔与总爱倒入自己臂弯的陋习。罗良暂且断定他的同性恋情已完全消失,至于是否反复以及何种原由使他那种怪疾愈合他还尚且不知。总之,朴高的病情有好转的趋势他作为医生很是为之欣慰。自此罗良减少了去朴高家的次数,除了工作,他将剩余精力全然投入寻觅苏麻的事宜上。

与此相比朴高倒是忘却了病情康复后去寻觅苏麻的行踪,而是极近残酷和疯狂地整治着每天在他面前战战兢兢的温莎。

温莎自从再次步入朴高的家门就熟门熟路地拾拣起她的家庭主妇式的拿手本领。她晚睡早起地忙活着以此向朴高深切谢罪。

朴高在她跨入自己家门的那一刻起便没有停止过对温莎的整治。他整治温莎的手段堪称花样与残酷。而每每温莎在他整治完自己后都倍感轻松和愉悦,因为那毕竟使她如释重负。她的这种表象既令人费解又令人不可思议。只有她自己清楚那是为了恕罪,而她每恕一次罪的方式就是承受朴高的各种肆无忌惮的侵袭。而朴高的各种肆无忌惮的侵袭有时完全是触及法律伤害他人身心健康的一种有悖常理与道德的行为。按理说温莎若是举报朴高,朴高被抓拘留那是在所难免之事。虽说他自己是个大律师能有一定法律方面的通融,但倘若温莎执意起诉他,那么朴高注定会受到法律或轻或重的治裁。因为自古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温莎克守着己任,勤勤肯肯任劳任怨地做着她分内分外的事,朴高非但不领她的情相反却用一种能将温莎赶到地缝里去的眸光紧紧不放地盯向温莎让温莎步步后退心里心外淌出血水。这种时刻温莎依旧脸部呈着笑容迎向朴高的更进一步的侵袭。

温莎收拾好朴高豪宅内的里里外外就去厨间做了一些可口的菜肴端至餐厅里的餐桌上,朴高就座。用一种冷若冰霜的神态上下打量着温莎认认真真为其烹制的菜肴,他凝视了片刻那冒着热气并且香气怡人的菜肴内心里涌出一股不可遏制的食欲,但他拼力咽着唾液以此控制住那种直冲喉管的食欲。他的这种不断奔涌的食欲在几秒钟之内被他的意志所蒸发掉。此时他的眸光闪射出暗夜中狼眼的既冷又亮的凶光,然后他怒不可遏地将那些菜肴猛地向温莎的脸部和身体的空间抛去。温莎未及躲闪,因此朴高扔撇的她悉心烹制的菜肴全都被她如数兜来。末了,她立在原地愣怔之际,朴高下了第二道命令,他让她将她身上与地面上的菜肴全都拾掇干净然后自己吃掉。

温莎言听计从立马实施照办。她从身上地面上拾起那些菜肴像猿猴一般伸出手臂将那些被朴高破坏殆尽了的菜肴抓向口中。

朴高用从头到尾的冷峻看着温莎吃完它们,内心里突然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反应。这种莫名其妙的反应让他稍稍有了一丝怜悯之心,他脑部由原先的挺拔而缓缓垂下,但他的这种举止没能让温莎发现。

他的怜悯之心刚刚露出尖尖角就被他脑海中那个曾经的骗子温莎掀翻。于是在温莎吃过那些横七竖八的完全失去美感的菜肴后,朴高新的整治温莎的手段和阴谋随即诞生。

他让温莎五分钟内清理完全部餐厅和厨间卫生。否则他会勒令她一宿不准睡眠。

温莎便言听计从让自己快速麻利地动作着。

她的身体在不停地挪来挪去一如摄像机摄下的快速镜头。她之所以速度地做着事情并非是惧怕朴高不让她晚间入睡的旨令使然。她是想尽量满足朴高的心愿使朴高愉悦起来。使朴高愉悦她就从而又减轻了一分罪孽,减轻了一分罪孽就是减少了她曾经骗下朴高的三十万中的万分之一。她暗自告诫自己一定要忍受下去,一直到那三十万完全抵偿完毕,她方可毫无愧心地做她想做的事。

此外她在朴高家做事朴高没有给她发一文钱,朴高的意思很明白是要她尽快从他眼前消失,朴高曾因为大大厌弃她而痛下决心将原本豪华的住宅卖掉。

温莎宁肯在朴高家受罪也不肯放弃她自己那种恕罪的决定。同时她对朴高仍抱有幻想,她以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总有一天朴高会敞开胸襟接纳自己。每当这样的想法萦绕在脑际,她脸颊上便能绽开令人费解的笑容。

朴高不给她一文钱,她就用为朴高采购剩余下的钱买来卫生纸巾之类的女性常用物品。朴高与她算账之时她即会实话实说,朴高就眉头一皱让她跪在地面硬硬的地板上一跪就是几个小时。从地板上起来时她的膝盖已僵硬麻木且疼痛无比。但她却仍旧兴奋无比,以为这种体罚又减去了三十万中的万分之一。

朴高给她购买生活物品的钱微乎其微回到朴高面前还需拿出付款发票和购物单以备朴高详查。她立在朴高面前神色忧郁、脸色蜡黄、口冒腥气,她知道自己要怎么样了,自己要怎么样了呢?

在朴高紧紧逼视她手里的采购票据之时,一股黏黏的液体从她体内涌出,即刻顺着她的裤管流淌出来。顿时一股腥腥的味道扑向朴高朴高即刻捂住嘴巴、鼻子并且用目光示意她快些离开。

温莎离开后,朴高拿了拖布亲自擦了地面上的血迹。他没用仔细构想就去了楼下的超市,他为温莎买回来足足够温莎半年用的手纸与卫生巾。他返回家门将这些东西扔撇在温莎的房间内,待温莎从洗浴间出来进了她的房间发现了这些女性用品竟激动得热泪盈眶。她甚尔将朴高想像为一个有情有义的白马王子,之后她将一包纸巾的包装袋撕开从里面取出来一片纸巾展平,她没有急于将它置放到它应该存在的地方,而是将它牢牢贴向胸前,仿佛它是一种能令她回肠荡气、气宇轩昂、身价百增的证书。

她为朴高破天荒的行为而感动不已。泪水在她脸上恣意纵横着。过了许久她才将它放置在它应该存在的地方。那个它应该存在的地方立刻呈现一阵温馨和舒适。此外,它的档次化让她对朴高更加崇尚三分、敬畏三分。可是另一方面她又生出悲鸣。因为朴高的好处让她丧失了一个恕罪的机会和那三十万的万分之一的偿还方式。她极近痛苦状地去了厨间。而在厨间自己弄吃食的朴高阻止了她的涉入。

朴高的购买卫生纸巾和阻止她进入厨间完全是因着自己刚刚被罗良医生治愈的呕症。他怕再次犯了此病才不得已而为之。

温莎身体散发的奇腥味道以及朴高头脑中时隐时现温莎流淌出来的血迹都如同男人精液一样令朴高作呕,朴高在温莎身体散着腥味时期断然不能让她步入厨间半步。温莎却将朴高的另有所谋当做是对自己的关爱。她心里和脸上都显出美滋滋兴冲冲的感觉。她甚至还希望朴高能吻一吻她或者给她丢送一个亲密的眼神。

晚上,她从自己的房间出来吃了朴高吃剩下的饭菜亦觉出很幸福,咀嚼着朴高的杯盘狼藉她还能香甜有序地品味下去。

很明显,温莎是在一边恕罪一边还在深爱着朴高。

与苏麻有所不同的是她已学会欣赏和珍重朴高的冷酷表情,比之先前她第一次跨入朴高家门时要略胜一筹。那时的她还不能够充分理解朴高的那种面部冷酷的全部内涵。而今她将朴高的面部冷酷和僵硬着看成是男性的一种气质和尊严。她除了将朴高当成是她从前的男友外还将朴高当成一种男性的楷模和标本。她不管他怎样对她她都极其温存地将其吞咽到肚中。她竭尽所能地讨好着朴高,可朴高就像一块顽固不化的石头好无感悟温莎的一片真情,他非但没有因为温莎的极尽讨好他从而削弱对她的攻击和制裁手段,相反更加变本加厉。

一天夜里,他在书房读书至深夜,他有些困倦,但仍没忘记整治温莎。他假意在书房内找着一本被他锁进抽屉里的有关立法方面的书籍。他将书房内一排书架上面的书籍全部抓个底朝天,一时间书房内乌烟瘴气。这个时候他心里窃喜着他的杰作脸上却裸露一副更加阴森的冰冷之状。他带着这样的面孔怒气冲天地喊出刚刚入睡的温莎,温莎从她的房间内揉着惺忪的睡眼出来,她甚至有些晕眩。她自从来到朴高这里比先前颠沛流离时还要清瘦。她从室内晃晃悠悠地来到大厅间,大厅幽暗的吊灯映衬着她如柴的身影,夜半有谁不经意间撞上她准会以为碰上了女鬼。她披散着的长发、苍白的瘦颊、枯瘦的双腿都会使人惊魂和无所适从。

她被朴高喊到书房,她的一双瘦腿刚迈进书房,就被一堆轰然坍塌的书堵截在门口处。朴高要她一一分好种类再行摆放到书架上并且要她在这些庞大的书堆内找到他的那本被他牢牢锁在抽屉内的书籍。

他端坐在书房的皮椅上,睁着一双能将温莎穿透的眼睛在审视着温莎躬身浮动的身体心里在恶毒地骂着温莎是条母蠢驴。她如果老老实实地做人她会有今天的下场吗?

温莎整理了大半宿书籍也没能找到朴高指派她寻找的那本书。汗水浸透了她的内衣使她的内衣牢固在肌肤上既难受又无法施展开腰身,如此势必影响她干活的效率。朴高坐在一旁呈出蔑视的一瞥。

朴高从未将温莎放在眼里,因此夜半时分孤男寡女同在一个书房内竟没引起朴高的任何男性妄想,他此刻将全部精力投入在如何整治温莎如何使她狼狈至极如何使她在狼狈至极之时使自己心旷神怡。

朴高在书房内坐观目的在于盯着温莎,一旦她将哪本书籍弄折或者弄撕开页码,他会毫不客气地抡她嘴巴以示警告。

温莎却有了另一番想法,她认为朴高在书房内坐观是为了陪同她一道查找那本丢失的书籍。所以她干劲更加十足、速度之快与收拾地面上书籍的干净利落程序成正比。

已经到了凌晨三点钟,朴高有些困意就从椅面上立起,而温莎此时也恰好收拾完那些躺在地面上的书籍。

朴高困意袭来就没有深入整治温莎。他没再提温莎永远也找不到的那本被他锁在抽屉内的书籍。待温莎带着一脸汗水离开书房,朴高啪地关上书房的门并且将它锁上。

朴高去了洗澡间,而温莎却只能去洗手间简单擦一下汗液而后返回房间的床榻上,她的人一着床榻疲倦困顿便一齐席卷而来。暂短的睡眠她亦不想放弃,她清楚二个小时后她必须按时起床去为朴高做早餐。她不能耽搁他的早餐,他吃完早餐就会夹着公文包坐上他的豪华型小轿车赶去他的律师所。每每那样的时刻她都快速地将步履挪移到能望见朴高的一面窗口处,她看到朴高潇洒地按了电脑控制的车门又潇洒地进入豪华型小轿车,心里有说不出来的艳羡和对朴高的肃然起敬。因此朴高平日里对她的那些攻击和整治她都没有太在意太放在心上。

她想像朴高这样的没了太太的已婚男人迟早会对她产生欲望,况且接触朴高这么长时间以来并未发现朴高与哪个女人往来,这一点足以说明朴高是个不贪女色的正人君子,能努力得到他的垂爱就是没有名分她也会心满意足。想到此温莎嘴角边呈现一丝甜甜的笑靥。

朴高在浴室里躺在椭圆形浴池内将自己整个融入其中,他的头枕在浴池的边沿。他一面在里面浸泡着一面遐思着。水流使他的身体柔软滑润又使他膨胀和惬意。

惬意间他脑海里浮出了苏麻,一年之余的光阴他失去了与她的联络,自己若不是生下顽疾早就想办法将其找回,有一段时期他将情感误入歧途与罗良医生产生一种现在想起来让他脸红的暧昧关系,罗良在那个特殊时期替代了苏麻,使他暂且摆脱掉对苏麻的思念。他现在躺在温暖适度的水流里生理上有了明显的变化。他在欲望朦胧间更加思念着苏麻,他开始无比欲望地想念着苏麻。他对苏麻是个疑团,他不知她身在何方?在做什么?身边是否有了如意郎君?他想到如意郎君几个字眼心便即刻紧张无比。倘使然他前功尽弃不说,从此而后他连幻想她的空间都给破坏殆尽。

随着思想里浮出了苏麻的影像,朴高在浴池的水流里做了拥抱苏麻的动作,他闭上双眸伸出胳臂并张开它,他在浴水内滑了一圈以示搂抱住苏麻。他在这种虚幻的搂抱中呼吸急促起来,跟着,他的男性物体亦在水中不断扩大膨胀。他有些兴高采烈和忘情于浴水。他对自己恢复了男性功能很是感到欣慰和自豪。

朴高在确认他已恢复了完全彻底的健康没有像其他男人那般将跃跃欲试的男性武器俘虏于自己的手中或者意淫中,他很冷静地收回激情,他是有身份地位的朴高,他不同于凡夫俗子,所以他不能做苟且之事。

他穿好衣服从洗浴间走出来时已经凌晨四点钟,他穿越温莎的房间,尽管那房间的门呈半虚掩状,可朴高正眼都没瞧它一下就闪进自己的卧室。

温莎临睡前从不将房门反锁上或者关闭,那是因为她总是期盼着朴高能有一天进入她的房间与她耳鬓斯磨以此结束她与朴高间的那场风波。

天真的温莎一天天盼着想着这种时刻的到来。她躺在床榻上临睡之前只要她还有剩余精力她就抱紧一条被子或者一只枕头将它们充分幻化为朴高。而后她更加搂紧那条被子或枕头,她苍白的面颊和一身瘦骨便陷入那条被子或枕头。她有时索性将瘦骨上的乳罩脱掉任由一对贴骨的小乳房融入那条被子或枕头有时清早起来又会忘记穿那件在她来讲根本多余的乳罩。冬日里她就穿着一件贴身毛衣让一对小乳房显示出来,春日里她便穿了一件吊带羊绒半袖衫让双乳透过两侧的裸处晃晃悠悠风风火火地呈现在朴高面前。朴高熟视无睹便罢倘使朴高在意起来温莎的双乳即会遭殃。朴高会将一杯鲜奶或者一杯半热不热的咖啡泼向温莎的双乳。每每此时温莎的双乳就会成为落汤鸡。温莎却感觉到一阵酥麻,那酥麻的阵势一如朴高吻向了它们。

温莎在乳房裸露多少的事宜上仍不改初衷。她宁愿朴高每日都用奶和咖啡泼向自己,那样她就会全身心的顺畅和无比激情。

像温莎这种女人是否像人们通常所说的那种小贱人姑且不提,单说她被朴高整治得死去活来的一幕幕就够一个势单力薄的女子喘息半年的了。而温莎除了日渐消瘦别无它疾。

她就像一个机器人在朴高的这座豪宅内转呀转,转眼从冬天转到了春天。朴高今晚回来的兴奋以及昨日一整个夜晚的未归使温莎陷入空茫之中,她设想了关于朴高彻夜未归和今日晨归时的那种兴奋和激动是否和一个女人有关?倘使是和一个女人有关,那么这个女人是谁呢?

温莎如坠云雾里,对朴高的种种猜想使她倍感辛苦,这种辛苦大大超过了朴高平日里对她的种种折磨和她超负荷的运作。

万一朴高果真与哪个女人有关联抑或与他的先前恋人苏麻和好如初,那么她对朴高的美梦就会顷刻间瓦解破碎。

她之所以心甘情愿地去朴高家忍受着诸多苦难原因有三:其一,她给自己找到了一个人口奇少又是她所垂慕的男人,其二,她无尚贪恋这所豪宅的漂亮与阔气;其三,她要恕她对朴高所犯下的罪过。

她是一个孤零的飘叶,不知哪阵风即会将它掀入阴沟,因此她必须将自己的叶脉留在一个足以让她避开风暴的港湾。

朴高虽说暂时对自己凶煞煞,但待他将那三十万的怒火全部泄光,她相信他会改变他的那种凶煞煞的做法。

温莎一面在厨间摘着菜一面意识混乱。

朴高在自己的卧室正惬意地睡着,临睡前他向她甩出命令要她四点钟之前叫醒他,说完朴高头亦没回一下地进入他的卧室并且速度地关上房门又将房门锁紧。

温莎被朴高真真切切地挡在门外。温莎已经对朴高这种做法司空见惯。所以她连眉毛都未曾眨一下就继续着她手中的摘菜活计。

温莎一面摘菜一面重又陷入思绪。她自从遇见朴高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朴高,她没有深入他的生活就武断他是一个绝顶好人。现在她深入他的生活,她虽然不再说他是一个绝顶好人,但她依旧将对朴高的喜欢上升到爱恋。正应了一段话,即:恋爱的人看对方什么都完美无缺,此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又所谓乌龟对绿豆上眼了,任凭谁也打不烂拆不散。

温莎不管朴高对自己有无动半分情就一相情愿地暗恋上朴高。她每日忠诚无悔地为朴高劳作着,朴高一文工钱不付不说,相反还百般猖獗地欺侮她、整治她。但她没有一滴泪流出,她认为能为自己心爱之人忍辱负重是她满心欢喜的事情。

现在她却因着朴高的一夜未归和归来时的兴奋光芒落下了泪水。

她的泪水由起初的一滴变成二滴又由二滴变成成串,最后它们汇成一片泪的海洋顺着她的面颊流淌下来。她像被人鞭挞了一般抽咽着仿佛她身上真正的委屈全部在于朴高别恋她人而不是朴高对她的残酷虐待。

她哭啊哭较劲儿动情地哭着。哭到情深处竟悲鸣起来,那架式像极了哭丧的村妇。所不同的是她以意志控制着哭声,她怕吵醒入睡着的朴高。因此她在没有声音地干哭。因为干哭其形状有些扭曲和丑陋。干哭中用力的轴心在脸部,所以她脸部给干哭纵横出七歪八扭的肌肉的凝聚。

一场痛苦扭曲的哭声在中午时段落下帷幕。温莎眼角红红面颊红红,那样子活像一只刚剥了皮的鹌鹑,让人一眼望上去有一种不舒服感。

温莎带着极其压抑悲哀乃至绝望的情绪将一只半死不活的鱼去掉鳞又给它破膛开肚。她将一只手麻利地掏向鱼腹又麻利地从里面拽出一堆鱼的乱糟糟的内脏。她将那些鲜血淋漓的浊物甩至垃圾袋中,那条鱼被剥鳞破膛后依旧嘴巴一张一合,似乎那一团乱糟糟的东西不是从它身体上弄掉的,它坦然自若并且节奏感极强地张合着它的嘴巴。

温莎被这条鱼的耐力惊呆了,她由这条鱼联想到如果有谁胆敢抢走她心目中的偶像朴高,那么她会像开膛破肚这条鱼一样地开膛破肚她。

她有了这样的念头心情自然好了许多,阿Q式的精神胜利法使她通体有了力量和动力。只三五下,她便将那条鱼的鱼身切割成片状以便煎炸时进去滋味。她在鱼身体上撒了些许的盐面放至一旁。此时那鱼的嘴巴亦在张合着。她想疼痛是在所难免的,可是鱼啊谁让你命运不好成为一条鱼呢?

她细心地切着姜末、蒜末、葱末,又将一小块里脊肉切成碎末。然后她打开天然气让一平底不锈钢炒勺内的高档色拉油沸点,她将切好的姜、蒜、葱、肉一并置入炒勺,待它们融为一体里脊肉半分熟之际她向炒勺内撒上各种调料将天然气关闭。她知道朴高最爱吃她做的这道菜肴了,每每吃到兴致上竟忘了整治她的神圣使命。

她将肉末如数放置于鱼腹中然后再次打开天然气向平底不锈钢炒勺内重新倒上了高档色拉油。待油温升腾恰到好处之时温莎麻利地将那条鱼置入炒勺内,那条鱼在油锅内最后张合了一下阔嘴巴宣告它的生命彻底完结。

一刻钟光景一条金灿灿油汪汪色香味俱全的炸鱼被温莎烹制好。

温莎将它盛到一只椭圆形餐碟内,温莎又向餐碟的鱼体上撒了些许的香菜碎末和些许的辣椒油,这样看上去就更美艳绝伦了。

温莎已进入烹制菜肴的角色。她不辞辛苦一样一样地做着,汗水湿透了她的衣衫她亦全然不顾。

时针指向下午三时一桌丰盛的菜肴摆在餐厅间的餐桌上。一切就绪后她蹑手蹑脚心慌意乱地来到朴高的房间门旁,她轻轻扣了几下朴高卧室的门,朴高没有任何反应,她又轻重兼并地扣击了几下朴高卧室的房门,朴高才从一枕大梦中醒来。他首先从床榻上拿起一个相当精美的手机看了一下时间,然后他速度地从床榻上跃起。

他从自己的卧室内出来依旧我行我素没有正眼瞧温莎,这令为他饮食忙活了一整天的温莎很是伤心伤情伤意。

朴高先进了洗浴室大刀阔斧地刷起牙齿,他刷牙齿的时间将近半个小时。刷完牙洗完脸又用日本进口质量优异的电动剃须刀剃刮了一下本就很光洁的面颊。

弄完这些事宜他还真觉出有些饥饿感,于是他趾高气扬地向餐厅走去,他很风度很典雅地落座在餐桌前,温莎对朴高落座时的洒脱动作大为欣赏,她已经对朴高这种坐姿看了无数遍,但亦不能大饱眼福。所以她每天除了盼朴高早些到家外再就是盼朴高早些就座于餐厅间。若是朴高在外面应酬完回来或者很晚才回来或者像昨晚那样通宵未归,温莎就会在室内团团转,那焦虑的形态让人看了心酸,她在室内迈着紧凑快捷的步履焦虑地来回走动着,人们用来形容热锅上的蚂蚁即是这个样子。

朴高坐定后视线傲慢地盯向他爱吃的温莎首创的鱼腹裹肉炸鱼。它既香酥又醇美且营养丰富。朴高慢条斯理地用一只刀叉切割着鱼身又老道成熟地向口中送去,断然没有那种饥不择食式的粗俗吃法。炸鱼肉到了口中,他上下牙齿紧闭着非常典雅地咀嚼着炸鱼肉。

温莎在一旁看得如醉如痴、心旷神怡。她像是自己在品味那条炸鱼那般陶醉。

但是朴高吃了几口炸鱼就不再动筷,他急着与苏麻四时三十分的约会,因此他向口中递送米饭的速度就或多或少显示不出绅士化,但他放下饭叉时两手一摊的举动又将他的不太绅士化的吃相充分遮掩过去。温莎心中不禁再次一喜。

四点一刻钟左右朴高离开了家,他坐进自己豪华别致的小轿车内让车速飞快地行驶着。一路上天边夕阳的晚景将他的情绪深刻地感染着,他有些诗人般的激动。车子随之愈加快速起来,用风驰电掣来形容他的车速亦不过分。

这样的速度使他提前来到了苏麻所在的工地。他将车子停在显处没有像他未见到苏麻之前那样将其隐蔽起来。他坐在车内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时间还差五分钟就到了苏麻和他约定的时间。

短短的五分钟竟让朴高五年般的难挨。他在车内闭着双眸十分虔诚地合掌祈祷着上苍让苏麻快些到来。

四点三十分苏麻与更夫老头交接班完毕她才带着一身的疲惫向工区外围的大门走去。她刚刚迈出大门,尾随其后的更夫老头将一根粗链条缠套在铁门上又用一把大号锁锁上那铁门。

苏麻走出工区的大门一眼便看见朴高的豪华小轿车与坐在车内的朴高。

朴高紧闭双眸合掌向苍天祈祷之时第六感观觉察出苏麻的到来,于是他迅捷地睁开双眸摊开双掌。他打开车门伸出手示意苏麻进入车内。苏麻向车体走去但没有碰朴高伸向她的手亦没有在朴高身旁就座,她打开车体的后车门从容进入车内又从容坐在车内柔软弹性的靠背沙发椅座上。白色的靠背沙发与白色的椅垫和车内清香的空气让苏麻通体有一种清爽之感。

苏麻坐在车内没有任何语言。沉寂使车内的空气愈发显得紧张肃穆。朴高一面驾驶着车子一面不时地瞥向苏麻。他瞥向苏麻的频频目光中带有柔情的部分,另一部分则是他内心里某种谨小慎微的思想在做怪使他的目光由柔情变为紧张同时又闪烁出轻松状。他有些变幻莫测,似乎他瞧向苏麻的目光不变幻莫测苏麻就会跳下他的豪华型小轿车逃之夭夭。

苏麻坐在朴高的车内看着朴高左拐右拐地向前行驶着心里顿生一丝惶惑,她开始向朴高发问第一句话。她很镇静地问朴高准备带她去哪里?朴高迟疑了片刻才回答苏麻的问话。朴高说他要带苏麻去一家入流的酒店吃些东西然后返回他们的家。

苏麻眉毛一皱马上做出反应,苏麻说去酒店她同意,至于返回谁的什么家她是不可能同意的。苏麻心里愤愤地想这个朴高真是永远改不了独断专行的本性。他永远都是按着自己的思维方式去行他人的事而又丝毫不顾忌他人的感受。

那个家那个曾经她与朴高生活在一道的家对于苏麻来说只不过是一场过眼烟云和一场梦境而已。在那里苏麻有过暂短的但是麻木的快乐其余剩下的都是痛苦的记忆和记忆中的泪痕,除此而外便是无尽的怆痛。

基于这些客观存在的原因,苏麻怎么还能重返充满怆痛的家园呢?

本来她经历了一年之余的个人奋斗历程已差不多将朴高这个男人遗忘抑或是脑海中还留存一些他的影像那也只不过是他的一个模糊的形体而已。苏麻不再记起他的轮廓、音调与种种的怪行。

在苏麻已经开始用暂新的生活充实自己的头脑之时,这个朴高魔鬼般地再现于苏麻面前,迫使苏麻不得不闪回她的伤痕记忆。

朴高的冷酷、朴高的自私、朴高将爱情当做他自己任意把玩的木偶而随意牵拉它们。苏麻的青春爱情被他的随意把玩折磨成死角,苏麻每日则躲在那死角里哭泣,没有任何的安慰和向活的目标转机。这使得苏麻心灰意冷,她不知明天是否有太阳?明天的太阳又是否会照耀着她?

她在压抑与颤栗间迎向朴高的无比冷酷和无比仓促的爱。她在这如此爱情中险些丧命。她在掉入深渊的半空努力伸出一双手臂向上挣扎着扑捉着希望能抓到救命的岩石抑或松柏。然而她一无所获,她就要坠入深渊,坠落中她向下瞭望着,那万丈深渊深不可测迷迷茫茫雾气环绕,她即要坠落的瞬间她看见一棵救命的古树张开博大的枝体迎向她,她看到了生还的希望。

罗良医生将她从深渊中拖拽上来,可待她刚刚为重新活过来而激情万分之际,罗良甩开她的手臂,她的心挂满了灰暗的幕布,她不知掀掉哪片幕布才能使自己那颗蒙垢的心明亮起来。但是她重新设计了自己的人生。既然她又活过来她就要很顽强地拓展生命之路。

所以朴高已经成为她的历史,无论从爱情角度还是从报恩角度,苏麻对朴高都丝毫不欠什么债务。相反倒是朴高亏欠了她,他有什么权限和资本来死磨硬缠自己呢?

想到此苏麻禁不住向座椅后背上靠了靠,她挺胸昂首一副神圣不可侵的样子。

朴高从车的反光镜中看到了苏麻的这一举动,他感到苏麻冷漠的面容愈加清澈纯美。苏麻活脱脱一个冷美人。他从苏麻整体上观出苏麻比之先前更为楚楚动人和丰腴可爱了。难怪人家说生过孩子的美人韵味无穷呢!

朴高从车的反光镜中始终没有放过窥视苏麻的任何机会。由于精力没有全部投入到驾驶车的方面,他差点闯了红灯,幸亏那个节骨眼交警在截获一辆超员的巴士,否则交警没完没了的盘问会使他丢掉许多与苏麻在一起的大好时光。

苏麻在朴高嘎然停住车身时给车的惯性弄得前仰后合,她即刻抓住座椅的边缘以此控制那种惯性的不平衡。

她看到朴高有些神色不自然,断定他给自己精神的不专一和精力的分散才弄得红灯前急刹车。这对一个开车的人来讲本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偶尔的疏忽是谁都会有过的,可朴高竟为了这芝麻大小的疏忽而脖红脸热。虚荣像他的影子紧密地跟随着他,使他如影随形。

苏麻在心底呐喊道:朴高啊,你累不累呢?

途经一家又一家门帘装潢普通的饭庄,朴高很快将车子停在一家与他车子一样豪华的酒店门前。

就在他下车为苏麻打开车门的时候,他这才注意到苏麻身上的衣着与这个豪华的大酒店有着多么大的反差。他略略皱了一下眉。若是从前苏麻在自己身边的时日他肯定会大声斥责苏麻的,但是现在他得忍,他必须得忍。刚刚众里寻觅千百度地找到苏麻他不能因小失大。他这样的念头一闪现就很快返回车内。

苏麻搞不懂他在玩什么新花样。怎么下了车又返至车内呢?苏麻脑海中画了个问号。

朴高将车子驱到一个超级商场门前,停下。朴高让苏麻与他一同下车,苏麻不解地望向他并且眸光有些疑惑。

苏麻跟随朴高下了车。天色已近傍晚,但还很亮度。太阳放着红光落在远云边缘。这个时候马路上三五成群的人流来来往往地穿行在街面上。苏麻很是为那群人流感到一丝欣慰。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么多人流了,因为生活和工作圈子的缩小,她也很久没有看到如此辉煌的街市和它的壮观了。

但是当朴高停靠住车从皮夹内取出一沓纸币塞到她手中并让她进商场购置一套入时的春装时,苏麻顿刻明白了朴高的全部计量和用心。刚才在大酒店门前停住车又将车子驶到这个繁华地带的商场门前全部阴谋仍在于虚荣和虚荣背后执意操纵她的手段。

他是注意到自己的一身朴素的且普通的服装有碍观瞻和有损他的面子才又折回车身驶到商场这地方。

苏麻脸色骤变。苏麻将朴高塞到她手中的钞票甩到朴高的车厢内。然后愤然进入一个出租车。出租车很快在朴高眼前消失成一个盲点。

朴高愣怔了一会儿,才转身进入自己的车内,他的情绪一跌千丈,他甚至要哭出来,但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总会被人家笑话,更何况自己的身家地位是万不得给人家笑话的,好在自己已知晓苏麻的住址。

他很快将他的豪华小轿车驶出商场门前的停车场向苏麻租赁的住处驶去。

苏麻带着满腔怒火回到家中,她真后悔答应朴高去什么酒店,但又一想自己并没有做错事。倘使今天早晨苏麻不答应朴高晚上下班时与之见面,朴高肯定会软磨硬泡地影响她的工作,去酒店并非为了与他叙旧,而是借用那里的场所将一些她认为该向他说的话统统向他讲清楚。她不能去他的家里亦不能将他带回自己的家中,因此酒店是最好的谈话场所。至于酒店的豪华与低劣苏麻根本不会在意。她当时在车内就这么想着,她闭上眼睛任凭朴高将自己带入任何一家酒店。

朴高天生虚荣连谈话亦要上最高档的场所,这姑且勿需再提,只是他的不放过每一个牵制人的行动令苏麻大伤脑筋,她为了一场谈话就要听从他的旨意而去购置他所喜爱的服装。他凭什么要命令她去做某某事,她又凭什么要听他的指挥和操纵呢?

金钱固然可爱,但她不稀罕从别人手中拿到它们,她要通过自己的劳动来换取它们。

苏麻想或许换了别的女人会兴奋地接过那钱款同时还会投怀送抱地吻向朴高那僵冷的面颊,虽然那女人在他脸上找不出任何的感觉,但在那厚厚的纸币上却找到了物欲满足的感觉。

苏麻不,苏麻决不。苏麻有苏麻的人生准则。苏麻就是吃糠咽麸亦做不来那种女人的虚假媚态和下作的举止。

苏麻与男人间相处是要有爱做底蕴的,她无论如何承受不了没有爱而为了某种目的去与男人卖弄风情。

她每当想起与朴高相处一道的日日夜夜眼前就会闪出朴高独断专行的一幕幕。朴高总是以大男人的准绳束缚着自己。朴高一如嫖客向自己投抛着钞票,自己又一如妓女承接下来。那个时候自己是多么的没有主张与见解呀!

由此苏麻认为青春永远是幼稚的花蕾,待那花蕾很得体的绽放过,青春又会走向成熟的毁灭。而这种毁灭有时会让青春重新来过。

苏麻的青春能否重新来过那要看她命相的好坏。

苏麻脱掉厚重的羽绒服将其挂到衣架上。本来这样渐暖的春日气候,按理说来是勿需再穿上它了,但是在阴冷的工区内的工地她是断然脱不下它的。她在那里一坐就是一整天,她的羽绒服上衣给了她足够的温暖。

她脱掉羽绒服就去了厨间,在工区的工地,中午她只买了一个一元钱的面包吃到肚中,已经近晚七时,她的腹中咕咕怪叫着,身体也在空旋。她本来是爱吃面食的,但皆因面食的烦琐而弃之。她洗淘了足够一个人享用的大米而后将它用小型电饭锅焖上。做完米饭,她又打了两个鸡蛋和切了一个柿子。鸡蛋炒柿子是她经常的菜谱,既简单营养又爽口开胃,一箭双雕。苏麻将饭菜做好后就将它们各自分别盛在一个小碗内端至室内的写字台上慢慢地咀嚼着它们。她正在吃饭的当口,她的门急促地被人敲击着,那敲击的紧密,仿佛一个地下工作者在敲击同党的联络地点又好像敲击者背后有无数个追击者在追赶,那敲击声既密切又紧张。不用苏麻细想苏麻便清楚一准是朴高。

苏麻准备为他打开门,她要向他讲清楚她与他之间已无任何情感而言,她并且要告诫他不要再来骚扰她生活的宁静。

之前之所以没能让他来她的住处,苏麻害怕他误解她引他入室是对他仍旧一往情深,现在迫于无奈的情势让他进到室中,相信他不会对自己产生误解。再者她也急于知道自己很隐私的行踪是怎么给他知晓的?

苏麻想到此便撂下碗筷准备为朴高打开房门。她没有将自己尚未吃完的饭菜拿走,苏麻认为她完全没有必要做一些虚伪的举动。她更不能像朴高那般虚伪。更何况自己住在这样简陋的房子里还有什么可虚伪的呢?

她要使朴高清楚她对生活的适应能力有多强大,她要让朴高彻底死灭那颗对她念念不忘的心。

她将门从容地打开,朴高很标致的长圆相间的面颊上渗着汗水,这使他多少有些与身份不符,通常只有工人弟兄才会出现这种滚滚汗珠,苏麻断定他一定是给她的离去急成这副尊容的。苏麻向旁侧闪了一下身让他进来。

朴高身上质地优良的黑色皮夹克外衣将他显得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得多。他的一头浓密的发丝向前额探出一缕,虽然打乱了他发型规模化的阵脚,但却没有影响他发型洒脱的效果,除此而外朴高的一双似大非大似小非小的眼睛流露出一种苏麻从未见过的柔光。

苏麻在认识他的那年他就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在工区工地相见那一面以及去酒店的路上苏麻只顾想心事,所以没有注意到朴高的仪表,而是专注到朴高的行为举止。

现在朴高与苏麻面对面地落座在椅子上,苏麻很明显地看出朴高的脸上除了比先前胖了些眼角处亦有了鱼尾纹而且眼睑下方滋生了不算严重的眼袋,这种轻微的眼袋会让同类产生嫉妒让异类产生一种妄想。因为它很有成熟一些的男人风度。一般来讲四十几岁的男人打眼望去即像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又像三十五六岁的样子,总之现代男性的年龄是女人们无法用目光评判定夺的。当你得知该男性的实际年龄后,你会惊异他的现有风度与实际年龄有着多么大的悬殊和本末倒置。

应该毫不隐讳地说苏麻对朴高的感观印象还是一如既往。朴高的气质风度使他比自己长十八岁的年龄缩短了距离。

诚实一些地说来,苏麻从未厌弃过他的年龄。苏麻有时在幻想中想像着朴高如果没有那么令人窒息的性格该有多好啊!她会像鸟儿一样在他生活的林莽中自由地飞翔着,累了就靠向他的臂弯呈出依人状。

真正的爱情是愉悦欢快的,它会改变一个人性格的。可是朴高真的那么爱自己吗?如果真爱,那么他为什么不能改一改他的冷酷生存方式呢?

苏麻的脑海里飞速地闪烁着这些念头的同时她的一双睫毛扑闪的大眼睛扫视了一眼正襟危坐在那里的朴高。

朴高在四下寻视着苏麻的住宅,眉宇间微皱了一下而且眼波里流溢出一种对苏麻能适应如此恶劣环境的钦服。他的视线顺着驳落的墙皮和苏麻用一些艺术品或者画像点缀的写字台上方的墙壁滑落到写字台上简单的饭食。朴高脸部呈出如同疾病患者或者男人情欲萌动时的痛楚状。

他内心的确在抽搐。他的漂亮如仙女般的苏麻竟过上了这种残败的下等公民的生活是他想都没想到的。他在怀疑苏麻的精神和智商是否出了问题?否则她怎么会让自己生活在如此的生活境遇而不痛不痒呢?再者她在工区工地上的那份下等公民的差事也是朴高意想不到的。苏麻这么一个柔弱性格、学历学识兼优的女性做着这等差事简直滑天下之大稽。荒唐至极!荒唐至极啊!

但朴高马上收回咏叹的思维。他断定苏麻肯定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才肯接纳这份差事的。再者她还在一个人供养他们的孩子,这一点很让朴高感动,但朴高感动得愈深刻面部表情则愈严酷。这令在她对面坐着的苏麻很是恐怖。朴高在想到孩子的过程里下意识地将目光抛向床铺。床铺上除了一只蓬松棉软枕、一条被子外别无它物。一条花案别致的床罩罩向床铺。那么他们的孩子肯定是放在幼儿长托所处确定无疑。

没待朴高更深入一层地思想下去,苏麻带着从朴高入室以来的那种充满疑虑的审视目光向朴高展开了一番问话。

苏麻很急于知晓朴高是怎样找到这里来又是怎样找到她工作的工区工地以及他怎么还通晓了她有了一个孩子而且还确认那孩子是她和他的杰作。

朴高在苏麻连珠炮式的问话里低头沉思了一下然后他抬起视线,视线恰好对着惨白灯管的亮度,他禁不住眨巴一下眼睛,稍后他清了清嗓子向苏麻陈述了事情的整个过程。

朴高在日渐恢复健康以后就去了他的律师事物所同时拾拣起他在司法机构兼职的头衔。

一日上午他正在律师事物所内整理着一些案例材料。一个似曾相识的面孔立在他面前,而且眼前站着的这个似曾在哪儿见过的男人衣衫不整胡子长出唇沿。

那人在朴高目光的示意下落座在朴高对面的客椅上。那人顺手从兜内掏出一盒几元钱一盒的劣质烟从里边抽出一只刁在口中,他刚要点燃,朴高又一摆手示意他不要在室内吸烟。那人将那只烟装入盒内眼内释放出一丝空洞和忧郁。

就是这种空调和忧郁使朴高想起了眼前的这个衣衫不整的人是何方神圣。

他即是一年以前被朴高辩护出狱的名叫施子航的年轻人。

苏麻在听到施子航的名字时心里禁不住颤栗了一下。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呐没想到是他出卖了自己。苏麻好一阵心痛。

苏麻为了不打扰朴高的陈述没有将不悦溢于言表。她在仔细谛听着有关于施子航出卖她的始末以及为什么出卖她的原由。

在朴高确认了他是谁以后就开门见山地问施子航到此有何贵干?

朴高的问话中一直僵冷着面颊,这使得施子航忍不住身体抖了一下。他内心里有了一股强烈的争鸣:难怪苏麻会舍他而去,原来这家伙像个不尽人情的冷血杀手。自己若不是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会来求他?

他首先向朴高抛出了他清楚苏麻的住址并且告诉朴高说她生下了她和朴高的孩子。但他始终绕着弯子不肯讲出半句有关于苏麻的半句实情。聪明的朴高知晓对方来的目的,于是朴高与施子航同在苏麻身上展开了价码游戏。朴高说他可以为施子航开下一张五万元的支票。

施子航一听朴高这样大气的开场白就详述了自己的情况。他说他发行了一批黄色光盘被警方拘留释放后人家便解聘了他,他因为无颜去见自己在这儿的老同学——那个总经理大人,因此只好出此下策同时也好使你们一家妻儿团圆。他说他要一笔钱再就是要朴高为其找到一个工作。

朴高立即开了张五万元的支票递到他手中同时朴高向他蔑视地一瞥,然后朴高答应施子航一周之内搞定他的工作。施子航听罢面颊女人般地呈出红润。他战战兢兢抖抖瑟瑟地讲出了苏麻的实情。

待他说完苏麻的地址后他感到自己多么像电影里的叛徒王连举,现在他这个划时代的人子充当了可耻的叛徒之角出卖了他最亲密的同学兼朋友的苏麻。虽然他从中充当了月下老人之职,但他的性质是恶劣的,那性质有着黑道上的某种黑色手段。他是不可饶恕的。所以他那天见苏麻时才有了那副神不守舍凄凄惶惶之态。他起身向门边挪移步伐的时候显然没有腿力一如一个软骨症患者栽栽歪歪地走出朴高办公室的门。

施子航离开后,朴高像个快乐的大男孩,当他在就快放弃寻找苏麻计划的时辰,老天为他派来施子航向他述说了苏麻的行踪而且苏麻还生下了他们的孩子,简直是不亦乐乎!

他暗自下决心从今往后他要试着改变一下自己的日常行为规范,免得苏麻看不惯。他要和苏麻共建一个幸福的家园。

由于兴奋以极他甚至将一瓶墨汁碰翻,墨水顺着办公桌上流淌至地面,地面立即呈出一片黑色地图,朴高按了一下门铃,秘书随即到来,朴高让他去找清洁工将地面拖至干净,秘书小伙子飞快地离去。

朴高作为该律师事物所的负责人先前的秘书是个刚大学毕业的稚嫩女生,他因为讨厌有公司老板专用女秘书以此在工作之余巧妙地利用女秘书姿色的不德性作法。因此他将自己的女秘书换成了男秘书。

这就是朴高说一不二的性格。

如今朴高肯为苏麻改变自己的一些作为足以说明苏麻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和分量。若不是为了他心爱的苏麻他无论如何不会迈向这种下等公民的居住区域。

苏麻从头至尾听完了朴高的陈述,上牙齿紧咬住下唇,唇间明显地呈出紫痕。她是在切齿施子航的无耻行径,她想她今生今世都不会再理睬叫施子航的这个人。

苏麻由于过分愤怒脸部被红润浸满,这非但没有失去苏麻的亮丽,相反倒显示出苏麻更加青春和飘逸。

朴高的视线一直都在苏麻的脸上扫荡着,发现苏麻突然间脸部表情变化的艳美,他内心禁不住一阵骚动。当他将椅子向苏麻身旁靠向一些时,苏麻毫不客气地用“很晚了自己该休息了”这样的逐客令向外赶着朴高。

朴高带着满怀不愿离去的神态慢慢从椅子上立起。但朴高临将步履挪移到门边时却脱口说出明日来接苏麻的话语。苏麻从口中犀利地甩出“不可能”三个字。这令朴高欲迈向廊门的步履停顿下来,朴高重新返回内室用一种不解神情凝望着苏麻,而后他又将一只白皙的手臂搭向苏麻的肩胛上,苏麻连忙抽回自己的肩胛。朴高再次极近讨好地归劝着苏麻说他们都有了孩子,为了这个孩子也应该返回到他那里好好的过生活。朴高从未有过对苏麻的这种低三下四。

苏麻在听完朴高这些柔和话语后脸上呈出一丝嘲讽的微笑,这种微笑令朴高有些慌神,他不清楚苏麻究竟想做什么抑或说什么。他正待陷入莫名间,苏麻冲向朴高甩出一句:你能容忍别人的孩子在贵府上?

朴高马上做出反应向苏麻寻问别人的孩子是什么意思?

苏麻脸上再次呈出嘲讽的微笑。苏麻单刀直入地对朴高说那个孩子是她和罗良医生所生。本来她不想告诉朴高这件事情,但迫于无奈她只好如实兜出。

朴高在听了苏麻这样的话仍然不相信苏麻话语的真实性。他认为苏麻简直可恶透顶,为了不想与他回到他的家竟不惜辱没自己的人格编造谎言来袭击他。

至于苏麻为什么不想与他生活在一道他从来不问为什么。他只知道命令,别人只有服从的份。现今他已做到了低三下四地求苏麻与他一道返回他的豪宅,她却以这种残忍方式对待他,这无论如何都会使他火冒三丈。他开始放开喉管忘记分寸和文明向苏麻吼着苏麻刚刚甩出的“不可能”三个字。

苏麻为了让他确信说他可以明日随她一同去看那孩子的相貌便知谁是他的父亲。并告诉他那孩子可决不似秦王赢政那样有着出生哑迷。

朴高已在开始握紧拳头,虽说他还没有确定此事,但他仍旧妒火中烧。

他已经心急如焚,他已经等不及明天。他要苏麻即刻带上他去幼儿长托所识别真伪。

苏麻看了看时间刚好八点整,苏麻便果断地答应了他的请求。她关上灯,锁好门,又拿了一只手电筒与朴高一道下了楼。

到了外面,硬冷的风直扑苏麻面颊,苏麻匆忙中忘记戴上纱巾。朴高直立起皮衣高领向他的豪华小轿车走去。苏麻跟在他后面。他打开豪华轿车的门没有像去酒店时那样对苏麻伸出客气的手臂。苏麻自己打开车门进入车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