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节日思绪-离婚女人

每逢佳节倍思亲。

韦庄头枕着手,望着已经发白的窗帘,黯然地想起已经过世的父亲和母亲。过节了,他们阴间过节也会吃红烧肉吗?不知他们现在在哪里?是在天堂还是在地狱?没有人希望自己的亲人会在地狱,可是如果真的有地狱,那里面会是什么样的人在呢?这世上的好人和坏人又怎么分得清?万一爸爸妈妈被错打入地狱,不知他们会不会很痛苦?自己算好人还是坏人?

要按过去的传统,自己应该算是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那死后会不会被打入地狱?如果会的话,会打入多少层呢?韦庄机灵灵地打了个冷战,她从床上坐起来,急急忙忙地穿上衣服,地狱的事不要想,还是想想怎么在阳间过十一来得实在些。她走到晓曼的屋子,晓曼还在香甜地睡着,等一会晓曼醒了,带她去吃肯德基吧。如果自己不能高兴,起码能让晓曼高兴,也算不白过这个节日。正想着,电话响了。韦庄第一个概念便是吴半江。现在她心里,吴半江是继爸爸妈妈以外最亲的亲人了。拿起电话,里面却传来郭蓉蓉的声音:“韦,十一好。怎么过节?”

“不知道呢。正在想。你还是老计划去新马泰吗?”

“本来是的,现在改了。我今天要值半天班,大过节的不好跟人串班,值完班后跟我的第一个情人去珠海玩两天。”郭蓉蓉的声音轻松而写意。把韦庄听笑了。“这么潇洒,孩子呢?从来没听说你的第二个情人。是不是还有第三个情人?”

“孩子去了她爸爸那里。我一共有二个情人,我没有告诉过你吗?我还以为我说过了呢。那好吧,今天我值班,再跟你详细说一遍。你好好听着:我的第一个情人,身价百万。特别新买了一套三室二厅的房屋子,还买了许多的家具,准备要跟我结婚。他每天对我说一次同样的话,他对我付出的都是真感情,我可不能骗了他纯洁的心。嘻嘻,你说有没有意思。你知道我怎么说吗?”

韦庄笑着说:“这个情人我知道了。你不会说NO吧?”

郭蓉蓉调侃的声音传了过来:“当然不会说NO,我只是说,再等等。”

“哈哈哈。为什么再等等。这么好的条件为什么不结婚?是他性无能吗?”韦庄坐起了身子,她真的对郭蓉蓉不再婚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说什么呢?我郭蓉蓉找的情人怎么会性无能?你知道吗?男人分二类:一类温柔型,一类凶猛型。有些男人,平时对女人很温柔,但到了床上,会来得很凶猛。让女人意想不到的欲仙欲死。而有些男人,平时对女人很凶猛,但到了床上,却显得很无能,甚至连一点力气都用不上,让女人急得要死。你说好不好玩?看一个男人的性能力是不是强,不上床也可以知道,那就是看他的鼻梁高不高。据说,这是清朝宫内选面首的秘诀。”

韦庄听了郭蓉蓉的理论,笑着问:“郭蓉蓉,你说了这么多,是不是跑题了?你第一情人属于温柔型还是凶猛型的?”

郭蓉蓉似在想,稍等了一会,她说:“他属于半温半猛型。”

“哈哈哈哈,床上半温还是床下半温?”韦庄哈哈大笑起来。和郭蓉蓉电话聊,总是让她开怀大笑。

“哎,韦,你不知道,他年龄大了,想火已经火不起来了。但除了这一点,他在其他方面真的无可挑剔。他跟我说了,如果我同意给他生一个孩子,他就划一百万到我的存折。我真的很感动。”

“哦,那可真挺美的。你想为他生孩子吗?”韦庄很感慨。人比人真是气死人。什么人什么命。郭蓉蓉生一个孩子就可以得一百万。自己给吴半江生孩子的时候,不但没得一分钱,还要自己把孩子拉扯大。不都是一样的肚子吗?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差别。如果想不开,真要疯狂大吐血了。

“我感动归感动,但不会为他生的,他喜欢现在的我,一旦生了孩子变成了他的妻,我就会是他第二个前妻,那时拿着一百万又有什么乐趣。”

韦庄再一次被郭蓉蓉的话震惊,郭蓉蓉就是郭蓉蓉。她确实有值得骄傲的地方。也许这就是她可以生一个孩子得一百万的原因吧。“郭蓉蓉,你为什么不愿意和他结婚?是没有了感觉,还是因为上一次离婚无法判断好坏了?”

郭蓉蓉再一次犹豫了一会说:“我不想当后妈。他有一个14岁的女儿跟他一起生活。半大不大的孩子,逆反心理特别重,还经常和她妈妈有来往。我不愿意跟孩子计较,但也不愿意委屈我自己。”

韦庄没有说什么,她可以想像得出来像郭蓉蓉这样骄傲的人,让她去忍耐一个小孩子会是多么难的事情。她感慨地说:“看来二婚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光有感情是不够的。”

郭蓉蓉的声音明显很沧桑:“谈不上什么感情。只是二个人还聊得来罢了。结过婚的人,哪里还有风花雪月的浪漫。今天下午和他去珠海玩,也只是去吃海鲜,坐坐游船。上床的时候,在胸部抹些蜂蜜罢了。”

韦庄又呵呵地笑了起来。郭蓉蓉的话总是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来点精典片段。“郭蓉蓉,说说你的第二个情人吧。有一点你不说我也想得到,肯定是绝对温柔型。”

“那当然。要没有一点打人的地方,凭什么可以做我的情人。”郭蓉蓉的情绪似乎高涨了起来。“他不仅平时对我温柔、绅士,而且上床后绝对的战士。他的战斗力特别旺盛,你知道为什么吗?”

韦庄笑着说:“因为他吃了伟哥。”

“不对。因为他的鼻梁特别高。”

“哈哈哈哈。”韦庄无法控制地大笑了起来。郭蓉蓉听到韦庄笑,她也嘻嘻嘻地在电话的那头笑了起来。两个人笑了好半天才止住笑。郭蓉蓉问道:“韦,你一个人在哈尔滨,有没有找个情人?”

“不是故意的找了一个。不过说不准算不算情人。他现在去他前妻那里了。不在哈尔滨。我估计是找归宿去了。”

郭蓉蓉轻松地说:“只要不是太委屈自己就好。他床上功夫怎么样?”

韦庄想到刘生实没有打一个招呼就去了大连的事情,心里有些不舒服。她想了想刘生实的鼻子,竟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是高鼻梁还是塌鼻梁,便拿不准地说:“还行吧。看什么事了。总的来说,也属于半温半猛型。我不是他的归宿,他也不是我的归宿。”

郭蓉蓉听到韦庄的声音,感觉得到她的心情,她语重心长地说:“韦,你这样的日子我看长久了不是个事情。要么你去北京,要么和吴半江离婚。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我们女人一过30,就特别容易变老。你还能有有几年好时间?都这样虚度,太不值得了。”

韦庄平静地说:“我没有理由离婚。吴半江是为了这个家才出去打拼的。他丢了工作压力也很大。我怎么张得开嘴说离婚。再说了,我也不想离婚。就算真的离婚了,我也没有你这样的自信。像我这样外貌平平的人,长得又不白,身材又不苗条,而且我要是离婚的话,肯定会要晓曼,既没钱,又带着一个孩子,生活上可能会拮据一些。”韦庄听了自己说的话,心里还真难过起来。是呀,一个快要40岁的女人,实在没有太多的自信了。

郭蓉蓉很有经验地说:“你现在是没离婚,如果你离了,肯定身边就会有男人围着你。不用想那么多的。”

韦庄笑了。“不会吧。真要有,大概也得是60-80岁之间的老大爷。40岁的男人都去找20岁的女人了。哪有情绪搭理我们呀?”

“干吗这么悲观。你是很性感的一个女人。还有内秀。别自己瞧不起自己。好好活着,就是对得起自己。”

韦庄刚要说话,郭蓉蓉的声音传了过来:“查班的来了。不聊了,改天再说。”她说完话就关上了电话。韦庄笑着想像着郭蓉蓉慌里慌张的样子,不禁笑了一笑。她拿起衣服刚刚穿上,电话又响了。韦庄看看表想:这次应该是吴半江来的了。电话拿起来,刘生实的声音传了过来:“韦庄,节日快乐。”

韦庄愣了愣,说道:“你在你岳母家打电话?”

刘生实也愣了一下,问:“你怎么知道我在大连?我不在岳母家,我在外面的公用电话亭里给你打的电话。”

“哦。有事吗?”韦庄的声音很平静。刚刚和郭蓉蓉聊完,她的心情还没有转过来。她真的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语调和刘生实说话。

“没有事,只是今天过节,想打个电话问候你一声。”

“谢谢。”韦庄的声音依然平静如水。不起一点涟漪。刘生实感觉到韦庄的冷,这冷让他滚烫的心很不舒服。他试探着问道:“韦庄,生我的气了吗?”

“没有。我哪里有生气,我和你只是同学,我没有角度,也没有立场生你的气,对不对?”韦庄的声音依然冷静如冰。

“韦庄,别这样说。你知道,我很想孩子。离婚这一年来,常常半夜梦见孩子。想来看看孩子怎么样了。孩子一见到我,就哭了,她妈也哭了。我看到她们娘儿俩哭,心里很难受。她离婚后,一直没再找。看她那样子,心里有些不忍。到底是夫妻一场。所以打算在这里住一阵子。她爸妈对我也挺好,一再地跟我提复婚的事情。”刘生实的声音里没有喜悦和炫耀,而是一种说不出的无奈和疲惫。韦庄听了,不忍再说什么,只是淡淡地说:“这样也好。如果真有可能复婚,也不是一件坏事,到底是结发夫妻。都有一份真心诚意。再说孩子还小,为了孩子也可以考虑复婚。”

“哎,韦庄,这件事不是你想像的那么简单,真是一言难尽,我现在心里很乱。所以来给你打电话,很想听听你的声音。我想你。”刘生实这么一说,韦庄的心里也乱了起来。她想起了吴半江,觉得心里很委屈,大过节的,也不打来一个电话,为什么说想自己的人不是吴半江,而是刘生实呢?

“韦庄,在听吗?”刘生实的声音又热切地传了过来。

“在听。刘生实,打一会儿就好了,不要时间太长。真的谢谢你想着我。好好把握你的生活吧。如果你的前妻是你的归宿,那就不要再犹豫,知道吗?你的犹豫会让她觉得很没面子,这种事情不宜考虑时间太长,想明白了为什么要复婚,又没有什么反驳的理由,那就复吧。”

刘生实听了韦庄的话,眼里湿湿地闪着泪,他一反常态激动地说:“韦庄,我不知该怎么说,能认识你是我一生的荣幸,我们做不成夫妻,但可以做一世的朋友,你永远是我的女人。不论我做怎样的选择,都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韦庄的眼泪顺着眼角缓缓地流了出来。理怎么样,不理又怎么样?又一个人离开她的身边,就像吴半江离开的时候一样。为什么她喜欢的人,一个一个地都离她远去?为什么她想亲近的人都离她越来越远。就只能在电话里听到声音吗?她知道,她永远地失去了刘生实,虽然她也不曾得到。她不喜欢听这种做一世朋友的话,她不要这种好听的诺言,她只想刘生实永远在她身边。想他的时候,就可以去看看他,或者约他出来吃顿饭、聊聊天,而不是这种长途电话。韦庄平了平自己的情绪,淡淡地说:“刘生实,也许我也该做出选择了。说不准过了年我会去北京生活。我们都好好地活着吧,为了自己,也为了你、为了我。”

“韦庄,如果你真的去了北京,一定要在第一时间让我知道,一定要把你在北京的电话告诉我。我不想失去和你的联系。答应我,好不好?”

韦庄冷冷地想:保持联系又能怎么样呢?这并不是我想要的。我的生活难道就只是和喜欢的人保持电话联系吗?一阵心酸涌上喉头,韦庄轻轻地说:“好的,我答应你。时间不短了。挂了吧。”韦庄拿着话筒等在那里。她没有挂上电话,也没有再说话,她只是拿着听筒等着刘生实挂电话。刘生实也是半天没说话。他也在等韦庄挂电话。两个人拿着话筒静静地听着,谁也不想再说话。

“韦庄,你先挂电话。”

韦庄执拗地说:“你先挂吧。”

“韦庄,求你了,你先挂电话。”刘生实的声音有些抖。韦庄不愿意再受这样的折磨。她把电话无力地放在坐机上。两眼空洞地看着惨白的墙,愤愤不平地想:为什么?为什么我喜欢的人都不在我身边?这就是我的命吗?难道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吗?她不服气地给吴半江拨了一个电话,既然很想听到他的声音,两个人又是夫妻,主动给他打一个电话也不算掉份儿。

“喂,谁呀?”吴半江的声音透着迷糊传了过来。

“吴半江,你还没睡醒呢?”听到吴半江的声音,韦庄的心里莫名其妙地踏实起来。似乎平静了很多。

“是呀,昨天和同事去夜总会玩到后半夜三点多才回来。正睡得香呢。什么事呀?”吴半江的声音依然迷糊。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今天是十一,过节了。”韦庄的心里有一些气,吴半江总是这样不懂风情的样子。每次和他电话,他总是一本正经地问什么事,这叫满心想说说体已话的韦庄总是张不开嘴。

“没事老打什么电话呀。打长途不花钱吗?十一就十一呗。十五不也就是一天吗?”吴半江的声音迷糊里透着不满,听在韦庄的耳朵里,很不是个意思。她一句话没说,啪地一声把电话摔在坐机上,眼泪涮地一下流了出来。晓曼走进来。看着韦庄的脸色,一脸严肃地说:“又是我爸气你了?”韦庄没说话,走进卫生间洗脸去了。眼泪已经在她脸上流了又干,干了又流。

在卫生间里听到电话又响,晓曼拿起电话说:“爸呀,你怎么又气我妈呢?”不知道吴半江跟晓曼说了什么,晓曼喊着声音说:“妈,我爸让你听电话。”

韦庄站在洗手间里对晓曼说:“告诉他,我不听。”晓曼又跟吴半江聊了一会,便放了电话。

韦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对晓曼说:“晓曼,快洗脸,一会儿咱们出去吃肯德基,我饿了。”“噢,又吃肯德基了!”晓曼一边说着,一边高高兴兴地去洗脸了。看着她一脸的喜悦,韦庄的脸上渐渐现出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