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香刚刚敲了两下门，姜欣就给她开门了。一看是陈香，姜欣像见到亲人一样热情地说：“哎呀，陈香，你来的可正是时候，我正烦着呢，快进来。”

陈香木然地进了屋，姜欣把她带到大屋，回过头仔细地端详了一下，有些不能置信地问：“陈香，你好像瘦了。病了？”听了姜欣的话，陈香的眼泪再一次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她躺在床上，捂着脸，唔唔唔地放声大哭了起来。她这一哭把姜欣吓了一跳，姜欣赶忙哄道：

“陈香，别哭了啊，有什么话说出来就好了，你这样哭怪吓人的。”

陈香边哭边抽抽泣泣地说：“姜欣，我和孔三离婚了，我想离开哈尔滨，我在那个房子里待不下去了。”

姜欣听了陈香的话，虽然不意外，但还是有些惊讶：“离婚了？什么时候的事？我这一阵子就忙着开饭店了。也没顾得上联系你。”

陈香止了哭，抬起头看着姜欣说：“你开了一个饭店？”

姜欣不无遗憾地说：“是杨一帆开的，我帮他打理。”

“你的命真好，谁开的还不是一样，两口子还分得那么清呀？能碰上杨一帆这样的人。又体贴又能干，哪像我呀，碰上个孔三，家里家里啥也不干，外面挣钱挣得不多，就知道乱搞的冤家。”陈香说着又开始掉泪。姜欣看她不停地哭，生气地说：“这不是命，也是你的性格，你看你，一遇到事就是哭哭哭，哭有什么用呀？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要想找杨一帆这样的男人，天底下有的是，你坐这儿哭可找不到。”

陈香委委屈屈地说：“我现在什么也不想找，只想离开哈尔滨。我真的不能再在那个屋子里待了。今天晚上一回家，我就怀疑孔三回来过。你说我是不是精神病了？”

姜欣听了陈香的话，心里一动，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陈香说：“你真有心离开哈尔滨？咱们俩一起去威海走一趟怎么样？”

“去威海做什么？”陈香无精打采地说。姜欣起身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拿给陈香说：“这个人是我在饭店里认识的，他说在威海有南韩的水货，服装进价很便宜，咱们去看看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就凭咱们俩的服装知识，开个服装铺子还不绰绰有余？在杨一帆这打工，虽然是自己家的买卖，但总是腰板不硬，自己当老板多有脾气呀。”

听了姜欣的话，陈香的眼睛里终于有了光，她一把抢过名片，翻过来倒过去地看着，不把握地说：“在饭店认识的？可靠吗？”

姜欣不以为然地看着陈香：“你想那么多干什么？可不可靠总得看看再说，在这里想一年也想不出来。你要真想干点什么，咱们俩就一起去，如果真开成了服装店，咱们俩都当老板，分红五五开，你看怎么样？”

陈香受了姜欣的鼓舞，坚定地说：“行，有钱赚谁不干呀？什么时候去？”

姜欣拿回陈香手里的名片，走到电话旁，她给孙洪拨了一个电话：“喂，孙老板吗？”

孙洪此刻正坐在杨一帆开的饭店里张望呢，本以为在饭店能看到姜欣，却是干等也不来，正烦闷地独自喝着啤酒，一听姜欣的声音，他的情绪一下子高了起来：“老板娘，我正在你们家饭店呢，等你半天了，在哪儿呢？”

姜欣呵呵笑了：“我今天身体不舒服，没去饭店，在家里呢。”

“哦，病了？哪里不舒服？用不用我开车送你去医院？”孙洪夸张地殷勤着。姜欣捂着嘴，脸一下子红了起来：这个人怎么一点忌讳都不懂呢。她不好意思地说：“没什么，只是不舒服，过几天就好了，不用看的。”

孙洪从电话中似感觉出姜欣确实不会来了，他的声音低了八度说：“今天晚上看不着你了，哪天你来饭店？告诉我一声，我等哪天再来。”

姜欣笑得更欢了，孙洪真逗，她想起给他打电话的目的，便直接说道：“不说笑了，跟你说正事儿，前些天咱们不是说过要去一趟威海吗？我有一个姐妹正好现在有空儿，你看你哪天方便，咱们一起去一趟呀？”

“那太好了！”孙洪兴奋地冲着电话喊了起来，震得姜欣赶忙捂住耳朵。

“只要你想去，我随时随地都奉陪，你说吧，明天，后天还是现在？咱们抬腿就可以走。”

姜欣想了一想，她还真没想到孙洪会这么痛快，她看了一眼陈香，捂着电话问陈香：“他说随时都可以走，你想什么时候走？”

陈香迫不及待地说：“现在就走。”

姜欣想了一想，便对孙洪说：“后天吧，你看买票怎么买？”

孙洪大大咧咧地说：“只要你定个时间，别的你都不用管了，交给我办就行了，等我一会儿买完票告诉你具体的时间，你就等电话吧。”

姜欣放下电话，看着陈香笑着说：“就这么简单，一切都搞定。一会儿他来电话告诉咱们几点的车。你看，是不是要行动？光哭有什么用啊？”

陈香听着姜欣说她，一声没吭，走到厨房打开碗柜，她饿了。姜欣这一阵子都在饭店吃饭，家里一般不开火。她打着煤气，烧点水，拿出一包方便面，陈香看了看问：“你家里就一包方便面呀？”

姜欣赶忙又拿出一包，她笑着问陈香：“是不是你从离婚以后就再没吃过饭？能吃下二包方便面吗？”

陈香不言语，又从冰箱里拿出二个鸡蛋，她确实饿了，离婚这么多天，头一次她想大吃一顿。

陈香正在吃面，电话响了，姜欣跑进屋里接电话，一会儿的功夫便笑意盎然地看着陈香说：“后天早晨8点的火车，你吃完饭准备一下吧。”

陈香的脸又暗了下来。她不想回家准备，那个家自从孔三走了以后，已经变得冷冰冰，现在又多了一种怪异的感觉，想到再进那个屋子，她的腿就有些转筋。真想现在马上就走。她看着姜欣说：“我也没什么可准备的，就是取些钱。今天晚上也不能取钱了，我在你家里住吧，明天我去银行取钱，行不行？”

“行。”姜欣答应得很痛快。这一阵子杨一帆经常不回家。他在忙那个黑河的软件修改，常常要忙一宿。姜欣正乐得有人和她作伴呢。

躺在床上没聊一会儿，屋子里就传出轻微的鼾声。陈香睡得很踏实，姜欣睡得也很好，早晨起来的时候，两个人都觉得精神不错。陈香洗了把脸，离开姜欣的家，去威海是要多带些钱的，她要去银行取钱。姜欣要安排一下馨宁的事情，她去了饭店。

清晨，饭店还没有开门，姜欣从侧门进了饭店，直奔隔间儿，打开门一看，杨一帆并不在屋子里，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不像是睡过人的样子，姜欣皱着眉头站在那里。不解地想：杨一帆呢？

正琢磨着，杨一帆走了进来，他看到姜欣站在那里琢磨事儿，脸上挂着不自然地笑，机械地问：“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姜欣可一点没笑，她板着脸，看着杨一帆说：“是呀，你干什么去了？”

杨一帆很随便地说：“去吃饭了。我昨天忙了一宿，忙饿了，去地摊上吃豆浆去了。”

“你一夜没睡觉？”姜欣有些不信。

“是呀，那个软件一改就是一宿，还没有改好呢。”杨一帆说着便又坐在桌子前，打开电脑认真地看起来。

姜欣看着杨一帆能滴出油的头发，知道他确实是熬了一夜，他每次熬夜头发都跟在油里浸过一样。她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便跟杨一帆说：“我明天要和陈香去一趟威海，馨宁就送奶奶家吧。你给我拿一些现金。”

杨一帆似乎很忙，他头不抬眼不睁地问：“你去威海干什么？”

“他们说威海那里的服装特别便宜，看看是不是真的，如果真便宜，批些回来卖，我估计比饭店还挣钱。”姜欣可没实话实说是孙洪说的。她不想节外生枝。

“这些事还不是一个人一张嘴，人家说有孔你就当针用？”杨一帆最不喜欢姜欣听风就是雨的脾气。

姜欣不高兴了。每次和杨一帆说点像样的事，他不是横就是竖地挑，不挑黄不算完。她脸一板：“我去看看不行啊？只是花个路费，真有这么回事当然好，没有也丢不了什么，就当旅游了，能怎么的呀？给我拿钱！”

杨一帆想了想，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话：“这可是你自己要去的。”他从锁着的抽屉里拿出一万块钱，看着姜欣说：“够不够？”姜欣也不知道够不够，她确实说不准这次去威海会不会真的把服装批回来，便拿起一万块钱说：“先花着吧，要是需要钱我再给你打电话。”说着话她便风风火火地往门口走，杨一帆看着她的背影说：“拿了钱就走哇，招小姐还得让我满意才可以走呢。”

姜欣笑着说：“呸！小姐好你去找小姐呀。”

杨一帆被她一句话说得没脾气。姜欣知道，杨一帆从不和小姐亲热。虽然他长得又黑又寒碜，可是他还是觉得小姐不如他干净。

姜欣得意地走出饭店，她又去了学校，馨宁这一阵子都在奶奶家里住，她想在中午看看馨宁，顺便告诉她自己要去威海的事情，不知要走几天，总要对孩子有个交待。一切该办的都办妥了，已经是下午了。姜欣刚刚回到家里，陈香就来了。她的情绪很好，背着一个大旅行包，鼓鼓的不知都装了些什么东西。姜欣笑着说：“你要搬家呀，带这么多东西？”

陈香春意盎然地说：“我已经跟单位请了三个月的长假。多带些衣服，如果我看那里好了，就不回来了。”

姜欣愣了一愣，没想到陈香这么大的劲头，她可不打算在威海长驻，只是看看就要回来的。她看着陈香，不无担心地说：“那你可别想得太好，我和孙老板也只是在饭店里喝了几次酒，认识而已，我对他并没有太多的了解，人生地不熟的，你还真别想得太好。”

陈香不以为然地说：“我知道，你不用嘱咐。我这么大个人了还不会看好人坏人呀。如果到威海不行，我提前回来是可以销假的，先把假请下来，省得真好了还得再续假，麻烦。你放心吧，我不会让谁给骗了的。”

“那就好，咱们姐妹一场，我可得把丑话说前面，别到时候怪我不提醒你。”姜欣吐了一口气，陈香想到威海去，她理解，也不反对。没准儿真就闯出一条路来呢。但有些话确实要先说明白，不然真出了什么事，连朋友都没得做。

“姜欣，要是咱们真的能把服装搞起来，你挣了第一笔钱最想干什么？”陈香的思维似乎都定在挣到钱上了，她的情绪很高。

姜欣感染着陈香的好心情，她笑着说：“我要挣了钱，什么也不买，再投资，等到挣到足够多的时候，我再花。”

“那你要买什么？”

姜欣向往地说：“我要买一栋楼，那种20多层的摩天大楼。让每一个走进大楼的人都喊我杨老板。”

陈香也向往地说：“我要挣了钱，就给我女儿买一件最漂亮的裙子，裙摆上全是水钻的那种。”

姜欣看着陈香说：“真没劲！要是有钱了，还在乎那一件裙子吗？不要总想着女儿女儿的，我们活着是为了自己！首先自己要装备好了，然后才能顾着女儿。”

陈香呵呵地笑了：“没办法，我有钱就想给我女儿花，总想不到自己。”她说着话，高高地昂起头，好像自己真的有了钱一样。

姜欣看看已经六点多了，便起身去做饭。陈香跟在姜欣的后面问：“你家杨一帆不回来吃饭吗？”

姜欣边淘米边说：“今天他可能又不回来了。我这几天来月事，他知道回来没什么好果子吃，又要修改那个新开发的软件，一般就不回来了，都在饭店住。”

陈香嘻嘻地笑着说：“他一个人住饭店，你也放心？不怕他再找个陪夜的呀？”

姜欣肯定地说：“不会。饭店里不光他一个人，还有一大帮小弟小妹都住在那里。杨一帆不会那么弱智。再说了，就算他想找，就凭他那一脸黑样，谁家小姑娘会看上他呀？”

“话可不能这么说，你家杨一帆能挣钱，出了门也是堂堂的大老板，脸黑钱不黑就行。现在的小姑娘有几个看长相的，都盯着钱包鼓不鼓呢。”陈香的话似有感而发，阿秋不就是奔着孔三的钱吗？

姜欣听了陈香的话，心里也想了一想，杨一帆虽然长得黑，但心很高，一般的女人他是看不上眼的，不然当年他也不会苦苦地追姜欣了。她把杨一帆身边的女人都过了一遍筛子，只有王悦是她心头的一块病，不过姜欣也知道，王悦如果是一般人家的姑娘，杨一帆可能会对她有所行动，但正因为她家的背景很深，杨一帆恰恰不会动她。杨一帆个头很高，但胆量很小。别看他整天和王悦粘在一起，油腻腻的，顶多就是满足个意淫的心思，他还是知道分寸的。

两个人吃完饭，因为明天要起早赶火车，便早早地躺在床上，刚说了几句话，电话响了。姜欣拿起来一听，是孙洪打来的。他哈哈笑着说：“老板娘，我正在你家饭店吃饭呢，看到你先生刚出去，他是不是要回家和你那个一下来个告别呀？”

姜欣听出孙洪话里的觊觎，便笑着说：“孙老板，你真会开玩笑，杨一帆可能是去办事了。我现在正和我朋友在一起呢。就是明天和咱们一起去威海的那个朋友。”

“哦。”孙洪的语气正式了一些，他问道：“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别忘了带身份证啊。”

“忘不了。我们明天早晨在火车站见吧。”姜欣听完孙洪的再见，便放下电话。陈香鬼笑地说：“这个孙老板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呀。这么晚还给你打电话，也不怕你家杨一帆在家撞上呀？”

姜欣笑着说：“别瞎说啊。他是看到杨一帆在饭店才给我打的电话。这事儿可不能让杨一帆知道，本来没什么事，跟他一说就说不清了。你可别嘴快呀。”

“放心吧，我还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吗？”陈香笑着闭上眼睛，她要好好睡一觉，明天早晨就可以去威海了，一定要养足精神再说。

杨一帆这个时间出饭店干什么去了呢？这个问题在姜欣的脑海里只是一闪便过去了。对杨一帆，她还是放心的。当年杨一帆苦苦地追了她三个月她才肯跟他出去吃饭。还记得杨一帆在饭桌上忘情地握着她的手说：“今生今世再也不会把心交给别人。”就是因为这句话，让姜欣觉得杨一帆的脸也不是太难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