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世态本炎凉-不想分手

社长意淫完毕谋略即刻在脑海中形成。他从容地立起仍然用着刚迈进第一编辑部时的那副狡猾的笑靥向苏麻正面点点首长式的头式庄严迈出第一编辑部。苏麻一颗紧张空悬的心才得以镇定和恬然。苏麻收拾齐整桌面又将那几个被扔进废纸篓中的盒饭和自己的空饭盒一并倒入洗手间的垃圾箱内。盛满饭菜的那几盒盒饭即刻洒出里面的饭菜,这几盒盒饭还冒着菜香。进来洗涮拖布的清扫工露出十分惋惜的神色,她嘴里冒出“造孽”二字后就弯下腰一面拾拣着它们一面嘀嘀咕咕道:回家喂狗吧。

本来应落人肚的饭菜而今即要进入狗的肚中,苏麻心中亦发出愤怒的感慨。落进狗的肚中总比它沦落为粪土要强得多。苏麻脑海中飞快地闪出这样的念头。

苏麻返回第一编辑部趴在办公桌上小憩了一会便被女主任率领的一行四人帮的大呼小叫以及浓烈的酒气惊醒。

苏麻从皮包内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中午早已过去,手机显出二点零五分。看到这只名牌手机,苏麻眼前腾然闪跃出朴高的形象。这只手机还是她刚刚与朴高确立爱恋关系时期朴高为她购买的,她很少开机。她怕朴高打来电话骚扰和动摇她的意志,所以她在离开朴高那里就没有开过机。只是偶尔她需要向外面拨打电话时她才将它打开,由此它为她剩下不少的费用。

她正遐思间,编辑部女主任带着一脸红晕满嘴酒气将一摞沉甸甸的稿件甩给苏麻又用余光睨视了一眼苏麻纤细的葱指和葱指指端饱满的稍微照正常指端突出一些的指甲。心中很是对苏麻的指甲和漂亮的葱指艳羡不已同时充满了嫉妒。苏麻漂亮的形体和容颜更是令她升级的嫉妒。她把这种嫉妒变成愤怒的火焰向苏麻投去。她咬牙切齿地想烧死苏麻甚至让苏麻灰烬皆无。她脸上露出与她那样年龄段的女人极不相符合的怒容,看起来活像一头发病时期的母熊常常无端地直立前爪肆虐与咆哮着。

她将那摞稿件丢甩给苏麻的同时又不阴不阳地丢甩给苏麻一句“明日交稿”的话语。丢甩完这句她认为足以让苏麻窒息的话她脸上不合适宜的怒容转型为一种心怀叵测的笑靥。这笑靥里含有讥讽、挖苦、嘲弄与胜利,就像当年慈禧太后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的东宫娘娘打入冷宫软禁起来时那样骄傲感自豪感。她的刀削发和着短粗身材从苏麻身边走过时有几根粗硬的发丝直立起来,那副尊容又极像个骂街泼妇。

苏麻没有时间去多想这个蛮横的女主任,她一心将注意力用到文稿上面。

她刚刚弄了几页的稿子,女主任又将一只水壶递到苏麻办公桌前。苏麻只好直起腰身离开座位拎着那只水壶去了开水房。

开水打回来的时候她发现女主任、小伙子以及那两个女人围坐在一张办公桌前打起扑克牌并且时不时地交头接耳和老鼠般吱吱喳喳。苏麻心中真是怒火万丈但她仍没有溢于言表。她是孤单无助的孤苦伶仃的,她不想与她们理论纷争,她自知自己形单影只,她无法也不可能摆平这伙人的势利。

这伙人的势利是一个社会群网图牵一丝而动全貌。而全貌一毁她就会被网内网外的利爪生吞活剥。

苏麻知道这就是社会。复杂的社会。

上班第一天就被人如此地欺侮凌辱往后的日子可想而知。苏麻将那壶开水放到女主任面前欲离开。女主任喊住苏麻让苏麻为她们每人沏一杯茶。苏麻的怒火再次袭上来,苏麻用理性将它压向肚内。苏麻告诫自己百忍成金,况且她才忍了数次离百次远着呢?但苏麻要生存、要在这里做事情苏麻除了忍耐别无它法。

苏麻一一为她们冲泡好茶水后返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继续整理着自己案前的稿件。

伴着时断时续的吵嚷苏麻完成了一部分稿件的校对整理,她有些头晕眼花就准备拿回家中利用晚间时间修改另一部分稿件。

五点钟是杂志社的标准下班时间。以女主任为首的几个人仍在大吵大嚷地玩耍扑克牌,此刻她们已将苏麻抛到九霄云外,她们忘了她的存在。

苏麻背起皮包离开了杂志社。

回到家中,苏麻才觉出自己的疲惫不堪。她简单地弄了一口米粥又在床榻上歇息一会儿之后,才强打精神来到写字台前从一只饱满的塑料口袋内取出一摞待修改的稿件。

苏麻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不打瞌睡,她想她决不能够让那个蛮横的女主任挑拣出她在工作方面的毛病,她认认真真一字不漏地审读着稿件。到了凌晨两点左右,她终于整理校对完全部稿件。苏麻如释重负。很久以来她的面容第一次呈现出如此快慰的微笑。

第二日上班苏麻正点按时将女主任交给她的一摞稿件递交到女主任面前,女主任打开稿件看到上面认真的修改校对女主任暂且无言以对只好低沉着情绪忙她自己分内的事情,但是这不等于她放过了苏麻,她坐在自己的皮椅上嘴角处一粒黑痣上的几根汗毛抖了几抖。那个与她对面而坐的小伙子脸上浮出一丝恶笑。他心里在琢磨这个女人每抖一下黑痣上的汗毛都会有新的计谋产生,这回又是何种计谋呢?

小伙子在观察女主任之时也在滋生着一种想玩弄一下苏麻的想法。

她望着苏麻喉管哽塞一下,接下来喉管深处涌出腥咸的味道,这种味道通过他的口腔粘膜反射出来。小伙子知道自己有了淫念,所以才有了这种生理反应。

小伙子相貌平平,但浓眉大眼。可就是在他说圆不圆说长不长的脸上找不出任何男性魅力,为此告吹了几名他喜欢并仰慕的女性。他心痛心酸心痒时就对其她漂亮女人产生非分之想。他有着社长一样的意淫本领。

他用一双贼溜溜混浊浊的眸光从苏麻的头部盯到苏麻的脚端最后定格在苏麻的双乳上。

苏麻的双乳透过一层贴身的羊绒衫小巧玲珑地悬在胸前像一对活灵活现的艺术雕塑,既美观又诱人。它的饱满殷实和紧凑给人一种诱惑和性感的萌动。它随着苏麻步伐的快慢而抖而颤。那种不经意的抖颤常常会令异性心醉魂迷浮想联翩。

现在它令编辑部里这个欲念丛生的小伙子气短心虚、朦朦胧胧、意识混浊。

尽管对面端坐着洞察秋毫的女主任。可小伙子的眼线一直没能离开过苏麻的一对乳峰。苏麻的办公桌恰好斜对着小伙子,因而苏麻端坐下或直立起她的双乳都呈现最佳状态。

小伙子眼花头胀的时候就将眼睛紧闭开始运作他的大脑功能。

他的大脑皮层内很快波动出邪念的信号。他的眸光已经穿透苏麻的贴身羊绒罩衫。接下来他的干裂欲望的热唇牢牢地吻住苏麻的如桃花般的乳头。他轻触上它们,在那上面晴蜓点水式地吸吮着,他幻觉苏麻在兴奋中心花怒放着;当他的舌尖在苏麻饱满挺拔的双乳上狂舞横飞时,幻觉再次提醒她苏麻在翻滚在呻吟……

苏麻的翻滚和呻吟淋漓尽致地刺激着他由于臆造深入所造成的脆弱的神经末梢。他血液沸腾着、通体胀痛着、生殖器官在不安分地撞击着内裤。它和他的主人都同样对苏麻跃跃欲试虎视眈眈。

他的一场意淫尚未结束便被女主任对苏麻的一声吆喝惊醒。

女主任阴沉着面孔终于在苏麻修改的稿件中查找出一个可以通用的字迹。女主任斥责苏麻对文字没有进行一番仔细推敲缺乏认真工作的态度。她说完向苏麻充满力度地瞥视一眼并且勒令苏麻写一份千字检讨书。

苏麻明知女主任鸡蛋挑骨头,但迫于自己目前的窘迫处境,苏麻再次妥协女主任的蛮横。

中午之时,苏麻按照惯例只身一人前去食堂为第一编辑部全体成员打来饭菜。

根据经验,苏麻做完编辑部内女主任丢给她的杂务事提前半个小时去了食堂。

食堂内已经陆陆续续站满打饭的人员,苏麻机灵地插入一个较好的位置。那个位置恰冲向各种肉类窗口。她想今日决不能在打饭方面让女主任之流挑拣出任何差错。但她心里清楚所谓她的差错即是女主任之流的无理取闹。尽管如此她还是硬着头皮默许了所谓的差错。

她直立在那个窗口的第三个人的后面目视着前方思维意识却串在与打饭菜毫无干系的事宜上。她的眼前晃动着许多暗影,这些暗影向她展出魔幻的面孔:一忽露出狰狞一忽透着奸猾一忽又浮上虚荣之光。这些暗影错乱她的意识打翻她正常的思维空间。她眼前忽然晃出她母亲哀哀凄凄的病容和她父亲醉醺醺闯入家门的怒容以及她继父淫荡地瞟向她的眸光还有那个闷热的夏季的夜晚她被继父偷袭后欲哭无泪的场面。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个肉体裂变的夜晚。那个夜晚改变了她诞生以来的命运。她原本不信什么命运的。但是经历了那么多沟沟坎坎她信命运了而且贴贴切切地信。

命运让她认识了大律师朴高,通过朴高她受到了高等教育。通过高等教育她对情爱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因而她才日渐发觉自己与朴高间的一场爱不过是水中浮萍嬉闹的浪花。她忧郁成疾地病倒了,此后命运让她认识了罗良医生并且有了他的孩子。她很希望罗良能知晓她爱他的辛苦同时她又极力回避着这种想法。在几经对罗良的追慕中她已经太累太累,她真想像丢弃朴高那样丢弃他。一段时期她以为自己彻头彻尾地从灵魂深处赶走了罗良直到罗良的影子反复跳跃在她的脑海间她才如梦方醒。罗良是赶不掉的,罗良已经深入她的记忆深处。至于那个施子航虽说她和他曾经是同学关系且又对她有着许多帮助,她很明白一个男人肯花心思帮助一个女人绝非偶然,那种殷殷实实的行动告诉她的直觉他爱她或者说喜欢她。倘使男人不对女人有非分之念,通常来说男人连瞥视一眼女人都懒得呢。

苏麻对施子航一直以来都报有好感,大学时代如果没先知遇上朴高,那么她也许会考虑她和他的关系进展。但她从内心里感到他们之间向爱进展的过程将很难很难。因为施子航这个人洒脱外表的背后有着非男子汉性质的东西,那就是胆怯或者叫做胆小如鼠。

苏麻正在意识混乱的遐思间,食堂的师傅端来一盆盆饭食和菜肴。他们开饭时就用长杆不锈钢勺子向铁包皮的承载饭菜的空架上一勺猛击。响声脆脆地惊醒苏麻的遐思。苏麻意识速度地贴向现实。

站在她面前的两个人很快打完饭菜端到打饭窗口对面的餐桌上大口咀嚼起来。

临到苏麻打饭菜的时候了,苏麻将紧紧捏在手中的饭票递给食堂师傅。可是她刚刚将胳臂伸向窗口就被一只又粗又圆如同农村妇女般结实的胳臂挡了回来。苏麻连忙将目光顺着那只又粗又圆的胳臂上升着挪移到那胳臂的主人的面部。她看清了那张生着横肉具有争风吃醋之相的女人的脸。这女人恰是女主任经常来往的那个女人,也就是苏麻第一天坐班时女主任带进来与之共同琢磨与捉弄苏麻的女人。

苏麻的目光与她的目光相遇之时看到她的白眼与蔑视和她双眸中那不怀好意的笑容。苏麻没有理睬这如家庭妇女般作为的女人,她稍稍躲闪开自己的身体,待那女人打完饭菜从她身边溜掉苏麻这才靠向窗口。她听到身后有人在骂那个女人不要脸没规矩之类的话语。她的心里在吻合这样的骂话,但她的嘴除了回答食堂师傅问她需要何种饭菜时张合了几下外就再没有张开过。

苏麻因为提前去了食堂,因此打回很可口的饭菜。女主任和那两个马屁精女人以及应声虫小伙子将金灿灿的目光落至各自桌前餐盒内的新鲜炸刀鱼和冒着香气的锅包肉以及色香味俱全的各种蔬菜上。

女主任向口中递送了一块锅包肉细细咀嚼着,吃相还算文明。另外两个女人全部呈出一片吧唧声而且目光紧盯餐盒。这种吃相早已脱离了文明范围。相比之下那个小伙子则介于文明与非文明之间。就是说他的咀嚼相虽然有些慢条斯理可他却在餐盒内挑挑拣拣,那架势如同三宫六苑里皇妃的就餐风格既傲慢又浪费。

苏麻看着尔等的吃相心中顿时涌来一股难以形容的混迹于江湖的感觉。她小心翼翼恰到好处地向嘴里递送着饭食唯恐自己也于不经意间陷入非文明之列。

午餐结束时,苏麻拿了热水瓶准备去热水房打开水被迎面进来的社长阻拦住。他要苏麻到她办公室去一趟。苏麻只好撂下手中的热水瓶跟随着社长离开第一编辑部。

社长到来之际,除了有后台的女主任没有起立外,两个马屁精一个应声虫全部起立以示对社长的尊敬。

社长和苏麻离开后,女主任很快找到对付苏麻的新的突破口。她一双突眼上下翻转着又很快形成虚线。

苏麻跟随着社长来到社长办公室。

苏麻进去没有落座,她站立在社长办公桌一步距离的方位,两只手臂自然地垂下,那情形像一个等待长官发布命令的士兵。苏麻情绪很是紧张地望着已经在老板皮椅上坐稳的社长。

社长用他那略带浮肿的眼睛望向苏麻同时用手势示意苏麻坐下。

苏麻没有服从社长的手势依旧站在那里。

社长看到苏麻这副拘谨的样子张开阔嘴巴大笑起来。笑罢,社长从自己的座位上立起几步跨到苏麻面前一双长手伸向苏麻并放至苏麻的肩胛上。苏麻被他按坐到他办公桌对面的那把会客皮椅上。苏麻只好坐下。社长的那只按在苏麻肩胛上的手仍放在那儿未动。苏麻有些不自在地挪移了一下身体同时感到社长的那只手随着她挪移的力度而升级在她的后脖颈处,接下来她的后脖颈的嫩肌被社长的手牵引滑动着。苏麻到了不能不反击的地步。她霍地从会客椅上立起社长的那只手便自然脱落。苏麻一脸的冷峻冲向社长。苏麻说如果社长没有什么事的话她该离开这里了。

社长听她说这样绝情的话心中有些愠怒,但他没让这愠怒溢于言表。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心里却在骂苏麻是一个不入流不识抬举的东西,简直人间僵尸一个。

苏麻将社长办公室门关闭的时候,社长脸上裸出一丝阴险的笑容。这笑容里隐藏着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玄机。

苏麻带着某种复杂的心情和一种倏然升腾的屈辱感返回第一编辑部。

当她推开编辑部的门,以女主任为首的几个人打扑克牌的声浪嘎然而止。

女主任将一张扑克牌狠命地摔在桌面上并脱口说出“贱样”这句骂话。两个马屁精和一个应声虫连忙用哄笑陪衬着女主任的话语。尤其是那个应声虫小伙子看到苏麻被社长叫走心里便怒火万丈。他不能忍受他的意淫对象被他相斥的同类大模大样地带走。他本打算在中午午休之时再次意淫苏麻。一场胸有成竹稳操胜券的意淫行动转瞬间变成一枕黄梁梦使他从欲望的高峰落入冷却的低谷。他不甘心,他不甘心之余就把一腔愤怒全部扑向了苏麻。还未等那个女主任拟定好下午上班时该用何种手段何种方式整治苏麻,应声虫小伙子首先向女主任煽起了阴风。他将带着菜油味的口腔凑向女主任大骂苏麻是一个浪荡的风骚货。女主任脸上即刻显现出一丝阴冷的笑靥。

苏麻刚刚落座在自己的位置上,女主任就带着那股阴笑将一摞非本职工作范围内的她自己从外面承揽的稿件毫不客气地砸向苏麻的办公桌。并随口甩出“限期三天”的命令。

苏麻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周身血液迅速奔涌上升到头部,她感到一阵晕眩。眼前亦出现昏花的光圈。她咬着牙齿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她明明知道女主任分明是在整治和欺侮她,可她面对着女主任有背常规的做法却毫无办法回击。人家是自己的上司自己是个打工职员,因此无法不接受人家的任何工作上的安排。至于女主任为什么要整治她并且将她当做眼中钉肉中刺她不得而知,总之人家若看你不顺眼你又能怎样呢?这种命运的残酷接踵而至让苏麻遭遇上,苏麻无话可说,她想这大概就是世人常说的江湖险恶吧!

苏麻思想到这里头部急速奔涌的足以使她晕眩与碎裂的血液渐渐冷却下来。她向仍在等她回答三天之后保证交稿的女主任重重地点了点头。女主任这才一扭肥大的臀部转身返至自己的座位,她的脸上再次浮出阴冷的笑靥。跟着,两个马屁精女人相互瞥视一眼且各自的面颊呈出既得意又惬意的笑容。应声虫小伙子摇晃着与他年龄极不相称的肥厚的大脑壳也在同样得意地窃笑,仿佛女主任为他报了弑父之仇。他的对中午时苏麻跟随社长离去的嫉恨一扫而光。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面将身体仰靠在沙发皮椅上一面叉开双腿左右摇摆着。根据心理学角度或者男性体内在因素表明这个应声虫小伙子的激情大增。他晃动着双腿是想极力摆脱两腿间生殖器官的饱和状,他的双腿每摇晃一下他的生殖器官就欲望和舒坦一下。

这是男女之间最根本的差异。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在公众场合会像男人一样地抖腿。倘使一个女人果然与男人一样地抖腿,那么这个女人绝非属于真女性。她要么生理上有某种缺欠要么就是两性人。

应声虫小伙子一面抖动着双腿一面重新调整着对苏麻的看法以此作为对苏麻意淫前的必备工序。否则他的意淫效果就不会直线上升和淋漓尽致。

他斜眼望着苏麻,通体热血沸腾。双腿间的生殖器官在一抖一抖地向前冲刺着,他像是要腾云驾雾了,理性这东西一点也起不到阻绝和劝慰的作用。女主任于不经意间看到应声虫小伙子满头淌汗面部呈抽搐状双腿在不停地抖以为他中了疯或者有过癫痫病史便急忙从自己的位置上立起,她肥胖身材的赘肉抖了几抖便来到应声虫小伙子面前用一双如发面馒头般的胖手拼力摇着他的肩膀。那两名马屁精亦速度地从座位上立起只三二步便展现在女主任面前与女主任一道掐应声虫的鼻窝处和应声虫的两只手掌的虎口处。苏麻跟着立起但她只有焦虑的份而无上前救治的余地。应声虫小伙子被三个胖女人的阔腰团团围住。

应声虫小伙子在汗流满面之时已近达到意淫的顶端忽被女主任之流当作疾患阻止住。于是他只好将计就计地比先前更加令人恐怖。他嘴角流溢出癫痫病人犯病时经常流溢的白沫。他并且牙齿紧崩双手攥成坚硬的拳头任凭女主任之流怎样也无法掰捏开。

他这样的状态表面上来看的确是一个天衣无缝的癫痫病患者。可是他做这样掩人耳目举动的同时内里却更加放肆地将意淫活动推向高潮。

当一切都随着他的意淫活动结束后,门被推开。应声虫小伙子的女朋友带着满面春风一步一摇她的饱满性感的小屁股走到他面前。

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无巧不成书。当她瞥向应声虫小伙子之际,应声虫小伙子的癫痫假象尽收她眼底。她清瘦至极皮包骨的小脸颊上立刻涌出乌云。她绷紧嘴巴二话未说便迈着一如她来时的步伐扭动着饱满性感的小屁股姗然离去。

应声虫小伙子早已忘却癫痫病的假象几步奔出编辑部门外。然而他的女朋友头亦没回一下地进了电梯。他想完了,自己又因不经意间告吹了一个女朋友。他灰心丧气、心乱如麻,一股无名之火腾然上升充溢着他的大脑皮层。他的大脑似乎顷刻间即会炸裂,他浑身发冷且冒着细汗。他筋脉随着他紧攥的拳头绷紧着,他这回似乎是真要患上癫痫病了。

此后的日子里他把丧失女朋友的过失和怆痛以及假扮癫痫病人从而使女主任以假乱真地到处宣扬他有此症的懊悔心态逐步演变成一腔愤怒而他又将这一腔愤怒全部发泄于苏麻身上。

一时间,苏麻成了第一编辑部的攻击核心。应声虫小伙子是搞美编工作的,按理说他没有任何理由对苏麻整理校对的稿子发表任何对错见解。可是他偏要凑上前去对苏麻的稿件指指点点。

苏麻在那天忍着强大的耐性和无可奈何后收下女主任非正规化的与本质工作毫无瓜葛的稿件便不分昼夜地忙碌着加之自己那部分正规化稿件使她每日的工作量达到十几个小时以上。超负荷的运作使她面部苍白、眼底充血、嘴唇干裂无光泽。

她瘦了一圈但仍不失亮丽。这使女主任之流愈加切齿。女主任在苏麻的软弱和默许之下更加肆无忌惮地攻击着苏麻。她总是竭尽全力见缝插针地给苏麻找来一项项非苏麻工作范围内的事情。苏麻忍无可忍,但为了自己和儿子罗罗的生计她一次次将愤懑委屈吞咽到肚中。她默诵着“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忍前程似锦”这样的谚语以此来激励自己的意志。

很快她完成了那些稿件。应声虫小伙子在苏麻拎着暖水瓶离开编辑部的时候,悄然来到苏麻办公桌前速度地展开苏麻整理好的一页稿子然后在一个字的上面加上了一撇,使那个字完全变成了另一个意思。

他的这种劣迹被女主任一一看在眼内,但因为和女主任是同一战壕里的战友、一个鼻孔出气的同仁,所以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任由应声虫的非道德行为的任意施展。

苏麻打水回来刚要落座未及女主任开口应声虫小伙子几步跨到苏麻的面前煞有介事地警告着苏麻说要她今后做事认真一些不要辜负她的薪水。苏麻刚想替自己辩解说自己非常认真地去做事决不会有问题。因为苏麻清楚自己是在怎样十二分地认真。她对女主任之流整治她的手段已经很为领教,从这一方面来说她就必须做事认真,更何况她本人就是个做事认真一丝不苟的性格呢?她张开的嘴巴未及吐出一个替自己辩解的字句她便给桌面上被应声虫小伙子用红色画笔涂改过的那一撇字迹而震惊在原地。她顿时气得脸色惨白、胸火难抑。之所以用“惨白”二字来形容苏麻义愤填膺时的情态,那是因为苏麻在此前因为熬夜和营养不良已经是张白纸一样的面容,加之气愤就成了惨白之状。

苏麻本想去找社长理论一番,她的步子在迈出编辑部门的同时,理性将她拉回。自从与社长打了几次交道后,她已清楚社长不是个好东西。社长是个既狡诈又阴险的老色鬼。

她不得不收回步子,此时她看到女主任之流全都充满阳光地窃笑着。苏麻想再挨一段时光待她找到新的工作她就会离开这里。

不久,苏麻所在的杂志社召开了一年一度的报刊订购会议,出席者全都是各省、市、县的杂志主编、副主编以及发行部主任及发行要员。

此会在一家豪华宾馆召开。中午11时左右此会宣告圆满结束。由大会主持人员对准麦克风最后唱一些高调宣布会议终结。

中午,省里出席会议的要员以及各级杂志社社长和其他与会人员陆陆续续地从会议大厅来到一楼的餐厅。

苏麻看到与会的男人全部西装革履发式油亮,各别的秃头者则用上好的帽子和假发装饰着自己。一个个挺胸昂首仿佛自己参加了联合国总部召开的一项决策人民生死悠关的会议;与会的女人们无论年龄有多大全都一派暂新的化妆。花枝招展、卖弄风情、翘首弄姿、言语扭捏且嗲声嗲气。苏麻从旁侧观至一个将近五十岁的老女人的背影,从其背后着眼,这老女人的确扬柳细腰阿娜多姿且穿着搭配得十分时髦。当她回转身像个发贱的妓女扭动着她的细腰迎向她的一个熟人,苏麻看清了她的如骷髅般的面颊。深陷的双眸上涂了暗暗的眼影,凸出的颧骨上有涂上嫣红脂粉的明显痕迹,看上去活像个肺痨患者。嘴巴上涂了一层亮亮的艳丽唇膏,这艳丽的唇膏和整个脸部搭配成一个魔幻片里的老妖形象。苏麻想笑,但笑不出来。她已经不甚明白人类到底是在进化还是在退化。她即不崇尚妖言惑众也不崇尚妖冶惑众。她很希望人类社会能在自然中加以修饰。那种似山非山似云非云似浪非浪似雾非雾的抽象美令她很为赞赏。站在眼前的这张涂抹得光泽四溢的老脸无论如何上升不到美学范畴。苏麻于心底发出长叹。

人有时是一个多么不可思议的怪物啊!人有时会比猿类还要滑稽。苏麻从电视上看到两个雌雄南方古猿在进行交配动作,那架势那风格与人类形成很大反差雌雄猿毫无表情地进行着交配活动。一切交配尚且未结束,一个雄性老猿怒吼着伸着长臂张牙舞爪地扑向那个用坐姿做爱的雄性猿。

苏麻看到此处,当即觉出这世上很多人类就如这猿类一般,在没有思想没有交流没有情爱做基础的同时扑向对方进行一场动物般的发泄。苏麻想起自己与朴高间的一场场欢爱。那欢爱的三分之一如同这南方猿的交媾。

那个花枝招展的老女人此时的扮相不正像一个南方猿吗?老女人怪异的服饰与南方猿怪异的雌雄交配虽风马牛不相及但那种愚蠢的怪异却是大为相似。

那个花枝招展的老女人倘若脸部扮相如同她服饰的扮相加之细腰的配合,那则会呈出一副典雅、庄重、前卫的形象。可是她偏不像苏麻所构想的那样。那种细腰努力摆动臀部的劲头仿佛故意向苏麻展示她就是要这样不伦不类。

苏麻跟随人群进了餐厅。餐厅内早已高朋满座。苏麻心里想人们干事业或者其它正业的精神头要有食欲这么旺盛和积极该有多么好啊!

苏麻在众多黑脑壳抑或黄栗色脑壳旁边落座,她的臀部还未及着稳椅面,她发现她眼前晃走了一个黄、栗色相间的脑壳,紧接着跟走了好几个黑色陌生的脑壳。

苏麻仔细一瞧率先起立离开的黄、栗相间的脑壳恰是那个老女人。真是不可思议这老女人原来还有那么严重的排他嫉妒心理。苏麻笑了。她已明了老女人之所以从速离开的原由之所在了。第一因着自己年轻貌美,第二因着自己气质高雅不凡,第三则是因着这两个方面的原因在众人面前使自己倍受冷落倍受尴尬。至于随同离开的人员可能是老女人的同党。

苏麻的判断没有丝毫偏差,老女人的确是因着苏麻的美貌而换转餐桌的。本来苏麻未就坐本餐桌之前,这个餐桌上的老老少少的女人皆无姿色而且还生得有棱有角块头高大如马或块头矮小如鼠。老女人落座在这样一个环境就好像鸡窝里飞出个金凤凰。苏麻一到很显然搅了她凤凰的风采。

苏麻琢磨间,忽然发现女主任坐在了老女人身边,老女人喜眉笑眼地与之说着贴己话。又很明显女主任除了不大不小的杂志社的一个官衔外且无姿无色自然迎合了老女人的口胃。老女人说话间还时不时地向苏麻飞着白眼。但她还不清楚苏麻是女主任的部下,否则的话她是不会放弃做一个良心泯灭败坏的使者的。苏麻很正确地评估着老女人的行为。

各道菜肴上齐备的时候,苏麻才将思维收回,菜肴的飘香很本能地让苏麻觉出了饥饿感。但她不似同桌以及邻桌的人那样张开大口密集地向口中递送着自家日常生活中不可能或很少存在的菜肴。苏麻很正常地品着她很少吃过或没有吃过的菜肴。这绝非是苏麻想展示一下轻高或者与众不同,而且苏麻觉得一道入口的菜肴如果不经过口腔内很好的咀嚼工序,首先是食用它的主人品渍不出它的甘美醇芳,其次也会导致消化系统的疾病。

一场盛餐结束后,苏麻步行在黄昏时分的街面上。路很滑,行走之人都谨慎地踮着脚尖驶过每一寸路面。苏麻也不例外。北方冬日结冰的路面虽然给清扫工们不断地铲除着,但却不是很彻底,余下的冰层有时会被新雪层厚厚地覆盖,人走上去不经意间就会给重重地摔倒。

北方冬日的黄昏很是暂短,还不到四点钟天色已呈灰暗,月亮亦在天空的某个固定位置探出头来,苏麻加快了脚步。

苏麻没有乘坐公交车的根本原因是因为时下盛行着一种怪病,人一旦侵染上就很难以治愈或者无从治愈。而公交车内人群一个接一个像蒸粘豆包的蒸屉密不透气。苏麻最最受不了的是不透气,而且这样拥挤的车辆上往往还会有下流的不轨之徒趁机对身边的女性乘客耍流氓手段占女性的小便宜。难怪在经济发达的日本首创了女性专用车厢。

苏麻穿越十余条大街总算贴近了她租赁的房屋。一路上冷风不断袭击她的面颊脖颈她也没能在意。只是她每走几步远的地方总有人呕着粘痰。这无论如何让苏麻有些承受不住那呕吐的肮脏和非文明范围内的举措。她有些后悔自己当年为了投奔朴高而留在了北方这座远离文明的城市。苏麻从某资料上看到日本人连自己感冒发烧出入街面上都戴上厚厚的口罩以免自己的病菌侵入他人身体上。苏麻感到这座城市里的人与日本市民的想法恰好相反。这座城市里的市民唯恐自己的病菌白白成活或者没有成活率,他们忽而东呸一口忽而又西呸一口。他们的头脑里装满了大道通天各走一边谁也管不着谁谁也奈何不了谁的思维意识。

骂脏话是这个城市里的又一特色。骂话无论是在何种场合都会随着唾液抑或烟圈喷吐出来。苏麻坐在车内许多回都看到司机或车长在交通阻塞之时有车超越本车或有车与之磨擦了一下车身之时司机或车长极尽所能地咧开大嘴巴毫无羞耻感地大骂:妈了个×或者日你祖宗的骂话。有人骑着自行车从该辆车体穿过因此影响了该车的车速,这时车内又传来一句:傻×朝天,找死。

苏麻被骂话骂得通体直起疙瘩。苏麻没有到达站点提前下了车。随之苏麻回眸一望仍坐在车内的乘客。他们或老或小都呈一脸的麻木状,仿佛那骂话是家常便饭一样有滋有味,没有任何人皱紧眉头表示不满和愤慨。

在这里的大街小巷也存在着骂话陋俗。一点小事情能将中国的母亲们骂个狗血喷头、花样翻新。苏麻每每此时就开始怀念朴高的豪华住宅。可是她只让这念头在脑海里闪烁一秒钟光景就让它烟消云散了。因为住在豪宅里的朴高除了有地位层次外加气质不凡的仪表,他的令人窒息的冷酷和做事的另类,无论如何让苏麻接受不来。苏麻对骂话对朴高的作为全部刻骨地厌恶。

另外,某些不伦不类分子亦使她头痛。本来是地道的东北人还硬学着北京的京腔京韵,苏麻每每听到这高拔的音节她就有些想要去洗手间小解的感觉。

苏麻带着一路思忖终于将沉重的步履挪移到家。一进楼门她便加快了步履。楼道内无有人家开门灯因此楼道内如地狱般黑暗。苏麻迅速从挎包内取出一只小型电筒,楼道内立刻有了些许的微光,楼梯的阶梯亦清晰可辨。只是那种小型电筒所发出来的暗光又有些像鬼火在楼道内忽隐忽现。苏麻有些紧张和胆怯,苏麻开始忙三火四开始箭步如飞,好在她租赁的小屋在三层楼上,她很快奔向它。可是当她奔向它的最后一个阶梯猛然抬头的瞬间,她愣怔在原地,一团黑影向她移来,苏麻当时有些被吓住,可是随即她又暗中给自己壮着胆,如果遇上好人那则另当别论,如果遇上坏人她死也要死个明白。她至少要看清坏人的长相,到了冥界也好与之理论和清算坏人的罪孽。她这样想着就勇敢地举起小型电筒照射在那人的脸上,那人先是用手遮住脸以及眼睛待他适应了电筒的光度刺激他才放下手臂同时睁开双眸。而后他做出迎向苏麻伸展开手臂的动作。苏麻在那人又向自己靠近一些的时候,苏麻露出喜色和惊异。

那人几乎和苏麻一同叫出对方的名字。

那人便是施子航。施子航随苏麻进入室内,苏麻拧亮室内的灯管这才看清蹲了半月拘留的施子航的真实形象。

施子航未修边幅,胡子拉碴,身上还散发着一股霉味。苏麻示意施子航在她床边的一只椅子上坐下。施子航很乖顺地落座。他落座后长叹出一口胸气,这是苏麻印象中的施子航少有的举动。施子航是个个性奔放的男人,除了那点非男子汉气概的胆怯,总体上衡量他还算个真男人。

施子航的胆怯是在大学时代就出了名的。记得有一次户外郊游,男同学都个个如猴子般敏捷爬上树体并在高高的树体上往下投掷一个个鸟蛋和鸟崽,底下的人就用软体物品兜住它们。上面的树枝摇摆不定。一眼望去就像即刻要折断一样,施子航在地面上一面捂住双眸一面如胆小怕事的女生那般狂呼猛叫着让人家快些从那上面爬下来。待几个小子在树体上大大尽兴后落至地面,施子航再次捂住双眸。几个小子一边去看鸟及鸟蛋一边说他是软壳蛋没挺头的孬种。他从眼睛上挪开手臂没有与人家理论人家的骂话。他之所以没有理睬人家的骂话,其一是因为人家骂得对,其二是怕他与人家还嘴后人家会对他进行人身攻击。他最怕与人打架了。打架会伤筋动骨会流血青肿,他最怕鲜红耀眼的血迹了,他一看到大量的血迹就立刻头晕目眩想呕吐。

虽说大家是受高等教育的同学,不会轻易出手打架,但施子航却宁肯信其有而绝不信其无。施子航就是这样一个谨小慎微的男生。

苏麻将目光重新落在施子航身上。施子航除了通体丢盔卸甲再就是目光有些呆滞神情有些沮丧。他略略低垂着头,两只手反复交替地掰捏着,那架式极像一个害羞的少女。

苏麻一下子明白了他为什么有了这副神态。施子航刚从拘留所出来确定无疑。施子航低垂着头一直不挑明苏麻也就全当没那么回事。苏麻问施子航是否吃过饭?施子航却所答非所问地问苏麻有无一二百元钱说他日后一定还给苏麻,苏麻沉默了一会儿便果断地从自己钱夹里仅存的五百元纸币中抽出二百元递到施子航手中。施子航拿到钱面部肌肉抽搐了一下,然后他立起,他眼神毫无光泽地冲向苏麻说他该离开这里了,过些时候他会连本带利还上苏麻的钱。

施子航自始至终都大改从前见苏麻时的热情专注与贪婪。

苏麻很能理解一个刚刚被释放的拘役徒的心情。那是一片灰暗的色调,如同一个阴雨连绵的阴天,压抑、晦涩、毫无生机。

施子航离开后苏麻顾不上大洗大涮只简单地洗了脸、脚。她太累了,经过了一个小时之余的徒步,腿部僵直而麻木,脚底亦出现血泡。脚底出现的血泡并非是走路的过错,而是她的一双能伸缩的鞋子所至。她很不能理解为什么现在生产的皮鞋时而伸时而缩呢?她的脚恰巧赶上了她的鞋子缩小,因此才给挤压出血泡。

苏麻躺在床上很快进入梦乡。她睡得很香甜,嘴角上呈出惬意之状。期间她做了许多无头绪的梦,那梦魔鬼般跳跃着,似乎《周易经》学也无法诠释。

苏麻在梦中突然被一声响动惊醒,她的心紧缩了一下,而后她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她的手于黑暗中摸到灯的开关。待室内大亮之际她披上外衣向墙壁上的挂钟看了一眼恰是十二点整。她的心不禁一阵虚空,这样的钟点无论是在现实中还是在神话中抑或是惊险故事中都充满了恐怖色彩。

室内有些冷意,她又披上了一件羊绒衫这才壮着胆子向发出声音的阳台走去。

阳台的一块玻璃已全然不见寒风直袭进室内。一团黑色的东西被她的步履之声惊起,它飕地跃上窗台又飕地从窗台的边沿跃向一处与之毗邻的阳台。它“喵”地一声鸣叫让苏麻紧张到喉管处的心松散开来。原来是只猫。苏麻转身返回内室并随手关闭阳台里面的门。

苏麻重新躺倒在床榻上时,苏麻难以再次入眠。苏麻辗转反侧苏麻愈是辗转反侧愈是思虑重重。她的人生、她的爱情、她的青春、她的未来都在无有定数中消磨着时间。她的由于爱而诞生的可爱的宝宝该怎样有着与其他孩子一样完美幸福的家庭,她目前之于这一点完全意识渺茫。她着实有些理性空虚,她在怀疑自己能否给这个孩子以满足和充分的爱,自己产下这个孩子是否是个天大的错误呢?为了这个孩子她万分的强制自己千万不要与女主任之流弄得天翻地覆,否则自己就会回到朝不保夕的境地。她忍啊忍不知要忍多久她在那个编辑部里所受的苦难。那几个充其量只配称人渣的坏东西总是极尽所能变着法地整治她,使她胸部闷闷的透不过气来。有些时候在她暗对那伙人渣咬牙切齿发狂发怒的瞬间她即刻想像一只老虎或一头猛狮怒吼着冲上去。只可惜她不是兽她是一个理性的人。理性的人是不会做兽类行动的。她此时就会低首看着自己那因为盛怒之下而剪裁成的尖锐的指甲。那指甲猫爪般的锐利,那种尖锐度有时于不经意间会抓破自己的肌肤。她敢断言如果它伸向那伙人渣,在他们中间乱抓乱挠,那么他们将血肉模糊。可是她终没能做成那种能让她快乐死或者大泄心头之恨的事情。苏麻每每又会想起圣经上的训诫:当别人打你左脸时你需将右脸伸给他。

苏麻虽谈不上是一个虔诚的基督徒,但苏麻却理解和通晓这句话的深刻含义与道理。与世无争充分忍让的确是一件仁厚的事情。给别人留路就是给自己留路,远离恶妇、远离撒旦魔鬼是圣经上的又一大训诫。可是苏麻却不知如何远离那几个家伙,她要生存、她的罗罗更要生存,所以她在一定的时间内尚且不能远离开他们。他们没有给别人留路,但他们的路却很顺畅无阻。

苏麻有些想不通它的更深远的意义之所在。

苏麻有时脑海间产生出将她与罗良医生的一场情爱后诞生的儿子交还给他,使之受到良好的教育和过上无忧无虑的幸福生活。可是当这样的想法刚一出现她就及时地扼住其苗头。

她不能有这样的想法,这是一个女性最弱智和有些无赖的举动。当初产生这孩子罗良本人并不知情,况且她和他的一场欢爱又本是受她牵制而暴发的。罗良自始至终都是个行动的被动者。她怎么能找到他告诉他她有了他们的孩子。然后罗良反复的惊讶后口中甩给她一个响脆脆的“不”字。她听到这样绝情的语言肯定会五脏俱焚。

苏麻在床榻上睁着一双空茫的眼睛构想着罗良。当她想进一步深入下去的时候,楼上的一声惊天动地的砸击将她拉回现实。

楼上总是三更半夜回来人且带着一群永远不散永远不放弃的麻友。一阵叮当的椅子声过后恢复沉寂,沉寂了大约一刻钟左右搓麻将的哗啦声浪搅得苏麻心里七上八下乱乱地翻腾着。苏麻很想将房顶戳穿。

将近凌晨四点钟,天色依旧黑暗,只是星月稍稍比子夜时清淡辽远了些。这个时间楼上麻将宣布结束,麻友们三三两两地走出来。从关门的次数和脚步声苏麻断定这伙人是分批分期下楼的。

稍静下来,苏麻困意袭来。苏麻刚想入睡,楼下的那家像是与楼上的那家相互间有盟约似的,楼上的麻将噪音刚刚落下帷幕,楼下的男人与女人在床榻方位打了起来。楼下的男人在骂楼下女人的娘,楼下女人同样以尖声回击。楼下男人和女人各自间的娘被他们有滋有味地骂过后,一阵拳打脚踢、床榻轰鸣、桌椅震颤之音传入苏麻耳鼓。苏麻当即裁决出自己是一个天生奔波的命相,否则命运也不会与她开诸如此类的一个个玩笑。

苏麻只好也只能再次睁圆双眸任由楼下的噪音侵袭着。她不能以敲击或者干咳制止他们,她清楚能张开嘴巴骂娘的人是不能够招惹的。他们贴近畜牲边缘,人能与畜牲较量个高低吗?

楼下连续传来轰轰的砸击声,楼下女人传来一声惨叫。苏麻想楼下男人肯定是像武松打虎那样骑在楼下女人的背上抑或身体方面的某个部位重拳出击着他的女人。

一阵轰响过后,接下来是时断时续的抽泣和间或的呜咽。

苏麻没有听清楚楼下男人和女人为什么事情打架。因为打架的整个过程苏麻只听到双方大骂各自的娘。双方的娘贯穿着战争的始末。

苏麻因夜里给一只猫的蹿进着实吓了一跳,又因为她不能够很快入睡,因此她让灯管一直开着。她于不经意间向墙壁上的挂钟望了一眼发现已近凌晨五点钟。她想这一晚自己总算煎熬过去各种噪音的袭击。索性她随手从写字台上取下一部日本作家的小说翻阅起来。看到小说她脑子里忽然想起了自己的那部《玫瑰寂寞地凝视着》一长篇手稿还在施子航手中,哪一日她要将它取回到自己手中,倘万一丢失,那岂不是自己的一场心血白费了吗?

楼下的抽泣声和呜咽声已经完全停止。苏麻便进入书中的情境。可是这样的安宁只持续了片刻,苏麻听到楼下床榻的吱吱声。紧接着传来楼下女人的一阵浪笑,楼下女人的一阵浪笑过后传来楼下男人粗俗不堪的一句:我整你、整你、整死你。随着骂话的落幕,传来楼下女人像是得了什么大病似的冗长的呻吟。

很明显,楼下男人与楼下女人在争吵过后马上将剩余能量用到床第之欢上。

苏麻有些糊涂和意识断层,楼下男人与楼下女人隶属着哪种人性品味呢?刚刚骂完各自的娘又拳脚相击,或许楼下女人的泪渍尚且未干怎么能那么快就投入楼下男人的怀抱?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六点钟,苏麻从床榻上起来。窗玻璃上开满了窗花,透过黑糊糊的窗花,苏麻感到天色依然如夜晚般黑暗。这是北方天空天然的迟钝,任凭谁也奈何不了。人是不能左右得了天意的,尽管你心里反复祈祷它快亮起来,但天有天规,不到规定的时间它就会依然故我地黑暗着。一如某个人的命运那般所承载的苦与罪没有到头就甭想着美好前景。前方的路还会一波三折。这或许是前世还生之人造下罪孽种种转世到该人身上,那么该人就必须尝到世间各种残酷的事实以此补恕前世托生之人所转嫁的罪孽。要么这个人怎么会用尽全身气数努力改变困境都不成呢?

苏麻一面做着绿豆米粥一面想这个问题。她听人说好人命都不长,坏人却百恨不死。所以不愿意早早辞世的好人学得精明圆滑了,他们在不愿意完全做坏人的前提下,就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谋略。即且好且坏、时好时坏、好中兼坏、坏中兼好。说白了则是一边为你做好事一边在大肆坏你。

苏麻却不这么想,苏麻想好人一生平安,坏人定遭天谴。此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时辰一到,必遭一报。

苏麻准备将这些人性道理放到她的著作当中去。

这些问题思想到尽头,她的绿豆米粥已煮熟。她拿了一只白色小瓷碗用一只凹度很深的勺子盛进半小碗绿豆米粥并用一只手托住碗底和碗沿向屋内走去。她将一碗绿豆米粥放置在她的写字餐饮兼并的桌子上,然后转身重返厨间。她打开碗厨,从里面的塑料袋内取出一只咸鸭蛋重新返至室内。她落座在写字台旁的一只椅子上开始了她的早餐。

如此简陋的早餐令她想起了与朴高生活在一道的那些个时日的早餐。那是丰盛的、百花齐放的、层次的、入流的、特色的。那时的她享尽了早餐的风采。可她却餐量极小,有的早餐佳肴她甚至没有动用一丝一毫就离开餐厅。早餐的丰盛营养使她到了中午亦没有饥饿感。而今眼前的一碗绿豆米粥无论如何不能使她到了中午都产生不出饥饿感。所以她吃碗了一小瓷碗绿豆米粥又去厨间给自己盛了些许的绿豆米粥。

苏麻提前半个小时来到杂志社。她打开第一编辑部的门。她迅速地进去将挎包放在自己办公桌前方的衣挂上而后随手拿了抹布走出编辑部进入洗手间。她是去洗涮抹布。她的一举一动皆被同样提前来杂志社的社长大人尽收眼底。他此时站在门缝间一面望向苏麻一面在暗自盘算着如何对苏麻进一步的攻击和侵入。

他对于苏麻的占有欲就好比一只恶狼对猎物的占有欲一样嘴角流液且舌头伸出一大截上下摇晃着。

社长嘴角虽没流出什么液体舌头也没像狼那般伸延出口中可是他在思想里早就将苏麻剥得精光,然后猛扑向苏麻以此间接达到他对苏麻朝思暮盼的淫欲目的。他这样的男人既然有了花心历史就不会停止对女人的猎取之心。他自己总是对自己的欲望信誓旦旦、继往开来。他不承认自己在这方面有什么错误,认为男人猎取漂亮女人是天经地义的事,总要比同性恋者要好得多。他很弄不懂男人与男人间、女人与女人间的同性恋情怎么能够恋得起来?面对同样的生理构造如何能升情泄欲呢?他每每想到此处就觉出自己追求漂亮女人没有任何过错并且觉出自己是个阳刚之气很强的男人。

按他的思维方式即是:男人的一生应该是事业、金钱、女人样样如意美妙、如此才不枉度此生!

按他的逻辑,事业有成是为了金钱,金钱的获取是为了女人,女人投怀是为着一解他男人的情欲。他有什么过错,他什么过错都没有。他这样老道地估价着自己。

他立在门缝处对苏麻的举动一目了然。他的社长办公室恰好斜对着苏麻所在的第一编辑部、洗手间、水房。

他等待着机遇并且想从速地展开这机遇。

他看到苏麻将一杆拖布放回洗手间后又返回编辑部取出暖水瓶向水房走去。他想即刻实施他的计划,但是当他一抬手腕时间已临近上班时间,他只好关上门返至座位。他坐在那里根本没把心思放在处理工作事宜方面上来,他脑子里想着一些稀奇古怪的应对苏麻的策略。他甚至想到待晚间下班后将司机支开自己驱车跟踪苏麻以此寻到某种扑捉苏麻的机遇。他坚信心诚则灵、金石为开、铁杵磨成锈花针的道理。他搜肠刮肚将对自己有利的词汇全都用上。

有人敲门,他烦躁地甩出“进来”二字。人家拿给他一张旅差报销单战战兢兢地递到他面前他看也没看一眼是否杂志社规定内的报销单就在那上面龙飞凤舞地签上了自己的大名。那人在他签完字后连忙收起那张价值几千元以上的报销单。那人脸上挂上一丝惬意和笑容口里连声道着“谢谢”。转身离去。不用说那人的那张报销单肯定来说与公事只粘一星点或者丝毫未粘。

社长大人重又陷入对苏麻早日得手的构思当中。他越是用心去想苏麻越是口干舌燥,一上午他喝掉二暖瓶的开水。他不习惯饮用纯净水,觉出那水温很不上档次,用来沏茶是无论如何影响茶味的。

他一面喝着杂志社的马屁精们送给他的上等龙井一面更加深入地盘算着对付苏麻这样漂亮的正经女人的策略。

他想啊想绞尽脑汁地想,他想调苏麻过来为他每日打水送饭,如此说来他便有机可乘。这样的想法一闪现他便枪毙了它。苏麻响当当一名大学生突然给调到他的社长室做杂物荒唐不说于情于理也说不通。他开始讨厌公务员体制的单调不似公司之类的老总有权并且正当范围地招聘女秘书。想办法设手段让苏麻屈服吗?那样一来还不是鸡飞蛋打,竹蓝打水一场空。人家一个应聘者大不了走人。再者第一编辑部的女主任整治漂亮女人的手段要比他这个社长高明得多。一段时期以来他很清楚女主任对苏麻的整治。苏麻照样不卑不亢挺了过来。由此他在种种能早日扑捉到苏麻的计划中选择了跟踪苏麻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