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婚姻终点-离婚女人

陈香一下公共汽车。迎面一阵风吹来,吹得她心清气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满身都是轻松。她没来由地笑了起来。回家的感觉真好。

陈香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先去了菜市场,她买了一斤肉,又买了半斤韭菜,这一阵子在姜欣家里住得上火,想回家包顿饺子吃。孔三吃饺子的时候,喜欢喝两口儿。最得意的下酒菜就是猪蹄。陈香买完了二只猪蹄没有马上走,又兴致勃勃地在菜市场里转着,她琢磨着再买点什么熟食回去。一个多星期没给孔三做饭了,他一定馋得跟猫儿似的。二只猪蹄肯定几口就得让他吃光。陈香一边转着一边看着。她拿起一把豆角问道:“豆角多钱一斤?”

卖主麻利地说:“一块钱一斤。”

陈香很夸张地说:“这么贵呀,怎么几天没买菜,就涨价了?”

卖主不高兴地说:“都什么季节了,快买吧,再不买,就罢园了。”

“我得看看那边是什么价。”陈香放下豆角又往前面转了。她今天并不想买豆角,只不过想问问价罢了。到菜市场来,不买菜,问问也舒坦。陈香走在菜市场里,两眼都是笑意。这些天在姜欣、韦庄家里倒是不用自己做饭,可是总感觉不是那么个意思。自己一走进菜市场,感觉就不一样了:很踏实,这才是她喜欢的生活。女主人的生活。

拿出钥匙,打开门,这动作很简单,也很熟悉。陈香一边开门,一边咧着嘴角微微笑,不知怎么着,就是想笑。家,总是让人感觉温暖的地方。把东西放在厨房,陈香想休息一会再做饭。推开卧室的门,只见孔三躺在床上,外衣、外裤放在床头柜上,阿秋坐在床边,一条腿放在床上,另一条腿放在地上。她正在给孔三擦脸。这眼前一幕使陈香愣在门口,大脑刷的一下,一片空白。

“陈姐,你回来了。”阿秋说着站起身,脸色不自然地冲着陈香一笑,站在那里手里拿着毛巾在绞。孔三坐起身,他竟然赤着膊没穿上衣,他看着陈香,声音很弱地说:“这些天你上哪去了?”陈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脸上的肌肉在一蹦一蹦地跳。她浑身僵直地站在那里,感觉自己就要往地上倒。陈香咬着牙暗暗想:绝不能让阿秋看到我倒下。她猛地一转身,大步走出家门。

人不怕喜悦,也不怕伤心,最怕大喜的时候突然大悲。陈香满怀喜悦回到家,正琢磨着怎么给孔三做顿好吃的,却看到了她最不想看到的一幕,又没有一点思想准备,她真的给打得不知所措,蒙了。

陈香走出家门,整个人虚脱般就要往地上坐。咬牙扶着墙站了老半天才感觉身上有了一丝力气。她没有坐车,一直扶着墙边慢慢地走,泪水已经不是泪水,而是断了闸的自来水,哗哗地从眼里流了出来。陈香不明白,孔三为什么要和阿秋好?阿秋为什么会坐在床上挨着孔三!那床是她和孔三的,不是她阿秋应该坐的!当年孔三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都不算数了吗?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陈香想不明白,也看不透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她的人一个头两个大,看着马路上川流不息的汽车,她真想一头钻到车底下一了百了算了。陈香走到马路上,当看到一辆车向她驶来的时候,她却本能地躲开了汽车。回头看看已经走过了马路,陈香的眼泪流得更欢了。原来自己连自杀的勇气都没有,真是一个废物!她脸上的肌肉抽搐得更厉害了。直到走到她妈妈家,她还觉得脸上的肌肉在一下一下地蹦。站在她妈妈的门口,陈香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了门。

陈香的妈妈七十多岁的人了。人虽老眼却不花,她看到陈香的脸色惨白,眼晴红肿,眼泡像金鱼眼一样地鼓着,便问道:“又和孔三打架了?”听到孔三的名字,陈香好像终于从呆愣中回过神来。她的眼泪又大颗大颗地掉下来,坐在母亲身边,陈香像个孩子似的说:“妈,我要和孔三离婚!”

陈香的妈妈听了陈香的话,很平静地说:“天天打,天天吵着离,都是年轻火气旺。离什么离?我不同意。”

“妈,你要不同意我和他离婚,我就自杀!”陈香的声音不大,但很坚决。陈香妈妈看看她,没再说话。她走到电话前,给大女儿打了一个电话:“大丫儿,小五子在我这呢,她要离婚,你中午来一趟!”她放下电话,看着陈香说:“饿不饿?碗柜里有面条,自己下一绺,还有鸡蛋,卧一个。”陈香机械地走到厨房,看着鸡蛋,一点吃的意思都没有,她下了碗面条,拌了点豆瓣酱吃了一口,只觉得面条特别硬,怎么也咽不下去,一个忍不住,哇地一声全吐了出来。她赶忙用碗接着,看着一碗面,眼泪又流了下来。面条拌豆瓣酱是陈香最爱吃的,可是现在闻起来,特别恶心的感觉。她把刚煮好的一碗面全部倒进了厕所冲掉,她没敢倒在垃圾桶,要是被妈妈看到了,准会骂她。刚刚处理完,大姐、二姐、三姐、四姐就先后进来了。大姐看着陈香的脸色,问道:“真的过不下去了?”陈香看着大姐点点头,二姐说道:“就算真要离,也不能便宜了孔三那小子。把他的房子要来。把他的存折弄来。”

陈香看着二姐说:“房主的名字本来就是我。”

三姐说:“把孩子给他,叫他再找女的也不能消停。也让他尝尝带孩子的滋味,让他知道知道后妈不是那么好当的。”陈香一想到要真把女儿给了孔三,自己就要和女儿分开,她心里一阵难过。眼泪又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

四姐看到陈香在哭,不悦地说:“就知道哭,哭能解决什么问题呀?想想怎么对付孔三才是真的。”

陈香看着大姐说:“咱们去法院吧。”

看到陈香这么坚决,姐儿几个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一时间都没有了话。大姐沉吟片刻,终于下定决心似的说:“实在不想过了,谁也别劝了,走吧,老二跟我们去法院。老三、老四你们回家吧。”

姐五个走出家门,谁也没和妈妈打个招呼。她们好像都忘了妈妈的存在。陈香的妈妈坐在床上,用手背抹了抹眼睛,喃喃地说:“我前辈子造的什么孽呀。”

孔三虚软地躺在床上,嘴唇干裂得渗出了血丝。阿秋拿出体温计放在孔三的腋下,又拿着条湿毛巾走到孔三跟前,她一边擦着孔三的额头,一边不安地说:“三哥,要不要我去跟嫂子解释一下呀。我看嫂子好像误会了。”孔三吃力地说:“不用。等我好了我去说。让你跟着受委屈了。”听了孔三的话,阿秋手扭着衣角,娇羞地说:“三哥,为你吃委屈,还有什么可说的呀。”她说着话,倒了一杯热水,水太热,便拿了两个杯子来回地倒着,阿秋尝了一小口,感觉水温差不多了,又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药片,倒出二粒喂到孔三的嘴里,她的手柔软而湿润,碰触到孔三的嘴唇,她的身体本能地抖了一下。虽然喂孔三吃了好几顿药了,可是每次接触孔三,这种抖都无法避免。阿秋也并不想避免,她很喜欢自己的手挨着孔三嘴唇的那种感觉。

孔三虽然在高烧中,可仍然还有意识感觉阿秋的情绪。他握着阿秋的手,没说什么话,但眼睛感激地看着阿秋。那眼神看在阿秋的眼里,有些异样。她不声不响地任由孔三握着她的手,头垂得更低了。孔三握着阿秋的手,一会儿的功夫,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阿秋看看表,拿出夹在他腋下的体温计一看,又是39度。她爱怜地看了一眼孔三。从孔三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把脸盆里的冷水倒掉,又打了一盆热水,粘湿了毛巾,放在孔三的额头上,看着孔三苍白的脸,阿秋静静地坐在床边,祈祷着孔三能够快些退烧。