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虚假的和蔼-神海之灵

为了她和自己,他们决定互相妥协。最后的祭司与最后的引导者,彼此的命运相缠至永恒。纵使那嗜血的恶狼在暗处对她虎视眈眈,他也相信自己能保护她。可是,神海之灵的祭司的爱真的能带给他的引导者幸福吗?

韦盛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干净得仿佛没有存在过般。

众多工作人员均没有将其变成话题议论纷纷,静静地将各种猜测收入心底。

新上任的负责人是人缘颇好的何少青,不少人为他从已故柳露明的助手之位爬到这个位置抱有复杂的心态。两位李旭则将其视为最危险人物,坚决不让他与严天河独处。

“以后无论在暗中还是在表面,我们都是自己人了,希望我们合作愉快。”何少青微笑着对三人如此说道,眼镜下的双眼闪烁着血光。

何少青,原M。E研究所研究员柳露明教授的助手,现M。E研究所总负责人。

这位高升的年轻人向来在普通职工间有口皆碑,拥有为数不少的女性追求者。温文尔雅的外表、得体的言辞,加之无时无刻不挂在嘴边的儒雅的微笑使他在人们心中树立了和蔼可亲的形象——除了少数知情者外。

自从来到这个被神秘与野心充斥着的组织时起,严天河就知道了何少青的存在。但这对她并不意味着什么,就像不曾对话的同学,多年来何少青甚至没有在她脑中留下任何醒目的标记——这便是何少青被起用的原因。

在生活中,有多少每日都会相见的陌生人?很多,比如楼道里的清洁工、同坐一趟列车的行人、购物时的售货员……他们就存在于你的生活中,可你既记不得他,他也记不得你。何少青就是生活在每个人身旁的影子,你不曾注意到他,他却代你将你的每一天详细记录。严天河真正确定他的身份是在长老会议室,那天她和李旭说话时丝毫没有给何少青留下面子。现在仔细回想,当时的做法未免过激了些,但作为血气方刚的少年,冲动永远是匹不受缰绳控制的野马。

寂静的走廊中回荡着孤单的脚步声,仿佛自地底传来的叹息。严天河不禁放轻了脚步,努力不让自己打扰这过于冷清的世界。独自在这种地方“散步”并不是严天河的嗜好,只是片刻不离身边的保镖们今天同时被长老抓住进行“教育”,她只好选择最熟悉的道路走向通往地面的班车。

突然,莫名的危机感刺激着严天河敏感的神经,小心地继续前进,在拐角处她碰到了空气般的何少青。“严天河……”不但严天河对何少青的出现感到吃惊,连何少青本人也因严天河的出现而感到了恐惧,“现在回去?”职业性地摆出温和的笑,何少青眨眼间掩去了心中所有的动摇。

严天河也以同样毫无意义的对白回答了对方的问题——人类在这种时候常用的伎俩。既然互相不信任,更没有共同语言,两人很自然地相互道别,奔向自己的目的地。

但严天河是不知道的,她适才给何少青带来的震撼远远大于何少青使她感到的。

“我竟然没有发觉那丫头就在那里,”何少青死死盯着盥洗室中的镜子,在心里咬牙切齿道,“职业的杀手在那种情况下竟没有发现一个门外汉的存在!!”这是奇耻大辱,而且会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因为这张脸和她有血缘关系吗?”抽出一张发黄了的相片,何少青厌恶地注视其中的男孩。这只是张普通的全家福,但男性成员只有站在母亲身旁的十二三岁的少年。一位慈祥和蔼的老妪,两位年纪相仿、相貌相似的母亲,以及其中年龄较小的妇女怀中刚出生不久的婴儿。“母亲方纯,妹妹严敏,爱子何少青,侄女严天河”照片背面用黑色的钢笔水如此写道。字体流畅,一见便知是女性所书,并可推断是其中那位年长的妇女的手迹。何少青温和的脸上浮起了异于平日的邪恶的微笑,这张相片的主人一定想象不到,就在照片拍摄的十年后,她的爱子会以何种惨不忍睹的方式死于友人手中;而夺走他生命的“好友”还夺取了他的相貌和身份,以“何少青”的名义逃避了本应受到的惩罚。

把脸整容成你的样子可花费了我不少工夫哦,现在的何少青在心中念叨着。对于那时的他,高额的费用是望尘莫及的,所以只好请那位医生的爱车失去了刹车。唉,人算不如天算,都到这种地方来工作了,还能遇到真正的何少青的表妹。不知她对自己的表哥是否还有印象,要是有的话,她就是个大大的碍眼石。

需要将她趁早除了——在她没有将自己联想到那个早已不存在的人之前。

幸好现在有个张瑗,可以充分地利用。

“就是嘛,年轻人总是比老古董耐看些,谁规定我们上面必须是老头子啊!”张瑗在休息室修整着指甲,悠然地说道。何少青对她的特殊关注,使她认为这层关系使她与其他驾驶员不同。好像有了当年有母亲做靠山的杨和柳的感觉,现在的张瑗有种满足感。

除两位李旭外的所有驾驶员到齐后,何少青向大家公布了轮流值班的计划。为了随时防备敌人的攻击,何少青将十人分成三组——严天河自然是和李旭同组,这引起了张瑗的极度不满。“平均战斗力不是更有效的方法?为什么总是把王牌挤在一起?”

“因为他们是搭档,”何少青耐心地道,“只要有合适的伙伴,无论实力高低都能够发挥十二分以上的力量。”

“那您是说我和这个半洋不洋的猴子,还有自以为是的雷公婆能发挥力量?!”张瑗大怒,“而且,严天河有几个搭档啊?!一模一样的有两个,你是说她连这种时候也通吃?!”

何少青笑而不语;严天河以沉默无视她的无礼;雷沅梅为了表明自己与张瑗这种肤浅的没教养的人不同而选择了矜持;至于王博,他压根没有听到张瑗在嚷什么。

“你们——!”

“哦,又开始了,”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李旭洋和李旭鹰欣赏到了母夜叉发狂的精彩剧目,“不要在意,继续啊!”李旭洋兴高采烈道,他身后的李旭鹰也是看好戏的表情。

“……正、正好你们来了!说,你们谁是严天河的搭档?!”张瑗的口水飞得老高。

“张小姐,停止!这样会引起世界末日的!”付叶急忙上前阻止,自从那天起,她就再也不叫张瑗的昵称了。

众所周知,为了争夺严天河,两个李旭不知大战过多少个回合,如果没有严天河在,恐怕这里的一切早已化为灰烬了。令人瞠目的是,这次两位大仙非但没有争执,反而表示两人都是严天河的搭档,且表情极为自然。

明天会地震,不,火山爆发……总之没有好事。

熟知他们的关系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如此认为。

严天河也觉得事有蹊跷,回到宿舍便向二人询问,但没有得到答案。他们漂浮不定的眼神在告诉严天河发生了重大事件,其严重性很可能威胁到李旭的存在。“那扇门要出现了吗?”直逼矛盾的中心,严天河自己找到了问题的答案。

李旭鹰深潭般的眼睛仿佛在寻觅严天河得到答案的原因,但中途放弃了,毕竟人类的潜能是无法估量的。“对于人类的黑暗与光明,如果是你,你将如何选择?”

“李旭鹰!!”一直不愿正视严天河疑惑的眼神的李旭洋呵斥道,“这是我们的问题!!”

“倘若是那样的话还需要把这么多人卷进来么?”李旭鹰向来直视现实的无情与悲哀,“严天河,我想听听你的选择。”

“……难道我作出了选择,你们就不再困扰了吗?”

片刻沉默后,李旭们静静地摇了摇头。

“那就请你们自己决定吧,”严天河笑道,“每个人的选择都不会相同,但只有自己亲自选的那个不会使自己后悔。”

“……看来只有你或我是不能顺利完成一件事的。”李旭鹰望着满天的璀璨如自语般道。

李旭洋坐在他身旁,清澈如水的眼睛映着对面的灯光,喃喃道:“仔细想想,这倒是事实……而且,再这样下去无法减少她的难处。”

“回去向她说明吗?”李旭鹰口中的“她”已非李旭洋口中的“她”。

“既然当时她成全了我们不顾后果的决定,那就再请她宽容我们的任性吧。”李旭洋站起身,迎着海风故作轻松道。

“不是应说‘我’而不是‘我们’了么?”李旭鹰狡慧地笑着。

“你太性急了,我们的身体还是两个呢!”李旭洋轻步于海水之上,“现在就去吧,明天给她一个意外的惊喜。”

夜晚的大海既温柔又汹涌,她温和地将年轻人送至目的地,同时也带来了一个巨大的生物——不曾存在于过去,也不会出现于未来的非自然产物。

警报声响起时那庞然大物离总部还很远,以至所有驾驶员都有了足够时间进入备战状态。这不仅得益于不断发展的科学技术,对方缓慢的前进速度也是重要因素之一。不过,现在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从未经历过的难题:如何在水下作战?

“我们可都没有练习过哎,”付叶紧张地道,“它在海里不出来怎么办?”突然,整体建筑剧烈震动了一下,酷似地震。

“看来那东西喜欢撞墙玩,”王博叹道,“多不合适,很疼吧?”他决不会这么干。

“还没有和李旭联系上吗?”钟绳问严天河。

“哪里都找不到。”八成在地底的那座圣殿里,昨天收拾掉妖怪后两人就神秘兮兮地讨论着什么,丝毫没有透露真情的迹象。“先不理他们,把这只鱼收拾掉再说。”不断用身体撞击岛屿的是只银灰色的巨大鱼形怪物,如果可以,千万不要看到它的长相,否则你会发誓再也不吃鱼肉。

何少青命令严天河前去试探对方的实力,刻不容缓。再让它继续下去,总部有难。严天河只有奉命行事,让1号机套上潜水用的装备,简单地带上特制的长矛去面对来势汹汹的对手。“……这家伙眼睛长哪儿啊?”进入水中,通过风爽的眼睛,严天河直接领教了海怪另类的可怕。但僵在那里是没有任何意义的,险险地躲过对方拿手的冲撞式攻击,1号机用手中的长矛狠狠刺中了大鱼的身体。空有铿锵之声,1号机的攻击没有给海怪带来丝毫损伤,反而长矛脱手,被对方硕大的嘴咬住。“啊——!”腰间传来的巨痛使驾驶员有了自己要被咬成两截的错觉。求生的本能立即发挥了效应,风爽突然用双手扒开了一条裂缝,迫不及待地将下半身收了回来——然而,这一举动成为了致命的错误——1号机被大鱼咬住时头是向里的,而1号机的努力使自己完全进入了海怪的口中。

“1号机入侵目标体内!”操作员如此报告。

“应该是被人家吃了才对吧?”众驾驶员面面相觑。但糟糕的现状不会因称呼而改变,新的作战计划被拟定,驾驶员们要开始忙了。

此时的严天河正在大鱼的口腔中挣扎,原因简单:身上的能量不足以维持长期作战,而且这位大嘴先生何时会将自己吞入肚中完全是未知数。环视容纳了整个1号机的口腔及其周围锋利的牙齿,严天河清楚自己的状况非常非常的不乐观。无论她怎样乱踹海怪的嘴,以致它的利齿断掉了数根,这个庞然大物都没有反应,只是一味地含着在折腾的对手向小岛猛烈撞击。

“与1号机失去联系了!”工作人员惊慌失措地报告。

“它体内还有能量吗?”何少青不慌不忙地问道。

“只剩下维持生命系统的能源,已无法攻击。”准确来说只有1小时的能量,不知为什么,本应加强了的生命维护系统的能量被人分给了战斗用。

何少青冷静的双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这很好啊,她快点消失才是,熟知何少青的人类死得越多越好。

静止在海怪口腔中的1号机的外壳开始融化,浸泡在唾液中的部分腐蚀得更是严重。严天河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但没有任何补救措施。几乎能够闻到海怪体内的恶臭,严天河闭上了眼睛,恐惧与疲倦如潮水般袭击着她。“就这么孤单地去死吗?”在逐渐稀薄的氧气中,大脑仍在朦胧地思考着。不消多久,1号机就会完全被腐蚀成臭水,而在那之前自己会窒息身亡。下降的温度令人体感到不适,严天河在驾驶舱中缩成了一团。海怪停止了攻击,静静地漂在水中,回归的寂静更加可怕,几乎可以听到死神漆黑的长袍在空中轻快地飞舞。

“风爽,求求你动起来吧,”严天河企求道,“……我们都会死的,但不要这样寂寞地……我害怕孤独,”不觉间晶莹的泪滑过面颊,“我,我还有很重要很重要的话没有和李旭说……”活了近二十年,其中有十年从没有过欢笑,也没有过泪水。所有的泪流在了心底,所有的笑成为了尘封的记忆。可是,来到这里以后,一切的一切都苏醒了——是他唤醒了沉睡的自我,是他看穿了别人看不透的城墙。他是她真正的“特别”,这个世界上仅存的依靠。

所以,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7台人型半机械半生物的M。E用特制的鱼网困住了不停扭动的巨兽,但韧性极好的网线也无法将它长时间束缚。

“这东西是什么做的,刀枪不入!”杨和柳颤栗着。

“撬开它的嘴,先把1号机拖出来。”王博和吴碇用利刃攻击大鱼纹丝不动的厚唇。

“……你们听见什么声音了吗?”钟绳边奋力抓住鱼网,边问周围的人。

“不要说得那么恐怖!”雷沅梅抱住上下拍打的鱼尾,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在这种鬼地方抓鱼已经够受的了!”

“可是我也听到了奇怪的声音,”付叶道,“好像野兽在叫。”

大鱼猛烈地抽动着身体,痛苦地挣开了鱼网,半开的嘴传出不属于它的吼叫声。突然,如浓墨的血液射向众人,巨大的鱼嘴被某种生物从内部强行撬开,一只驾驶员们从未见过的M。E出现了。

全身沾满对手和自己的体液,1号机丧失了护体的所有装备,双目发出野性的光芒,活脱一只刚刚破坏束缚它的锁链的野兽。

“攻击!!”不知是谁如此叫道。

然后所有火力集中在了海怪的口腔,庞大的怪物同吹炸了的气球一样变成了碎片。

1号机被同伴拖上海岸时已是面目全非,全身的护体甲板被强酸性物质溶化,机械部分的电路也损失了五成以上。驾驶舱被取出时冒着白烟,驾驶员生还机率为零。

但世间的所有是非人类能完全领略并猜透的。

严天河在生命维持系统中断的情况下存活了一个多小时。当她再次醒来时,看到的是李旭憔悴的面庞,以及因泪腺分泌后通红的眼睛。“……你回来了……李旭……”明亮的眸子隐约闪着泪花,唇间淡淡的笑说明了一切。

“嗯,我回来了。”李旭微笑,温柔得如冬日的晨光。轻轻将自己的与心上人的唇覆盖,无声地向天地宣告自己的决定。

“……你们真当我们是空气啊?”过了良久,其他在场的人才如此道。严天河这才发现还有李旭以外的人在场,苍白的脸顿时变得通红。

“看来完全没有为你担心的必要,”雷沅梅轻松地起身,“小心别让何少青看到你们幸福的样子。”一句话使室内的气温立即下降至冰点以下。

“何少青?”杨和柳虽隐约注意到何少青的真实面目,但在感情上还无法接受。

“何少青又在阴谋策划着什么好事,”李旭待电灯泡们离开,再次警告严天河,“千万不要和他独处。”

“我知道,”何少青是职业杀手,严天河没有和以杀人为乐者共处的习惯,“张瑗最近和他走得很近……”

“应该说是互相利用吧?”

“何少青想要什么?”

“不清楚。可他做事向来小心谨慎,从不越轨。如果他的行动不是长老的命令,那就严重了。”每次见到何少青看着严天河的眼神,李旭就有看到狩猎中的狮子的感觉。

严天河仔细想了想,并没有搜寻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倒是一个奇妙的问题浮上心头——我的表哥现在怎么样了。

养育严天河的姥姥有两个女儿,年龄相差四岁。姐姐早婚,妹妹晚育,孩子们的年龄也就相差了许多。在严天河的心中,表哥则只留下“高高的个子,什么都知道”的模糊形象,甚至名字都没能被表妹熟记。

不过忽然出现于脑海中的人物没有起到任何实质性的作用。本来与表哥一家的来往就少,母亲去世后他们便搬到了其他城市,虽每月有汇款寄来,但也就到此为止了。姥姥死时大姨和大姨父来了,没有见到表哥。对严天河而言,这些人存在与否,都没有特殊的意义。

尽管如此,不知情的杀手仍在为保护自己的秘密而计划着谋杀。

当初为什么没有烧掉这张老得掉牙的相片,现在的何少青没有想过,只是继承了死去的朋友的身份的同时,将其遗物一并继承了下来而已……事情过了这么多年,这张废物也就没有保存的必要了。快速将纸片握成团,想找来打火机把最后的证据烧掉。

就在这时,门铃声响了。随手将纸团扔入客厅里的纸屑篓中,若无其事地前去应门。

来者是张瑗。

“张小姐真是神通广大,这么轻易地找到了我的住处。”不记得有给张瑗自己的地址,完美的笑容下脑筋在以惊人的速度运转着。

“因为何先生向来受女职员的欢迎啊。”张瑗走进何少青的公寓,扫视着每个角落。

“谢谢夸奖,”彬彬有礼地道,“红茶还是咖啡?”

“红茶。”慢慢坐下,张瑗无意间瞥到了纸篓中的照片。

潜意识中对何少青的反抗使她迅速拿定了主意。

“火!水!”在厨房准备茶点的何少青听到张瑗的叫声急忙赶来,只见不小的火苗在纸篓中跳跃着,茶几旁的张瑗惊慌地拿着火柴盒。

火焰在灭火剂中放弃了抵抗。张瑗道歉再三,说自己只是很长时间没有看到火柴了,一时兴起才引起了火苗。

何少青表示没有关系,二人闲聊了几句张瑗便结束了访问——连最初的目的也忘了。

匆忙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张瑗躲进浴室拿出了从何少青房间偷出的东西。“严天河……何少青……”心中怒火油然而生,“什么‘她是我的绊脚石’!明明是想暗中帮助你的表妹嘛!最后来个‘表哥——谢谢你!’‘哪里,表妹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哼,想利用我,等着瞧吧!”浴室的玻璃无声地陨落。

——我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

藏身于地底的母亲呼唤着爱子,朦胧的双手缓缓伸出,想抚摸初愈的伤口。

“不要再勉强了,你已经没有多少力量净化这些东西。”自四面八方涌来的各种不洁之物在等待母亲的呵护。可母亲的力量已经所剩无几,连她本身也在逐渐消亡。“让选择之门出现吧,由我来承担这里的一切。”

——不……那样的话,你会……那个孩子是那样的需要你。——

“我也同样需要她,甚至更需要她的爱,”李旭道,“但我身为最后的祭司,必须履行我的职责。”

——不,请再给他们些时间。——

“倘若时间能够解决所有问题,世界就不是这个样子了!如果您那时不犹豫,在上任祭司去世前让他作出选择,他们就不会回来,我也不会诞生。”连自己身边的信徒心中的污垢都无法净化,可见当时圣石的力量就已经在衰退。永盛不衰的事物是不存在于世界的,无论怎样努力维持它,终有结束的那天。

——孩子,我的孩子。请你听我说,人类很坚强,你也是人类,你能够感受到他们的力量……他们主宰了很多,但并没有主宰全部。所以……——

“对,他们没有完全主宰一切,他们渴望得到更多更强的力量。他们要的是神的力量,控制元素,举手间呼风唤雨的力量!你也看到了,听到了它们的哀鸣!你还是要选择沉默吗?直到您自己被完全腐蚀,临死时才发出令他们震惊的悲鸣?!这里是您最后的分身,请不要再因弃权而懊悔。”

——这是那个女孩子教你的吗?——

“她是个好人,是因为我们她才变成这样。请不要再让她伤心,让她能拥有幸福——即便是流星般短暂。”

——这件事,只有你能办到!——

李旭明亮的眼睛闪了闪。是的,只有我……只有我。

“我还会来的,带着我的抉择……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