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新的敌人-神海之灵

迟钝的她还未察觉自己身边的异变,麻烦就已经找上了门。强大的心灵之壁可以保护人,也可将人困于狭隘的憎恨之中。金钱可以使人在一夜间改变周身的一切,也可唤醒沉睡于其中的缺陷。躲藏在角落中的那个人真正在图谋什么?

“张瑗?”严天河不解地问,“她怎么了?”雷沅梅和钟绳突然来到她的房间,一本正经地(她们平时就已经很正经了)说有事情要她注意。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原来是为张瑗。坦白地说她和张瑗不怎么来往(主要是因为她老是与杨和柳粘在一块),对张瑗的印象也模糊不清,只是普通的同学与同事关系而已。

在座的两位只有摇头感叹1号机驾驶员的迟钝——不,应该是能力的专一。碰到李旭的事情她比谁都敏感,至于其他人,应该表扬她还记得张瑗的长相吧!

“张瑗最近的表现你没有注意到吗?”雷沅梅不相信严天河没有感觉到张瑗对她的态度,“从家里回来以后变得目中无人,比以前的杨和柳还要小家子气。”人家本来就不是大家出身,你也太强求了。

“……她以前就不是心胸很宽阔的人吧?”严天河想尽量避免在别人背后说闲话,但看面前两位小姐的架势,她必须得说些什么,“以前在杨和柳背后煽风点火的不也是她吗?”

雷沅梅道:“那是以前,最近你被那两个李旭闹得焦头烂额的,自然没有发现。她对你明显地表示出不满,我希望你能小心些。”毕竟李旭是不能二十四小时都跟着她的。

钟绳似乎回忆起不快的记忆,道:“突然变成暴发户的人的报复手段是最讨厌的,搞不好她比杨和柳还难缠。”杨和柳那时还是个小女孩,想不出什么阴着,张瑗可就不一定了。

严天河笑道:“报复?我好像没有惹到她吧?”

“你进入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惹到她啦,”雷沅梅愤愤不平地道,“当时她在我们中间是技术最差劲的,而且也是最晚来的。虽然攀着杨和柳,但她还是希望有个和她差不多、或者更差的人出现。”人类最典型的心理之一:虽然当不了最好的,也不想当最差的。

钟绳推了推墨镜,接着道:“听说要有新的驾驶员来之后,她当然很高兴。于是怂恿杨和柳去找柳教授查你的资料——杨和柳本来就对新人有奇怪的兴趣,有人陪着自然高兴——结果呢?你不但没有成为她安慰自己的良药,还使她有了更加强烈的自卑感。”

为什么她一来就是别人议论的焦点,为什么大家都在看她,而不是我?

为什么,我也可以操纵M。E啊,1号机那么老的机型,都是快进垃圾站的东西啊!

自己竟然在无意间给他人带来这么多的负面影响,严天河没有任何补救措施。“那,我怎么办?”雷沅梅和钟绳说得对,现在的自己已经没有精力分配给别人了。

“不理她,搭理她的低品位言辞只会玷污了咱们的人格!”雷沅梅最讨厌的就是暴发户,以及暴发户家里只因为有几个臭钱就认为自己变凤凰了的人。

严天河只有苦笑,她能理解雷沅梅作为书香门第之后的自尊,但也同时可以明白张瑗现在的心理。自己来到这里之前何尝不是个不起眼的女孩,从小当惯了“平头老百姓”,也没想过“当官儿”,老师忘记自己的存在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以前的同学中记得自己的人八成一个也没有。大家都是普通人,有什么值得嫉妒的?现在自己很有名是不错,可自己宁愿不要这种名气而平平淡淡地过日子。

短促的门铃声打断了三人的谈话,严天河刚把门打开,满头卷发的付叶就冲进了屋子。

“大新闻!!!咱们学校的七大怪谈之一出现了!!!”

房间内出现了暂时的时空凝滞。

“等等,付叶,”雷沅梅有些头痛地道,“请逐步说明,我们连学校的七大怪谈是什么都不知道……而且,访问他人的房间时应有的礼仪跑哪儿去了?”

付叶这才发现身为主人的严天河还愣在房门处。“对不起,对不起!!”付叶急忙把严天河带回了房中,得到主人同意后不但为自己还为所有人添加了茶水,“昨天晚上话剧部与电影部的人在排练……天河姐姐的茶水好棒啊,有空时也教教我窍门好吗?……他们在回宿舍时路过老礼堂后面的空地。猜猜他们看到了什么?”

“满脸长包的厉鬼?”雷沅梅兴味索然地品着绿茶。

“美丽的夺魂女鬼?”钟绳细细嚼着茶点。

“晚上值班的老师?”严天河茫然地看着付叶蓬起的卷发。

“大家都好厉害!!”付叶惊喜地叫道,“你们怎么知道的?!!”

“哈~?我们三个人说了三个答案,到底谁的是正确的?”

“大家都答对了!!”于是付叶兴致勃勃地开始了她的叙述。

玉兰学院的话剧部与电影部打算利用假期排练开学后校庆上演的剧目,昨天晚上一直练到熄灯时间以后才开始收拾行头。为了躲避值班老师,一行人特意从旧礼堂后的阴森小路远离“犯罪现场”。大家都是十几岁的学生,自然开始轮流讲鬼故事,没想到……

“先是出现了女人的哭声,他们看到一名身穿我校女生制服的女子在路旁哭泣……”不知什么时候付叶关上了窗帘,还把大灯也关了,“男生们自然自告奋勇前去相助!”老先生又变戏法一样变出个手电筒,从底下照着自己的脸,阴森森地笑道,“那女子在转头之际突然变成面流脓血的尖牙厉鬼!!哇——!!众人尖叫四散,厉鬼穷追不舍!眼看就要被抓~住~的时候,只听一女高音朗朗叫道:你们这么晚了还在干什么?!!众人如见菩萨现身,立即抓住来者不放……你们怎么了?”关掉手电,付叶奇怪地看着自己的听众。

“也就是说,他们在空地撞到了鬼,被吓得快要尿裤子的时候碰到了值班老师?”雷沅梅疲倦地看着付叶。

“付叶,其实你刚才的表现足可以去他们俱乐部当主力演员的。”严天河的声音也同样的无力。对,绝对是主力,付叶有100%的演鬼怪的天赋。

“是吗?我好高兴!!!我还在想,要不要学话剧去呢!”

钟绳无言地扶了扶墨镜,雷沅梅起身打开窗帘,严天河去换茶水。

“幽灵?这里有的是!!”李旭洋捧着迟到的午饭说道,“一点也不可怕。”不是他不想吃,只是边说话边吃饭实在不符合他所受的教育。

李旭鹰迅速收拾掉了他的那份,接替了李旭洋的任务。虽然他们还在闹分裂,但在严天河的事上,他们的立场永远是统一的。“所谓的幽灵不过是人类死后生物磁场的剩余罢了,弱小的过不久就会消失。”反之,强大的能存留在世间上千年。有的即使不是强而有力,只要寄托在特定的物体上,也能存在很长时间。

“我现在就给你把那家伙抓过来吧!”李旭洋突然跃下,奔向了付叶口中的空地。

“啊……”我并不是非常想看,只是感兴趣而已。

“放心吧,那家伙没事,只要他不把那一片所有的灵都吵醒就可以了。”李旭鹰淡淡地笑道。世界的每个角落都存在着精灵,所以李旭鹰口中的“灵”不单指幽灵,还包括精灵,以及土地的记忆。

“土地的记忆?”

“对,大地时刻记录着在她身上发生的每一件事情。有时这种记忆会为除灵的人带来非常大的帮助,”李旭鹰仿佛在叙述远古的故事,洁净的面庞仿佛阳光下的白雪,温柔地闪烁着雪的柔情,“在特定的时间内,即使是普通人也能看到她们记忆的片段。”而这些片段时常成为人们口中经典鬼故事的原料。

夏日的海风吹拂着年轻的身躯,无垠的大海冲刷着疲倦的心灵。严天河有种展翅欲翔的感觉,就像那天李旭送到她那里的亦花亦草的植物一样。

“……在翔……”

“嗯?”李旭鹰用目光询问她方才话语的含义。

“你们让我照看的(虽然没怎么照顾,它自己就长大了)植物的名字啊,”严天河笑道,“你们说:这棵植物是属于我的,为我而培养的,所以只有我知道它的名字。不是让我给它起名的意思吗?”

李旭鹰顿时红了脸,八成是想起了被砸的经历。“是……叫在翔吗?……很有你的风格。”对,在翔。生于大地,长于大地,逝于大地,却有双冲天的羽翼。

“代我向你们那位活了数千年的狐狸朋友道谢,”严天河自己的笑反而有着风的残影,“它非常好,比任何名贵的花卉都坚强。”

“……”李旭鹰的脸更红了,恐怕这辈子他的脸都没有红得这么彻底。

“李旭洋是不是有些慢?”严天河为了避免尴尬的沉默,故意看了看手表。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找他!”李旭鹰凝望天空片刻,突然说道。

“啊?发生什么了?”严天河本能地察觉了危险。

“你呆在这里别动!”

“为什么?我也跟你去!你们中谁受伤我都不愿意!!”严天河死死盯住了李旭鹰。

李旭是永远无法拒绝此时严天河的双眼的。

在途中两人巧遇了正在同一陌生男生交谈的张瑗。

严天河有礼貌地问道:“请问你看到李旭洋了吗?”雷沅梅与钟绳的警告虽然不会是空穴来风,但为人处世的礼仪是应有的素养。

张瑗的目光无法从李旭鹰身上离开,又怨又爱的眼神对严天河的声音没有任何反应。“你看到李旭洋了吗?”不愿在这里耽误时间,李旭鹰开口问道。

“……!他,他匆忙冲出礼堂后的空地后我就没有再看到他。”立即有了反应。

知道自己要找的人不在空地,李旭鹰便毫不犹豫地拉着严天河离开。对于张瑗这样的少女他向来不给予任何注意力,要不是找不到李旭洋,他才不会主动与对方说话。

严天河匆忙向张瑗道谢,跟随李旭鹰进入了森林。

翠绿的叶子正在庆祝他们的节日,擦身而过的绿叶演奏着只属于植物的乐符。广阔的天空尽情展示着她碧蓝的衣裙,而彩云也不甘示弱地不断变换着各种形状。

一切在表面上都非常安宁、静谧,扑面而来的大自然的气息更是令人心旷神怡。

但李旭鹰眉宇间不见丝毫放松,凝重的神色如临大敌。“李旭洋的气息到这里就不见了,”李旭鹰警惕地扫视四方,“太突然了。”

俯身触摸干渴的大地,李旭鹰低声念了几句咒语,空地上便呈现了李旭洋给这里留下的最后痕迹。“这里曾出现过异时空间的裂缝,”李旭鹰道,“他被吸进去了。”

“有办法再打开吗?”

“需要他同时在对面用力才行,”李旭鹰刺破自己的手指道,“至少他必须让我知道他在哪个空间中。”滴落的血红色液体化为同种色调的圆弧,在半空中形成古老的图案。“寻找与我拥有同种血脉的男子。”圆弧顿时变化为无数颗粒,向各个空间四散而去。“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等待他的回音了。”表情依旧冷淡,但这种小伎俩是瞒不了严天河的慧眼的。

“担心他?”狡猾地一笑。

“没有。”还是不变的嘴硬。

严天河也不勉强他,用力吸入湿热的空气,感叹道:“夏天真的来了。”放眼远望无垠的碧蓝,忆起秋的高爽。“我很久以前就觉得,你们适合秋天。”

“……我们?”

“对。李旭洋拥有秋色的璀璨,你则拥有秋天华丽外表下的寂寞,”严天河微笑道,“还记得吗?你曾经说我适合冬天。当时我便有种李旭更适合秋天的感觉。”秋的璀璨与寂寞,同时拥有他们时秋才是真正的秋。耀眼的色泽掩不住心中的凄凉,而萧瑟的空气也拭不去举手投足间的高贵。李旭是个秋一样的人,他不愿站在烈日当头的盛夏中,也不愿在万物复苏的春意中徘徊,他似乎有些禁不住冬日的寒冷,只会在冉冉物华的金色中开颜一笑。

“……你真是个奇特的人,”李旭鹰柔声道,“在你面前,我们永远没有秘密……”心怀荡漾,情不自禁地将严天河拥入怀中。

严天河没有反抗,这种接近鼓动的行为招来了惊天动地的怒吼声。

“李旭鹰,你在对我的严天河做什么——!!!!!”

“李、李旭洋?”严天河红着脸,急忙离开了李旭鹰的怀抱。李旭鹰则显得更加愤怒,盯着空中的某一角,狠狠道:“碍事的家伙,永远别回来了!”凭什么说严天河是你的?

在刚才李旭鹰画过图案的地方出现了李旭洋透明的身影,是从另一个空间传过来的影像。“想永远不看到我干吗还用法术找我?快帮忙把通道打开。”

“你不是自称天下无敌吗?自己想办法!”

“这种时候你还和我耍嘴皮子?!快点,过一会儿不但我可能消失,连你也保不全性命!”难得李旭洋会这么着急,“这个空间是人类欲求不满的心灵创造的,他在疯狂地吸取能量!”图像受到干扰,李旭洋的脸变成了夸张的倭瓜形。

意识到事态的危急,李旭鹰也不再和李旭洋斗气,同死对头合力打开了通道。

“小心!”李旭洋刚落地,立即大声喊道。不待他说完,李旭鹰已经冲了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住了在严天河看来是空气的东西。“……?!”本能地嗅到危险,李旭鹰放开了对方的主体。“那东西吸收能碰到的所有强大魔力,”李旭洋跟了过来,“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冒失的家伙。”

眼睁睁地看着罪魁祸首逃之夭夭,李旭鹰自然不会给李旭洋好脸色看。“被你说成冒失鬼,我也快完了。”伸出手得意地展示他的战利品——黑玉般的石头。“主体虽然跑了,但我留下了他大部分力量。”分出一部分,递给李旭洋,以胜利者的语气道:“这是你被他吸走的,好好保存啊。”

“你还不是险些被他夺走魔力!”李旭洋抢过石头,为自己狡辩道,“要不是他因吸收了我的力量而导致阴阳不平衡,才不会被你轻易地剥离!”

“哼!”

“更重要的是,你竟敢趁我不在时对严天河图谋不轨!”

“你在我不在时还少干了?!”男人的嫉妒心也是很强的。

“……我怎么觉得这里醋味这么大?”严天河平直的语调宣告两个李旭的战争顷刻间灰飞烟灭,“刚才的是什么?”她只看到李旭鹰按倒了空气,然后又突然跳了起来。

李旭鹰拍打着身上的尘土,道:“是种不常见的鬼魂。”

“正确地说,是在这里死掉的家伙中的一个,变成了能吸收魔力的妖怪。”李旭洋抢着解释道,“他利用自己体内产生的异空间将猎物吞下,将对方的能量吸收。”和那次侵入总部的海怪类型很像,但要低级得多。可惜就是这种低级的法术李旭们也做不到,先不说创造一个新的空间,连破坏它都比较困难。在他们现在拥有的所有魔咒书中均没有有关的介绍。

“下次碰到他一定不会让他跑了。”李旭鹰似乎已想好了作战计划。

“下次?我看他暂时是不会出现了,”李旭洋则在一旁冷嘲热讽,“被你强行拿走了绝大部分力量,没走出两步就该被其他鬼魂当点心吃掉。”

突然,轻松的斗嘴宣告结束。

阳光立被寒月所代替,刺骨的寒气再次占据了李旭鹰的外表。而李旭洋也收起了他真正的光芒,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怎么了?”严天河担心地问,是不是监视他们的人触动了李旭敏感的神经?“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和老鹰去去就回。”将严天河推到一棵古木下,托给那里的精灵,李旭洋和李旭鹰飞快地消失在建筑物的阴影中。

乖乖地在树下站了15秒后,严天河对那棵古木说了声抱歉,拿出颈上的项坠,破解李旭们的法术后也奔入了阴影之中。但她没有发现,除了平时监视她的那几双眼睛外,还有一双非专业人士的眼睛在恶狠狠地紧跟着她。

李旭洋和李旭鹰赶到那里时,刚被他们收拾的倒霉蛋已经得到了今天的猎物——传说中的幽灵。

“我叫罗飞。”本来只可以出现在夜晚的灵魂在看着久违了的阳光。

“你吸引了那家伙?”李旭洋指的那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为了夺取力量而将李旭洋纳入自己体中,结果反被李旭鹰剥夺所有力量的幽灵。

“他果然没有骗我,你们拥有常人没有的强大力量。”

“是他指使的你?”

“不,是我主动接纳他的,”罗飞温和地笑道,“我好久没有享受阳光了,他帮助了我。”半透明的身体逐渐变化着,变成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幽灵形象。

全身被大小不一的伤疤笼罩,头顶犀牛一样的利角,丑陋无比的鬼魂张开散发着恶臭的血盆大口低声怒吼着。本来他可以更强,而且是非常强,可眼前的这两个家伙竟然夺去了辛苦积累十余载的妖力。可恶、太可恶了,一定要让他们死无全尸!

不屑地哼了一声,李旭洋道:“力量减弱这么多,还想在我们面前逞能?!”伸出手臂,将强大的力量汇聚于一点,“现出原形,少装神弄鬼!!”还说什么是名叫罗飞的幽灵主动接纳他的,明明是他吞噬了人家的身体嘛!

察觉到李旭洋的可怕,冤灵想逃。但不知何时,李旭鹰已站在了他们的退路之上。冰冷的眸子散发着阵阵刺骨的寒意,宛若诞生之时便失去温暖的雪夜,少有人有勇气面对这样的李旭鹰,所以作为宿体的罗飞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

突然,冤灵发出受伤了的野兽般的怒吼声,不断地痛苦呻吟,强壮的身躯逐渐减小,最终化为普通人类大小的模样。

名叫罗飞的青年身着表演话剧时的戏服,年龄在二十岁以下、十六岁以上,相貌英俊,颇有俊才之相;眉宇间透着豪门少爷的神色,黯淡的眼神如刚刚失恋了的少年。突然被恢复成原来的模样,罗飞表现得有些不知所措。怀疑地上下审视着自己,寻找着刚才还寄生在自己体内的力量,充满疑问的眼睛无声地询问着原委。

“你等的那个女人根本不会再来,还赖在这里干什么?”李旭洋单刀直入地刺入了罗飞的痛处。

“……你怎么……”

“土地记忆着在他身上发生过的一切,”李旭鹰的声音如冬日的海水般沉静,“你和扮演朱丽叶的女性之间的恩怨自然也会保留下来。”说着迅速瞥了眼那边不起眼的角落。

二十多年前的校庆期间,有个男生在表演话剧时假戏真做,自己吞下了毒药。他是那年的罗密欧的扮演者,正与女主角的扮演者热恋中。不过当年表演的话剧几乎完全遵照了原著,结局是罗密欧中毒身亡朱丽叶用匕首自尽。

但死去的只有罗密欧。

正确地说,是朱丽叶临时变卦,将自己准备的真匕首换成了道具匕首。

而罗密欧则因致命的药品身亡。

追其根源,原来这对情侣遭到双方家长的强烈反对,遭遇酷似剧中人物的他们决定用在舞台上殉情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决心。可惜这凄惨的悲剧只实现了一半。

于是被抛弃了的罗密欧成为冤魂宿在了这片土地,苦苦等待着自己的情人。

“为那种人把自己弄成这样,你脑子肯定有问题。”李旭洋对一直在角落中向这边观望的人说道,“严天河,出来吧,要看就大大方方地看。”知道严天河向来喜欢看妖魔鬼怪的相关书籍和电影,难得有此良机,不如让她过过瘾。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严天河心有不甘地站了出来,但难掩心中的兴奋。

“因为我们心心相印嘛。”李旭洋立即图谋不轨地牵起严天河的手。几乎在同一时刻,一枚石子准确无误地击中他的脑壳。其力道足以令普通人类在瞬间脑浆迸裂。“死老鹰,没事别当电灯泡!!”

“废话,因为有事所以坚决不能让你得逞。”倘若李旭洋继续这样动手动脚,见血是毫无疑问的了。

“你、你们在这种时候还能发生三角恋的争执吗?!”被遗忘的罗飞开口拼命证明着自己的存在,难道他们对自己的遭遇没有兴趣吗?而且在这种时候玩内讧——哦,这不叫内讧,他们的脑子里装了些什么东西?!

“……对了,还有你这档子事没有了结。”李旭洋和李旭鹰终于发现自己方才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的事情是什么了。“啊……”李旭洋看到罗飞的再次变化无奈地道,“你在干什么啊?又接纳了他,想再分开可就没有刚才那么简单了。”他适才的攻击恰好将冤灵与罗飞分开。

庞大的冤灵的组合巨兽般挥动着利爪,欲撕裂所有生物。

立即护住没有防御能力的严天河,两位李旭同时唤来了与自己最亲近的自然之力与其抗衡。令他们惊异的是,这些强大的力量竟然对对方没有任何效果,像极了那时与自己战斗的海怪。

为了自己心灵深处的愿望,将自己与真实的世界隔离。不闻、不问,眼中映着的只有自己的不幸,自己的幻想。完全的封闭,完全的隔阂就像是……

“……心灵的墙壁。”被保护在李旭鹰身后,身处险境的严天河的眼睛依然清澈如水,“为了拒绝令自己感到痛苦的事物,为了保护自己而加固了的心灵的隔膜。”

“那是将心灵之壁实体化的东西?!”李旭鹰、李旭洋同时明白了对手的强大之处。不错,只有心灵可以完全将心灵与现实隔离,不经允许的任何事物都无法进入其领地。正是罗飞悲痛欲绝的感情使他们拥有了如此惊人的防御能力。

所以李旭无法用物理性的攻击使他们溃败,而李旭也不拥有将自己的心灵之壁实体化的能力。“不行,这样下去会引起骚动。”已经不能将对方的活动范围限制在这小片的空地上了,疯狂的怨恨会将所到之处摧毁。“《时光之神》!!”李旭洋、李旭鹰同时呼唤操纵时空的力量,厚重的书页在空中翻动,随时执行主人的命令,“因憎恨而失去自我的生命!以时光之神的名义停止你现世的时间,并给予你‘放弃的时间’!”由怨恨形成的怪物立即失去了活动的能力,不甘败落的心灵仍在僵直的躯壳中扭动着,“你的时间将永远停止,直到你的心灵再次平静。”

庞大的虚像消失于夜色之中,罗飞的灵魂与冤灵被再次剥离,分别关入了各自的空间中。

希望他们的心灵可以被无穷的时光之流冲刷出真正本色,找回自己的那份宁静的天。

“我们走吧,”李旭洋对严天河道,“这里的悲伤永远不会消失。”即使产生那悲伤的心灵已经被封入停滞的时空之中,但仍将土地染上了自己的色泽。

“就这样放任不管可以吗?”严天河担心地问。

“大地本来就是个巨大的染色盘,”李旭鹰宁静地说道,“自古以来类似的事情太多了,她没有那么脆弱。”

但也不十分坚强。

因为,世间万物都是有限度的。

张瑗紧张地看着面前笑容可掬的年轻人。这个人她认识,很久以前就认识——何少青,柳教授的助手,几乎每天都会见到的“无关紧要”的人类。

但她现在意识到他并非“无关紧要”,而是非常可怕的人物了。

“张小姐变漂亮了呢,”何少青彬彬有礼地道,“常言道,女大十八变。看来这句话说得太准确了。”镜片后的眼睛根本没有笑意,而是闪烁着寒冷的阴光。

与李旭鹰的冷酷完全不同。

李旭的寒冷只会保护别人,伤害自己。

而他的冰冷是刺人的利刃,杀人无血。

“张小姐知道自己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吗?”

知道,是李旭们超人的力量。“李旭,不是人,是吗?”

“不,他是人,”何少青的笑容如故,“但不是我们这样的正常人。”

是啊,哪里有正常人会把自己变成两个,和怪物若无其事的交谈打斗呢?

何少青看着张瑗温柔地笑道:“我们做个交易如何呢?张小姐,我不向上面报道您的越轨行为,我们合作来得到我们都想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